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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千折戏-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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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齐建国之后,他与姐姐李昀分隔两地,始终未再见过。就连当初去天都赴清明宴时,也因太子妃身体之故,姐弟两个并未见过。

    如今看来,这种种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的身份的确很容易让人生疑。

    “殿下!”

    这时候,李应辰的贴身侍从急匆匆寻来这里,进内见了他,来不及行礼,便将天都八百里加急递过来的一封书信呈给了他。

    信封上只字未写,李应辰一皱眉,“哪来的?”

    侍从面色有些奇怪,顿了顿,道:“宫中贵妃。”

    李应辰与燕殿也具是一怔。

    而更让人愕然的还在后头。

    燕殿也眼见李应辰的脸色在阅信的过程中一点点变化,越往后越是惊愕。

    他有些担心的唤了李应辰一声,李应辰将信看完,整个人还陷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也不说话,直接将信递给了燕殿也。

    事急从权,燕殿也当下也不扭捏,便将信看了。

    贵妃信中的意思,归结起来只有两点。

    其一,希望胞弟李璲能立即出面,为贵妃即是类阳帝姬之事佐证。

    其二,则是她说,如若李璲愿意做这个证,支持当庭,贵妃愿以等天令相赠,成全其继任镇阳王位。

    “她是假的。”

    燕殿也方将最后一个字纳入眼中,李应辰的声音忽然响起,恍然,愤怒,颤抖,惊愕。

    等等。

    这四个字,饱含着极尽复杂的情感。

    燕殿也皱眉:“你如此确定?”

    李应辰的目光在这一刻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与坚毅,“我姐姐,如若她手里有等天令,她一定不会拿来跟我做交易。”

    对上他的目光,燕殿也心底微颤。

    这少年当真不是俗物。

    沉思片刻之后,他对李应辰道:“给皇帝进一封奏疏罢。”

    他道:“只需将贵妃的这封书信找人照着笔迹腾挪一份递上去也就是了。”

    李应辰对他这话费解多时,燕殿也又提点了一句:“等天令只有在李氏之人手中才是等天令,李氏之人只有握着等天令,才能做镇阳王。”

    那东西,份量万千,但在元殊手里,分文不值。

    说话间,他又抖了抖贵妃的信:“这贵妃的亲笔信,就是证据。你手里有它,就不用怕今上会将等天令另予李氏旁人。”

    李应辰明白了。

    于是,四日之后,圣安殿的御案上,便铺呈上了贵妃书信的誊抄本。

    元殊看完之后,将手边的青瓷盏摔了个稀碎。

    好不容易等来了李璲的奏疏,他带着十分的期待打开一看,原是奔着李璲对李珒之事的表态去的,却没想到,入目所见,竟是嬴稚背着自己给等天递过去的这样的一封信。

    李应辰除了交代一句,此乃贵妃书信的誊抄本外,并无他言。其中威胁之意已经很是明显了。

    剑脊王因贵妃的信,知晓等天令就在宫中,此间,元殊若不以等天令予之,则他只要将贵妃的这封信大肆传印散播于世,那就等同于是在说,这位贵妃,当真不是类阳帝姬。

    否则,姐姐让弟弟出面承认自己的身份,说句话也就罢了,何至于还用得上利诱?更不必说,众所周知类阳帝姬与剑脊王姐弟情深,如若类阳帝姬有等天令,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给自己的亲弟弟呢?

    而皇帝面上说着李氏子孙,先得等天令者,正位镇阳王,可私底下,这等天令却在宫中,可不正坐实了元氏诓骗天下之名?

    元殊这会儿几乎要被嬴稚给气死了,她这么一做,李应辰即便早前无法断定类阳帝姬真假,如今想必也已有了答案。而自己,除了将等天令拱手奉上以外,一时之间并无他法。

    至于奉上之后,只要他的皇位一日不到稳如泰山的地步,他便一日都要受等天威胁。

    后患无穷。

    “该死!”

    一拳重重的砸在案上,元殊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有无尽的糟心。

    浮欢殿中,夜已深沉。

    露岩自外而入,阖上殿门,朝正坐在妆台前卸妆的倪氤走去,恭敬见礼之后,便遣退左右。

    “小姐,”她拿着宫婢手中接过的梳篦,一边为她梳理如瀑的青丝,一边回道:“皇上在贵妃那里发了大脾气,据说是为着北地的事。”

    “北地的事?”倪氤精明的目光微微一动,对此事流露出十分的好奇。

    北地什么事?

