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邪尊-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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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梦琳四肢有如灌满了棉花,多铎几似半扛着她,感到软绵绵的娇躯紧贴在背上,更有微微散发的少女体香,心下依旧微有动容。颠簸间看到她裸露出的小臂上条条红肿的鞭痕,大多虽已结痂留疤,仍可想见当初受刑之惨。他对楚梦琳也算不得全然虚情假意,念及同她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愉悦时光,忍不住又生起些许怜爱。将她带回王府,扶着她身子靠在榻上静卧,点过几处止血穴道,握住她手掌,渡以内力。才觉她神识恢复些许,就忙甩开她手,好似对何邪祟之物退避三舍一般。遂在房中踱步沉思:“我要骗她心甘情愿交出图纸,还得从正面入手。但她醒后定会先追问前事,却怎生回应的好?实是麻烦,说几句话都不得安宁。”
楚梦琳眼皮似有千斤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张开双眼,迷迷糊糊的打量四周,心里只想:“我定是死了。可这里又是哪儿?”浑觉全身都在隐隐发痛,没一处完好,**一声,过得好一阵才记起详细经过,那一幕幕在眼前浮过,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迷蒙,真如做了场大梦。又看到多铎站在窗前,正背对着自己,观来忧心忡忡,似有何事委决不下。忽地一惊:“我怎能用原声说话?这副样子,丑也丑死人了,可千万别给他知觉!死了也要让他记着我从前漂漂亮亮的样子。”双手在床边用力一撑,翻身下地,走到一边圆凳上坐下,跷起二郎腿,粗声粗气的道:“你府里有哪些刑具,尽管拿出来对付我。实在不行,就将我交给沈世韵处置,随你的便。”
多铎叹了口气,走到她右边坐下。楚梦琳大惊,匆忙扭头向左。多铎耐心十足,站起身又坐到她左边。楚梦琳扭头向右,多铎索性托住她脸,轻轻扳转,面朝着自己,楚梦琳头不能动,就调开视线,津津有味的张望房梁。多铎叹道:“何必呢,梦琳,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楚梦琳骇得剧烈一抖,心脏也欲从口中冲出,转念一想,又暗骂自己糊涂:“真笨,他既能带你回来,又将你平放在床上,当然有充足的时间仔细观察。”听他的语气温和中含有宠溺,似乎又回到了初识之时,但越是清楚胜景难返,往事不可追,便越觉心痛得厉害。咬了咬嘴唇,忍下喉间哽咽,涩然道:“这就是造化弄人,你若是早知道是我,在吟雪宫也不会说那些话了吧?可惜可惜正是无意中所言,才最属真情之所现。偏又被我听到了。”
多铎心道:“她说得没错。不过我不可遵循常规辩解,还得另辟蹊径才是。”转口道:“不,就算知道是你,我对韵妃娘娘,也还是说那一些话。”
楚梦琳本道他会惊慌掩饰,但须他稍露惭愧之色,即可顺藤而上,严词质问。而他神色镇定,就如双方颠倒了过来,怀有冤情者反成了合该心虚的,极力忍住泪水,拼命要让愤怒取代悲伤,道:“如何,我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就连说几句好话哄哄我开心,你也没耐性了么?”
多铎道:“并非如此,对你而言是好话,对韵妃娘娘可不算,唱戏就要唱足全场,不能因缺少看客就篡改戏词啊。她手握大权,我暂待一时之辱,在她面前假意迎合,先稳住了她,要知能成就大业者,则须忍常人所不能忍。世人何等非议,我皆可置诸脑后,但若连你也无法理解,我还能指望几人懂我?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确是真心实意,而今你如此疑我,难道咱们的一切回忆尽是虚假?那也未免太令人心寒了。要说彼此相恋,只要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即可,无需外人佐证,更没必要去跟她细说。在潼关我待你怎样,你又不是不知。为大计着想,不得不坏些口德,莫非你宁可信几句歪门邪道的混账话,也不肯信我?”
