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刀错-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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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正低声地与人起争执。
这个起争执的人倒不是别人,也是她昔日的座上客,会稽张十六郎。
而他们起争执的焦点,却是每天在后院角门收潲水的常担水。
小二大约是说常担水这么个人如何能进我们雅间,而张十六郎执意要将常担水带到楼上去,张十六低声与小二说了些什么,小二再没阻拦,叫他就这样将常担水带到了楼上。
她正暗自思量下一步要如何挑拨离间,却看到有一个独眼人正往她这边走来。
那人看似有话要说,两只手都抬起来要做一揖。忽然听到隔壁传来爆裂声,客栈中的人纷纷惊起,往外看去。
唐三彩的位置最好,她正要穿过后门后院先过去,却正好碰到常担水从楼上跑下来。她心道如何能让此人前去支援,遂猛一挥手扔出一排筷子插在常担水腿上,后又抢身而出,一拳将他击飞上了台阶,自己借力跑了出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朱投依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还敢杀个回马枪,但她没有想到,料来旁人也统统没有想到。她怕有人追出来,一脚将一根扫帚踢到门口,居然真的听到扑通一声,她扭头一瞧,却是方才要找她的那个独眼龙狗啃泥摔在地上,她扑哧一笑,连忙敛住笑容,翻过院墙,落在院里。忽然哗啦啦一声,堂屋门板炸裂开来,朱投依灰头土脸地滚了出来。
里屋追出来一个人,手持一柄长刀,身量颀长,身形潇洒,却一根头发也没有。而他也不是个光头。唐三彩见他脸上并头顶一起,处处都是纠结交错的烧伤疤,五官被这些疤痕扯得乱作一团,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又可怖。
这便是昔日武林盟主李心翊?
他浑然没有了昔日谦谦儒雅的君子风范,如今周身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就仿佛妖刀已经出鞘,这种压迫感之下,唐三彩已快要忍不住不战而降。
而朱投依的情况也很不妙,她的胳膊似乎受伤了,手指不住屈伸,唐三彩知她是要结法印,但她的动作迟缓,手指已经明显不听使唤。
李心翊道:“你还有帮手吗?哈哈哈哈哈,你找的帮手不都要反过来对付你吗?”
他的声音啁哳喑哑,浑然没有了之前的金玉之音。
第215章 宣城雨 7()
朱投依艰难道:“你来做什么?”
唐三彩不答,猫下身子,小胡刀从袖中滑出,鬼魅般滑了过去,悄无声息刺出了一刀。
李心翊反应奇快,瞬间还了两刀,出刀位置刁钻毒辣,直指小腹。唐三彩出小刀架住大刀,擦着刀刃掠过,还反刺了李心翊一下,刺中了腰侧。
李心翊功夫忒了得,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身避过了要害。饶是如此,唐三彩亦将他攻势挡了一挡。
外面逐渐喧嚣起来,唐三彩心道此时不宜久战,便对朱投依说:“走吧!”
朱投依却几乎要哭出来:“刀!”
唐三彩这才注意到,李心翊眼中那把乌沉沉的刀,竟然是断刀端德。
“怎、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心翊仰天大笑,喝道:“你们便来祭它吧!”
说罢兜头一刀砍来。这刀本来暗淡无光,如今竟让月光照得雪亮,带着一股幽暗不祥的刀气袭来。
这一刀毫无花俏,乃是实打实的一招劈砍,速度之快,唐三彩只来得及侧一步险险滑开,她抱起朱投依道:“我们走!”
朱投依双手受伤,知翻盘无望,只得含泪点头。唐三彩不再犹豫,脚下加劲,跃上房顶。
她往后一看,已有人跃入屋中,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喊道:“断刀!他手上那个就是断刀!莫叫他逃了!”