    难道,是李璲表态支持他的庶兄?

    又或是

    剑脊王也终于开始怀疑这位贵妃娘娘的身份了?

    倪氤这样想着,可露岩禀知于她的事,却比她自己的这些猜测都更美妙。

    将贵妃殿中眼线刚刚递出来的消息统统与主子禀了,包括贵妃给北地去的那封信,也包括,等天令之事。随即,露岩便见自家主子的脸色,渐渐从诧然过渡到悦然。

    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倪氤不由感叹道:“看来没坐上后位,对她而言,的确打击不小。”

    否则,依照芳仪帝姬的性情,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做不出如此蠢笨之事。

    露岩道:“说来也是,堂堂太子妃,一朝改元,却无端降为妾室,加之皇上冷落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几番努力皆无成效,爱之深恨之切,贵妃会有今日,也是情理之中。”

    倪氤意味不明的摇头一笑,主仆俩正说着话,外头宫婢进来传话——陛下到了。

第二十一章 懿妃娘娘() 
元殊进殿时,但见倪氤卸却晚妆,正在妆台前一边闲散梳发,一边同侍女说话取笑。

    这样一幅景象,无端便抚平了他躁动的心绪,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股平和的惬意已然经由他的神色显现了出来。

    他负手走上前去,启口道:“还是你悠闲,见了朕也不说行礼?”

    倪氤似是这会儿才发现他来了,却也不急着动弹,对镜挑了挑狡黠的眉眼,奇道:“一时又没什么好让我不悠闲之事,我便悠闲又如何?”

    说话间,露岩默默行了礼,且先行退下了。

    对她的话,元殊置之一笑,也不追究她的无礼,回身径自在一旁坐了。

    通过镜子,倪氤见他胳膊撑在小案上,不住的揉按着额角,眉峰处泄露出少见的烦愁。她梳发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忖度片刻,她颇带了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听说你在贵妃殿里发脾气了?”

    闻言,元殊微阖的双眼倏然睁开。

    他收起脸上的所有情绪,一副打量的神色朝倪氤看去,似笑非笑道:“你的消息倒很灵通。”

    倪氤不以为意,轻笑一声道:“你不会是以为身为天子,在这九霄宫中还能有什么秘密罢?上到六宫粉黛,下到宫人仆婢,哪一个不是看着你的风吹草动行事,这一天天的,我倒嫌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晚呢!”

    她这样坦然的将实话讲来,元殊倒也无法继续怀疑她目的不纯。

    只是她同天子讲话时,这一言一词的语气,实在是很没有嫔妃的仪态了。

    元殊重重出了一口气,“既知道朕今日动气,你这张嘴说起话来,是不是也该柔软一些?”

    “原来陛下喜欢柔情似水的?”倪氤说着,不免遗憾的摇摇头:“这就麻烦了,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学了,就是学不会这顺情说好话一门,啧啧不然还请陛下移驾其他嫔妃处罢?否则”

    她的话未尽,元殊直接道:“行了,你消停会儿罢!”

    倪氤轻笑出声,倒是就此不再话下了。

    待她那头晚妆初了,露岩正好奉了盅枸杞红枣炖雪蛤进来,她便亲自去接过,摆在小案上,给自己跟元殊各盛了一碗。

    将碗盏递过去的时候,倪氤跃跃欲试的问道:“陛下因何事与贵妃生气呀?”

    元殊一挑眉,“你很关心?”

    “那是自然!”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似乎也不怕犯了他的逆鳞,说完,还有空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勺汤饮,随即才继续道:“不说陛下,贵妃娘娘可是我亲表姐,表姐若犯了错,臣妾总得知道错在哪,如此方能为娘娘找补一二。”

    她的神态,气韵,言辞,都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元殊一种恍然如梦之感。

    就好像什么东西,追逐已久,却始终遥不可及,然而忽然之间,一件极为相似的仿冒品不期而至,你明明知道它是假的,但就是抑制不住妄图接近的心情。

    “是了,类阳帝姬,她是你的表姐。”元殊说道。

    倪氤见他神色有些缥缈,便没有接话,一味顾着自己碗盏里的东西。

    元殊的目光落回到她的脸上,“朕记得前朝的时候,有传闻说,类阳帝姬深肖其母倪妃。”

    他问:“那你呢?”

