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羽衣曲-第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简介:《江湖羽衣曲》故事提要——一个人的寂寞江湖。简单,复杂。人心,人性。风起云涌。刀光剑影。
://186252
开篇语()
塞外古道,空寂无人。
苍凉长空之中,一个黑点向着地面缓缓滑翔。
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一只苍鹰在忘情地翱翔。
苍空之下,一个身影缓缓行走着,边走边抬起头看,看见雄鹰在辽远的天幕下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低头,是苍凉古道,浮起的虚土上,印下自己孤单的脚印。脚印也是孤独的。它们歪歪斜斜地延伸着,从青梁山脚延伸到古道上。衰干的马兰草在深秋的风里猎猎地响。一切都是寂静的,空寞的,仿如天籁之音。
苍鹰巨大的翅膀滑动着空气,空气像流水一样泛起了波浪。它矫健的身姿浮在浪尖上。似乎它感觉不够尽兴,不断地倾斜了身子,做着各种高难度飞翔动作。
双翅呼呼呼鼓动一阵,空气被翻搅着,连气流也变得灼烫了。
它缓缓停下来,浮在气流上,翅膀懒懒地伸展着,目光随意扫着地面。
它看到了一个人影。那是个女孩子,十三四岁模样,身穿一件淡紫色衫子,背着一个狭长的黑色包袱,沿着青梁山下的古道赶路,她的脚步匆忙、凌乱,显示着此刻内心的慌乱和无助。
它慢慢伏低身子,向着地面做了一个俯冲。
女孩猛然感觉天空黑暗了,抬头看,看到了黑鹰狰狞的目光。
她有些吃惊,俯下身子捡起几颗石子捏在手里,做好了预防的准备。
它双翅一挥,身子腾空而起,像一片落叶被风卷起,向着高空斜斜地划出。
紫衫女孩望着鹰飞远,神情变得凄苦了,望着虚空喃喃说:“爷爷爷爷您看到了吗,连这扁毛畜生也来欺负我啦,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天空晴朗,无垠,除了淡淡的白云,就是无边无际的寂寞,没有人回答她。
那只鹰也远去了,变成一个黑点,向着遥远的长空滑落。
她喘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包袱,重新赶路。
随着渐行渐远,青梁山终于淡出她的视线。
最后,它淡青色的峰翼隐入群峰的苍茫色彩里,看不见了。
少女的眼里流露出难以割舍的踟躇。
青梁山下那个山谷里就是她的家。
现在她离开了,清理了家当,收拾起一个包裹,决意出谷,到外面去走走。
没有人告诉她,该带什么,她自小生长深谷,极少下山,也不知道该带上哪些应用之物。想来想去,决意带上父亲的刀。家中一应物事原样不动,出门一把铁锁锁上茅屋门,遥遥向坟地里的亲人凝眸看看,狠狠心,毅然转身下山。
她的狗白虎不知到哪儿游荡去了。就让它去吧。自己不可能带着它出门。她出门后又转身回去,开锁进屋,取出一些窝窝头,放在屋前的石板上了。等白虎回来,可以果腹,以后的日子,它可以到山下人家,一定有人会愿意收留它。白虎是只看家的好狗。
青梁山,亲爱的土地,苦苦菜,老茅屋,白虎,你们等着,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不管我走出多远我都会回来的。她在心里暗暗地说着。向生她养育她的故地告别。心忐忑地跳着,有点不舍,又有点兴奋。初次出门,外面会是怎样一番热闹景象,她的心里充满了憧憬与期待。
走下青梁山,走出长长的谷,就踏上了广阔千里人烟稀少的古道,走出古道,就能望见长城,越过长城,再往南赶,据说便是繁华似景的中原地带。
她回过头看了青梁山最后一眼,然后迈开大步往前走。
微风徐徐吹着,吹乱了满头黑发,垂落了挂在眼角的两颗清泪。
古道无尽头,天色向晚,她加快了步子。
羽衣回想着爷爷的话,放眼四下打量,发现自己现在踏上了古道,古道尽头,长城在远处的天际下,隐隐可见。
相依为命的爷爷三个月前离世了,被她埋在山谷的老柳树下。她亲自掘的坟,一个人挖的土。她静静地挖着,埋着,一个人送爷爷上路。她感觉内心里充盈着幸福。一个人静静地送自己所爱的亲人上路,其实是很幸福的事。她没有伤悲。没有孤独。
