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羽衣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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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练习时遇到的一些难以连贯融会的地方想明白了。
流水式,之后左腿后旋,目光扫向右前方,挥刀向右,分量极沉,缓如千斤。其势虽慢,劲风却厉,周围七八步内,落英缤纷,势如枯蝶。此招名曰飞花式。姿势好看曼妙,劲力却大,会在不经意间伤人。
最难以理解的是最后几式,尤其千刃式和追风式。
那里面含着激昂与悲烈,豪情与热血,孤胆与壮烈,她都难以理解。她自小孤闭深山,识见极少,加之心性单纯,爹爹又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仓促授完了刀法,没有时间为她更为详尽地讲解,她只是生吞活剥,强行记下。
自打下了青梁山,一路亲眼看见江湖人士行径,她隐隐明白了期间的有些要义,虽没有全然悟彻,却也比过去懂得多了。
她对着鞘里的追风刀痴痴出神。此时窗外那轮月亮得出奇,想想已是农历十四,正是月圆时候。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缓缓拔刀出鞘,爹爹的追风刀,每每看见它,便觉得爹爹还在自己身边,在不远处定睛望着他的女儿。
看得出来,那些人都在意这柄刀,时时窥觎着。
连自己的救命恩人江少云也在其中。她虽年幼无知,却并不傻,早就看出几分端倪来了,只是苦于江湖阅历太浅,无法明白前因后果。
不过,她已经看得明白,这柄刀是珍贵的,人人都想据为己有。那些贪婪的目光反倒提醒了她,她得小心看护好手中的刀,不能叫它落入心术不正之徒的手里。
然而,羽衣看着出鞘的刀,目光渐渐变得僵直。
不对,分明不对。这不是追风刀。追风刀的刃口是钝的。玄铁铸就的锋口,齐茬茬的一道。爹爹说过,它不像刀,更像一具未经打磨的刀形模具。但是,追风刀真正厉害之处不在于刀刃的锋利,真正的高手并不依靠利器,而是自身的功力。功力高超,即便折一枝弱柳,也会是极乘手的武器。
可是,眼前的刀分明是锐利的。明晃晃的刃口,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追风刀哪儿去了?难道有人做了手脚。会是谁呢?
刹那间,羽衣脸色一片煞白。是江楼主,是他把刀拿去让大家观看的。而那时自己离开过一阵子,是去替那个叫小雪的丫鬟入殓的。其他时间,刀和自己一直形影未离,只能是那阵时间出了问题。
江楼主在长城古道对自己施救,她原本以为是江湖之士的侠意行为,现在看来却早就包藏了祸心。
可是,可是,她一时内心翻转,难以置信,直怀疑是自己多心,冤枉了好人。
然而,她的刀委实已被调换。现下这柄刀分量倒是与追风差别不大,却远远不及追风。它使出的劈空之声远没有追风凌厉,森然。就算羽衣对兵器毫无见识,但和眼前这刀相比,她能看出追风是刀里上品,与追风一比,它只能算做废铁烂铜。
怪不得今晚习练刀法,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
原来追风已失,她却全然不知。
羽衣一时难过,一时气愤。道貌岸然的江楼主,原来是个善耍低劣手腕的卑鄙之徒。
如若他径直开口向她讨要,她念在人家一路上照顾之情,说不定便会忍痛割爱,把追风刀相送。他却以这样的手段相骗,堂堂一代楼主,竟干出如此下作事情,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可是,羽衣又觉得贸然下这样的结论,好象不妥。如果不是他呢?那么刀会是在何处丢掉的呢?又是何人精心安排,做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呢?
羽衣一时失了主意,不只如何是好,辗转到天色发白,方昏昏睡去。
第三章 洛阳奇遇 4()
羽衣一觉醒来,窗外已是红日高照,她发现整座院子里却静悄悄的,也不见丫鬟来唤她梳洗用餐。
她便自己洒扫了屋子,草草梳洗一番,到屋外,还是静悄悄的。大厅的门竟是一反常态地关着。望江楼的各位头领竟不见一个,江兰天江兰已等人也不见踪影。
羽衣暗暗纳罕,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忽然看见一个老者在前院拖动着巨大的扫帚扫地,羽衣忙奔过去,问他人都到哪儿去了?
