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来时-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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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的女子安静而沉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面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恹恹的神情,恍惚而茫然。然而不管他如何询问,却对爸爸的去世只字不提。
他一直觉得自己了解她,觉得福慧是一个什么话都藏不住的人。然而多年之后他才晓得,那个看似明朗单纯的女子,把她最讳莫如深的心事藏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哪怕亲密如他,都不曾窥见一丝半毫。
“那是因为,”在沈迟出神的时候,福慧淡淡笑着,回答,那样平静而宁和的笑容,却带着莫名的悲哀,轻轻解释当年自己任性举止,“我一直觉得,……觉得只要不开口说爸爸去世了,他好像就真的还在我身边。我不愿跟人谈论我的爸爸。就像……”
顿了顿,她仰头看着沈迟,“就像我不愿跟人说起你一样。”
阿迟,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未跟人提起过你。宁愿你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呆在我的心里,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破坏了那种美好而忧伤的情怀。
我宁愿独自一人悲伤地怀念着你,却不愿将你的名字吐露给别人知晓——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糗事当做笑话来讲,可是却不愿任何听到你的名字,这是一种怎样诡异的绝望无奈,连她自己都不曾知晓?!
“我现在明白了。”沈迟依然仰头看着那幅画,握着福慧的手紧了紧,极淡极轻地吐出那句话。
“这些你怎么画的,对着杂志上我的照片画的吗?”沈迟指着最后那一组、显然是描绘已然工作的自己的画作,不解地问。
“不是。”福慧轻轻否定,想着遥远的身在异国他乡的日子,“我从来没有没有探查过关于你的任何消息。”她低下头无声地笑——不想,不能,也不敢地探查你的消息。
许久才继续道:“我自己想象的,想着你训人的时候肯定是绷着脸,吓死人不偿命的样子;高兴的时候眯着眼睛,嘴角弯弯的笑纹扩展到嘴角样子;只有在没有人注视的时候,才会流落出那种舒服惬意全无防备的样子……”
“本来都是我自己瞎想的。”气氛宁静而美好,福慧却突然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回来一看,你还真长成了这个样子。”
沈迟难得好脾气地不跟她一般见识,问,“那后来呢,这些画去了哪里,怎么到了李念手上?”
“后来?”福慧重复了一句,感慨般地叹了口气,“后来我出了车祸,万念俱灰,伤口反反复复的花掉很多钱,就把它们都卖了。每组十副,一组一组地卖掉给我和小柯治病,我原本以为再也看不到它们了,或者就是看见也不能这样一副不落地看到。”
“那个李念真是厉害!”福慧摸着那一幅幅、自己穷尽心力绘成的画作,不能自抑地赞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把它们卖给了谁,她竟然能一幅幅地收集整齐。怪不得小坡说她跟你并称上京两朵奇葩。”
厉害吗?想着那个小丫头略带优柔的眼神,沈迟不动声色,恐怕真正厉害的那个,是藏在她身后的人吧?
是谁?竟然一出手就这般凛厉,尚未过招就让他沈迟心生赞叹,跃跃有一试高低之欲!
然而他却没有告诉福慧这些,低低笑了起来,“那个两朵奇葩的事可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有人蓄意挖苦我们两个。”看到福慧手扶着画框,脑袋却一脸好奇地转过来,坏心眼地顿住了不再说下去。
“那是因为什么啊?”竟然有人蓄意挖苦沈迟,这么一个死要面子的人,竟然有人抓住了他的短处加以嘲弄,厉害啊!可是福慧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短处”,竟然让他不惜动用手段,跟李念联手封杀了这一消息。
沈迟无奈——这女人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就喜欢看他的笑话,眼睛睁得大大,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想看热闹。
看她那么好奇,沈迟耸了耸肩,无奈道:“因为我们两个一个大学肄业,一个小学毕业。”
福慧惊得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学肄业应该是指沈迟。可是小学毕业?李念,那张笑吟吟的脸浮现在眼前,福慧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吧?!