她就在爷爷的坟畔搭了个简易草棚,把铺盖搬出来,睡在窝棚里,她在给爷爷守灵。在守灵的日子里,她常常对着爷爷的坟堆,一个人坐到半夜,不说话,不叹息。她只是对着天际淡淡的云彩出神,听山谷里各色小虫小兽出没时的动静。
有时候耳边恍然响起一串笑声,苍老,衰迈,是爷爷在笑。
当年,她没有名字。一个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爷爷说:“就叫羽衣吧。”
“羽衣。”她重复着爷爷的话。渐渐地,神情里有了欢愉的成分。她几乎雀跃了起来。
长了这么大,还没有人正式给自己起过名字。
“就叫羽衣吧,”爷爷说,“华丽的羽毛衣裳,只有用世上百鸟的美丽羽毛才能编制出来的。”爷爷说完呵呵地笑。她也笑。她知道爷爷在和自己开玩笑。“到那时候,我家羽衣就是世界上最美貌,最招惹小伙子眼睛的姑娘。”
爷爷啊,就是喜欢开玩笑。穷中作乐,苦中寻欢。
她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孩子。
更是被江湖遗忘的小女子。
她抱着父亲留下的刀。那是一柄在鞘里隐隐啸鸣毫不安分的大刀。
是英雄的刀。锋利的刀刃上舔过无数或邪恶或jiān佞或卑贱的生命的血。
父亲是一代英雄。也是当世无双的枭雄。
江湖上流传着有关于他的各种各样的传说。他是一代武林神话,他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的追风刀无人能抵。据说,华山派当代掌门李松寒和他过招,在他刀下走了一十九招,他没有杀他,示意他走。然后,对着他仓皇而逃的身影哈哈大笑。而李松寒是当代武林中最负盛名的华山四大剑客之一,在四大剑客中,他年纪最小,却是天资最好,深得师父赏识,是华山派剑宗的得力传人。
李松寒在父亲手下走了一十九招。留下了性命。父亲是爱他在剑术上的造诣与独到的见解。放他走的那一刻,父亲心中肯定起了惺惺相惜的念头。没有别的理由,因为父亲刀下从不留人。邪恶的该死之徒,胆小的懦弱之辈,自不量力的所谓正义之士。从来没有人从父亲的刀锋下获得第二次生命。
李松寒是例外。唯一的例外。
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遍遍猜想过。
现在,她就要踏上江湖,去印证去探究。
第一章 青梁山下 1()
暮色缓缓落下来,像一片巨大的黑布,将青梁山遮蔽在下面。
羽衣和爷爷还没有睡,坐在茅屋前说话儿。
白虎偎依在羽衣怀里,它纯白的毛色在夜色里烁烁闪光,羽衣感觉怀里暖烘烘的。
爷爷咳嗽了几声,说:“羽衣啊,今儿拾到了几根羽毛,怎么不拿出来叫爷爷看看?”
羽衣高高呶起了嘴,一想,黑暗里爷爷是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的,就带着无限委屈说:“一根儿也没有捡到,你知道我今儿忙,哪有功夫上山找羽毛呢?”
顿了顿,悠悠地说:“我明明知道要捡够这些羽毛不容易,可我还是盼着早一天捡够它们。等我有一筐子好看的羽毛,缝成一件五彩的羽毛衣衫,爹爹就会回来了是不是?”
爷爷不吭声,望着幽黑的夜空悄悄叹了口气。
“爷爷爷爷,你说爹爹他会不会有时也能记起我”?
“我是他的女儿啊。”
星星出来了。起先模模糊糊的,渐渐地清晰起来,一颗,一颗,又一颗……
羽衣歪头望着天幕,看着一颗颗星星由模糊到清晰,到明亮起来。
她的目光由北方渐渐往西南上移动,停留在最西南的天空里,说:“我娘说过,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星宿下凡来了。那么爷爷你是哪一颗呢?”
爷爷苦笑了一声,想说那都是哄小孩子的,不可信。一转念,又收住了。
羽衣脑袋斜靠在爷爷腿上,伸手指着天空:“那颗最大的肯定就是我爷爷,看它多亮呐,说明爷爷还能活好多年,能活到八十岁,不一百岁去!”
“哪一颗是羽衣呢?爷爷旁边最小的那一颗吧,呵呵,紧紧挨着爷爷,一辈子不分离。”
“哪一颗是我娘呢?唉,娘已经过世了,娘的星星也早就落了……”
“那么爹爹呢?他应该在西南边上,蜀中的剑南。喔,我看到了,那就是爹爹,他也是最大最亮的一颗呢!”
