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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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定梁训妍是在虚张声势,料定她自睿王府到朗月台,并无机会传信外界,更不要说还是个尚未能确定的猜测。是以她没吃这个威胁,拔出短匕,本就要送她上路了。”
“可是,即将动手的一瞬间,她犹豫了。”
元隽心头一动。
裴绍饮了口酒,目光微深,“她没跟我说她为何犹豫,但你应该也能猜到罢?”
元隽眉间一蹙,垂首未语,
“就在她分心犹豫的一瞬,梁训妍抽出自己藏在枕下防身的匕首朝她刺去,她躲闪不及,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裴绍话音落地,元隽发直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痛色。
“之后,昀昀将人缚住,暗中带上马车,到肃王府门口等我。我在肃王府完了事出来时,直接跟她换了马车,她坐着我的车回睿王府,我便驾着她的车,将梁训妍带走安顿去了。”
再之后,便是她忙乱了一日,回到府中,却得了自己的一番质问。元隽这样想着,心里懊恼之情不断。
裴绍由他顾自想了一会儿,心知以元隽的性情,如今知晓真相,他自会三省其身,再不用自己多费唇舌相劝的。随即,他便启口转了话锋,也当给元隽换个心情。
“现在我倒是很好奇,梁训妍的这位叔父——”裴绍说着,下巴一抬,朝远方一身形魁伟的中年男子身上示意而去:“怎么就让她怕成这个样子,宁愿将之前那种种筹谋规划尽数打乱,也不愿回到她自己家人身边去。”
对此,元隽亦是颇为疑惑。
“看来需要防范一二。”他随口一道,将此事记在心上,可此刻却还是没有多少兴致去探究。
这会儿,有王侯注意到他们两人在这里躲清净,便呼朋引伴一道过来闹这两人。
朗月王久不在中原行走,又是地位极其煊赫之人,想要借此机会同他结交之辈显然不要太多。至于羽雁王,如今虽也受追捧,但受欢迎的程度,却远远不如前朝了。
毕竟,如今元殊已经继位了。
众人天南海北的说起话来,不多时,便将话头引到了能将这二人联系在一起的羽雁王妃身上。
有一王孙言道,素闻羽雁王妃有天人之貌,想来身为梦粱侯胞妹,若能得梦粱侯艳色之一二,便是当世少有的美人了,只是听闻此番王妃却并未随行与宴,不免折了小子妄图一见天人之心,实在深以为憾。
自大雍至大齐,中原民风开放,朗月民风更加开放,这样直白的表达对美色的向往之心,倒也不算失礼。只是这人话音一落,一边立马有人不怀好意的向羽雁王问道,听闻王爷与王妃龃龉不睦,并连夜将王妃送还朗月台,不知可有此事?
元隽闻言,微一挑眉,正待说话,裴绍却是先一步开口了。
裴绍喝了口酒,俊俏得罕见的一双眸眼悠悠含笑,目光深深浅浅的落在说话小侯的身上,“阁下问这话,是想挑拨离间、想指责羽雁无礼、还是想给我朗月裴氏没脸?”
他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显然是在场众人都没料到的。一时间,除了羽雁王一声毫不遮掩的轻笑之外,这方寸之间的气氛简直是凝滞得可怕。
怨只怨朗月王,实在是个过于特别的存在。
要说远在海外的一方诸王,轻易又不掺合中原的事,即便再怎么物阜民强,也都不干中原的事。中原王侯对之实在没有毕恭毕敬必要,但凡给足了该给的尊敬也就是了。
可偏偏,朗月岛,却又是个比生死簿还好用的地方。
哪家王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得为着延年益寿四个字,向朗月求药求命,说来这世上哪里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如此,更显着权势兵力之外,朗月王也绝对是个只能奉承,不能得罪的人。
那说话的小侯一听裴绍的话,当即吓得整个人都醒了酒,深深一揖下去,就差直接给他跪下了,嘴里直个道:“朗月王!王上见谅,是小侯一时失言无礼,唐突了两位殿下!请王上恕罪!”
