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暖花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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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安享此生。
如果,路上不耽搁呢?
如果自己不那么贪玩。
如果路上不挑起争端。
如果不与朱高煦纠缠,是不是便可以早些赶回?
然后看到凶手,看到造成满村狼籍的恶人,然后尽己所能,去阻拦?
不知过了多久,仇天终于从昏昏迷迷中清醒过来,睁眼一看,前方竟有一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把青锋长剑,正是柳吟风的吟风剑。
仇天一眼认出,当下如同疯了一般狂奔,冲到他身边紧紧攥住他肩头衣领,两手关节发白,随着气喘胸口不停起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正是虞夕,她在地窖里哭到昏迷,待有了力气才爬出来。
她满脸灰烬,全身褴褛,看不清面容。再加上,将近三年,虞夕虽仍旧瘦弱,却不像先前那样瘦骨嶙峋,仇天自然没有认出她来。
如今虞夕面色惨白,眼神呆滞,握着那把吟风剑,跪着一动不动,宛若死人一般。仇天终于大怒道:“小贼,你说,是不是你杀了全村的人?”
虞夕一心沉浸在悲伤里,心底的哀凉凄苦封闭了五官六识,完全没有听到仇天话语。
仇天一时心急如焚,大生怒恨,一掌打在她脖颈,顿时将她击昏过去。
仇天这才迷悟过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茫然无措,全身无力的跌倒在地,眼神痴痴地看着余温尚存的废墟,不知何去何从。
“你给我起来!满身尘泥,成何体统?”
身后一声严厉的呵斥响起,仇天扭头一看,却是刚刚赶回来的周不颠。仇天愣了下,猛地站起身来,泪眼婆娑的唤道:
“周爷爷。村里发生了什么?”
周不颠也是暗生悲戚,不忍触目,将虞夕搀扶起来,朝她身上几处大穴各按了一下,叹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是何人所为,只有问她了。自从那日你离开村子,她便认了你柳叔叔做爹。”
仇天听他此言,顿时面露羞愧,看着满面尘垢的虞夕,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多时,虞夕幽幽醒来,看着两人,神情淡然,口气冰凉的说道:“周爷爷,村口庙堂里有些衣服,我去换来。”说罢看了看仇天,眼神中亦无悲喜,却是认得。
她在山林里呆了十年,识人极少。
识得仇天,不足为奇。
虞夕洗净面容,却换了一身男子装束。周不颠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她,悠悠一叹,眼神回归了淡漠。尽管依旧有些泣不成声,仇天与周不颠却在她讲述里明白了原委,均是愤恨。
周不颠又向仇天讲述了轩辕战夫妇的概况,仇天听的怔怔出神,或许,今日已麻木了吧,面色里看不出悲喜。
三人从各片废墟里挖出了一撮烟灰,合葬起来,由仇天和虞夕立了一座坟。
石碑上尽是血字,写道:“家父柳吟风等人之墓,仇天虞兮共立。”
周不颠看着两人将手指划破,一字一字的刻出来,用鲜血写上,又看着墓碑上的字,鼻子一酸,将头偏向别处,只是脸上老泪纵横,早已无法掩饰。
仇天与虞夕更难抑悲情,失声痛哭,凄惨哀绝。
鸟兽不忍,纷纷离散。
过了半晌,周不颠将他两人扶起,严声劝诫道:“事已发生,悲戚无用,你们且说说日后的打算吧。”
仇天自幼便日日追问柳吟风其父母之事,却不得而知,今日从周不颠那里好不容易得知,竟成这种结果。他再也无法压抑心底哀凉,仰天痛号,声如虎啸,却多了份悲壮。
一声长啸过去,他看着盯着自己出神的虞夕,面目清秀,两眼无神,心底更生出一股压不下的怒气来,当即冲周不颠说道:“我这就杀上京都,斩了那狗贼。”