微风轻轻吹拂,身后的树影暗暗摇曳。
不知何时,树影下多了一个黑影。
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
他静静站立着,神情有些发呆,痴痴听着小女孩的喃喃的自语。
院子四周泥巴垒砌的墙有一人高,也不知他是如何越墙而进的,身手之轻盈,连听觉灵敏的白虎都没有察觉。
“爹爹的旁边是谁呢?不是爷爷,不是娘,也不是羽衣,是唐袂姨,还有唐韵哥哥。他们三个挨得最近,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呢。”
羽衣有些痴迷地看着天空,身后的大汉看见她扬起的小脸上闪烁着亮晶晶的水滴,她落泪了。
大汉内心一阵难过,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白虎耳朵扑棱一动,马上汪汪叫了起来,边叫边冲出去。
不等爷爷和羽衣反应过来,白虎的叫声已经转换了意义,激烈里含有难以抑制的兴奋。白虎见了陌生人会拼命扑咬,现在却汪汪汪汪地欢叫着,跳跃着身子,做出幸喜若狂的欢迎样子。
黑影子大踏步走出来,喊了一声爹。
羽衣惊诧得跳起来,叫道:“爹爹是你吗,真是你吗?”
一身征尘粗眉大眼的大汉出现在祖孙两人的视线里。他神采奕奕地微微笑着,解下腰里的包袱,说:“快进屋,我们进屋说去。”
他几年中回来一趟。仕么时候回来,没有准确时日。某个暮色掩隐的夜晚,或者月色满院的半夜,或者烈日高照的正午,忽然,他的身影会出现在这个黄泥小院外。
他每次都会给女儿和爷爷带回礼物。都是比较贵重的物品。给爷爷的是茶叶,人参,一双内地匠人编制精细的麻鞋。给女儿的则是钗环丝绸衣料一类。
爷爷点亮了灯,羽衣看见爹爹打开包袱,令她失望的是没有看到期望中的东西,包袱空空的,除了一柄黑黝黝的大刀,就是一本褐黄色封面的书,爹爹看着她说:“打明儿起,我要教你读书。现在天色太晚,你先歇息,我要和爷爷出去说说话儿。”
羽衣失望极了,小嘴撅起老高,但是不敢说什么,爹爹不是爷爷,可以随意乱撒娇。她乖乖看着爷爷和爹爹出去,掩上门,脚步走远了。
她乏乏地爬进被窝,开始一个人想心事。
想着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等她起来,看见爹早就起来了,在帮家里干活,锄花,薅草,喂养山鸡,抱起扫帚清扫院子。而这些活计平日里都是爷爷带着她干的。她看着拾掇得整整齐齐的家,无声地笑了,有个爹爹就是好。
早饭后,爹爹开始教她读书。她原本是不笨的。爷爷以前教过一些文字。只是苦于没有书本供她悉数认读。
爹爹打开书本,她看见书中有文字有图画,每一张图画下面配着一些文字。
她扫了一眼就失望了,画面不是小动物花呀草呀,也不是好看的古代女子,而是一个粗壮的大汉,赤着胳膊在舞一柄刀。每一张换一个姿势,各个姿势不大一样。
爹爹对着第一张图画,先把文字读了一遍,然后叫她重复一遍。却不解释其中含义。她重复了一遍。爹爹又叫她仔细看图画,她心里说一个粗麻大汉有什么好看的,就不太情愿。
爹爹叹了口气,说:“可惜你不是唐韵。”
她呆了一呆,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但是一股倔强劲儿上来了,心里说你的唐韵怎么啦,我不是他有甚么好可惜的?你心里就知道偏着唐韵。
爹爹连图带文字讲了几幅,带着失望的神情停住了。叫羽衣一个人慢慢记,就起身走出门去,到门口又重重叹息了一声。
羽衣忽然很委屈,觉得有些屈辱,明白爹爹嫌弃自己不够聪明。就用了心查看图画,狠心记图画下的文字,一幅一幅地往下记。白虎来嬉闹,被她一把推开了。
夜里,爷爷和爹爹在商量什么,叽叽咕咕说到了大半夜,羽衣没心思去听,她满心思想的是把书上的文字和图画记住,明天爹爹问起好流利地说出来,叫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