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羽衣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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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最后翻看了一遍追风刀谱,在爹爹坟头掘出一个坑,把书本恭恭敬敬放进去,埋上土。默默想就让它去陪伴爹爹,就当替女儿尽孝吧。刀谱她已经熟烂于心,就算随泥土化做尘土,也没什么可惜的。
她清理了家当,收拾起一个包裹,决意出谷,到外面去走走。没有人告诉她,该带什么,她自小生长深谷,极少下山,也不知道该带上哪些应用之物。想来想去,决意带上父亲的刀。家中一应物事原样不动,出门一把铁锁锁上茅屋门,遥遥向坟地里的亲人凝眸看看,狠狠心,毅然转身下山。
白虎不知到哪儿游荡去了。就让它去吧。自己不可能带着它出门。她想想,转身回去,开锁进屋,取出一些窝窝头,放在屋前的石板上。等白虎回来,可以果腹,以后的日子,它可以到山下人家,一定有人会愿意收留它。白虎是只看家的好狗。
青梁山,亲爱的土地,苦苦菜,老茅屋,白虎,你们等着,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不管我走出多远我都会回来的。她在心里暗暗地说着。向生她养育她的故地告别。心忐忑地跳着,有点不舍,又有点兴奋。初次出门,外面会是怎样一番热闹景象,她的心里充满了憧憬与期待。
走下青梁山,走出长长的谷,就踏上了广阔千里人烟稀少的古道。爷爷生前说过,走出古道,就能望见长城,越过长城,再往南赶,便是繁华似锦的中原地带。
羽衣回想着爷爷的话,放眼四下打量,发现自己现在踏上了古道,古道尽头,长城在远处的天际下,隐隐可见。
第二章 长城古道 1()
却说羽衣自打离家之后,就沿着古道往前走,慢慢地力气越来越少,她这才记起该带些干粮上路的,可是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扭着头四下里看,附近看不到一丝烟火气息,她只得忍着饥渴赶路。心里说翻过长城,说不定就有人家了。
她舔舔干巴巴的嘴唇,看着地上自己瘦长的影子,忽然觉得它和自己一样孤苦无依。
爹爹临终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是来不及,还是他有意不留。
羽衣将何去何从?爹爹把一道难题独自留给了女儿。
羽衣想爹爹没有交待,还有爷爷呢,爷爷不是叫我去蜀中吗,就算爹爹不在了,还有唐袂姨呢,还有唐韵哥哥呢,他们总不会不认我吧。
她一想就觉得前途迷茫,内心忧烦无比,便自我开导,幻想说:“说不定唐袂姨和唐韵哥哥正在蜀中等我呢,等着我去和他们团聚呢,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呢。”
她忽然记起,到了蜀中,即便找到了唐氏母子,该怎么相认呢?彼此都不认识。这倒是个难题。随即,她又笑了,拍拍背上的包袱想:“不是有它呢嘛,爹爹的大刀难道不是最好的信物?他们见了追风刀,肯定便会认下我的。”
这样想来,心下大感宽慰,觉得前行的方向明确了,脚步也有了气力。
走着走着,忽然记起一件事来,忍不住停下来,顿着脚叫苦,原来那件羽毛衣衫,本来她缝了一半,爷爷病故后,就堆在筐子里,接着是爹爹离世,这半年来她心神忙碌,经人介绍将缝制羽衣的事完全给忘了,这会儿记起来,回过头望,已经走出青梁山很远很远了,遥遥望去,山峰隐在烟尘里,显得很遥远。这会儿返回去,好像不太容易了。她咬咬牙,心里说暂且放在家里去吧,等我从蜀中返回,到家的头一件事就是缝制羽衣,一定缝一件五彩的羽衣穿起来。
忽然想到,就算羽衣缝起来,穿在身上,娘和爷爷都不在了,爹爹也不在了,有谁来观看呢?有谁夸赞她穿得好看呢?