    倪氤脸上可见的一怔。

    “我?”

    元殊并未见过倪王妃,但这一刻,那个曾在中原掀起过巨大风浪的女人,却成了他可以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将倪氤与李昀联系在一起的人。

    女儿肖母,不是还有句话是,侄女像姑姑么?

    而倪氤——至少,表面上,她并没明白元殊这句问话的真正意思。

    微一思索,她道:“我同家母却不甚相像,说来还是像父兄多一些,没那么多女儿家的娇柔,不然陛下能对我这般不满么!”

    说到最后,她还有意无意的朝元殊挑眉飞了个媚眼儿,仿佛是在隐晦的拿自己入宫多时,却一直没得侍寝之事为这话佐证。

    除了心头自在之外,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不怕没规矩,也不怕犯忌讳——也恰恰如此,方才能让元殊在乎。

    “错了。”

    静静凝视她许久之后,元殊忽然说道。

    倪氤正要发问,随即却发现一片阴影从自己头顶罩下来,等她抬首去看时,元殊却已先行一步,将她整个人从罗汉榻上抱了起来。

    倏然的震动让倪氤一惊,双臂不自觉的便环上了他的脖颈,“陛下”

    她的声音里,有诧然,亦有颤抖,不知几分真假。

    元殊抱着她,一步步朝红绡帐走去,帷幔落下时,她听到他说:“朕对你,已是难得的满意了。”

    翌日头午,裴薰正在园子里折花时,听到绿妆来报,说是皇帝今日一早下了圣旨,倪昭容晋正一品懿妃。

    “‘懿妃’?”

    这个封号,着实让裴薰吃了一惊。后宫品级之上,皇后以下,设贵、淑、德、贤四妃,为四夫人,列正一品。至于这懿妃

    绿妆道:“淑妃一位,犯了皇帝的名讳,是以圣旨中改了嘉言懿行之懿字而册,如今后宫里,贵妃受冷落,在贤妃之外,便是这位懿妃娘娘一枝独秀了。”

    “懿妃”将这两个字翻来覆去的咀嚼一番,裴薰摇摇头,心里实在有些别扭,又有些伤情,最后也只得一叹:“皇上还真是有心思。”

    又过了不到一个月,北地那边,便有了新动静。

    ——夜城公李珒兵发小等天城,逐日公李叔聆四面受敌,苦战数日败北,为夜城军所擒,不堪受辱,自戕于大军之前。

    这个消息传到天都之后,别的不说,李珒搭上的是哪一部,如今便算有了论断了。

    “北地同突厥打了这么多年,李珒就算敢走里通外国之路,但也决计不敢宣之于人前。此番李叔聆之败,突厥军队应该出了不少力气,又要配合着李珒演这场不露面的戏,想必好处应该不少。”

    对此,元隽亦很赞同,“眼下既已知晓与夜城勾结者是突厥,那么最要紧的就是保等天了。”

    不出意外,李珒攻下小等天,休整过来之后,下一个要对付的,便会是他的亲弟弟,李应辰。

    元隽说这话时,裴薰还只当他是指想些什么办法能助等天守城,然而,元隽却更进一步,直接向元殊递了奏章,自请领兵北上,助剑脊王收复失地,卫北地安宁。

    对此,元殊在考虑了两日之后,终于给出了答复。

    往北地派援军除灭叛臣之事,刻不容缓,羽雁王对他而言,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不管是收复失地,还是

    “他只给了你十万人?!”

    元隽带着元殊的圣旨回府时,裴薰听了援军人数,当即便蹿了起来。

    她原本对元隽自请北上之事,便多有不放心,只是因着他所援之人是李应辰,这才让她不得不支持。而今,李珒本部在吞并李叔聆所部之后,兵力已然大增,更不用说突厥暗地里给他的支持,虽然合计下来,并没有确切的数字,但这区区十万人,显然是不够的。

    元殊是调派不出更多的兵力吗?

    显然不是。

    裴薰明白,他不过是打着让北地参战双方两败俱伤,从而方便自己从中谋利的心思罢了。

    想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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