裴绍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淡淡道:“侯爷客气了,只是以后说话,还是加点小心得好。本王一向少来中原,记仇的时候长,解怨的机会少。”
那人听了,连连应是,惊得再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下马威给出去,裴绍这才解释了一句,只说羽雁王妃趁夜回娘家的事,外头传得邪性,实则不过是家中有幼弟夜生急病,妹妹姐弟情深,心里放不下,这才回来亲自照拂。
众人闻言,只做恍悟,又说了一会子话,待都散了,元隽才同他打趣:“你这张嘴,真是半点忌讳也没有。平白咒人家孩子干什么?”
谁知,裴绍却道:“谁咒他了?前日半夜玄儿是真发起了高热,不然你以为昀昀为何没跟来?转性了?别逗了!”
第十七章 倪氏之女()
提起李玄的病,裴绍便开始叹气。
此情此景,元隽忽然想起前两年清明宴时,裴绍那年原本是要亲自来京赴会的,却因为王宫中有一孩子出痘见喜,是以未能成行,方才派了裴绎来。
如今看来
“早两年清明宴,裴绎来的那回,”元隽问他,“当时你也是因一孩子出痘牵绊住脚步,那个孩子,莫不是就是玄儿?”
果不其然,裴绍坦然称是。
元隽摸着下巴,审视的看了他一会儿,正经问道:“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裴绍不假思索:“我弟弟。”
“他可姓李。”
裴绍挑挑眉,眼珠子滴溜一转,半晌不语。
元隽想了想,忽而哼笑一声,道:“不过想想也对,令堂等天李氏出身,这一声兄长,无论是这孩子,还是这孩子的姐姐,同你唤上一句都不亏。”
裴绍笑了笑,对他这没说明白的话,自也不报以明白的答复。
正说话间,前头一阵骚动,放眼望去,却是冠冕端正的新帝元殊携着倪昭容到了。
元殊这一来,很是骚乱了一阵子,众人行过礼后,他便道,大宴尚未开席,且请诸卿自娱,不必乱了雅兴。
如此,众人方又徐徐四散开去,只是元殊身边,却始终不停来往着前去奉承的王孙。
如此一来,他们这头倒是更清静些了。裴绍眯着眼,小口小口的啜着酒液,相隔颇远的距离里,打量着元殊身边的女子。
倪氤那副容颜,倾国倾城不在话下,更难得的是,裴绍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不得不承认,血缘这东西,实在是个奇妙的存在。这父族母族之间,有时候,纵然没有绝对的血脉相连,但只几分弯弯绕绕的血亲,都能在容颜上体现出微妙的相似来。
这样想着,裴绍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同应辰生得可像?”
“什么?”元隽听清了他的话,但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抽风给唬了一下。
裴绍一笑,摇头权当什么也没说,他朝元殊那头示意,又问元隽:“倪氤的事,昀昀可告诉你了?”
“何事?”
瞧这反应,便是没有了。
不过,裴绍也不意外。
他早听愿好说,在裴薰这一回离家出走之前,这两口子已是置了好几天的气了,算算日子,可不正是倪氤同她吐露知晓梁训妍所在的那一日么。
于是乎,裴绍便三言两语的将倪氤这件事同元隽交代了一番。
元隽听完,再看向那位昭容娘娘的目光,便很不一样了。
“阳乌倪氏有这能耐?”
几乎是与裴绍当日一样的反应。
裴绍笑道:“中原这几大世家,各有各的能耐。羽雁元氏、等天李氏都不提了,雾谷云氏最大的能耐在隐忍,紫泥嬴氏最大的能耐在笼络人心,而阳乌倪氏”
这一刻,裴绍目光微深,脑中一一闪过了阳乌倪氏的几位先人。
他道:“这一门最大的能耐,就在于他们家的女人。”
元隽闻言,先是有些意外,不多时,眼神里渐渐有了些内容。
裴绍打量他一眼,明知故问道:“想起来谁了?”