这样想来,一时内心说不出的悲苦,便不再留恋,转过身依旧沿着古道往前走。
正当羽衣气喘吁吁一心一意埋头赶路时,身后隐隐传来马蹄声。
蹄声骤如雨点,哒哒哒,急促地敲击着空旷的古道。转眼就近在身后了。
羽衣连忙挪到路边上,给来人让路。她腹中饥渴难耐,加上连续赶路,早已没有兴趣抬头去打量马上骑着甚么样的人。
马蹄哒哒地过去了。羽衣闷头一心赶自己的路。
“咦?”马上人走出老远,一个老者忽然惊呼一声,蓦地勒紧了马缰。那马正忙于急速奔驰,一勒之下吃疼,前蹄顿时跃起,滴溜溜打起了转。
最前面的少年也不由得勒紧缰绳,减慢速度。
道旁的羽衣正暗生闷气,狂奔的人马带起的尘土呛得她几乎寸步难行。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这样没命似的赶路,“赶着去前方投胎吗?”这是爷爷经常数落性急人的口头禅,她在心里这样骂了一句,然后又暗暗地笑了,带着点狡猾。
“那是甚么?女子手里的东西,看清了么?”老者悄声发问。他的声音沙哑,眼睛却是分外精锐,像鹞鹰的眼,鼻子也是钩环状的。
“像是家伙,分量挺沉。”一个骑在黑马上的大汉说。这个人个头高大,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
“追风刀,睡梦里我也能认出来的。”老者狠声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天下只有它才能伤得了秃头老鹰,也只有它才能在秃头老鹰的腿上留下永远疼痛的伤疤。”
“果然像。”络腮胡子点点头,“只是,这东西怎么会落到一个女娃儿手里?难道‘追风侠’他真的死了?”
“死了,没有人能逃得脱唐门的暗器,喂过剧毒的暗器。况且,是由最亲近的人来下手。追风侠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栽到自己女人的手底。”老者说,脸上的神色一动不动。仿佛他们提到的人是他亲眼看着死去的。“这下,你该信服我带大伙赶赴口外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了吧。”老者说的时候,眉宇间神色不动,口气也淡淡的,但还是难以掩饰他内心的狂喜与自得。
络腮胡子信服地点点头,说:“大哥总能料事如神,兄弟佩服。”
遥遥在前的是一匹枣红的马,马上少年等得不耐烦,他本来走出老远,只得掉转马头,回身来看。
三个人下了马,回身迎向路边的少女。
少年眨巴眨巴眼,有点不解,爹爹这是怎么啦,忽然对一个乡野女子产生了兴趣,这倒少见。这个独自在荒寥古道上踽踽而行的女子,并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十三四岁的模样,面色苍白中透着点儿暗红,可能干渴难耐,嘴唇几乎要裂开口子来。她身上穿着极为简陋,是乡下人才穿的粗布衣衫。一把疏淡的头发在脑后飘动。她就像是生长在沙漠里的一棵草,因缺少水分而面黄肌瘦。
喔,只是个黄毛丫头!少年的脸上不由得显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来,习惯性地撇了撇嘴。
然而,斜挎在女孩儿肩头的灰布包袱吸引了他。看包袱的形状,里面是一柄刀,分量也是沉重的。他想起了传说中的追风刀。他蓦然明白父亲与五师叔的举动了。
在这短短一瞬间,马上的三个人都明白,机缘来了,追风刀出现了。
令江湖闻风丧胆,叫无数江湖豪杰梦寐以求的追风刀,就要落入望江楼了。
中原足可与少林武当平起平坐的一大门派,望江楼,有了追风刀,将会如虎添翼,势力猛增。不久的将来,终有与少林武当一争高低的魄力与实力。夺得这柄刀,在以后的江湖纷争中,取胜的砝码无疑将大大增加。
只见望江楼第三代楼主,外号秃头老鹰,大名江少云的老者,不动声色地笑了。
追风刀在眼前这个瘦弱孤小的女孩子手里,等于已经在他江楼主的囊中了。
络腮胡子把这一切看在眼底,皱皱眉头,不动声色地发出一声叹息,究竟叹息什么,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二章 长城古道 2()
羽衣惊奇地抬起头。
面前站着三匹马。白马上骑着一位老者,五十开外,头上包了块灰色的大帕子,钩环鼻子,厚嘴唇微微向外翻起,脸色淡黄,一双小眼睛里透出精锐凌厉的光,正定睛打量着自己。
后面的黑色马背上是个大汉,一部络腮胡须分外浓密,把下半部脸都遮住了,只能看到一双眼闪着精锐的光泽。
