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羽衣曲-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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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时候的林一叹身子越来越差,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日不长了,便咬紧牙关硬撑着,不叫羽衣感觉出丝毫异常来。
羽衣兴冲冲跟着林一叹学,一会儿林一叹气息变得微弱下去,羽衣就替他输一些真气,再不行了,羽衣赶忙再输一些。如此不断重复,一直硬撑到林一叹将一套八荒**功全部传给了羽衣。
这门功夫偏于yin柔,当年林一叹练习时一个不慎以至于走火入魔,差点断送了性命,今日练习的羽衣是个女子,恰好暗合了这门功夫的内在要旨,所以羽衣一路练下来竟是出奇顺利。
日子便在不断的重复中一天一天过着。
在这玄秘洞黑暗的世界里,林一叹和羽衣几乎忘掉人间的白天和黑夜是怎么更迭的,他们只能凭借多年形成的作息习惯,估摸着是夜晚了才睡上一觉。
林一叹身子高大,但是很瘦,羽衣摸到林一叹石床上居然铺着一层厚厚的草垫子,就将林一叹抱起来放上石床,等送饭的把饭和水送进小洞口,她便端过来,喂给林一叹吃。这样早晚伺候着,一面是感激他对自己传授了武功,另一个方面是想到他是爹爹的师父,爹爹当年离开师门,惹得他伤心不已,如今就权当羽衣在替爹爹赎罪吧。
林一叹身子很差,羽衣不敢爬回自己的石洞睡觉,便每日从那小小通道里爬过去将饭吃了,再爬回来,夜晚也不敢离开,隔几个时辰,便为他输送一点真气。
这晚羽衣为师爷爷输完真气后,实在很累,便趴在石床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吓了一跳,惊醒过来,那手却缩了回去,羽衣忙往石床上一模,空空如也,师爷爷不见了。
羽衣吓一跳,慌忙喊:“师爷爷,您在哪里?您怎么下床啦?”
“唉……”林一叹的身音在身后响起。
羽衣赶忙转身,摸到了林一叹,他坐在石头地上,手和脸都冰凉冰凉的。
羽衣赶紧抱起来往床上放,林一叹说:“对不住啦,孩子,我想摸摸你的头发,你的头发一定很黑是不是,可惜我看不到。但是我感觉是很黑的,就像我那月妃孩儿,她也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小时候她不会梳头,总是由我梳的,可是一个大男人,总是梳不好,惹得她常常哭鼻子。
后来我收了长河做弟子,长河竟然会给女孩子梳头,便给月妃梳。扎一对辫子,高翘翘的,可漂亮了,我那月妃孩儿可喜欢她大师兄扎的辫子啦。
唉,这一对孩儿一起长了好几年,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我看着好好的一对孩子,若是成了亲,便是天上地下绝少的一对神仙眷侣。
可惜啊,长河心里没有月妃,总是把她当小妹子来看。
唉,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呢?都过去几十年了,长河都已经离开人世了……”
羽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又提起爹爹来,便默默听着不言语。
气氛沉沉的。
林一叹性子爽朗幽默,一旦沉默起来,就给人很不好受的感觉,羽衣觉得很压抑,为了调剂一下气氛,惹得师爷爷笑一笑,羽衣忽然憋着嘴巴说:“师爷爷你知道我小时候最怕的是什么吗?”
果然林一叹不再沉默,问:“是什么?毒蛇还是狼?还是老虎?”
羽衣故意严肃着声音说:“都不是。狼虎都不怕。就害怕一样东西,可害怕了,我只要一看到就吓得哭鼻子。偏偏我们那山谷的树林草丛里经常能见到,蹦蹦跳跳地从草里钻出来,可讨厌啦。”
林一叹来了兴趣,追着问:“那是什么?能够蹦蹦跳跳的,还那么可怕,究竟是什么呢?”