周不颠看了看他,不予理会,眼神转向了虞夕,虞夕冷面如霜,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我只愿在此地守候七日,七日之后,苦练武学,伺机报仇。”
仇天闻言羞愧,也是暗恨先前的鲁莽之言,低头不语。
周不颠面露赞色,心想:这女娃娃,在玄牝大山里东躲xizàng了十年,果真是心思缜密,却也好生可怜。
想毕凝望着仇天说道:“你可知晓,若论武学修为,十八年前杨鸣空便不在你之下。如今他既可轻易作恶,功力自然是不退反进,你如何斩他?五年之内,你们大可在江湖历练,但不准轻举妄动,免得辜负了先人寄托。”
说罢伫立不动,心头苦笑,自言自语道:“手无锋芒便是福么?从今日起,怕要时时奔波了。”
虞夕将头偏向了仇天,眼神里没有一丝情感,冰冷的深入骨髓。
那一望无际的深邃背后,该是多么凄苦的过去,坚强的外表下,该是怎样伤痛的心。
与她相比,小天的不谙世事,福兮祸兮?饱经沧桑之后,他,会不会终将像她一样,染尽风霜。
虞夕咬着嘴唇,冲仇天说道:“爹曾说过,日后你若回来了,便要我认你为少主。少主吩咐下来的,无论何事,悉听尊便。”
仇天紧紧盯着她黝黑深邃的眸子,从中捕捉到了丝丝无奈,他生生压住胸口积郁的酸楚,冲虞夕一笑,说道:“既然你是柳叔叔的儿子,我们以兄弟相称便好,你只管唤我小天,我叫你小兮就是了。”
周不颠看着他嘴角笑意,暗暗欣慰,祭出一道疾行符,不多时消失在了两人视野。
虞夕应付的“嗯”了一声,却并未放在心上。
忽然,虞夕又扭过身去,极目眺望着远处,眼中流露出迫切的期盼,如此深情,令仇天大为好奇,也是凝眸远视。
不多时,渐渐出现了一道花白的影子,随着大风起兮,影子越来越清晰,竟是那只与她如影随形的白虎。白虎一个虎扑,与虞夕扭打在一块儿。
虞夕眼中的哀伤似乎淡了些,喃喃道:“喵喵,所幸还有你。”
仇天看她脸上虽少了些淡漠,却仍旧没有笑容,冷颜如故,心头也是惋惜。
他不再去看一人一兽的亲昵,回到坟前,微微有些呆滞,又捡起一片枯叶,搓在手中轻轻捻落,痴痴念叨着。
一培黄土,葬着最亲近的人。
一叶落,天下秋。
第二十七章 高山景行()
自周不颠远去,仇天披麻戴孝了几日,却也消颓了几日。
纵然,知晓颓废无用,少年仍受不了这份压抑,内心凄凉,无从尽诉。他与虞夕约定,七日之后,在杏花村相见。随后便长奔而去,漫无目的,四处游走。
失魂落魄,委实可怜。
而闵诚瑾被莫羽捉送回清风观,一路上,两人横鼻子冷眼,闵诚瑾无论如何都不肯给莫羽好脸色看。直教莫羽连声叹气,恨也不是,骂也不是。
横穿山脉,终于,峭壁巍巍,直窜云霄。
华山,清风观!
走到华山脚下,闵诚瑾却更是闷闷不乐,气哼哼道:“师兄,你明知师父容不得我,更教不了我!为何还要抓我回来?”
莫羽淡然一笑,如松下清风,道:“师父于你,终究在剑道上胜了太多,师弟,要虚心求教啊。”
闵诚谨突然挑起了剑眉,剑指莫羽,冷冷哼道:“师兄,师门中人,唯有你对我不嫌弃。论剑法,除了师父,我也只服你一人。不如,我和师兄比试一下,如果师兄的剑道能解开我的困惑,我便服输。。。听师父的。”
莫羽哈哈一笑,伸手拂去了他火红色的剑,嗔道:“师兄可解不开你的困惑!你的道太过宏远,太过飘摇,师兄触摸不到,也不愿触摸。你天资在我之上,若坚持下去,或许能走出这条大道吧。”
闵诚瑾直直盯着莫羽的眼睛,凝视许久,发现了从未消失的那一丝温暖,十余年不曾消失的宠溺。
长兄如父。
闵诚谨终于放下了臭脾气,哈哈一笑,叹道:“好!师兄你既能说出这种话,对天道的领悟,哼哼,便已在师父之上了。师兄剑法通神,遥遥居在同辈第一人的位子,灼灼其华,更是诚瑾自幼憧憬的君子行径。”
莫羽摇头轻笑,爽朗道:“师弟谬赞了。天道无极,人各有悟。你走在偏僻小路里路荒拾遗,师父却在阳关大道里乘风破浪。师父是把传统的武学发扬光大,而你,则是开天辟地的造化。他人指责你好高骛远,师兄却觉得你足够胜任。至于我,则是在夹缝里,颠簸前行。稍有偏差,不离大道。”
“好!师兄这句兼容并包的话,又怎的不是得了造化?”