老者“啊啊”地应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弄了半天,敢情他是个哑巴。羽衣不再纠缠,懒懒地走向厨房,想寻些吃食充饥。
望江楼的厨房设在最后面的东跨院里。羽衣进去,几个下人仆妇在刷洗锅灶,见了生人也不理睬,径自忙活自己的。相必这里客人常来常往,她们已经司空见惯,也就熟视无睹。
但见灶上屉笼碗筷,大小瓢盆,摆放凌乱。却不见可以果腹的东西。羽衣不敢开口讨要,站在地上讪讪地磨蹭着。
这时,一个少年背负一捆柴禾,从边门进来后,“咚”地一声将柴禾扔在地上,小儿臂膊般粗的木柴,立时散乱开来。少年进柴房取来一柄板斧,当下嗨嗨地劈起柴火来。
羽衣看他劈上一阵,掏一块粗布绢子擦擦汗,复又埋头忙活。
他个头挺高,身子却单瘦薄弱。却见他劈起柴火并不费力,随着嗨嗨声,一会儿功夫劈出老大一堆柴火。
羽衣腹中饥饿,准备转身离开。这时,一个念头抓住了她,这少年劈柴的动作,怎地如此眼熟?只见他扬起斧头,带着劲风落下。复又扬起。这一招一式,一起一落,她竟觉得在哪儿见过,这动作叫人看着会如此眼熟。
在哪儿见过呢?
忽地,一片柴火径直飞向羽衣。羽衣惊鄂,不等她避闪。板斧猛然脱手,随木片飞出,“啪”地一声,木柴已被斧头劈中,斧子木片双双落地。落在羽衣脚下三寸开外。
羽衣虚惊一场,不由得轻轻吁了口气。
少年抬头看着羽衣,嘻嘻一笑。伸出手来向着羽衣招了一招,也不等羽衣做出反应,他就狸猫一样窜进边门。
羽衣好奇心顿起,不由得跟上进了边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另有洞天,是又一座院落。十几间房屋已经老旧,里面堆满了杂物。少年进了最末排的一间屋子。羽衣抬眼打量,这排屋子里都是柴禾。院子里则堆了好些尚未锯断的大圆木头。
屋子里黑洞洞的,羽衣看了半天,方看清里面陈设极为简单,只一张圆木支起的床,床上一张被子。少年已经坐在床边,笑嘻嘻望着羽衣。他的脸色稍黑,一双眼却是出奇地有神,定睛看人的时候,眼珠骨碌碌直转,机灵极了。
“你是新来的吧,今年多大了?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他忽然问道。声音清亮干脆,甚至带着点老道的味道。
羽衣喜欢这清脆的声音,当下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好啊。我十四岁,你呢?”
“十六。我比你大,你得喊我哥哥的。嘻嘻。”
“喊哥哥可以,你得叫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汤无用。望江楼专管柴火的军火头儿。权力大着呢。你喊汤大哥就行了。”
“汤无用,是你爹爹起的名儿吧,怎地是无用呢,为何不叫有用?”羽衣瞪圆一双眼,正正经经地问。
“咳,无用就是无用,大人的心思谁猜得到呢。反正不叫猫啊狗啊就阿弥陀佛了。你呢,叫甚么名字?”
“羽衣。”羽衣翘起嘴回答,神情里有不加掩饰的得意。毕竟,与汤无用相比,羽衣这个名字是分外中听悦耳的。
“呵呵——”“嗨嗨——”两个人相视而笑。笑声爽朗欢跃,两人之间虽是初次相识,然而却彼此觉得像是早就相识,没有顾忌,没有隔阂,无忌无猜。
出门这么久,羽衣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放松过。片刻之间两个人就熟识了。汤无用给她弄来些干粮,看着她吃下。然后拉着她到望江楼四处乱窜。出门前羽衣还换上了汤无用的衣衫。两个孩子玩心顿起,干脆把羽衣的那点头发用帕子包了,脸上抹了把烟灰,羽衣顿时像个讨饭人家的孩子,模样落魄古怪,只有滴溜溜的眼里显示着本性里的调皮。
望江楼的院子三进三出,占地庞大,气势恢弘。他们溜出溜进,几乎看了个遍。最后围着大厅详细查看。
汤无用说整座大厅设置奇特,外观看去平常,但里面布满了机关,没有本楼熟人相帮,一般人根本难以进入。此厅名唤千雄厅,是望江楼机要重地,千雄厅易守难攻,紫建成之后历几代楼主,上百年江湖腥风血雨,却能完好无损,实在不可小觑。
羽衣听汤无用絮絮叨叨地说,禁不住犯疑,千雄厅有这么厉害么,自己不是进去过几趟吗,没发现厉害之处呀,就是感觉比平常的房子高大得多,陈设豪华壮观,墙上挂满了画儿。完全是间充满儒雅气息的客厅,哪里有武斗的感觉?