羽衣扑哧一笑:“蛤蟆呀,您不知道,我们那山里专门长一种歪嘴巴蛤蟆,嘴巴歪到脑后,瓜瓜瓜地乱叫,晚上都吵得人睡不稳觉呢。”
羽衣说完故意不笑,紧紧绷着脸。
林一叹想了一想,哈哈笑起来,骂道:“好狡猾的小丫头,绕着弯子骂你的师爷爷呢,你明明知道我便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歪嘴蛤蟆’。好啊,你这丫头心思敏捷灵巧,很合我的心意,师爷爷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遇上了你这么个小精灵鬼,这几十年待在黑暗中的痛苦,也算是没有白受。哈哈……”
说着伸出手摸着羽衣的头发。
羽衣觉得幸福极了,心里颤抖得厉害,真觉得就像爷爷没有死,坐在自己面前给自己说话呢。
羽衣也跟上笑起来。
这一闹,羽衣也觉得没有瞌睡了,便靠在林一叹怀里,撒着娇说:“师爷爷我有个疑问一直解不开,您快告诉我吧。”
“什么疑问,快快说来。”
“我刚被关进这白虎门的时候是在最前面一个仅能容身的小石洞里,那时候您便敲得洞壁当当作响,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声音一会儿再头顶上,一会儿在脚底下,感觉您是上下不断跳窜着敲击着,是也不是?可我如今见了您,才知道您是被锁住了双肩的,这铁链子明明将您固定在方寸之地,那么您是如何做到的?”
林一叹呵呵笑起来,带着点得意,说:“你知道吗,我呆在这里寂寞无聊,为了打发时光,便沿着洞壁到处胡乱敲击,我做过神教的教主,这神教玄秘洞里有什么秘密,是如何设置的,我最清楚不过了。
师爷爷先给你讲讲这玄秘洞设置的道理吧,万一有一天你逃不出去,便有用得上的地方了。
这玄秘洞是神教第一任教主设置的。
这第一任教主叫张乐华。
他本是中原衡山派最得意的大弟子。
据说有一年,衡山派和华山派因为一本武功秘籍发生了争斗,两派弟子在一座树林子里发生了僵持,饿了渴了便打发小弟子到附近集市上去买回来,夜里便胡乱睡在林地上,双方盯着彼此,谁也走不脱,就那么打打歇歇,再打打,再歇歇,整整打斗了半个多月。
最后华山派人多势众,击败了衡山派。
衡山弟子铩羽而归,很长一段日子在山上养精蓄锐,不愿意下山走动。
你道真是因为打架打输了而羞于见人吗?其实才不是呢,是衡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怀上了华山一名弟子的孩子。”dd》
第十四章 豆蔻年华 3()
“你道这孩子是如何怀上的?原来就在两派互相僵持的过程中,这一对男女不知道何时互相产生了好感,并且偷偷溜出人群,在附近发生了肌肤之亲。”
衡山派回到山上一段日子后,掌门的爱女便呕吐不止,掌门对这女儿爱如珍宝,当下请来大夫给她诊治,大夫一看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
本来这掌门的女儿已经许配给了大弟子张乐华,就等着到了冬天大办喜宴成亲呢。
谁知道女儿未婚先孕,肚子里有了孩子。
衡山掌门真是又羞又气,便将女儿好一顿暴打,追问孩子出处,那女儿吃痛不过,哭着说出了华山弟子。
这衡山掌门向来最好面子,女儿的行为无疑就是拿大巴掌扇他的耳光。
衡山掌门弄了副堕胎药逼着女儿喝下去,偏偏这女儿倔强得很,宁可死就是不喝。这可逼急了当爹的,当即拔出剑来,就要杀了这个女儿。
这时候张乐华闯了进来,跪在师父面前,恳请师父放过师妹,说他愿意娶了师妹,还有师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愿意抚养,绝不嫌弃。
衡山掌门本来最担心的便是女儿失了身子,大弟子会闹着退婚,没想到大弟子不但不退婚,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极为感动,便不再追究女儿罪过,择日子匆匆为两个人完了婚。
本来这张乐华十分喜欢师父的这个独生女儿,即便她和别人怀上了孩子,他还是没有计较,他以为这样一来师妹一定会对自己心存感激,好好对待自己。
谁知新婚夜里,这师妹怀里揣着一把剪刀,张乐华想要近前,新娘子便拿出剪刀来要拼命。
张乐华无法和新娘子亲近,自然心里极为苦闷,但又不敢给别人说,生怕传出去别人笑话自己,也给师父丢脸。
过了大半年,这师妹终于临盆,产下一子。
衡山派众弟子纷纷向张乐华道喜,贺他喜得贵子。
可是张乐华只能苦在心里,还要强装笑脸。
大家便拉着张乐华去喝喜酒。
晚上张乐华带着一身酒气返回内室。
妻子躺在床上,旁边的襁褓里睡着刚出生的孩子。
