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暖花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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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津津有味,口齿留香,喜不自胜。
“梦仙子出来了。”
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全场悄然沉寂,而后爆发出一阵敲桌拍碗的喝彩声。众些宾客,如同中邪了一半,停杯投箸,齐齐呆滞的望向正厅前方的薄纱帷帐。仇天四人见众人如痴如醉的神情,趣意陡升,亦将目光抛向了帷帐之后。
只见薄纱后,隐约有一个女子盘膝坐下,身段玲珑妖娆,一身蚕翼般的流苏无风飘摇,倏忽静静垂下。虽是隔着一层屏障,却多了一份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朦胧绰约。
弱柳扶风之孱弱,叫人怜惜;
似玉生香之娇软,惹人疼爱。
腰肢仿若无骨,更添一丝魅惑。此时女子‘咯咯’一声,浅笑道:“琉璇先为各位宾客弹奏一曲难登大雅的小调,还望诸位不吝一听。”声音美如天籁,脱俗而出,胜似黄莺出谷,堪比仙乐。
说罢,梦琉璇将青葱玉指划在琴上,稍稍抚动,一串清脆悦耳的音符自那纤纤柔夷下蹦出,珠圆玉润,若飞若扬。身后仕女轻奏起了丝竹管弦,梦琉璇玉唇吐珠,轻轻唱道:
“昨宵鸳帐厚暖衾,眉眼盈盈去,似怒还娇嗔。
而今一夜换新人,欢声犹在耳,薄凉湿枕巾。
徒将悲语付瑶琴,夜夜哀窗棂,暮暮醉花yin。
绿罗裙下花飞尽,花落泣芳魂,无处葬痴心。
来世莫做妇人身,纵有天资色,苦乐由他人。。。”
长长一曲唱完,似是有泪珠滑落,梨花带雨之态,呜咽哀痛之形,当真是人人垂怜。
一曲唱罢,正要安歇,却听到众宾中有一刺耳的声音响起。言辞诚恳,语气却极为傲慢威吓,极为嚣张!那人道:“梦仙子可否赏个面子,莫辞再坐弹一曲。”只见一个衣着富丽的男子,身后跟着大批手下,俱是打手,无一弱者。
一旁,仇天与其他宾客这时方才回过神来,目色仍是痴痴盯着帷帐,不愿移动半分。却听梦琉璇轻声一笑,在帷帐中不卑不亢的回敬道:“琉璇一日只弹奏一曲,这是思帝乡不能坏的规矩,还望公子恕罪。”
那男子猖狂大笑道:“好说。既然是思帝乡的规矩,若是本王毁了这思帝乡,还有什么规矩?怕是让仙子陪本王夜夜笙歌,也无人管了吧?”说罢一阵yin笑,男子身后的随从也是骄横道:“汉王以礼相待,你这娘皮莫要不知好歹!”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若是在此时一跃而出,袒护佳人,是否能换得美人垂青?本有人打着如意算盘,如此也龟缩一旁,不敢出言。却是仇天痴迷于那道身影,不知汉王是谁,更是继承了他爹那股不顾世间枷锁的豪气,当下一跃而起,冲那汉王朱高煦骂道:“这位姐姐不愿做的事,你们这群衣冠禽兽又何必逼迫,当真无耻!”
朱高煦闻言皱眉,定睛一看,竟是个ru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衣着简陋,身后又是三个垂垂耄耋的老人,不禁嘎嘎大笑道:“无知小儿,这美人的乐处你又怎么知晓?赶紧带着那三个老儿,滚回你娘那吃nǎi去吧!”
仇天又岂是能忍则忍的主,当即大怒,摩拳擦掌,正要出手。却见汉王朱高煦一行十几人尽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门槛上,叠在一起,卑如刍狗。回头一瞥,却是人间佛隔空出手,隔着几丈的距离,以伏虎拳将十几人轻推了出去。
这龙钟老态的和尚缓缓收掌,自牙缝中挤出了两字:“聒噪。”一声冷哼,天下皆惊!全场登时哑口无声,倒吸了一口冷气,世间怎么有这般神人,这般神力,可怕之极。
朱高煦出身帝王家,见多识广,自然不是愚顽之辈。他心知遇见了高人,匆忙狼狈起身,阿谀道:“父皇最喜奇人异士,大师可否告知法号,也好给父皇些交待。”
“幻月轩辕,一代天骄。”天剑想到了仇天父母之事,心头微苦,更是鄙夷,厉声喝道:“你只管回去告诉朱棣小儿,他yin狠狡诈,残害忠良,我们三人若想取他小命,自可直接毁了京城,比你毁这思帝乡,还要干净痛快!”
