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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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峭冷氏”裴薰将这家门念了一遍,心思一转,道:“今上元嫡端康皇后冷氏的母家,也是早先密王还在时,背后最大的拥护者?”
元秀点头,“兄长临行有过嘱咐,事关东境安危,要小弟多多来问嫂嫂的意见。而这寒峭冷氏如今的举动,实在不能不让人担心,小弟愚笨,还请嫂嫂拿个主意才好!”
此事乍然一听,的确是桩麻烦,但裴薰思忖片刻后,心头便安定了下来。
“寒峭冷氏并非军力庞大之族,听说,就连当初密王暴毙之时,冷氏身为外戚,却也做足了孙子样,半句话没敢多说。”
裴薰话说得直白,也不顾元秀脸上的诧然之色,跟着含笑问道:“依三弟所见,冷氏这时候有这等不安分的举动,为的能是什么呢?”
元秀听了裴薰的话,眉头紧蹙,思索半晌后,道:“应该是想打着密王的招牌,对皇位更迭之事加以置喙?”
裴薰一笑,“你也说是打着密王的招牌了。就看密王暴毙之时冷氏的态度,便可知这是个凡是重利不重情的家族,如今有此举,抛出这个‘招牌’之后,不外乎是两种可能。”
她说罢,见元秀仍是有些疑惑,便提醒道:“想一想冷氏家城寒峭谷的位置所在。”
元秀脑子一动,半晌恍然:“嫂嫂的意思是冷氏此番,不过是想借着地理位置上与西境衔接的优势,仗着政权交替之际,天都必定在意西雍动向,不敢轻易惹怒边线城池,故而虚张声势,暗行趁火打劫之举?”
裴薰颔首:“这是一种可能。”
元秀连忙问:“哪另一种可能是?”
“寒峭冷氏是东境羽雁王座下世家。”
元秀恍然。
这另一种可能,便是冷氏擅揣上意,自以为羽雁王有意皇位,因此想抢占个先机,做个跃跃欲试的‘功臣’。
由他想了一会儿,裴薰淡淡饮了一口茶,语气舒缓道:“目的既已经分析出来了,我很想听一听三弟打算如何处置?”
元秀谨慎道:“这个时候,兄长在天都安危不定,最忌讳的便是外界的变数。小弟以为,宁愿舍出些蝇头小利,若能保东境安危无恙,便都值得了。”
裴薰闻言,颇为赞赏道:“不争一时意气,很不错。”
元秀来不及松一口气,又听她道:“不过,既然蝇头小利能保无恙,那何不再进一步想想,如何能将人心笼络在手,以利换利,是否更合适些?”
元秀微微一愣。
不日后,裴薰正在寝殿中与元蘅一起晚膳时,愿好进来回话:“王妃,三公子派人来传话,说是冷氏之事已经解决妥当了,请您放心。”
“哦?”裴薰一边给元蘅夹菜,一边随口问道:“是怎么解决的?”
那日同元秀话了一回之后,这件事,她便交由元秀一力去处置了,只说有结果之后来同自己递个消息便是。如今既得了回话,她也不由好奇。
愿好道:“冷氏上一辈曾出过一犯臣,在前朝时是犯了大罪过,方被先王亲自下令监禁终身的。三公子借口寒峭谷这两年戍边有功,以为今上圣体祈福之名,下令将人放归寒峭谷,如今已经启程了。”
“上一辈的犯臣?”裴薰问道:“如今年岁也不小了罢?”
愿好颔首,“不过是放回去安享晚年罢了,再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只是此人在族中颇有地位倒是确实之事。”
裴薰点点头,又听愿好继续道:“除此之外,三公子还做主提拔了两个冷氏在羽雁军中的子弟,并以子孙贤良之名,赐了冷氏不少金银。派去冷氏的人带过话去,说子孙所以有赏,盖因其于军中,懂得令行禁止之道,冷氏家主听了,连称受用,第二日便将演兵之事都停了,此外,倒是在边境戍卫之上愈发下功夫了。”
“不错,恩惠给出去,却不出圈,冷氏体面也有了,子孙的前程也有了,该很是能安分一段时间。”
元蘅在那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她们主仆俩说话,最后冷不丁感叹道:“嫂嫂,兄长不在,您处置起事情来如此游刃有余,当真不像头一回来羽雁的!”
第九章 永光皇帝()
元蘅是无心之言,可裴薰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稳了稳心神,佯装调笑的问元蘅:“那蘅儿觉得,头一回来羽雁,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嗯”元蘅喝光了汤羹,双手抱着碗盏很是想了一会儿,模样倒是乖得很。最后,她告诉裴薰,头一回来的羽雁,自然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什么事都要跟人打听的样子。
裴薰听罢,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回忆着自己还是裴筠筠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刚来羽雁,便是如元蘅所说的这样吗?
那还真是挺招人烦的。
她这样想着,不由失笑,元蘅便问:“嫂嫂您笑什么?”