张乐华带着酒劲要看一看孩子。
妻子坚决不允,两人起了争执,妻子在张乐华脸上打了几巴掌,张乐华终于忍受不了这恶气,酒劲上来,一把抓过襁褓,狠狠摔在地上。
可怜那孩子刚出世,就这样被活活地摔死了。
妻子一看孩子死了,披头散发扑上来要和张乐华拼命。
张乐华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也杀掉了妻子。
一口气杀掉两个人后,张乐华的酒被吓醒了,他才明白自己闯下了塌天大祸。
妻子是师父的掌上明珠,杀了她,只怕师父绝不会轻饶自己!张乐华越想越怕,不敢继续留在衡山,当夜跑下山去。
他能跑到哪儿去呢?世界虽大,可也很小,凭着师父在武林的威望,只要他向四处散布出消息,张乐华便寸步难行,无论如何也脱不出师父的手掌心。
张乐华惊恐之下,决意远去西域。那里天高皇帝远,不在中原武林范围之内,师父自然难以找到。
张乐华历尽艰辛终于到了西域雪山,也是他机缘凑巧,遇上了一位武林异人,这异人收留他做了徒弟。十年后,张乐华的武功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他打败西域无敌手,闯出了名头,便创立了神教。
神教创立之初,名声很响,吸引得很多江湖异人纷纷赶来投奔,成为教中成员。
神教尤其注重吸收那些擅长歪门邪道、奇门异术的人,不论身份地位不论男女老少,只要会一两门特别的武艺就行。
张乐华虽然做了教主,自然这时候他师父早就不在人世了,可他想起来还是心怀歉疚,心里不安,总是觉得有一天衡山派的人会来杀了自己。
张乐华在这光明顶后山设置了三个洞窟,这些洞窟是天然形成的,张乐华只是依照洞窟特点,加以巧妙利用做了些改进罢了。他将全部洞窟分为三个,就是玄秘洞、玄幽洞和玄云洞。
玄云洞只有教主一人才能进去,是教主修炼武功的地方。
玄幽洞里藏有天下所有门派的上乘武功,可以说各门各派,无所不有,应有尽有。
玄秘洞便是关押我们的这个地方。”
林一叹说着说着便会气息微弱下去,羽衣就及时给他输入一些真气。
羽衣之前听玉面侠和张一年说起过这玄秘洞,但现在听林一叹说起,还是觉得极为神秘,便津津有味地听着。
“现在关押我们的地方叫白虎门。其实是把一道幽深无底的洞窟分作无数个小的石洞,每一个洞就是一间监牢,里面关押着教内试图叛乱或者犯下大罪的要犯。
越往里走,地势越低,空气越潮湿,自然,关在里面越受罪。
你第一次被投进来的时候,恰好那几日我心里郁闷难耐,就试着逗你玩,自然我不知道你是个小年轻,还以为是教中哪个护法或者坛主,所以我不出声,用手指敲击石壁,手劲之中灌输了上乘内力,所有声响很有力道,能穿过厚厚的石壁传送过去。
我实在无聊得很啊,就用内力cāo控声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墙上击打,所以你听到的声音自然是上下左右奔窜不停。”
“哦!”羽衣长舒一口气,觉得新奇又好玩。
“那时候我身体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我能凝聚起一些内力,所以我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将声音送入你的耳朵。
还有,你丝毫不会武功,所以你发出的声音非常微弱,我要隔着这么厚的石壁收听清楚,那是极为困难的,我便凝聚心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你所在那个方向的那面墙上,你可别以为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可是十分地耗费精神呢,我每每和你说完一番话,就像大病一场。
唉,孩子,上天垂怜,叫我们爷儿俩在这里相遇,真是苍天有眼呐。
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武功也传了给你,我老头子就可以安心地死啦。”
他嘴上说着死字,语气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悲伤,羽衣听了以为他在开玩笑,便也笑嘻嘻的。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林一叹就像一棵站在万丈悬崖边的枯草,只要稍稍来一阵风,他便会随风折断,一头栽下深崖,再也无法生还。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