不周千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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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在今晚吗?时间紧迫,我们”
“必须今晚!”短发少年一口咬定。
叶子厘很快镇定下来,小脸紧绷着:“好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你?”短发少年斜眼看他,“你就一熊孩子,还能干什么?熊孩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闹事,要不你就去闹事吧,闹得越大越好。”
闹事?还越大越好?
叶子厘差点喷了出来,这顿饭上发生的事情绝对会让他永生难忘,平日里运转良好的脑袋在这一刻变得迟钝无比,思维彻底乱了套,他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天真无知的孩子,熊孩子!
“对了,忘了说一下,你这熊孩子闹事固然好,但可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了,到时候无法脱身,本帅侠可没空管你。”
还好,这家伙并未忘记自己。一刹那叶子厘只觉心头一暖,感觉受到了重视,并且得到了承认,就差热泪盈眶了。
其实他这说白了也叫热血上头,明明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却为了一句简单的话瞬间压下心底疑惑,义无反顾地相信了对方。
“我干了!”叶子厘道。
“呃,你就不多问点什么吗?”这回轮到短发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欺骗了小孩子,内心充满负罪感。
叶子厘突然起身,小脸上满是郑重,缓缓道:“不必了,我认了你这个朋友,你一定会对我负责!”
短发少年顿时牙疼的厉害:“通常我会认为,一个男人叫另一个男人对他负责,这种要求很过分,很诡异,可能是三观出了问题。”
“大哥放心,小弟三观绝对正常。”
“我去,你还打蛇顺杆上,直接叫上了!好吧我告诉你,是我三观有问题,其实我喜欢男的,嗯。”
“这个也没问题,大哥如有需要,小弟奉陪便是。”
“别这样,我朋友不多,都被我坑的很惨,而且你这叫绑架,强行将我们绑在一起,本来我们并不是很熟。”
“没关系,以后就熟了,小弟滇南叶子厘。”
短发少年分明十分不情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本帅侠注定名扬四海——我叫沈扬。”
叶子厘面庞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很用心地记下了这个名字,他的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大摇大摆地出了登云楼。
在他看来,能逼迫这家伙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是空前绝后的大胜利!
叶子厘一路都在笑着,小手却渐渐攥紧:沈扬、沈扬,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
他走出登云楼时已近了黄昏,天边早早暗了下来,初冬微凉,滇南的云却依然不见减少,不多时候,午时才停的细密雨丝又开始抛洒,这注定将是一个寒雨连绵的夜晚。
回到无名峰,两名老人早已在索道边上候着了,他们都是叶小给叶子厘聘请的老师,同时也是叶家客卿。
其中一人躬身喊道:“少爷。”
“召集本峰所有人,峰前集合。”
两名老人同时一愣,没想到少爷一回来就要召集所有人,隐隐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少爷,这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老爷毕竟不在峰上,召集大家”
叶子厘轻轻一叹:“黄老,您认为我们就这样等着,能等回父亲吗?”
老人面色一滞,嘴巴动了两下,再也不说话了。
答案很显然:不能。
如今叶家谁都知道,无名峰的五老爷和食指峰的三老爷已经被家主软禁起来,但软禁的原因,却很是堂皇。
叶众在上次搜寻叶子雨的过程中,被黑衣老者重伤,至今还在中峰救治,无法下床,而叶小则被叫过去照顾他。起初人们还觉得很正常,但现在都一个多月了,两人仍留在中峰,就算家人探望都不允许,家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两位老师,我自有分寸,请召集大家吧。”
叶子厘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径直去了峰前空地,他知道,这两人一定会遵从自己的意思,将所有人召集到位。
不出所料,仅仅一刻钟后,无名峰上的三十余人全都到齐,这其中,明悟破点的武者竟然达到了十七人,近乎半数。
这个数目很是惊人,因为破点境在不少人眼里,已经是高手了,无名峰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可见叶家底蕴。
事实上,这是除了墨子矩阵外,五峰的又一福利,身处其中,长期熏陶之下,普通人能够身轻体健,武者则更容易身心空灵,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武道之境。
基于此,叶家内部的破点高手很多,更有一些投奔者,甘愿为奴为俾也要登上五峰,成为叶家坐镇滇南的中流砥柱,然而凡事都有其极限,五峰环境能培养出不少破点境高手,却无法更进一步培养出破圆强者,不然一个叶家也不可能占据此地。
即便如此,五峰的功效仍然很让人动心,宗内不少属地都想争夺,因为有更多的人,连破点都做不到。
可以想象,当年那位给五峰择址的人,必曾有过一段惊天动地的过往,可惜淹没在历史中,连地方志里都没有记载。
“子厘,召集我们来,究竟何事?”一名光头男子站了出来,身上缠着铁链,竟是那晚和叶小围攻叶子雨的人。
叶子厘眼前一亮:“重吾大师,你也来了!”
