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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七煞邪尊-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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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容她多想,又见沈世韵取出图纸请多铎参详。那正是她此番潜入英雄大会,九死一生所求的目标,得此良机,自是聚精会神的凝视思索,另一面耳朵也没闲置。不一会儿,却听话题转到断魂泪,接着又扯到自己身上,多铎神色从容的说出只将她当做玩物,所表现的种种情义不过逢场作戏等言。陡然如同晴空中炸响个焦雷,连日以来,这杀了她的头也要极力否认的真相,忽然就如此真实的展示在面前,剥开光鲜华丽的外壳,毫无保留的本质竟是这等丑恶。实令人难以设想,更有哪一刻的绝望再能与此相比。

    但她虽满腔怨怼,对多铎始终柔情不减,沈世韵在旁幸灾乐祸,于此行为大加赞誉,楚梦琳即刻将恨意转移,认准沈世韵才是罪魁祸首。她作风本就偏属不计后果之列,行事但凭一己好恶,当场拔剑向沈世韵刺去,决意要杀她泄愤,也令她为这番胡言乱语付出代价。

    胡为与多铎均无插手之意,很快就轻松将她制住,眼看得手在即,半途竟又冒出李亦杰。乍于此时重逢,楚梦琳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李亦杰没给胡为害死,忧的是近来曾多次见识过他身手,魔教功夫虽属初学乍练,却是进展神速,据今而论,十个自己也不是他对手。果然才挨下第一掌,便击得内息逆转,真气倒流,口中鲜血狂喷。自知今日再要杀人已绝难成事,而曾豁出性命不要,竟落得一事无成,终究不甘,利用李亦杰“投鼠忌器”之心,故意先向沈世韵投出一大把暗器,趁机抓起图纸,在手心揉成一团,朝宫外快步奔逃。李亦杰果然给绊住脚步,没来追赶。

    逃出一大段路,最初的意气风发逐渐消散,明知此法仅能保一时之全,只因她早前所受内伤颇重,再加上一路提气狂奔,内腑震荡,如欲炸裂。再支撑不住,只得收住脚步,同时上气不接下气,大大喘息几口,就势慢慢展开图纸。才看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图案就搅得她心烦意乱,似乎一只只小蝌蚪在眼前凌乱浮动。

    之前在吟雪宫,她苦苦思索,好不容易刚有些头绪,又被多铎的话瞬间击懵,灵感立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更重要的是,而今图纸在手,才感到自己对其全无觊觎之心。从前她绞尽脑汁与江冽尘较劲,为的便是能得到父亲青睐,如今这赞赏既再无望获得,即是完成了任务业已无益。

    但凡心头怀有强烈渴望,这祈愿便会衍生成一种信念,支撑人无畏艰难险阻,不论付出再多辛劳,心里总是甜的。如若心境偶有变动,忽感斯事全无意义,彻底失去目标,此时内心的空虚,才是真正万念俱灰。同时内伤与心态亦有相关,楚梦琳怀有此类绝望情绪,真连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没有了,真气激剧冲撞下,好似肺也翻了转来,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不受抑制的狂喷而出,以当时方位,一点不剩的尽数溅上图纸,煞时响起“嘶啦”一声,犹如纸张灼烧之音,满纸洇湿了一片,图形化开成大团墨渍。楚梦琳忙探袖擦拭,没想越擦越糟,到得最终,图纸竟如毛衣脱线似的翘起了一个个蚕丝线头。

    楚梦琳先觉慌乱不已,随即一转念又生起气来,心道:“真是天意!留这图纸干嘛?去给那个负心汉登徒显赫么?还是让江冽尘得着,好拿给爹邀功请赏?天底下我不知道的秘密,那就谁也别想知道,才叫公平!”她品性自私,对于这番推想只觉理所当然,不由沾沾自喜起来。正要将作废的图纸随手抛去,忽听得一声断喝:“在这里了!就是这小子!”

    一群手持尖刀长枪的侍卫快速冲来,奔到近前,方一齐停步,呈三角叠进之势与她形成对峙。楚梦琳慢条斯理的将图纸揣进怀中,眯起双眼,摆出副高傲不屑的神情,向众人横扫一眼。侍卫中一马当先站在首位、模样是个带头的叫道:“小子,这可给我们逮住了!快说!你是受何人所命,胆敢前来行刺娘娘?”