朱高煦听他直呼朱棣名讳,心头也是大火,正要怒目以视,却被一股力道直接送出了门外,不见踪影,这次却是偷天手逞威了。
细纱帐里,梦琉璇也是美目流转,一阵错愕,过了半晌,竟摘下面纱,从帐后走出。只见她年方二十上下,扬起螓首,微微一笑,登时众生痴迷,鼻息静止,就连三才都微微凝滞了半分。此种媚态,不染微尘,洁净如雪,却多一份勾魂摄魄。凡尘之中,再无一人能比,怕是瑶池紫府,那仙境里也是灼灼其华,遥居魁首。
仇天刹那间内心感触万千,弹指一刻仿佛万年。只是看她那一眼,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天地浓缩的只剩下两人,恍惚失守的心神,难以察觉周身他物。与他人一样痴迷的眼神,只是却不含一丝纤尘杂质,清澈如洗。怅然若失的眼眸,失魂落魄的盯着眼前女子的面颊,如同已经在何处邂逅过,如同,已相伴走过万年。
昔年曹子建曾以描写洛神,如今这位女子已臻完美,定不比洛神差下半分。
正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chun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人间佛看着仇天的痴傻样子,嘻哈一笑道:“哈,这小子动情啦。”仇天却闻若未闻,只是凝眸直视,难以挪动半分。倒是天剑在一旁皱眉叹道:“这女子,身无半点内力,定不是冷香宫的魅惑之术。单凭着不敛不隐的天生媚骨,足以颠倒众生,好生了得!”
人间佛一本正经的评头品足道:“书到今生读已迟;媚术之道,亦当如是!这形容与颜色,后天学来的,定然不如前世带来的倾城容貌。佛曰三生因果牵绕,这女子,只怕上一世也是个绝色美人。”
“老和尚,身为佛门中人,你也说的这般露骨。。唉。。。”地母戏谑的笑了笑,眉目睿智,却是盯着美人细细打量。
仇天听了天剑的轻叹,又听了和尚的歪理,慌得问道:“三位师父,什么叫冷香宫啊?”
“小子,可算是回魂儿啦!”人家佛哈哈一笑,半含戏谑,揉着仇天脑袋,说道:
“梨花若是暖香,梅花便是冷香。
牡丹若是暖香,刺玫便是冷香。
葵花若是暖香,昙花便是冷香。
火花若是暖香,雪花便是冷香。
总之,一个飘忽的说法而已。冷香宫尽是些玩弄花草的女子,偶尔出没于世间,亦不爱涉及世事。不过冷香宫女子,大多容貌出众,尤其是养花养出来的嗅觉,一日之内能闻千里。只要假以时日,盯上的仇家从来没有放过的。也算是小有实力的一股隐脉。”
仇天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却忽然中了邪,直勾勾的盯向前方,眼珠不打一个转。
只见,梦琉璇娉婷蹁跹走来,向三才略一落身行了常礼,如泣如诉,楚楚可怜道:“多谢前辈先前出手相助,若非前辈,恐怕不是琉璇受辱,便是这思帝乡消亡了。”
人间佛拎起仇天摇摇晃晃,打趣道:“你无须谢我们,和尚帮的可是这小家伙!”
梦琉璇掩口轻笑,行到仇天面前,施礼道:“小弟弟能否将名字告诉姐姐呢?”美人如玉,流香吐馥,气若幽兰。仇天这才醒过神来,却答非所问,迷迷夸赞道:“姐姐好美。”
只听得梦琉璇巧笑倩兮,两靥浅浅。
人间佛一阵咋舌,怒道:“罢了,他叫仇天,你唤他小天便好。这小鬼头,平时比猴子都精明,如今却傻子一般,真是丢人。”
仇天仍不多言,只顾咧着嘴笑。眉下含情脉脉,心头浮想联翩。
第八章 如玉无瑕()
“梦姐姐!”
正在此时,门外又走入一干人,一个少女,一位老者,带了七八个随从。
说话的,便是其中那粉雕玉琢的少女。只见少女十四五岁,面容秀丽,皓齿朱唇,虽无法与梦琉璇相比,却也是生的极为俊俏,古灵精怪,顾盼生辉。酒馆内众人听她此言,也是大奇。梦琉璇如仙子一般,一年之中也不出帷帐几次,这小女孩与她竟像旧相识,当真奇怪。
三才亦是一惊,面面相觑,均看出了此女的天赋惊人,决计不在仇天之下。尤其手中那青鸾剑,青鸾赤凤,纵不如十大名剑,又岂是常人可得。
只见梦琉璇走上前,宠溺的将女孩儿揽入怀中,柔声嗔怪道:“慕涵又不乖啦!只是这次偷跑,还未到南京城已被你爹爹的人抓住了,真真是越来越笨了呐!”
