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野史-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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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两边的人家已经打开了大门,有的人已经拿着扫把,在清扫自家门前的积雪。
难道他们不知道今天积雪就算全部扫光,明天的冰雪依然会铺满长街?
当然不是的!
他们只知道今天的冰雪若是不去清扫,明天的积雪就只会越积越厚,然后将你整个人埋在其中。
任何人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顺着这条街道走过去,是一个菜市场。
孟轻寒漫无目的的走着,今天他并没有喝酒,但头却疼得好像是要裂开似的。
喝酒的人大概都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本该想一想今后的去向,也该为自己的今后打算,但他却不敢让自己静下来,他要往人多的地方走。
他这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孤独的,无论多大的风雨,无论前方多少坎坷,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慢慢走过来的。
他这一生中,也不知到过多少地方。最热的地方他到过把一杯水放在地上就能沸腾的吐鲁番火焰山,最冷的地方他到过将一盆水泼在外面就立即冻成冰棍的黑龙江。
他曾在泰山绝顶看日出,也曾在无人的海滩看日落。
他到过大漠,那里除了黄沙万里,几乎看不到还活着的东西,在这里找一滴水,简直比猪八戒找老婆还要困难。
大漠的天气更是反复无常,变天就像女人变脸一样容易,刚才还是烈日万里,但忽然间就挂起了大风,将好好的一坐沙丘夷作平地。
所以他常常被烈日晒得皮干舌燥。
他甚至也曾在无人的深山老林,和还未开化的蛮人一起吃过血淋淋的生肉。
但到菜场来,却还是他平生的第一次。
在这冰天雪地而又寒风凛冽的早上,人们本应当躲在屋子里,抱着孩子,在火炉旁,讲着些天真的童话,但菜场却永远是这世上最热闹的一角,无论什么人走进菜场都不会再觉得孤单寂寞。
这里有低俗的屠夫,也有最高贵的主妇。
这里有满身油污的厨子,脚步蹒跚的老妪,还有抱着孩子的小妇人,也有满头桂花油的俏丫头,各式不同面目、不同表情的人,都提着各式不同的菜篮,和卖大白菜的妇人、卖肉的屠夫,为了一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
空气中充满了鸡鸭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说不出的骚臭气,刚从雪地上泥土里拔出来的大白菜的泥土气,还有鱼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特有的腥气。
没有到过菜场的人,永远也想不到这多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样的奇怪气息。
无论什么人,在这里呆了半天,鼻子就会麻木,耳朵里除了还能听到各种叫卖声,也不会还能听到其他的声音。
但这种气味,这种声音,却是世上最可爱的几种气味和声音。
你若是孤独得久了,你若是也有很多的心事,很累很压抑,那么你就不妨去这种地方转转,你会发现,这种地方,这种气味实在铜臭气要好闻得多。
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制造出这种声音气味,这些气味,这种让人头皮发炸的声音,都是鲜明而生动的,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一到了这里,孟轻寒就觉得心情开朗了许多,那些烦人,让人痛苦的往事,也似已经随风而去。
他忽然发觉,这世上最可爱的,原来还是人。
但他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来享受这些,而是走在他前面的人。
这人也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人头上没有挽髻,一头黑发随风飘荡,着一身白衣,宽大的衣襟罩着他的身子,所以孟轻寒根本就看不出他是男人还是女子。
在他们这个年代,并不是只有女人才留着一头长发,有很多男人的头发甚至比女人还长还要黑亮。
若是有人讲故事,说到某个女人女扮男装,突然被风吹落了帽子,飘下一头秀发,别人立即就发现她是一个女人。那么这个故事一定经不起推敲,说这个故事的人一定没读过多少书。