    楚梦琳冷笑道:“沈世韵活着碍了我的眼,我便要杀她。我愿意啊,谁又能管得着我?”那头领怒道:“还在不老实!你只是个侍卫,若无主子撑腰,怎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只需万岁爷下令彻查,早晚能弄个水落石出,劝你还是尽早坦白,或许还能得个从轻发落。”

    楚梦琳心道:“你耍我是为了好玩,我不妨来败坏你的名声,那也是为了好玩。”将头一昂,道:“说对了,我不是个侍卫!我是豫亲王的人,是他重金雇来的杀手。没瞧见我就是随他进的宫?”那头领怒道:“胡说八道,王爷是皇亲国戚,同娘娘是一家人,为何行刺?”

    楚梦琳道:“为了揽权夺势啊!你想,原本皇上即位之初,全无经验,处理政务均需摄政王兄弟扶持,可说他们便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而今沈世韵偏要来横插一脚,干涉朝纲,皇上被她迷昏了头,对她十分信任,将愈多重权都交了给她,对王爷二人而言,这就似煮熟的鸭子飞了,气不气人?再说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沈世韵毕竟是汉人女子,万一她借助手中权势,暗中扭转乾坤,使江山易主,败在这样一个臭丫头手里,谁会心甘?唯有先斩后奏,将她除去,再慢慢规劝皇上,他总不能为着一个妃子,就将满朝文武统统杀光?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聪明人都要做的。你说是不是?”

    另一名侍卫叫道:“乱讲,王爷可一句都没承认过,平日里参见娘娘,亦是礼敬有加,恪守臣子本分!”楚梦琳听他问得愚蠢,正中下怀,大声道:“对啊,犯了这种大罪,遮掩尚且不及,谁还会急着承认?好比你想谋杀顶头上司,难道还先去提醒他说‘喂,我要杀你啦,你快洗干净了脖子伸过来吧’?表面上越是装作诚惶诚恐,心里算计的则越是歹毒。有没有这回事?”

    那侍卫诚惶诚恐的向头领道:“大大人,卑职不敢卑职绝无此意!”楚梦琳向他扬了扬下巴,耸耸肩,一副“被我说中”的神情。转而故作无奈之色,叹道:“你们口口声声逼我招供,现下我已招了,你们却又不信,那想让我交待是谁?奴才可不是傀儡,卖主求荣的事,又算不得什么稀罕。”

    楚梦琳编造的这一套说辞,歪打正着说在了那头领的心坎上。暗想:“她分析得也有些道理,为了皇位,父子兄弟尚能反目。但这可是牵连甚广的重罪,一旦抖落出来,大家都得跟着遭殃。王爷纵有过错,当奴才的也得设法替他遮掩。”一念及此,掌心立即按住刀柄。

    楚梦琳一见他目露凶光,当然猜穿其意,冷笑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可也真笨!不会动脑子想想,假如你们比我还厉害,王爷早该在你们中找人行刺了,又何须舍近求远,花重金雇我?”她所忌惮的唯有李亦杰一人,见他不在场,以她武功对付这群侍卫自是绰绰有余,倒也不是胡吹大气。

    那头领心想她既有胆进宫行刺,必是有些本领,对能否将她拿下并无十足把握。另一名侍卫眼尖,低声禀道:“大人,就算这小子再强,好汉敌不过人多,咱们给他来个群起而攻之。而且他衣前染血,显然已经受伤不轻。”那头领仔细打量几眼,暗自窃喜。点了点头道:“小子,论单打独斗,算我们不是你对手,但你势单力孤,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捉捕刺客,不用假惺惺讲究什么江湖道义。”

第十六章(2)() 
楚梦琳道:“要一拥而上,你们也打不过我。”左腿微弯,闪电般向一名侍卫撞去。那侍卫胆子最小,方才众人齐声喝骂时,他始终不置一语。即令躲在侍卫群中,亦是缩在最偏远角落,但求不引人注意而已。不料楚梦琳专拣软柿子捏,这一撞之下,登时肩骨全碎。剧痛之下,猛地挥右拳向身前击出,却已是力道衰微。

    楚梦琳稍一偏头避过,横腿在他下盘一扫,扣住他手腕,发力将他凌空甩出,撞在几名奔上前的侍卫身上,几人都摔倒在地,也有后批赶上时没刹住脚,给绊倒了的。楚梦琳左脚又向后滑出半步,抵住一人脚尖,这正在她预料之中,回肘上撞,将后方一人击得口鼻流血,顺手夺过他长刀,右足反踢,将那人踹得飞出老远。

    她武功本就有非凡造诣,这一回得了兵器,更是如虎添翼。转身挥刀斩落,将一名侍卫手臂整截劈了下来,又抢了他钢刀,听风辨形,斜后侧退,前一刻所立位置已多出柄长枪。楚梦琳以刀刃相抵,紧贴着对方枪锋擦上,那人本看准楚梦琳左首是个空门,右手赶不及回招施救,才敢冒险一击。而她凭空又得来一柄刀,变故非在备及之列,只一个疏忽,握枪的五根手指“唰”的声齐齐削下。一时间哀鸿遍野,四面都是惨叫呼喊,血肉横飞。