最后的枣红马上跨着个少年,他衣着锦绣华丽,肤色白皙,模样清丽可人。他一双眼正冷冷打量着羽衣,那目光是漫不经心,冰冷忧郁的。被这样奇怪的目光看着,羽衣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忙躲闪开去。
羽衣在心里迅速做着猜想,他们停滞不前,分明是向着自己来的。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就叫人难解了。
老者脸上浮起一层笑,笑眯眯看着羽衣。
这时候,羽衣的肚子呱呱地叫了几声。声音之大,把她吓了一跳,细想之下顿时羞红了脸,可能眼前的人也听见了,真是难为情。
马上的老者“哈哈——哈哈——”地笑了。洪亮的笑声直穿云霄,在空旷的古道上空久久回旋。笑声让羽衣记起爹爹临终的那些长啸,爹爹说过,练武之人丹田里蓄满了真气,才能发出这样直穿云霄的声音。看来马上的老者也是会武功的,还不浅呢。
“小丫头,肚子饿了吧?”老者笑眯眯低下头来问,羽衣吃惊地抬起头,脸上不由得羞红了。老人回过头吩咐:“天儿,把包裹里那些干粮取些出来,让这小丫头吃吧,她饿坏了。”
身后的少年并不下马,俯身解下挂在鞍的上一个包裹,伸手进去,掏出个大馒头来,不情愿地探身递过来。羽衣犹豫着,还是禁不住饥饿的诱惑,接过来,大口吃将起来。馒头有点干,却是香甜无比。
要是有口水喝该多好。她正这样想着,老者已经从胡子大汉手里要过随身带的水囊,递过来。一股暖流,顿时流过羽衣全身,她直庆幸自己运气好,初次出门就遇上好心人了。
一个馒头吃完,羽衣才记起刚才有点失态,忘了女孩儿家该有的矜持,当着陌生人的面就狼吞虎咽地吞吃,真是叫人家笑话。娘从小就教导自己,女孩子家要学会稳重矜持,尤其在外人面前。
她恭恭敬敬递上水壶,想说一个谢字,嘴唇动了动,有点害羞,终于没有说出口。
倒是那老者先开了口:“咳,呵呵,你这小女娃儿,荒郊野岭的,怎么一个人赶路呢,万一遇上坏人,你可怎么办呢?五弟,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帮帮她呀?”
被称做五弟的大胡子拍拍他的脑袋,想了一下,说:“大哥说的极是,小弟也深有同感。只是,不知道小丫头自个儿是做何打算的。”
“我要去蜀中,只是不知道路该怎样走。”羽衣见这行人好心为自己着想,禁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蜀中?”她的回答显然让他们觉得意外,“你去蜀中干甚么?就这样孤身一人去,难道没有家人一同陪伴?”
“没有。”羽衣的神情慢慢黯淡下来,“他们都死了。”说完就紧紧闭上嘴,神情索然到了极点。
“呃!”胡子大汉要问甚么,老者手一挥,及时挡了回去。
“呵呵,真是天意安排,我们刚好是去蜀中的,女娃儿,你若信得过老夫,就请跟我们走吧,保准带你去蜀中。”老者热情地说,同时极快地给身后的同伴丢了个眼色。
羽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老汉一脸真诚,毫无欺枉之意,再看后面两人,少年神情漠然地抬头打量天色,大胡子埋头收拾水囊,他们好像并不怎么反对带上她。
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淡淡的云霞在西边天宇悠悠回荡,用不了多久,就会暮色四合,古道上将是一片黑暗。
羽衣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时间,就认真点点头,说:“只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者见她有心要走,顿时喜上眉梢,露出了笑颜,吩咐由大胡子抱着她赶路。依羽衣自己想法,她倒更愿意和那少年共骑一匹马,可大胡子不容她犹豫,弯腰一把抱起她来,安置在自己前面。
大刀沉重,上马时她也没有放下,紧紧抱在怀里,老者皱了下眉,说:“这甚么劳什子好像不值钱,带着费劲,索性扔了它吧。”
羽衣不言语,胳膊收缩反倒抱得更紧了。两个大人看在眼底,交换了一个无言的眼色,老者无声无息地笑了。在乘抱她上马的同时,大胡子已经悄然摸过了,是把分量极沉的兵器,当是追风刀无疑。
羽衣自小生长山谷,从未骑过马,一上马就紧紧贴在马背上,腰也不敢直。胡子大汉耐心教导她,如何乘骑才算正确。幸好羽衣并不笨拙,行了一程路,她已经能自如地骑马赶路了。
前面的少年始终遥遥领先,枣红马骄傲地扬着头,看上去马和人都神俊异常,引人眼羡。羽衣在身后不时抬起头悄悄望那背影,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