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珮-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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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成龙一口气掠出七八里，方始收住身形，看看四周，狠狠地自语：“老杀才，有朝一日，小也要你生死两难……”
忽觉身侧微风飒然，尚未作出反应，耳门一震，蓦尔昏厥，醒来时，已在一间大厅之中。
厅中灯火通明，霸剑索朗居中而坐，手捧茶碗浅呷慢饮，状极悠闲，除此别无他人。
蔡成龙从未见过霸剑，但对那把可怕的巨剑耳熟能详，看到倚在陌生人身边的巨剑，呼吸一滞，脸都白了。
“你叫蔡成龙？”霸剑放下茶碗，和颜悦色地问。
“是……是小人……”他结结巴巴，齿击之声清晰可闻。
“也是妖道的爪牙？”
“不！”他汗流浃背，大小便失禁，恐怖地叫：“小……小人被他胁迫……身不……”
“贤父子有何把柄落在他手中？说。”
霸剑的声音不高，也不严厉，甚至始终保持着一团和气。听在蔡成龙耳中，却是字字如沉雷，令他胆颤心惊，寒噤频频张口结舌。
霸剑微微一笑，又在他脑门上敲了重重一击，慢条斯理地说：“令尊谋杀师兄，霸占了枣林庄，被妖道窥破秘密，以此要挟，因而不得不卖身投靠，是也不是？”
蔡成龙面如死灰，哑口无言。
霸剑又道：“仅枣林庄一案，令尊便有十七条命案，可谓两手血腥，天理难容。不过，此乃江湖仇杀，若无苦主告发，官府通常不予追究。”
蔡成龙张口欲言，却觉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中明白，这些朝廷密探将他弄来，不会仅仅是为了若干年前的命案。
霸剑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问道：“妖道今夜传你前去，所为何事？”
“他……警告小……小人，不得打……黑煞的主意……”
“你也对千万珍宝有兴趣？”
“小……小人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哼！这且不必说它。你愿不愿意改过自新，戴罪立功？”
蔡成龙喜出望外，忙道：“小人父子被妖道胁迫，有苦说不出，巴不得大人能救拔出苦海，可是，妖道太可怕了。”
霸剑说：“你若能悬崖勒马，为朝廷效力，我会命南阳府衙保护贵庄。”
蔡成龙心中犯难，妖道的手下，皆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凶煞，来无踪去无影的武功高手，区区南阳府，安能保护一家老小？但他不敢拒绝，这些来自皇帝老爷身边的爷，比妖道可怕百倍、千倍。
他无可奈何地说：“小人愿意改过自新。”
“唔，很好！目下，有件事要你马上去办。”
“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此事若能办成，或许能为你谋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承蒙大人抬爱，小人粉身碎骨，万死不辞！”蔡成龙喜出望外，叩头不已。
霸剑道：“妖道有一份爪牙名单，你替我查明此物藏于何处，若能弄到手，大功一件。”
蔡成龙闻言，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绝望地叫：“大人，妖道命我立刻返回南阳，不得私自外出，如何去查？”
“如何去查，是你的事。”霸剑的语气不容违抗：“你很聪明，令尊也是足智多谋，相信二位会有办法的。”
“小人的确……”
“唔？”霸剑双眼一瞪，不怒而威。
蔡成龙打个寒噤，沮丧地道：“罢了，小人遵命便是。”
霸剑露出一丝笑容，说：“你不仅要尽快查出名单，还要查明南阳府一带的所有爪牙，查明之后，呈报南阳府。”
“是，小人照办就是。”
霸剑脸色一沉，厉声道：“我警告你，若敢阳奉阴违，必将受到大清律令的严惩！还有黑煞，不得再接近他！”