因为‘身体之夫发之父母’,绝不能随意损伤,这是自小就被灌输的思想,在他们这个年代,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条铁的定律。
在古代,男人留长发似乎已经和女人缠足一样平常,若有人留着短发,那这人一定是个和尚还俗,要么就一定是老婆拧着他的耳朵,将他脑袋塞进了灶膛里。
女人缠足却起自南唐李后主。
在这之前,女人也是大脚丫子。大脚丫子虽不特别好看,但适用,走路比较稳当。
这位李后主姓李名煜,诗酒风流,不爱江山爱美人,却将他最爱的女人们坑苦了近千年。
后来人们就学他的样,无论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生了女儿的,等女孩儿长到三五岁时就开始白布缠足。
没有缠足的女人大概和长着尾巴的男人一样稀少。
这个白衣人的衣裳裙摆也很低,几乎是拖地而行,只有当风紧紧裹住他衣衫时,才能看出他的身子很瘦弱。
他走路几乎也像是女人,腰肢一扭一扭的。
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他就是个女人,因为男人走路屁股也会扭动,只是没有女人扭得那么厉害,那么迷人。
但也有的男人走路时,屁股扭得比女人还要像个女人的。
这种男人虽不多,但谁也不能说没有。
这就好像女人的屁股比较丰满,但有的男人屁股比女人还要肉多。
孟轻寒跟着她,到并不是为了看她屁股,他并不是个没见过女人屁股的男人,而是因为这白衣人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等着他。
他走得快,这白衣人也走得快。
他走得慢时,这白衣人就也走得慢。
孟轻寒忽然发觉这人不但懂得追踪的技巧,也很懂得如何引人跟踪。
他跟着这白衣人已经走了很远,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如何拐到这菜场来的。
她手上居然也提着篮子,好像也是来买菜下锅,但这显然是做做样子的,因为无论谁都应该看的出,她绝不是混迹在菜场的人。
因为她身上太干净,衣衫上连一点皱纹也都没有,简直就像是刚从熨斗下拿下来的。
路上的积雪已因为人的践踏而融化,露出了黑色的泥泞,踩一脚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低矮处还积着水,但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人身上的白衣偏偏连一点泥水也没沾上。
这人站在菜场的人群中,就像是一只鹤站在鸡群中一样。
孟轻寒觉得实在很好笑,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平生第一次到菜场,也因为他平生不知被别人盯过多少次梢,但被人牵着鼻子走倒还是平生仅有的第一次。
他慢慢的走着,这白衣人居然一点也不着急,竟然还拿起旁边摊子上的青菜萝卜,装作问价钱的样子。
但就在这时,他又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盯着这白衣人并不仅仅只是他一个。
在他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挑着两筐鸡鸭,打扮得就像是菜贩子的人,也在暗暗尾随着这白衣人。
白衣人走得快,菜贩子也走得快,白衣人走得慢,这菜贩子也走得慢。
盯梢也是一门学问,因为那得不急不躁,你若盯得太紧,跟得太近,那被盯的就会有所察觉,但又不能离得太远。
何况他挑着这两筐鸡鸭,走在人群中实在一点也不起眼。
孟轻寒忽然发现这鸭贩子很懂得追踪的技巧,正是位盯梢的大行家。
第134章()
白衣人并没有发现这菜贩子。
鸭贩子身材虽然并不高,但脚下却很迅速,挑着两筐鸡鸭一点也不显得吃力,脚下简直微尘不惊。
孟轻寒一眼就看出这人武功绝不会太弱。
这市集本是出入关的必经之路,虽然并没有那些名胜古都繁华,但这市镇也并不小,菜场这条街也很长,他们走了很久,才走了一半。
这时,前面的白衣人已经走到一家卖肉的肉案前。
肉案后是个满脸横肉的屠夫,这屠夫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剁骨刀。
无论哪家菜场,肉案前总是比较干净,人也比较少,因为有资格买得起肉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卖肉的总是会觉得自己比别人要高上那么一点,眼睛里也总不会瞧得起其他的同道。
无论什么样的人,若论力气,当然得数铁匠屠夫为首,因为他们一天到晚不停的挥舞手中的铁锤屠刀。
