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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武林野史-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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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像相信自己手里的刀一样。

    是不是因为这辆华丽的马车?那马车里面坐着的人,才让他感觉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的小姑娘一样,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的好。

    他紧了紧手上的刀,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自从成名之后就再也没有过。

    他仿佛遽然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炎热的下午,那个中年大叔正拿着藤条一下下的抽打着他,周围仿佛围着一群讥笑他的人。

    是不是因为车厢里的人已经看透了他?

    看透了他风光外衣里的包裹着的脆弱的肉体?看见了那个穿着连屁股也遮挡不住衣服的野孩子?

    “一刀劈开那辆马车,挖出里面那个人的双眼,让车厢里的人学会尊重。”

    他有这种冲动,却没有这样去做,因为他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来找这种麻烦的。

    他不怕麻烦,但他讨厌这种麻烦。

    近年来他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也已经知道,为人处事毕竟还是圆滑些的好。

    因为他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野孩子,他已经是一个名人,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

    哪怕就是他去逛回窑子,夜宿在哪家姑娘的床上,不出半天,就会有很多人都知道。

    人们总是愿意津津乐道的议论他。

    他知道车厢里的人是谁,几乎不用去想都猜得出。

    这附近只有这么样一个人,也只有这个人才会有那么一双锐利的眼睛。

    虽然他恨不得砍下这人的脑袋当做皮球来踢,可在他内心深处,他最尊敬的一个人也是他。

    这也许并不是他尊敬这个人,而是尊敬这个人手里的那把刀。

    他知道这是一把可怕的刀。

    他紧紧握着他的刀,连看都没有看那辆马车一眼,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沿着繁华热闹的长街,用他那永不改变的步伐,慢慢走回自己的客栈。

    等到他关上门,躺在那软和似棉的床上,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萧雨衣很生气,撅起一张嘴巴,眼睛恨恨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心里恨不得用这指甲呕出坐在对面那人的眼珠子。

    只可惜她的表情没有人看的出来。

    她脸上戴的是昨夜那个青铜面具,肥肥胖胖的面具戴在她的脸上,配合着那苗条的身姿,那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喷饭。

    但孟轻寒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也根本就不去看她一眼,看完杨怒后宁可去看那冰冷的刀,像是觉得这把刀远比她的人还要好看十倍一样。

    这当然让她很失望,有时她恨不得一把抢过他手里这把见鬼的刀,扔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着,让他学会欣赏。

    这其实也难怪,女人天生就是要被男人欣赏的,特别像她这么样的一个又美丽又可爱的女人。

    美丽的女人若是没人去欣赏,那就好比长在空谷里的幽兰一样幽怨。

    他是不是在害怕,他害怕什么,为什么不敢看她?他逃避什么?

    她想的出,可是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我自己是不是也在逃避?是不是也在害怕?为什么要在自己脸上带着这可恶的东西?

    这面具实在可恶,虽然做工精巧,但总有些死板,哪里及得上她本来的面目,那么丰富多彩的表情?

    她简直恨不得将这可恶的面具取下来放到脚下用力去踩。

    何况面具带久了,脸上总有些发痒,脸上一痒起来,全身也就跟着不舒服。

    萧雨衣现在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痒,只恨不得跳起来大喊大叫,发泄一通,偏偏心里又乱得很,可心究竟为什么会乱成一团糟,她也不知道。

    她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淡些,轻轻放下拔开的车帘,轻轻吐出口气,道:“这个人你已经观察的很仔细,你看他怎么样?”

    孟轻寒冷冷道:“三年内他若不死,必定会变成一个疯子。”

    他的声音冰冷,刀漆黑,眸子也漆黑,深邃到足以掩饰他心里所有的同情与悲伤。

    萧雨衣很是意外,道:“这是为什么,他现在不是活得很好么,甚至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愉快得多。”

    她居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出来,孟轻寒连眼角的皱纹似乎都深了几分。

    她显然还太懂。

    她还不知道,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活在自己的面具之下。

    可是谁能看得出他们的强作欢颜笑脸的背后?

    那些心酸、那些悲伤,本来就只能在无人处暗自弹泪。

    萧雨衣显然也不太明白这个道理。

    孟轻寒淡淡的道:“那只是他在装腔作势,在做作。”

    萧雨衣更不懂了,道:“我怎么看不出来,我看他的动作就很自然。”

    孟轻寒闭上眼睛,似在回忆杨怒所有动作中的细节,忽然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刚才喝茶姿势?”

    萧雨衣当然看到了,道:“可是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想他用鼻子喝茶么。”

    她嫣然一笑道:“他要是真的能用鼻子喝茶,那倒确实是了不起的本事,我想要不佩服他都不行。”

    车厢里就他们两个人,不尴不尬的,她虽然努力以自己最美的一面去面对孟轻寒,可这个人就是一段不开化的木头,连眼波都不愿对上她,这还是她在努力找话题,本来希望自己这句话能让他笑一笑的。

    可惜孟轻寒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之处,淡淡道:“看一个人神情可以看出很多事,刚才你也看到了,别人只是慢慢的品赏,他却好像恨不得一口喝干,脸上虽然带着笑,但他的眼睛骗不了人,那一股厌恶的神情是也假装不出来的。”

    萧雨衣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难怪沈双飞常说你的眼睛比你的刀还毒。”

    孟轻寒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萧雨衣轻抚胸口,嫣然一笑道:“幸好你是我朋友,不用那么仔细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否则天天被你这么盯着一只烧鸡一样的瞧着,迟早我也会忍不住想要发疯一两次的。”

    她脸上虽然戴了个面具,这抚胸的动作做得也很自然,可她芊芊身体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这轻抚胸口那种动人的风情,也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

    孟轻寒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她的胸脯,看样子已经将她当做了这只烧鸡,只差没有张大了口扑过来。

    萧雨衣吃一惊了,脸也有些发红。

    她的这个抚胸的动作虽然做得极其自然,但就连自己也觉得有些勾引人的成分。

    幸好她脸上带着面具,别人瞧不见她面具下的神情。

    当下;只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你干什么这么看我,难道我脸上忽然长出了一朵喇叭花?”