说罢,扬起纤纤玉指,勾着女孩粉雕玉琢的瑶鼻,假意取笑。
国色天香,何曾流露过女儿之态。顿时四座皆起,唏嘘声不绝入耳,邻近几桌人更是喉头连连哽咽,大饱眼福。
那女孩儿撅起樱红小嘴,摇了摇头,沮丧道:“不是啊!没想到我爹爹如此厉害,竟猜到我要来找梦姐姐,才在半路截住我的。。。”
“半路截住了。。。竟还准许你来。”梦琉璇怜爱的抚着她,扑哧一笑,摇头轻叹道,“你爹爹,和这一帮随从,倒也当真是疼你。”
梦琉璇绰约一笑,直看得一旁仇天再次失魂落魄,痴傻模样,却引起了那女孩儿的注意。女孩儿看他目不转睛,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梦琉璇,大生鄙夷,唾一声哼道:“这小色鬼,竟敢这么看梦姐姐,我替姐姐狠狠教训他!”
说罢素手寒光一闪,拔出了腰间名剑青鸾,直指仇天。
仇天好胜之心被她激起,正yu拔剑画符,突然想起从杏花村里出来时,竟忘了带桃木剑。没有施展符咒的媒介,而三才又无一人用剑,青锋逼近,仇天登时惊慌失措起来,手忙脚乱,东躲xizàng,好不狼狈!
忽然身后人间佛大喝一声,抓起一张桌子,抛至空中,而后卸下一根桌子腿,双手一捋,竟成了根顺手的棍棒。和尚“哈哈”一笑,冲仇天扔了过去。三人早已看出了两人内力的悬殊,只在一旁看戏,却无一人担心。
倒是天剑盯着女孩一同前来的那个老护卫,上下打量,连连皱眉。
仇天手执木棍,想起了轩辕剑谱上的潺潺剑道,随即默念起他在村中溪水里的潺潺流水。一招一式,尽是笨拙生疏,粗鄙之极。不过若是轩辕战身在此处,定会惊讶万分,那一生与自己无缘的潺潺剑气,竟在仇天手中隐有轮廓,剑招虽生疏,剑意却是淋漓尽致。只见仇天每出一剑,或刺或挑,俱是普普通通,毫无花哨可言,却剑剑必果,每次出手均会有功而返,或无懈可击的挡住女孩儿来剑,或敲打在女孩身上,流水潺潺,清溪泻雪。
看的天剑又赞又骂,赞的是剑法,骂的却是人。惫懒小子,剑法如此粗劣,当真是暴殄天物!
女孩儿数次被他木棍敲中,徒有锋芒,却力不从心,大为懊恼。在梦琉璇的劝说下,终是后退几步,放下剑,气哼哼的坐在了一旁。
梦琉璇无奈的摇着云鬓,走到三才跟前,盈盈一笑,解释道:“我那妹妹少不经事,还望前辈勿怪。只是琉璇有难言之处,恐怕要失陪了。”说罢,苦笑着环视四周,思帝乡早已人满为患,人人摩肩接踵,只为一睹芳容。
地母饶有深意的冲她一笑,轻叹道:“女娃儿,你有貂蝉妲己之姿,妹喜褒姒之貌。然,自古红颜背负祸水之名,你生的如此倾国倾城,也成天生的孽了。”
梦琉璇身形惶惶一震,消瘦的肩膀恍若在风雨里飘摇,又似短短一刹更柔弱了许多,冲地母凝眸一叹道:“浊世滔滔。”似有千言万语,尽埋在一声哀叹下,两靥之愁惹得万人垂怜。
叹惋之余,梦琉璇却展颜一笑,款款走到仇天跟前,说道:“小天,姐姐今天本应多谢你,只是不便在人前呆太久。若你哪天来这儿找姐姐玩,带着这玉佩便好,无人会阻拦你。”说罢,取下赛雪欺霜的脖颈中一块红绳吊着的玉佩,放在仇天手中,转身走入帷帐,身形落寞惆怅,一阵香风吹过,卷起了身后漫天花雨。
玉佩上,号称百鸟之王的一只彩凤栩栩如生,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