无论什么人,若是每天不停的舞动铁器,力气都会比常人大上很多。
这屠夫的一把剁骨刀就像个面板一样大小,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斤重,但他拿在手上一点也不显得吃力,就像别人托着个汤碗一样容易。
这卖肉的一眼就发现了白衣人,一双眼睛闪着凶光就盯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就像是已经将这个白衣人当做自己砧板上的猪一样。
但白衣人就好像没有发现他似的,一点也不在意。
离这肉案不远处是卖鱼的摊子,一个手提着秤杆的小贩,还有个身材高大的妇人正站在这鱼摊前和鱼贩子讨价还价。
但他们的眼睛却都盯着白衣人。
在这肉案右边还有个卖早点的小摊子,有两个人正蹲在摊子前喝酒。
早上喝酒的人并不多,除非是真正的酒鬼,但在这种天气里,就算是正真的酒鬼,也只会抱着酒坛龟缩在自己的窝里。
就算是个白痴也应该看出不对,但这白衣人还是一无所察。
白衣人刚走到这里——
喝酒的两个人忽然放下酒碗。
卖鱼的小贩手持着秤杆冲了过来,他面前站着的那个高大的妇人也一转身,手上的两条鱼立即就又蹦下了地,居然还是活的,在地上不停的蹦来蹦去。
她手上却不知何时已拿着一把两尺来长的大剪刀。
屠夫手持着剁骨刀也一下子就跳到了肉案前,挡住了这白衣人的去路。挑着两筐鸡鸭的菜贩子也立即扔下肩上的担子,持着那根扁担一横,正好挡住了白衣人的退路。
街道虽然不算很宽,人却很不少,但这几个人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就算是个瞎子现在也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人群发一声喊,伴随着小孩儿的哭声,就连孟轻寒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他早已发现这人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但却偏偏想不起是什么人。
他的朋友并不多,他也并不是很喜欢看女人的身子,但这白衣人走路的姿势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他更不敢轻举妄动。
鸭贩子手持着扁担一扁担就抽向白衣女人的腰,他好像很不喜欢细腰的女人。
喝酒的两人也手持着明晃晃的缅刀冲了过来。
鸡鸭笼子也早已倒在地上,鸡们、鸭子们也不干寂寞,立即冲了出来。
鸭子在不停的叫,鸡在不停的跳。
黄的在天上飞,白的在天上舞。
黄的是鸡们的羽,白得是鸭们的毛。
鸡毛、鸭毛满天飞。
菜场乱得就像是一个单身汉家的厨房。
到了这时,孟轻寒已不能不出手。
但还没等到他冲上前去,忽然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扁担被人打折断成了两节,秤杆也被人拗成了三段,屠夫手中的剁骨刀斜斜飞了起来,刀柄上还挂着只血淋淋的右手。
身材高大的妇人手上一把大剪刀剪着了一把的鸡鸭毛。手持缅刀的两个人最惨,各人手持着半截钢刀,刀尖却刺入了对方的肚子里。
扁担下的白衣人却已经踪影不见。
屠夫,鸭贩子,高大的妇人,卖鱼的鱼贩子,也都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围过来又散。
地上只不过多了两具尸体。
孟轻寒分开人群走了出去,人群外又有人群,却没有他要找的白衣人,低矮的雨棚上却有一团雪掉落在他脚边。
他飞身上了雨棚,就远远的见到白衣人的向他招手。
他立即跟了上去,但这白衣人却好像不想和他照面,立即也加快了脚步。
没有日头,虽然遍地的银光,但天还是乌蒙蒙的,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几十丈远近,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模糊。
但幸好这白衣人始终在他前面不远处,他不禁又存有疑问:这人究竟是谁,要带他去哪里?
难道她也是逍遥公子的人?
如果不是,她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他这一行岂不是非常危险?
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要决定了的事,他绝不肯改变,哪怕前面真的就是千军万马。
他只觉得有些后悔,昨天夜里他本来应该问问白马公子,白马公子跟随着他们日久,应该知道逍遥公子在什么地方,但现在白马公子已不知到了何方,又从哪里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