先一步进来的便是大堂中坐的几个使奇形兵刃的江湖客,听了这话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李心翊宝刀在手,用的竟是硬碰硬的手段。对方一柄方便铲插过来,他便还一刀劈砍,两件沉甸甸的兵刃相碰,使方便铲的人竟然被震退了一步。李心翊不等他站稳,又是一刀横砍过来,直接将他一条腿卸掉了。那人惨叫一声,翻倒在地,血流如注,不一会儿竟然已流成一小滩。他的同伴见状,大喊一声,双手举起超长的金刚杵横劈八下,纵劈八下。李心翊被他逼得连退七步,顶到了墙上,眼看便要从中劈中,李心翊却沉下身来,一招对攻。看似有去无回,两败俱伤,实则李心翊要比他快上许多,这一刀,先将此人腰斩了。
许多鲜血喷出来,黑红黑红,在月光下闪着不祥的红光。
后面人群鱼贯而入,不明就里,只见李心翊拿着刀,就与他缠斗起来。其中有一乞丐使一根竹棒,颇扰人清净,李心翊不堪其扰,想故技重施,将他斩做两段,谁知此人滑不留手,次次不中,一时间他倒忘了打别人,专心与这人打在一处。
唐三彩脚步缓了缓,回头看了一眼院中。不想院中人越来越多,之前与三堂主结为同盟的人,见断刀出现,纷纷拿着渔网勾爪站上了房顶,看似要伺机活捉她。唐三彩提气就跑,趁着常担水的人尚未形成包围圈,已经跑远了去。
此时常担水突然冲了进来,对着李心翊道:“莫要久留!他们造反了!人越来越多,合我二人之力也冲不出去!”
李心翊充耳不闻,还待再杀,常担水喝道:“莫忘了正事!莫要先生怪罪!”
“先生”二字似有魔力,李心翊动作一滞,忽然一个鹞子翻身翻上了屋脊,常担水见他先跑了,也提气纵身,跟了上去。两人脚程极快,等下面的人翻上来,已经跑得不见影子了。
而唐三彩带着朱投依,早就不知跑到何处去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彼时唐三彩带着朱投依从巷子这边的屋顶上,跳到了对面自己屋里,背了自己的琴,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出来。
此时已然宵禁,她带着朱投依走街串巷,来到城墙边,掏出一把小小的黄铜机弩,打出两箭,一手搂过朱投依的腰,纵身而起,踩着黄铜小箭,爬上了城墙顶。
她正要跳,朱投依在她耳边低声道:“等等。”
唐三彩瞧了她一眼,正要问干嘛,她却双手环上了唐三彩的肩膀,两只手颤抖地结出一个法印,道:“跳吧,往远处跳。”
唐三彩退后两步,向远处一跨,惊觉周身轻飘飘地,像是被风吹走一般,荡到了七八丈之外的树林当中。
她落地之后,横抱过朱投依,奔出十里,找到一户人家,拍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农妇,狐疑地看着她和她怀中的朱投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唐三彩面不改色,给了一锭金子,道:“这是我家唐氏娘子,我们路遇强盗,幸甚跑了出来。但唐氏娘子双手受伤,想借你家休息一晚。”
里屋忽然有把苍老的男声问,“大娘,外面是什么人?”
那农妇听罢便转过头去,道:“是两个小娘子,求借宿。”
男人道:“是甚形容?甚么打扮?”
农妇道:“模样都还周正,有一个高鼻深目,背了个长匣子。还一个受了伤。”
男人道:“请进来。”
唐三彩心中戒备,却听到拐杖笃笃,竟然是没了双臂的铁力。
她并不信任铁力,便问:“铁长老是瓮中捉鳖么?”
铁力道:“你是那日助我的小姑娘,我记得你。她是那女刀客?对了,我上次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朱投依并不答话,嘴巴闭得紧紧的,伏在唐三彩身上,脸藏在她胸前。
唐三彩便道:“唐氏娘子不愿说,请铁长老莫再问了。”
铁力笑笑,不以为忤,将两人请到院中,关了门,问道:“我还未问阁下高姓大名。”
唐三彩道:“折煞晚辈了,免贵姓朱,朱一一,一二三四的一。”
铁力道:“唐氏娘子,我与你分别之时,你还好好的,是途中又遇上什么变故了吗?你的刀呢?”
朱投依不答话,唐三彩便替她道:“岂知她杀了个回马枪。”
铁力恍然大悟,道:“好计策!此时必定后防空虚,是个好计。但?”