楚梦琳道:“你让我相信你,我就信了。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如今是我亲眼目睹,亲耳听得,那还有什么好说?就为了一块假断魂泪,我我差点被我爹给打死,你知不知道?可我仍然选择相信你,维护你,如今想来,我实在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笨蛋!说来说去,你是舍不得你的传家宝。”说着就想去捋袖管,给他看那布满整条手臂的鞭痕。
多铎忙道:“我瞧见过了,此事一演至今,竟至如此,我也深觉后悔,但我本意正是为深远考虑。你想啊,就算给你真品,以令尊的脾性,难道就会归功于你?一定还是奖赏他属下两个得力干将,对你不理不睬,你这般大的功劳,轻易就给埋没了,你便不觉委屈?此后他不允你参与解谜,这个大秘密就更同你没有关联了。再说你也看到江冽尘和暗夜殒对我是什么态度,那两人目中无人,自以为高高在上,我又怎能将宝物白给他们领赏?”
第十六章(3)()
楚梦琳想及父亲偏心,这一切确会应验不假,大起共鸣,本就对他余情未了,这一回更是原谅了大半。赞道:“就是啊!”随即想到给他三言两语轻松劝过,便能令自己立时心软,未免太也廉价,噘起嘴唇佯怒道:“差一点儿就上了你的当,原来是为着同江冽尘赌气,还说是为我着想呢!”
多铎道:“这确是为你着想,我的家族秘密,只想和你一起揭开,也说明只有你,才被我当做真正的自己人。你有图纸,我有断魂泪,本身就是一段锦绣良缘。”
楚梦琳道:“哼,就属你八面玲珑,最是会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是你刚才说的被沈世韵听到了,你又可以跟她说,‘微臣对娘娘忠心不二,只是为了深远考虑,假意迎合,稳住那个妖女。’反正类似的话,你也不是没说过”说到“妖女”二字,触到心头痛处,道:“我问你啊,如果沈世韵让你带兵出击祭影教总舵,你去不去?”
多铎紧皱眉头,心道:“是啊,就属你是鬼,是以我对着你只能鬼话连篇。以我的身份立场,沈世韵的命令,就是皇上默许了的,我不得不去,那是明摆着的,她也理应清楚,编瞎话骗不过她。但实话实说,她又要闹个不停。这死妖女怎么就一个劲儿纠缠不休,我府里那些王妃福晋,可都比她贤惠百倍。”
楚梦琳话刚出口即感后悔,看到他眉毛拧起,面色明显不快,火气已达爆发边缘,顿时心肠软了,宁可自己含悲忍辱,也不愿再打破这重新建立起的和睦关系。将头轻轻靠进他怀里,手指划弄着他衣裳线条,轻声道:“所以啊,为了不教你为难,我已然背叛我爹,反身出教,再不做魔教的大小姐了。以后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权力、地位一无所有,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跟在你身边?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多铎喜得脱口而出:“那不是正好?”看到她一双美目可怜兮兮的眨动着,又觉反应太过热情,倒像自己对她的遭遇漠不关心,反来幸灾乐祸一般,忙道:“我的意思是,你和令尊断绝往来,咱们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在一起了。你为我甘舍荣华,连亲人也能够不要,我又岂可对你无情无义?那我真是连禽兽也不如。”担心此话分量不够,不足以彻底说动,咬咬牙又撂下一句:“你放心,只等一解开断魂泪之谜,我立刻娶你入府为正室王妃。”心想:“大不了事成之后再将她除去,成大业者,原须不拘小节。”
楚梦琳听他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以他素来秉性,确已让步到最大底线,只好慢慢取出图纸,放在桌上,心虚的埋下头盯着地面。她与多铎赌气时,以无意中毁了图纸暗自窃喜,此时既然重修旧好,只盼能事事顺着他意,再不要增惹纠纷,小声道:“就算有了图纸,只怕也非短时内可解。”
多铎喜动颜色,忙着将图纸摊平,道:“自是要与断魂泪配合,其中另有些秘法,我连韵妃娘娘都没据情相告,可见我更信任你。此图是具灵性之物,只需以王室之血供奉”说到一半,骤然刹口,就像是见了极其惊愕的情形,半晌才问:“你你做了什么?”
楚梦琳不敢抬头,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能否置于艳阳下晒干?或者找人临摹一幅?”多铎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楚梦琳道:“我我”偷眼看他脸色,无意中瞟到桌上图纸,竟淡淡流转着晶莹玉润的光泽,先前的血迹已杳无影踪,仿佛尽被图纸吸收,而这图纸又分为两层,下层是一片轻如蝉翼的薄膜,圆点线条俱是列于此间。上层则以蚕丝织就,本来紧附在膜上,看不出分隔,现下边缘却都翘起了不少线头。也惊道:“这图纸怎会变成这样?”多铎道:“是啊,所以我要问你做了什么?”