    孟轻寒总算转过脸去。

    他是个男人,并且还是个正常的男人,也已很久没有接触过女人,能有些反应这也并不算是太坏的事情。

    可是他只能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沉默半晌,道:“你再想想他刚才走路的步伐。”

    萧雨衣定了定心神,道:“他走路的步子迈得很准确,下一步和上一步之间的距离精确得就像用尺子量过再走似的。”

第39章() 
孟轻寒道:“我们平常人走路会不会这样?”

    萧雨衣眨眨眼睛,道:“也许他习惯了,习惯成自然。”

    孟轻寒吐了口气,道:“这绝不是习惯,以他敏锐的感觉,一定早就知道我们在暗中观察。”

    他看着自己的刀,又缓缓接着道:“他后背衣服也汗湿透了,手筋也凸起老高,在这种情况下,步子还迈得这么准确,这说明什么?”

    从一个人走路的姿势,不但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也能看出一个人的职业。

    像杨怒的这种走路方式,无疑是比较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一定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人,因为只有在神经绷紧的情况下,说话做事才会是小心翼翼。

    萧雨衣又吐出口气,叹道:“看来只要被你瞧过一眼的人,就休想有什么事可以瞒得住你。”

    孟轻寒并不否认,道:“从一个人做事的方式都可以出这个人的性格,就算他勉强克制自己,可只要注意观察,还是能看得出他是什么样的人。”

    萧雨衣笑了笑,道:“所以他无论怎么控制自己,也逃不过你那毒蛇似得双眼。”

    孟轻寒淡淡道:“所以,你要是有什么坏想法,最好别在我面前想,因为无论你怎么掩饰,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是露骨,甚至多少还带着些调笑的意思。

    这本不像是他平时说话的口气。

    萧雨衣的一张俏脸忽然就红了,一双眸子也开始躲躲闪闪的不敢在正视孟轻寒。

    萧雨衣无疑是聪明坚强的,也比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都更了解男人,甚至可以用‘狡黠’来形容。

    能让这么样一个女人脸红的事并不多。

    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何会脸红?

    孟轻寒自然看不到她面具下的神情,她忽然又拔开车帘,让他看了很久,道:“这次你看见了什么?”

    孟轻寒没有说话,他正盯着一个人瞧。

    虽然现在并不是茶楼生意最好的时候,里面的客人却至少也有二十个,他的眼睛却只盯着这个人。

    他看的这人是个身材廋削的汉子,一身灰色衣服紧紧裹住他的身子,却更显得孱弱,看来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刮倒。

    这人长并不特别,平平凡凡的一张脸,既不英俊也不算是丑陋,却是蜡黄的,看来就像是用蜡捏制成的,下巴却留着山羊胡子。

    这么样一个人自然是久经风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见得就能让他大吃一惊。

    但他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就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这人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出众的地方,唯一特别的地方也许就是太廋。

    但是孟轻寒却对这个人也观察得很仔细,一双眼睛忽然又变得锐利如刀锋。

    如果你注意观察一个人,那么你就会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只有在瞪着他的仇人,他的目光才会是这个样子的。

    萧雨衣面具下的剪水双瞳一直盯着他,很仔细的观察着他面上的神色。

    难道他认为这个人也是很可怕的对手?

    孟轻寒总算收回了目光,居然还轻轻呼出口气。

    萧雨衣居然也不觉得奇怪,眼色中甚至多少还带着有一丝赞赏之意,道:“难道你认识这个人?”

    孟轻寒缓缓摇了摇头,他认识的人一向不多。

    萧雨衣道:“但是你却很注意他,难道你已经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孟轻寒沉默着,过了半晌,才慢慢道:“这个人身上带有杀气。”

    萧雨衣一双眸子在面具下盯着他,道:“杀气?”

    孟轻寒紧握着刀,就连瞳孔都仿佛在收缩,道:“只有杀人无算的高手,身上才会带有这种杀气。”

    杀气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

    这人虽然垂着头坐在那里,但别人都离他远远的,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好像只要瞧上一眼,就会倒八辈子霉一样。

    这人身上似乎围绕着一股令人从心里开始发寒的冷气,让他周围的人不自觉的远离他。

    如果你碰到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找机会砍下你脑袋的人,就算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但你也会从心里直发毛。

    萧雨衣道:“可是他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人,也丝毫看不出有何可怕之处,就连一阵风好像都可以将他吹倒。”

    一个人若是太胖行动难免会很笨重,也难免会做出很多可笑的事。

    但一个人若是太廋,别人也一定会起轻视之意。

    这人不但瘦弱,廋的简直就是不像话,活像是一只小猴子,偏偏脑袋又很大,浅眼一看,就像是根倒立的火柴一样,果然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倒的样子。

    孟轻寒冷冷道:“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么你就错了。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他想让你看到的,那只不过是他的外表,就像是包裹着刀剑的外鞘,装作出来掩饰自己的。”

    他这比喻并不恰当,但是他的意思却很明了。

    看人永远也不能看表面,每个人的外表下都很有可能罩着个面具,从他的外表下你永远什么也看不出。

    萧雨衣显然也很了解这一点,目光中赞赏之意多了些。

    她显然是认识这人的,最起码知道这人的底细。

    孟轻寒收回目光,道:“你调查过他?”

    萧雨衣点点头,缓缓道:“这个人就是朱天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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