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野史-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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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茉莉花的女人眼睛也鼓了起来,吃惊的看着孟轻寒,显得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这鬼刀张两次吃了亏,也已看出来自己绝对不会是人家对手,知道再纠缠下去不会有更好的果子吃,抱着手,眼珠转了转,忽然转身就往外走。
女人又冲了过去,一把拦住他:“你又要去哪里?”
鬼刀张又大怒,他虽然不敢再来动那个病鬼,可是这个全身没有四两力气的女人要送上门来,他可就不客气了,抱着手咆哮道:“老子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敢管老子?”
鬼刀张本来是来发泄的,可是没想到火没消,却惹来更大的火,这也难怪他会生气。
戴茉莉花的的女人又在坚持:“你是我的男人,你买我回来的,现在可不能扔下我不管。”
“以前是老子瞎了两只眼睛,才会买回你这么个廋母鸡似的女人,你自己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一只风干了的小母鸡,我为什么要管你?你怎么不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事?”
女人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气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可是她只有忍受。
人为什么总是要为以往做的事付出代价?难道就不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么?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要侮辱别人,为什么有些人一定要让别人觉得痛苦,难道只有这样自己才会觉得快乐吗?
难道这样你就会认为自己很高尚,很了不起么?
“我要休了你这只风干的小母鸡。”鬼刀张不为所动,大声恶毒的嘲笑着,一把推开女人自顾自的走了。
戴茉莉花的女人在呜咽,可是鬼刀张连头也不回。
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什么世界?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女人的一生?
孟轻寒觉得很抱歉,默默的站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没想到他的到来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他用刀拄着地,慢慢的往外走。
戴茉莉花的女人本来在一边哭泣,这时又跑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你还不能走,你身上还有伤,你这样走会死的。”
孟轻寒缓缓的推开了她,说了声:“对不起!”
女人又开始坠泪,却已经不敢再阻挡。
门外阳光很是刺眼。
他的脸在阳光下看来就像是透明的。
在这新鲜明亮的阳光下,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还能走到哪里去,还能做什么事?
他忽然觉得心里升起一种无法形容的畏惧之意。
就像老鼠畏惧猫一样。
他畏惧阳光。
也畏惧陌生的面孔。
他甚至不敢去面对这养育他的大地。
也许他真正害怕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自己。他不敢面对这样鲜明的阳光,也不敢面对自己。
所以,他怕,他什么都怕,所以他只有缩着,缩成一团,缩在自己的壳里,就像乌龟躲在自己的壳里一样。
只可惜无论害怕些什么事,无论躲避些什么,无论缩在什么样的壳里,都躲避不了,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
他又到了下去。
一道鲜滑甜美的汤汁,从喉咙间流向他的胃里,痉挛抽缩的胃得到了养分,立即得到松弛舒缓,就像是久旱干裂的土地乍逢甘霖。
迷迷糊糊中,他只觉得胸中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浑身骨头都像要散开了一样,他想呼喊,可是呼喊不出。
他挣扎着从自己的噩梦中惊醒了,只觉得冷汗湿透了全身,但就在这时,又有一道甜美的汤汁喂到他的嘴巴里。
他勉强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很白很小的手。
这只很白很小的手上拿着一个很白很小的汤匙,将一碗熬得很浓很香、热热的、鲜滑甜美的汤汁,慢慢的一勺一勺的送入到他的口中。
“我怎么会回到这里来的?”
这时他醒来问的第一句话,问完这句话,他就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当然是她救他到这里来的,这里当然就是她的家。
看到他醒了过来,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道:“你看你,孩子似的,自己和自己赌什么气,就算你病了,也不应该自己伤害自己,那又不是你的错,何况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不答,他拒绝回答。
他的痛苦,只有他自己了解。
她托着破了个口子的汤碗,舀起一小匙汤汁,嗫着嘴把汤吹得微凉,又递到他的嘴。
他不想喝,甚至想不通她为啥要救他,也许没有她,他或许会死在那雷雨交加的晚上。
可是看着她单薄得近乎羸弱的身子,又瘦又小,苍白的如同死鱼肉般的手,他又不忍拂她的意。
她的生活是如此的艰难、困苦,却又如此的亲切善良。
看着他喝下去,她那掩不住菜色的脸立即就露出满意之色,说道:“这是乌骨老母鸡,听隔壁洗衣服的老婆婆说是吃了最补,对你的伤最有好处,是我跑到隔壁市集里,排队排了好久才买到的,你吃了,你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她说完,将那只破了个口子的汤碗放在梳妆台上,又用手擦去流到他嘴边的的汤渍,替他掩好那床已经不知道补了多少道补丁的被子。
她的每一个动作看来都是那么的轻柔,就像在照顾她的孩子一样温柔细心,也根本就不像是看到男人就扭动腰肢的那种女人。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
在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种很安全,很温馨的感觉。
她垂着头,拔弄着自己的衣角。
在他的面前,她显得是那么的局促不安。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道:“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也从来也没有人照顾过我。”
她并不是嫉妒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也不是仇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伤。
她还小,却已经过早的体会到了人生中酸甜苦辣,过早的领会到了什么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多么让人无可奈何的无可奈何
她还年轻,眼睛也很大,大而无神的眼睛里却没有年轻人的那种活泼灵动,总是带着种无法描述的迷茫和疲倦。
小屋子里有个小小的窗子,从这里看过去,窗外阳光依旧明媚灿烂。
只可惜无论在多么灿烂的阳光下,总是会有些生活在黑暗中人,阳光也总有照射不到的角落。
她的眼睛已从孟轻寒的脸上慢慢的移开,痴痴的看着窗外的阳光。
她当然不会奢侈的以为,会有一个白马王子会不计较她的过去,来带她脱离这个苦海。
因为这里只是一条暗巷子,暗巷子的意思就是窑子,她只是一个出卖自己肉体和灵魂的卑贱女人。
她的身子很柔弱,柔弱得近乎一阵风就可以吹倒,这种生活本来就不太适合她,但她却偏偏生活在这里,每天接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连逃都逃避不开。
阳光虽然明媚,她脸上虽然也在努力强颜欢笑,他却看的出她早已泪眼朦胧。
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勉强,看起来竟仿佛比哭还要让人难受得多。
黄昏,又是黄昏。
朝阳虽美,早上冉冉升起的太阳象征着新的一天,会带来新的希望,有很多人会迎着升起的朝阳,由衷的赞美。
但黄昏却别有一番意境,那种凄凉、那种萧瑟,也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得到的,却正反射出一个卑微生命,那卑微一生最后的历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句诗的词义虽简单,但其中的心酸,却是连十万个字也无法描述出来的。
她虽然努力控制自己,可冰冷的泪珠还是沿着她的脸,慢慢的滑落,一滴滴的滴落在她自己的手上。
她的泪也是晶莹剔透的。
“她为什么会悲伤?她为什么会流泪?”