重吾大师点头一笑:“此番中土之行,虽未能得观嵩山大乘秘境,却能结识叶先生,也算不虚了,你是他儿子,我自当护你。”
他面色平静,一口汉语半生不熟,似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不放心上,但叶子厘却暗中撇嘴,此人来历和目的他早就查清了,乃是东吁国小乘宗的执事,去嵩山拜访被拒之门外后,归途来到这里,只是想捞些好处罢了。若非此人实力不俗,叶小早就将他赶走。
叶子厘与他客套了两句,声音变沉:“诸位,雨夜召集,实在迫不得已,如今家父已被囚于中峰整一个月,却连解释都没有,我担心他的安危,所以召集。”
众人恍然,大家都知道本峰的五老爷被家主扣了,不知何时放人,而叶子厘有此担心,本是应该的。
“子厘,老爷待我们恩重如山,早就该去中峰一趟了,你只管说让我们怎么做!”
“就是,就算是家主也不能随意扣押老爷,需要一个解释。”
不得不说,叶小这个人虽然行事阴毒狠辣,但对自己人却很大度,来到这里的人一部分是叶家在外的分支,一部分是客卿,但所有人都表示想要尽自己一份心。
叶子厘笑道:“大家不用这般剑拔弩张,我们只是去要人,不是去打架,当然,如果他们敢先动手,我们也不能示弱。”
接着,他吩咐丫鬟抱上来一堆用具,全都是雨伞雨衣之类的,带着很明显的无名峰特点,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来自哪一峰。
“穿上这些,待会在中峰要人的时候,便于分辨自己人,如若出现意外,也方便互相救援。”
大家纷纷感慨他思虑周到,雨夜相遇,的确不容易分辨敌友,穿上同样的雨衣就方便多了。
不久后,叶子厘带着这浩浩荡荡的三四十人来到峰间索道,却并不是直接去往中峰,而是下了索道,之后来到食指峰的索道旁,登上了食指峰。
叶子厘想的很明白,既然要把事情闹大,就需要更多的人,最好将所有人都叫上,而食指峰的叶览如今也被扣押在中峰,自然要联合他们一起去要人。
那名守山老人看到这些人来势汹汹,早就吓得去跑去中峰报信了,叶子厘并未阻止,因为他就是要让叶览知道,并做好准备。
大约半个时辰后,叶家主峰上的家主大宅前已是一派热闹气象,对峙的双方几乎吵翻了天,除了除夕等大庆的日子外,中峰似乎还从未这般热闹过。
第20章 破茧化蝶()
雨势渐盛,寒水连峰,五峰间不少地方都挂起了飞泻直下的瀑布,到处回荡着密集的风雨声,冷凉而胶着,似要洗净一切。
双方的口水战愈演愈烈,最后还是将叶览引了出来,而其他峰的人都惊动,叶家老大和老四也匆匆带人赶来,不少人为了给自家老爷壮声势,连丫鬟仆人都叫了过来,片刻功夫,原本宽阔清净的中峰峰顶上竟聚集了近两百之数,五峰上的叶家人,算是尽数到齐了。
等到弄清情况后,这些人分成了明显的三派。
一方是以叶览、叶山为首,坚决拥护家主叶览,另一方则以叶子厘和叶众之妻容氏为首,要求叶览必须放人,解释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还有一方,却是以老大叶一为首,成了中立派。
口水战演变到后面,不少人真正骂出了火气,也不知是谁,在雨夜黑暗的掩护下,大吼一声:“叶览你为家主,毫无作为,早该换人了!”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静了,雨水成片落下,这个地方完全被紧密的秋雨包围。
叶览脸色十分难看,想要寻出喊话的人,奈何水声四溅,叶家人大多手执油伞,雨衣裹身,家主大宅前激起大片大片的水雾,根本看不清。
仅凭直觉,他隐隐锁定一个方位,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说我这家主之位根本就是父亲所定,不容置疑,就算有问题,你一个客卿难道想替我叶家决断不成?”