汤无用似乎无心留意羽衣的疑问,望着大厅一再发愣,一改不知忧虑的常态,显得心事重重。他带着羽衣不停地走来走去,把大厅前前后后都看遍了。
幸好今日楼内头领不知所去,不曾有人撞见他们。
回到后院,汤无用拉了羽衣手:“你去过千雄厅,可曾看清里面的陈设布置,说给我听听。最好说得详细点。”
羽衣便凭着记忆一一说来,最后索性在地上画出了详细的方位和陈设看,连字画的数量,画上画了甚么内容都大略说得出来。因为她是头次进入如此豪奢之地,眼界大开,加之她心性聪慧,好学善记,竟在无意之中记得分外清晰。
汤无用听得大喜,按她所述,在纸上绘出详细图纸。他的手竟巧得出奇,描绘出的图纸十分精细,好像亲自到那厅里去看过一趟。他对着绘出的图形久久沉思着,有不明白的地方来问羽衣。过不多久,他便能一一背出千雄厅里的每一处景况。
羽衣不解,问他:“你为何要了解这些,难道你不能亲自去看看。看过,不就甚么都明白了?”
第三章 洛阳奇遇 5()
汤无用看着羽衣,神情怪怪的,像是难以置信:“你就是江少云前天带来的那个女子,你可知道姓江的为何要带你来洛阳?”羽衣摇头。
“你的刀呢?你刀鞘里的刀,还是你带来的那柄么?”
羽衣摇头,满脸惊鄂,“你怎么知道我的刀被换了?”
“你真的甚么都不明白?”
羽衣点点头,一脸茫然。
“你的刀是从哪儿来的?对我说实话。”汤无用神色严肃,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羽衣心头一凌,又是刀!盘问追风的来源。
“拾来的。”关于追风刀,她又一次说了谎,“打柴的路上捡到的。”
“哪儿的路上?地名叫什么?”汤无用情急,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膊,由于用力,抓得她生疼。
“青梁山,我的老家。我在山中打柴,遇上一个大汉,他已经死了,身边放着一把刀。我就拿走了。”羽衣的脸颊禁不住微微发烫,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在眨眼间编出一套完整的谎言来。便心里宽慰自己:“汤大哥对不住了,人人想夺取这柄刀,我不知道你心里是甚么想法,所以,我不能对你说实话。”
“甚么样的大汉,是不是四十来岁,身材高大,四方脸,剑眉,阔嘴,身穿粗葛布衣衫,是不是这样?”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这回轮到羽衣吃惊了。他描述的人,怎么跟她爹爹一个模样。难不成他见过爹爹。
“你说你见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汤无用显得更加关切。
羽衣以为他已经识破自己所说谎话,登时心下乱跳。
“你知道么,那是闻名江湖的追风大侠,想不到他最后孤死荒山,抛骨荒野。”
“我埋了他。”羽衣赶紧说。
“嗷,那么,我替追风侠谢谢你了。”汤无用说着竟真的起身,向着羽衣弯腰深深一揖,“一代刀侠,就这样离世,着实可惜可叹啊。你没有从他身边发现甚么吗,比如书本一类。”
“有。你指的是不是一本刀谱。我埋在他身边了。不过,书上的话我都已经背下来了。”
“啊?”这回轮到汤无用惊讶了,他把羽衣上下重新打量一遍,“看不出来,你果真身负追风功夫,怪不得姓江的那只秃鹰会不远千里带你来洛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你说什么,你明白甚么了?”
“江少云知不知道你会追风刀法?”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羽衣的神情有些懊丧,她发现自己在不留意间上了汤无用的当,被他套出了实话。
猛然,汤无用停止追问,直直看着羽衣眼睛,“你在说谎,你见到追风侠时,他一定还活着,这样他才能为你传授追风刀法。你说说,是也不是?”
“你?”羽衣惊愕了。无奈地点点头,算是承认。
“他对你说了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