“她是不是想起了从前?想起从前那些没有人在意,没有人照顾的日子?
那些日子显然并不是在阳光下度过的,她这卑贱的一生,很有可能从来也没有好好的享受过阳光。
因为她也害怕,害怕自己的卑贱无法面对如此鲜明的阳光。
过了很久,她才装作不经意的擦了擦眼睑。
她的动作虽然努力装作自然,可是又如何能逃过他的眼?
“你在哭?”
“”
她没有回答他,她并不是拒绝回答,而是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她只觉得心弦在颤动。
从来也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在哭,也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饥饿,更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生活在这里,甚至从来也没有人愿意正视她一眼。
事实上从来也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感受。
在别人眼中,她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个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件让人发泄的工具而已。
但是现在,她知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将她当做这种工具。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谁也会说的,说这句话也并不是一件很为难的事,但却让她有一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让她有一种有人“在乎她”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禾苗在雨后的阳光下滋长一样,有一种很温馨,很温暖的感觉,那种感觉简直就要让人腾空飘飘欲飞。
这种感觉是人人都需要的,从小就需要,小时候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的人,长大了就算你再去弥补,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那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了牙,一定会变成一个怪物,一个不近人情,愤世嫉俗的怪物。
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到爱,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他心里也没有爱,只有恨。
这种恨不只是会毁灭他自己,也会毁灭他所看到一切,只要情绪稍有一点波动,他心里就会爆发出一种很可怕的火焰来。
过了很久,她才勉强笑了笑,道:“我并不是在伤心,我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能让我这么照顾,那么我”
她并没有说下去,因为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觉。
又过了很久,她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慢慢的道:“我现在才知道,不管是照顾别人还是被人照顾,原来都是可以可以令人高兴的事。”
如果你整天的忙于生计,为生活奔波,忽然的闲了下来,如果这个时候你还能照顾人,看到别人孩子似的躺在自己的面前,如果这个时候你用心去体会,才会觉得这个场面很是温馨。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用‘高兴’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这并不是高兴,这个词用得也很不恰当,可是除了这个词,她再也形容不出自己感觉。
她显然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得几个字,甚至很有可能除了认得银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很有可能会写得歪歪扭扭。
她也并不是个懂得太多的女孩子,生活的重担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她只知道有了银子,才能买到那一碗活命的汤。
她也从不奢侈的以为会有人来照顾她。
但只要能照顾别人,只要还有一个人能让她照顾,她就已经感到满足开心。
“大地如此无情,生命如此卑微,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欺骗、互相伤害利用?”
“人与人之间为何不互相照顾、互相安慰,为何不好好享受每一天,享受上天赋予我们的一切?”
她也许是在出卖自己,出卖自己最原始的本钱,但她又何尝不是靠自己的劳动赚取那一点点的可怜的报酬,从而来养活自己,这和用双手有什么分别?
何况她并没有危害别人。
第122章()
这世上有很多人住在高大富丽宫殿里,身上穿着的一套衣服的价值,很有可能就是别人一生都梦想不到的财富。
但这些人却并不满足,甚至还在进行着比她更肮脏下流、残酷血腥的交易,心里也比她更阴暗十倍百倍。
这其间究竟是谁更高贵,谁更低贱?
人们凭什么来无端的指责她?
谁又能说她做错了?
孟轻寒这才很仔细的打量她,她长的并不是特别好看,脸色很黄,并不像是那些千斤小姐那样的白皙,明显的营养不足。
她也已经脱下那连胸脯也掩不住,唯一比较华丽的袍子,现在身上穿着的很是朴素,满是补丁的衣服,补丁却很细心的点缀在她身上。
她的手也很白,但却很粗糙,掌心满是厚厚的茧子。
这是明显的常年劳作的结果。
除了这些,她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只有头上那一朵白色的茉莉花还比较显眼。
他忽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你自己本来的名字。”
“我姓欧阳,复姓,叫欧阳瑶瑶,以前别人都叫我瑶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