蔡成龙唯唯，心下却诧异万分。黑煞乃是朝廷钦犯，妖道不许他染指，或者是别有用心，而霸剑乃是朝廷鹰犬，本该不择手段地将其缉拿格杀才是，何以也不许他插手？
霸剑抛给他一锭银子，说：“这是五十两银子，送给你当盘费。日后，你每季可以去南阳府支取五十两，送客！”
第36章（）
蔡成龙千恩万谢，捡起银子走了。
电剑从里屋踱出，说道：“这小子没骨气，恐怕靠不住。”
霸剑笑道：“我也不指望他能找到名单，只要每个人能查出部分爪牙，便可集腋成裘。”
电剑颔首道：“此言不差，我们已经安插了不少内线，倘每人能查出十个八个，妖道之流便无法兴风作浪了。”
霸剑道：“你的期望太高了，这干爪牙行踪诡秘隐藏极深，妖道防范严密，严禁相互往来，每人能查出三两个，已是难能可贵了。”
电剑叹息道：“这班老狗，忒是狡诈，此次，为了这干混蛋，十大剑客破天荒出动了八剑，明察暗访，费尽了心血，依然收效甚微，真是有负圣恩啊，唉！”
霸剑也是忧形于色，说道：“噶尔丹勾结罗刹，引狼入室，陈兵边关虎视眈眈，各路密使在中原兴风作浪，大肆网罗爪牙，妖道是其中最猖獗的一个。圣上为此寝食难安，我等责任重大啊！”
“索兄所言极是，唯有尽快查明妖道的底细，早日将其一网打尽，方能报答圣恩。神偷卜良何时赶到？”
“一半日内即到，堂堂十大剑客，名动武林，不意今日竟要指望一个下三滥的江湖鼠辈！”霸剑感慨不已。
电剑笑道：“为了江山社稷，吾辈受点委屈，算不得什么。这家伙是江湖第一偷，有希望得手。不过，小弟以为，对此人也不能寄望太高，须得双管齐下，设法迫使妖道亮出所有家底，方能聚而歼之。”
“此计甚妙！只是老贼老奸巨猾，奸诈无比，不会轻易亮出家底。”
“事在人为，不是吗？”电剑意味深长地笑。
霸剑神色一动，若有所思。
电剑复道：“此事你我不便出面，须得借助郡主之手。”
“唔，有理！郡主业已东行，不日将至，待她赶到之后再议……”
一名汉子匆匆而入，躬身道：“禀二位大人，适才传来急报，黑煞去了少林寺，那群神秘的男女，也尾随而去，还有妖道也有动静……”
天鸣安顿了两位同伴，连夜赶往少室山。
少林寺与四煞火拼在即，双方将会明暗齐施，不择手段地拼死对方。表面看去，少林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实力空前雄厚，四煞似乎胜算不多，但四煞手下，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有可能会出奇制胜拼死老神仙。因此，必须在双方火拼之前，摸清寺内情形，择机手刃仇敌。
他已从房东口中探明了路径，沿小径疾掠，直奔少室山。
他前脚离开，翠凤与玉凤便循暗记赶到了三人的落脚之处。小神童喜出望外，匆匆交代一番，抛下萧玉也走了。
小径在无边无涯的青纱帐中蜿蜒蟠绕，一个更次后，黑黝黝的插天奇峰展现在天幕之下，猿啼虎啸之声隐约可闻。
踏上登山石阶，穿过半山亭，峰下的古刹灯火稀疏。
他离开山道穿林而走，蓦地，前方的密林暗影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相距不足十丈。
他听出是夜行人穿过树丛时发出的摩擦之声，除次之外，没有任何声息，足见此人的轻功术极为高明。
他心中一凛，闪在树后，凝聚目力搜索探寻，竭力寻找夜行人的踪迹。他并不清楚少林寺的底细，反正多年来，前来讨野火的人，没有一个能到达少室山下，说它是龙潭虎穴，一点也不夸张。此行其险可知，一切小心为上。
林中太黑，星光月华照不到树下。
他神目如电，夜色中三丈之内明察秋毫，但在这里，他只能借助微弱的光线，朦胧看清五丈内的景物，五丈之外便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等候良久，没有任何声息，也许，那位夜行老兄已经走了，或者躲得更深。
“不管是伏哨，还是夜行人，我不能耽搁，我得走！”他心中自语。
他像一头机警的山猫，身躯半伏，无声无息地向侧方绕走，脚下轻轻地探草而行，毫无声响发出。身上的黑绸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色，除非正面相遇，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向右绕走，左前方的两株古松后，两条身着夜行衣的黑影，贴树而立，静静地注视着他。二人的脚下，都躺着一个人影，依稀可以看出，是两个光头和尚，无声无息，纹丝不动，大概被点了穴道，或者被割断了喉咙。