在有人猛摇着头,震惊的连连发出几句“不可能”的时候,那个传说中“小学毕业”的人,正趴在停在路对面的车窗玻璃上,眼睛死死盯着画廊的方向,喃喃自语,“怎么还不出来?”
不知道是几百次探头观望,却还是没有看到先后进去画廊的两个人出来,李念急的简直恨不得冲进去一探究竟。
“你说他们会和好吗?”忍了又忍,李念有些羞怯地问身侧、驾驶位坐着的那个男子。
那男子原本侧对着李念,脸朝另一边的车窗,正在闭目养神,此刻缓缓睁开了眼,那样的一双眸子,带着奇异的碧色。
淡棕色的车窗玻璃上,映照出那人的脸,如同天才雕刻家最完美的作品,那张线条流利的脸,有着凌驾于性别的美,任何人看过一眼后都不会忘记。然而令人不安的是,竟隐隐带着邪异的魔性。
“如果消息没有出错的话。”微微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的画廊一眼,一眼,漂亮的有一些女气的眼睛里有冷漠迷离的光闪动,缓缓回答了对面的女子一句,“我的消息还从没有错过。”。
“厄……”好像对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感到羞愧,李念嗫喃着,忽地想起了什么能打破自己尴尬的事情,问:“你怎么找到那些画的呀?”
“他们出来了。”只看了一眼,那个男子伸出手,干净利落地发动了车子,迎着风雪呼啸着飞出的刹那,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想找的东西,就一定能找到。”
顿了顿,用极不屑的语气,淡淡补了一句,“不过是几幅画而已。”
细碎的风雪中,漂亮的流线型性豪华轿车呼啸着掠过,李念看着身侧那个俊美到几近妖异的男子,默默地坐他身侧,无声地陪伴着。
沈迟和福慧走出那间画廊的时候,停留在街对面的那辆车已经风驰电掣地驶出极远,远远看去,黑点一般消失在风雪中。
出来时才发现竟然又下雪了,可是冬日的阳光仍然稀薄却坚定地照射着。细碎的雪花在微微的光线中,飘飘转转地落下。
那样的美丽,如同阳光下,盛极而落的樱花。福慧松了拖着沈迟的手,呵呵笑着伸展手臂去接。吐出的气体凝成一团团的白雾,冰凉的雪遇到温暖的手掌融化,凉凉的,开始还觉得很好玩,才刚一会手冻得红彤彤的失去知觉,她望住沈迟跺着脚搓,呵气暖和着麻木的手嚷着冷。
沈迟一直安静地看着她,此时也不说话,抬手拂去她头上的落雪解开风衣将蹦蹦跳跳的福慧拥进怀里。
她被他突来的温情感染,十分难得地不再调皮乖顺地任他抱着,脸颊贴着他脖颈处□的肌肤,那样的亲密温存。
风卷着雪呼啸在耳际脸庞,可此刻的福慧却觉得暖洋洋的。
他深拥着她,手臂发力困住怀中的女子,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
“福慧。”他叫她。
“恩。”
“福慧。”他又叫。
“恩。”
他魔怔了般反复的叫她的名字,她终于明白他只是想确认,确认她在。福慧、福慧,这样冒着土气的名字,出自他口,竟也带了空灵清秀的味道,福慧听着,莫名就有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涌到心里。
“福慧。”他叫。
“恩”
“我们回家吧。”
“恩。”
寒冬已过,暖春将至,有燕归来,他终于将她等回,他的生命再不必像寒冬一样枯寂漫长。
岁月长长久久,他愿就样牵着她的手步步走下去,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晚来的结局,谢谢亲们得支持,鼓励以及批评,从中学到很多,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结局的同时开新文,亲们鉴定一下,偶觉得俺进步袅,捂脸!名字源于高中时期看过的一篇文章,内容已经忘记,却十分喜欢这四个字,只愿真的有花开不败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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