    转眼间楚梦琳和那头领斗到一起,几招后一掌将他迫得连退几步,总算勉强站稳,楚梦琳却没上前追击,站在原地,用力揪住胸前衣裳,气喘吁吁。她出手时为增强劲道,每招间皆附有内力,重伤下强行调动真气,吃力程度自不必说,那头领见了,把手中兵器挽个枪花,壮起胆子又攻了过来。

    楚梦琳眼前发黑,堪堪架住攻势,却再腾不出力反袭要害。地上躺着的两名独臂人无声无息的爬到她身边,抓住她脚踝,分向前后着地一滚,楚梦琳站立已极勉强,再遭外力拉扯,立时朝前栽倒,那头领的枪尖也刺入她身体。

    两名侍卫从后抢出,膝盖顶住楚梦琳腿弯,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那头领接过下属递来的大刀,高高扬起,喝道:“小子,钱可以赚,谁教你接了这桩不该接的任务,可是自己找死。就算我们不杀你,他日豫亲王也不会留你性命。到了阴曹地府,别变鬼寻我们的麻烦就是。”

    楚梦琳仰首朝天,凄声叫道:“我生是豫亲王的人,死是豫亲王的鬼,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一颗赤胆忠心,依然向着王爷!”她伤口源源不绝的涌出鲜血,一身黄衣几乎尽被染红,惨白的脸蛋溅了大片血迹,此际正值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照着她瘦小的身影,竟颇有几分悲壮意味,就如将赴刑场的烈士一般。

    这时就听得一声“住手!”楚梦琳苦笑心道:“这也够讽刺,情境真同劫法场相似。却不知是谁那么好心,前来救我?”几名侍卫都垂手侍立,躬身道:“王爷。”楚梦琳无人搀扶,当即站立不住,软倒在地,泪眼朦胧间看到正是多铎带了随从赶来。

    刚出吟雪宫时,多铎原是落后李亦杰一大截,其后沈世韵突然晕倒,李亦杰整颗心尽系在她身上,诸事不顾,立刻奔回她旁边照料。多铎百无牵挂,得了这个空子,一路不歇脚的追踪,好不容易给他赶上,刚好听到楚梦琳哭喊赌咒。在她说来,只是悲叹自己苦恋无果;在那头领听来,是这小子没骨气,临终对主子大表忠心,身故后能赢得个为主而死的美名,对这般“临时抱佛脚”之举大感不屑。而在多铎听来,却是两层含义兼而有之,心烦意乱,暗道:“我仅欲同沈世韵井水不犯河水,这妖女在一边添什么乱?如此坏我声名,对她有什么好处?须知猜忌最易流传,今日只消有一人稍起疑心,于我往后行事也是大不利。再说要是任由他们杀了她,我又如何再追回图纸?”

    那头领见他乍然现身阻止,对楚梦琳的话更是信了八分,极力规劝道:“王爷,这刺客图谋不轨,万万留不得”但他在宫中所待时日不短,自是清楚所知愈广,定会招致杀身之祸。不该自己知道的,即使无意中听到也得装傻,这暗示又不可过于显山露水,须得大花一番心思。

    楚梦琳躺在地上,目光仍是浓缩成唯一的焦距,张大了双眼,想将她一生中这最重要之人看得更清晰些,如能在最后一刻,将他永久印在记忆中,则死亦无憾。可他才一走近,心里便是阵阵发酸,一层水雾氤氲入眼,仅见得他清俊的身影在朦胧中摇摇曳曳。

    多铎一把提起她衣领,毫不留情的将她从地上拽起,喝道:“是谁指使你来陷害我?说!”楚梦琳哽咽道:“你呜呜我”费力的嚅动嘴唇,无奈喉咙干涩发紧,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多铎暗中着急,担心侍卫中有人心细如发,看出些许端倪,忙又撂下话道:“不说是么?很好,我就带你到王府中,大刑伺候,且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楚梦琳正想着他往昔的甜言蜜语,倏忽与眼前绝情冷语形成鲜明对比,铺天盖地的悲伤漫上,再加之失血过多,内伤外创交杂,瞬间失去了知觉。多铎不向众侍卫交待,半拖半扯的拉着她就走。

    楚梦琳四肢有如灌满了棉花,多铎几似半扛着她,感到软绵绵的娇躯紧贴在背上,更有微微散发的少女体香,心下依旧微有动容。颠簸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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