两条黑影是余中杰和五木敦。
余中杰出城之后，命古大山率领山寨弟兄，在城北集结待命，摆出一副要与少林寺决战的架势，他与五木敦则暗渡陈仓，直奔少林寺而来。
二人先到了一步，刚刚将二名伏哨打昏，便听到有人施展轻功飞掠而来。天太黑，二人没有认出天鸣，注视黑影，直到在视线中消失。
片刻，树后响起余中杰的低语：“不是少林爪牙，爪牙可以堂而皇之地上山，不会躲躲藏藏。据闻六妖之一的飞天鹰王躲在少林寺当了和尚。老凶魔功臻化境，如果传闻属实，那就太可怕了……咦！又有人来了，走！”
二人夹起伏哨，急急退走。
天鸣初到少林，黑暗中难辨东西，等于盲人瞎马。寺内广厦千间，僧舍连云，天知道老神仙的仙窟在何处？
“我得捉一个活口，问清楚了再动手，万万不可盲目乱闯……”他望着连片的建筑自语，身形一晃，倏然隐没。
甄护法迟了一步，看到越墙而入的黑影顿足低叫：“真糟！这家伙好鲁莽，初来乍到，两眼一摸黑，便冒冒失失往龙潭虎穴闯。分头入寺，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他的安全，谁若畏缩不前，教规处置，走！”
数十条黑影扑到墙下，逾墙而入，没有人看到树林中有亮光闪烁。潜伏在林中的伏哨，将消息传出了。
与此同时，终南羽士也得到了黑煞孤身闯寺的消息，大吃一惊，率大批高手飞赶而来。
四煞在城中公然露面，大批亡命在城北集结，有可能连夜来犯。消息及时传到，寺内高手四出，纷纷下山，把住所有路口要隘，防备四煞来犯。留在寺内警戒的人马，比往日少了许多。
这晚，老神仙正在设宴，为贵客接风洗尘。
贵客是青城派的掌门天鸿师徒，峨嵋派的掌门绝因师徒，以及华山派的掌门黄智父子。
各大门派只到了青城、峨嵋、华山三派，其余各派皆在途中遭到神秘高手的截杀，死伤惨重。长江排帮更是被人扫穴犁庭，正副帮主生死不明。
排帮控制长江水运，征收的苛捐杂税，名目之多，甚至超过了官府，是少林寺重要的财源之一，消息传到，老神仙如坐针毡。
这三派掌门人中，除了青城派，其余两派，皆在十七年前派遣高手，赶赴河西大漠，围攻天鸣之父追魂雷霆，华山派掌门黄智，曾亲率门中精锐前往。后来，他虽然因故半途退出，但天鸣已将他列为必杀者之一。
宴毕，宾主移座客厅，品茗叙谈。
厅前只有二名僧人警戒，一切皆显得轻松平和，看不出半点紧张气氛。
老神仙年过八旬，白眉白须，慈眉善目，脸色红润，头顶生光，身着大红加沙，耳聪目明精神矍所，丝毫不像个八九十岁行将就木的老翁。
身后侍立的两名弟子，皆在五旬开外。左首那位法名澄慧，另一位叫澄缘，皆是少林寺“澄”字辈硕果仅存者，也是老神仙的心腹亲信。尤其澄慧，颇得乃师倚重，有希望在老神仙驾鹤之后，接替他的宝座。
老神仙善目一闪，注视黄智，含笑说道：“黄大侠，此次我侠义道共襄壮举，除魔卫道，奠定武林永久之太平，非同小可，还望齐心协力，切勿重蹈昔年之后尘。”
所谓“昔年后尘”，正是指黄智当年临阵退缩之事。
黄智老脸一热，苦笑道：“当年，非是晚辈临阵退缩，委实是众人个个心怀鬼胎，以致彼此猜测，互相掣肘，直如一群乌合之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足以共事。果然不幸而料中，二百余众，竟然全军尽墨，良可叹矣！”
黄智年过花甲，绝因和尚与飞鸿老道，皆是古稀年纪，因此，在老神仙面前，都是晚辈。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当年之事，不提也罢！请问此次又将如何？”老神仙笑容可掬，紧盯不放。
“今非昔比，有老神仙亲自坐镇，任何艰难险阻，皆能迎刃而解，晚辈自然惟老神仙马首是瞻了。”黄智乖巧地回答。
“如此甚好。”老神仙满意地点点头：“其实，此举旨在匡扶正义，奠定武林之太平，尊何人号令，都是也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