闵诚瑾击掌而笑,大声喝彩道:“师父日日念叨着天道无极,授予我们道生万象,道途千万。他自己,却执迷着前方是死路的迷途大道,不是愚钝,又是什么!”语气微微有些犯上,被莫羽眼神喝止,只得闭口。
莫羽拔出剑来,未出剑鞘,只是凭空挥舞,眼前顿时生出混沌气团。他又将剑拔出,剑身右手轻挽,剑鞘则放在右手回旋,两只手,两个太极,慢慢向中间交汇,直到纹理尽数凝为一个,随后被他一震,气息立即消散。
一人挥剑,两处太极。
yin阳之变,唯心唯我。
莫羽看着一脸羡慕,几yu流口水的闵诚瑾,摇头笑道:“诚瑾,你又偏激了。先前你说天道无极,你说道生万象,为何又骂师父愚钝?难道师父与你道不同,便不是道么?”
“一草一木,只要用心观察,都不是迷途。若是执着不懈,万事,万物,都不是死路。究天地之变,悟生灵之心,成一家之用。这,便是玲珑万象心。”
闵诚瑾还痴痴的迷在方才的太极里,这些话,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许久,他幽幽一叹,道:“师兄,你只日日说我天资聪颖,原来你才是天纵奇才。你能如此宽容大度,能兼顾师父的道,我的道,你自己的道,甚至刍狗众生的道。。。怪不得,怪不得你参透了陈抟老祖说的玲珑万象心。玲珑万象,左右兼容,两个太极,有趣,哈哈!师兄,你倒更是勾起了我比剑的yu望。”
少年如剑,眉间挂剑。
闵诚谨急不可耐,挑了挑剑眉,笑道:“师兄,比斗一下如何?”
莫羽哈哈一笑,指着身前身后,华山的怪石花草,道:“参透玲珑万象心并非难事,心存包容,容纳天地,便好。唔。。。好吧,你执意要打,师兄便陪你打一场。”
闵诚瑾顿时来了兴致,狡黠一笑,嘿嘿道:“好!还请师兄不要手下留情,只要不打死,还能把我救活便是。”说罢,一声凤鸣,火红色的剑应声出鞘。
莫羽却摆了个手,笑道:“师弟啊,还是改不掉这油嘴滑舌!若要比试,怎能在此地?”
“九石岩?”
“走!”
闵诚瑾眼中精光连闪,匆忙应允,两人脚下生风,隐隐比斗起脚力来,冲上了华山清风观。
“他娘的,这一辈人,竟都像孙猴子一般灵气十足,真怀疑怎生出来的!莫非。。。明朝人,都比我们这元朝的,天资聪颖么?”
青山之后,一句嘟囔,缓缓飘了出来。
如此混话儿,竟是出自向来严谨的天剑之口,令人惊奇。
人间佛微微皱了眉头,撇嘴哼道:“牛鼻子净说混话儿!朝代变迁,天下易主,又与黎民灵智何关?”
地母也是一脸疑惑,望着天剑,不知何事令他羡妒至此。
天剑悠悠一叹,说道:“你俩只看到这两个清风弟子才智超群,却不知其内秀,尤其是年龄稍大些的那个。玲珑万象心啊,你们可知,包括贫道在内,先师陈抟曾收了九个徒弟?”
顿了顿,继续叹道:“但这九人,直到终老,却无一人参透万象心。”
“阿弥陀佛,我当是何事!为何你这迂腐老道也会口吐脏话,原来是你悟不出的功法,被一个年轻人参透了!啧啧,嫉妒心重,不得随喜功德。”人间佛双手合十,疯言疯语,却是一脸的正经儿。
天剑大为恼火,翘胡子瞪眼,骂道:“老秃驴,你是不知玲珑万象心的利害!若贫道两手齐用,各耍一套yin阳幻灭剑,互补互助,你那伏虎拳怎的敲打?”
地母与人间佛仔细思忖,估摸了其中利害,心底暗暗发凉,面面相觑。
却听天剑一声长叹,又道:“那年龄稍小些的,竟孑身一人慢慢摸索,找到了先师陈抟参悟的天道。虽只是摸到些门路,但日后,不可限量啊!这两人,哪个都不在小天与慕涵之下,实在是人世英杰!”
地母听到这儿,登时脸拉了下来,寒声道:“你是说,老朽教出的徒儿,不及这两人?梯云纵,八步赶蝉,你哪次逃掉了须弥步的追赶?我那两个乖徒儿,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天剑脸上挂了些窘态,讪讪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