楚梦琳既看图形恢复原貌,总够弥补过错,勇气稍复,道:“我刺杀沈世韵时受了受了点伤,不慎吐血沾染图纸对了,你刚才说王室之血,又是怎么回事?”
多铎勉强平定了心绪,道:“以王室之血供奉,图纸便会辨识所需尽忠之主,开启解谜渠道。割血部位愈是无足轻重,效果就越差,如是一门心思扑在图纸上,直至呕心沥血,发自肺腑,足见至诚,也是收获最为显著,时效最为持久。”楚梦琳一知半解,但听来她显然无过而有功,笑道:“我怎么也会有王室之血?啊,是了,将来我做你的正妃,可不就是皇族?这图纸还挺有预见。”
多铎心道:“头衔乃外加之物,终究出于外姓,而血统与生俱来,却是改变不得,看来这丫头身份有待深究。”一边想着,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几本,在空处按节奏轻敲几下,旁边光秃秃的墙壁突然“嗒”的一声弹出个暗格。多铎从中取出一只墨绿色的方盒,从怀内掏出钥匙插进锁眼,转动几圈,掀开盒盖,盒里又铺着一块锦帕,拉开后捧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想必正是那武林中为之打破了头的世间至宝断魂泪。
楚梦琳饶有兴趣的探头去看,忍不住就皱眉道:“这就是那块仿制品看起来也和它没两样。”她词句间谨慎有加,不说“真品像仿制品”,却说“仿制品像真品”。多铎心念一动,问道:“你说令尊第一眼看到仿品时,就斩钉截铁说是假的?”楚梦琳道:“不错,可我瞧着不论成色还是做工,都找不出差异,爹爹怎能轻易断定,当真好没来由!”
多铎不语,心道:“真伪之间确有微小差别,知情人一看即明,但那是绝无可能外泄的机密,魔教如此神秘,究竟是什么来头?”思路未止,一面将断魂泪沿左起放在线条凹陷处,拈起顶端蚕丝,绕左侧边沿带过,与右下端线条重合,顺去势方向斜拖至顶,兜了个小圈再与下一条折线相连。一来二去,恰好将图纸上半部分的圆点划分出间距,而每将蚕丝拉下,总能接上线条,转瞬间已与最右处线条结成环形,整张纸上浮现的似是张地形图。看来其中“角度均经精密计算”之言确然非虚。
楚梦琳正看得又惊又喜,多铎冷不丁道:“将数字连同停顿一齐抄录下来,快些了!”
楚梦琳微怔,匆忙应了一声,取来纸笔,认认真真地记录,又将画面也另寻纸张描摹。随后多铎将第一条蚕丝轻轻揭下,那蚕丝刚一脱离纸面,就“呲”的一声化为灰烬,楚梦琳一惊,多铎却满不在乎,将断魂泪向前稍稍推进至下一处凹陷,继续去拈第二条蚕丝,仍如前般绕纸一周。直到将翘起的蚕丝通通用尽揭去,图纸仅剩的一层突然变得又黄又皱,像个满脸病容的老妪,而另一张白纸上则抄满了密密麻麻排列不齐的数字,一幅地形图便要占据一整张纸,桌面已堆起了厚厚一摞。
楚梦琳托腮思索着,叹道:“你以为如何?这些数字瞧得人头也要大了,我实在看不出个中规律。”
多铎道:“从排布方式看来,首尾两行断处与中间显有不同。撇开最后一行不谈,如果我没记错,首行正是我的生辰,这一点绝不仅是巧合,定具某种象征意义。”楚梦琳道:“原来如此,那它会不会是暗示暗示这图纸和断魂泪正是要送给你的?”多铎道:“废话,当日皇叔亲身诣府,亲手将断魂泪给我挂在脖子上,赠礼意图显而易见。如果真有暗示,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楚梦琳道:“这也说得是。那或许是指这个日子十分特殊,发生过一些了不得的大事,你还记得起来么?”多铎道:“笑话,试问你尚在襁褓中时,对身边事能否留下印象?”
楚梦琳咬咬嘴唇,干巴巴的一笑,多铎转念一想,道:“不过你提醒我了,断魂泪是皇叔作为礼物馈赠,而那一日永安姑姑也同时送礼,其后不久,皇叔就遭下狱囚禁,死在牢中。永安姑姑是宫中放逐的公主,是皇叔身边最能跟他患难与共的女子,虽然至死都没得到正妃名分,仍是无怨无悔。”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