“有何不可?你不过是一个代家主,竟然一坐就是十二年,还不退位,意欲何为?家有家规,家主唯有德守、才行、武力领袖群侪者才有资格,你这十二年,叶家于宗内声望日下,于滇南偏安一隅,就连兄弟手足亦逼迫陷害,好不容易出一个杰出后辈,你却出于嫉恨私念,请来昔日叛徒镇压,叶家数百年底蕴已被你一人耗尽,你实是叶家罪人!”
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乃是临行前叶子厘准备好的,说话者主动站了出来,竟然是三老爷叶众如今的妻子容氏。
“是你?”叶览眉头一掀,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容氏义正言辞:“不错,叶览,我丈夫和子厘的父亲如今都在你手里,今日你不仅要将他们放出,还要当着叶家所有人的面,重新选定家主。”
她身后,一名叶家分支的老人也站了出来:“是极是极,老朽虽为叶家分支的人,却也看不过主家今日的状况,与老家主在时的鼎盛不可同日而语。如今诸位都在,正好可以商议大事,你若肯就此交出家主令,一切尚可挽回,若不肯,叶家将人心尽失,树倒猢狲散只是早晚的事。”
这倒是实话,叶当死后,如今的叶家早不复当年盛况,身为主家竟连一名破圆境强者都拿不出来,无疑让人诟病和不满,长此以往,那些分支的人必生异心。
短短片刻间,此人言辞凿凿,直欲将叶览逼至绝境,甚至说出家破人亡的话来,让人震惊,虽说叶家的决策层仍然是主家,但分支的意见不可不考虑。
此时,早有人将四周点上了伞灯,此灯不惧风吹雨打,将这地方照耀的灯火通明,人们的脸上在灯光照耀下泛着诡异的惨白色,表情一览无遗。
叶览不愧是久居上位,仍然很冷静,淡淡道:“看来各位早有准备,那么依你之见,这家主令给谁好呢?”
这地方立刻为之一静,几个方位的人尽皆竖起耳朵等待回答,却听一个尖尖的嗓音道:“有一人,孟老家主与他用平辈礼,还是高棉国国师的女婿,最近又传言是老家主五位子嗣中唯一明悟破圆境的,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马上知道他说的是谁,纷纷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大叶一。
叶一愣了下,随后摇摇头:“自阿清去后,我已执意醉心武学,不会再过问家事了,当然,若二弟做家主稍有不公,我亦会秉公处理。”
叶览心中一沉,知道大哥也对自己有了意见,这样一来,叶家五兄弟已有三人反对自己,但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仍然很平静,并无半分焦躁。
他在等人!
看到这一幕,被簇拥保护在人群中的叶子厘顿时醒悟,并且立刻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扭头四顾,果然,只见西侧的索道上,一道白线如匹似练冲了过来,速度极快,破开了夜雨组成的大幕。
“你秉公处理,可曾问过老夫?”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出现,一时间竟盖过了无边的雨声,远远只见这人在索道尽头猛力腾起,直接越过了三丈多高的障碍,“轰”地一声落在中峰地面上。
此人一出现,那几名闹事的叶家人立时面色大变,而叶览则彻底放下心来。
“大伯,您可算来了,今晚之事,还要请大伯秉公处理。”
来人正是那日的黑衣老者,这段时间他常常在五峰出没,被一些老人认了出来,连家主都喊他“大伯”,可见其当年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