要说阳乌倪氏的女人,诚然不能小觑。而这其中,最为有名的一位,便是镇阳武成王李仲羲嫡妻,类阳帝姬、剑脊王生母,倪王妃。
“以前倒是听说过武成王妃的事迹。”元隽道。
他如今提起这位王妃来,心里多少有些微妙,顿了顿,方继续道:“武成王生性风流,成婚之后虽爱重王妃,但在外却仍是韵事不断。王妃性烈,府中不许置姬妾,王爷倒也由着。后来有一次,妃在府中听闻武成王于军中同军妓作乐,当即提剑夜奔,亲赴营中,下令诛杀等天军所有军妓。倪王妃在世时,可当真称得上传奇了。年年岁岁,风头无两。”
后头那八个字,裴绍听来多少讽刺,可却再中下怀也没有了,他不由轻哼一叹:“可不是么。”
说起这件事,元隽还想起另一件事来:“小时候,我哥刚听说羽雁与等天有指腹为婚之约时,私下里还曾吓唬过我,说咱们兄弟俩说好了,谁也不娶他们家的女儿,不然便是娶了头河东狮回来,以后全家都跟着没好果子吃。”
谁晓得天命因缘如此,如今想来,倒是颇觉冥冥。
裴绍闻言,倒是在心里赞了元蔚一句先见之明。
“女儿肖母,这句话总是没错的。”裴绍点到即止,并不深说,甚至于这句话,在如今的局势里谈及,都有些平白。
他说着,转头打量了元隽一圈,道:“不过你嘛,这男女之事上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别的事”
元隽则道:“别的事,你也一样不必担心。”
那可未必。裴绍心道。
默默思忖片刻,四周无人,他压低了声音换了他一句:“清寒。”
元隽微微一愣,第一反应便是警惕左右。待确定安全之后,便端正心神,仔细听着他的话。
裴绍道:“武成王夫妇,在外头的传言里是可歌可泣的——一个风流王孙,一个绝代佳人,凑一双鼎族夫妻,如花美眷,浪子收心。到了逢家国祸乱,王爷倾付忠心,却为帝王囚禁,悲愤而薨,王妃也跟着殉情而去,全了贞烈鹣鲽之名,实可谓爱彻骨,恨也彻骨。”
“可外人眼里的传奇,放在自己人眼里,可能仅仅只是一句冤孽。”
元隽心头一颤。
这一回承启宴,过程倒算十分的顺利,委实做到了宾主尽欢四字。然而,真正的重头戏,却在大宴最后一日的封赏与留任上。
元殊以诸世家敬上积年,有功苦于社稷之名,大肆封赏与宴诸家,封赏之厚,可谓开国未有,一时之间,有些脑筋不清楚的,已经开始乐不思蜀了。
而下一刻,元殊一旨降下,以中枢官员有缺之名,留任了数门王孙在京为官,这一下子,那些个乐不思蜀的人,便是当真不必思蜀了,
此等恩威并施之举,加之又确实是师出有名,委实叫人有苦说不出。好好赴个宴,也能生出这搭进半条命去的事儿,亦可算是无妄之灾。
当然,留任京中之辈里,并不包括朗月王。
看着如今朗月同羽雁因着姻亲关系走得越发亲近,元殊并非没有留下朗月王的心,只是实在不具备将人留下的这份力。
对此,裴绍则道:“他倒是想留我,他也得留得住啊!当我还是十来岁的孩子么!”
他这么一说,元隽才想起来,当年朗月世子裴绍,正是在大雍天平十年的百鸟朝凤会之后,被天平帝硬生生留在了九霄帝宫,从此开始了数年的质子生涯。
回到天都之后,裴绍的车驾进了城门,自是径直往朗月台走的,行至半道,侍卫在车外头回禀,说是羽雁王的马车一直在后头跟着,可要去问一问是否有何要事。
裴绍哼笑一声,只说了声由他去。
羽雁王有何要事,他还不知道么。
两副车马先后在朱门外停稳,裴绍不慌不忙的下车,抬眼只见元隽风一样的身影,先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步,就这么当着主人的面儿闯了遭空门。
裴绍故作鄙夷的啧了一声,在他身后啐了句:“出息!”
李玄的身体从小便不怎么太好,一来是因为尚在胎里时,母体孱弱,胎儿发育自然艰难,二来,也是因为他尚在襁褓之际,被人带着四处奔波,生就没得个好环境的缘故。
后来到了裴绍身边,奇珍药膳成日的喂养,这些年倒是成长得极好,平日也身强体健的,只是一年到头,总要生上一场大病。这规律岁岁不爽,裴薰不在身边看不见时也就罢了,一旦在跟前,她就少不得跟着操心费神,直是恨不能代其受罪才好。
也就因着他这体质,裴薰对他向来有心溺爱,若非这孩子自小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