朱投依终于开口道:“我当时与你是一个想法,我想他们无功而返,必定就此散去,我或有一线机会。回去之后果然如此。那个屋子里,平常都有四五个人站岗,此番只剩了两个人,一个站岗的,还有一个便是他了。我料理了那个小角色,与他打了几个回合,不料他忽然偷袭,捏坏了我的手腕,我”
她不说了,唐三彩却知道她一身鬼魅法术都是以手结印施展,手受了伤,便只有挨打的份。铁力却不明白,问道:“那刀可是被夺走了?”
朱投依点点头。
铁力劝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唐氏娘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216章 宣城雨 8()
朱投依失声大笑,笑道最后变成了呜咽,呜咽过后却变成了沉思。蓦地她抬起头来,冲着唐三彩甜甜一笑,道:“你可能帮我看看我的手是碎了还是脱臼?现在还挺疼的。”
唐三彩本与铁力一道,让她这一番形容吓得掉了下巴。如今又被她笑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晃了晃头,方才回过神来,道:“我来看看。”
她摸着朱投依的手腕,变形得厉害,她使力一拉一托,朱投依闷哼一声,晃了晃手,道:“似是不疼了。”
唐三彩笑道:“那应不是碎了,只不过是脱臼。你方才是想到什么了?”
朱投依道:“现下还不能告诉你。我困了,可有地方睡觉么?”
铁力只觉得她处处透着古怪,与这朱小娘子关系也透着古怪,不过此行目便是保住她性命,已然达成一半。然而他依旧有许多疑问,诸如她是不是李明玦、是不是真的偷了李氏家传宝刀,想等这唐氏娘子明日起床之后,一并问个清楚。
先前的农妇将二人引到里屋,道:“我家虽然简陋些,但保证干净,二位小娘子快睡吧,我出去看看铁长老。”
她穿得十分干净整洁,等她转身出去的时候,唐三彩却看到她腰间挂了三个小袋子,手肘上也打了个补丁,原来她也是丐帮弟子。
屋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唐三彩道:“你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朱投依脱了外衣,爬到床上,道:“躺过来我们小声讲。”
唐三彩除了鞋袜外衣,缩到床上去,两人躲在被子里,朱投依道:“丢了断刀,我原是很伤心的。到那老乞丐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主意。”
唐三彩问:“哦?是什么主意?”
朱投依道:“断刀刀精已失,于李心翊来说,只不过是寻常宝刀利刃。而我固然丢了一件强力宝物,却未尝不是好事。”
唐三彩满头雾水,追问道:“莫卖关子了,我猜不出来龙去脉,你还是原原本本讲给我听吧。”
朱投依便甜甜笑道:“我带着那几把刀逃走之后,法力尽失。幸而遇到前辈故人,蒙她相救,捡了条命。我在山里住了两个月,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只要我摸着断刀,便有源源不绝的法力。可惜那前辈对我管束甚严,她觉得无论习武还是习术法,最重要的是不断磨砺自己的心志,才不会偏离正道。而我复仇心切,她怕我走上魔道,不准我接近断刀。但我真真是复仇心切,有一天趁她不在,我去她房中偷断刀,只差一步便要得逞了。”
唐三彩道:“可后来呢?”
朱投依续道:“自然是失败了,但我脱离断刀,法力却不会马上消失,而是渐渐变弱。我心中觉得对不起她,又怕她责罚,慌不择路之下,到了金陵。”
唐三彩道:“后来你就去找我了?”
朱投依却摇摇头,道:“我本一心寻死,可笑的是我却不敢自己动手,我想你之前说你在金陵,又说有事可去求你帮忙。我又想你数度欲置我于死地,我若求你杀我,你必定不会拒绝,死在你手上,我一定毫无怨言。哪知哪知见了你之后,嘴巴不受自己管,身子也不受自己管”
她越说越小声,脸也红了起来。
唐三彩捏了捏她的脸,问:“那日你先行下床,拿了刀,跟我说的确乎是‘杀了我’?”
朱投依点点头,道:“不错,亏你能听出来,我叫你弄的嗓子都哑了。”
唐三彩十分满意,搂住她的腰,道:“可后来你怎地又反悔了?”
朱投依道:“你那里那把便是‘十二消息’,与断刀如出一辙,能叫我恢复法力,当晚我把它偷走,潜回去将断刀偷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我可大大地开罪了那位前辈,再也回不去啦。”
唐三彩道:“哦你是说现下全天下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你身上了,反而会源源不断去找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