“没什么,”裴薰摇摇头,“想起个故人来,一时觉得好笑罢了。”
她提起‘故人’两个字,不期然却也触动了元蘅的心肠。小丫头倏然默了下来,等裴薰见她神色不对去问时,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同这位新嫂嫂打听起了一个人来。
这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裴筠筠。
裴薰意外之下,但见一向活泼开朗的元蘅,提及裴筠筠这个名字——或者说是在自己面前提及这个名字,一时竟变得颇有些惴惴。
稍加思索,裴薰便明白了这丫头心里在顾忌什么。
大抵是,她做裴筠筠时,跟在羽雁王身边风头太盛,从天都到羽雁,多少人都将她当成了绿妆之后,羽雁王身边新进得宠的通房丫头。而此刻她成了裴薰,元蘅欲同新嫂打听那个旧人,心里自然要考虑裴薰的心情。
“我同她也熟得很,”裴薰思忖片刻,如此道,“不过至今也是许久未见了。你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她,世间聚散皆是因缘,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在外头玩累了,便回来了,也未可知。”
她这番话,却是大大出乎元蘅的意料,好半天,元蘅痴痴的问道:“嫂嫂,您不生气吗?”
裴薰笑了笑,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在时我不在,如今我在了,你哥哥身边心上只有我一个也就是了,至于来日之事没这个本事拴紧你哥哥的心,我也怨不着别人去。”
她话音落地,再看元蘅,俨然已是生出了一脸的崇拜之情。只是没过一会儿,这崇拜之情便又被失落二字给驱散了。
大概是见裴薰这样坦然无芥蒂,元蘅越发敢在她面前提起裴筠筠了,这回则是将对她的思念之情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她这样的态度,裴薰见了,心里也不由一暖。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抚摸着小丫头的头,她神色悠远,安慰道:“她命硬的很,从来都只有她克别人的份儿。”
一旁愿好听了她这话,眉尖微蹙,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悲伤。
到了五月末,裴薰千等万盼,终于等来了启元驾崩的消息。
因中间山遥水阔,故此当天下臣民得知天子驾崩之事时,天都中已历了一番风云,新皇的人选,已然盖棺定论。
“先帝驾崩,太子继位,看来一切都还算顺利。”裴薰将愿好递上来的信笺搁置一旁,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咦”
愿好诧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裴薰未曾睁眼,只淡声问了句:“怎么了?”
愿好看了她一眼,目光颇为复杂,“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奴婢刚见着,启元驾崩之日,却是五月二十一。”
闻言,裴薰眉头一动。
五月二十一,乃是类阳帝姬生辰。
“这还真是巧了”她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直起身子,双手在椅子扶手上缓缓摩挲了一回。
此间,她正坐在书房里,元隽平日的座位上,却不知他在京中,这会儿又是个何等境况。
京中睿王府,袅袅为来客奉上一杯新茶后,便恭敬退至一旁,静听吩咐。
自从去年裴筠筠失踪之后,元隽后来启程回羽雁,也没带袅袅回去,只说睿王府不能无人看着,她既然是个有主意的,不若便留在京中,正好也能照看一二。
袅袅对此无可无不可,留在京中,倒也乐得逍遥。直至前些日子羽雁王与王妃大婚时,她方才开始心里发痒,觉出点京中不胜寒的味道来。
元隽端座正位,目光分别在她同裴绍身上各自打量了一番,不由哼笑道:“你今日倒老实。”
果然又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
袅袅嘻嘻一笑,脚步有意无意的又往裴绍那里挪了方寸。
裴绍唇边含着笑意,搁下茶盏,道:“你今日见过元殊,他怎么说?”
皇位之事已经有了定论,持服之期将满,元隽本想赶在登基大典之前便启程回去的,今日进宫也是为着此事,可不想元殊那里却给出了一个让他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百鸟朝凤。
裴绍一听,微怔之后,摇头笑道:“这下好了,我也不必着这个急了——显然这一时半刻之间,谁都别想离了他眼皮子底下。”
由此亦可间接看出,元殊这皇位坐得有多不安稳。
“既然如此,”片刻后,裴绍问:“那羽雁那头你打算怎么办?”
元隽还能怎么办?
数日之后,裴薰便收到了他让自己进京的消息。
甫一收到消息,她恨不得当日便收拾收拾启程,奈何如今身为一府主母,行走自如自是不必想了,等府中上下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后,羽雁王妃仪仗起行之时,已经是六月中浣了。
“这新帝也真够心急的。”
她上京路上,京中行了登基大典,颠簸的车驾之中,愿好拿着刚到手的消息与她说道,“向来新帝继位,都是逾年改元,虽说原也不是没有当年改元的事,只是新帝原就是东宫太子,继位继得名正言顺,怎么也如此迫不及待?”
新帝登基,改元永光,这事传出天都,在举国上下都生出了不小的震动。
裴薰睁开假寐的双眼,嗤笑道:“这皇位得的不安心,眼见连孝子贤孙的场面都不愿意周全了,这样想来,新帝倒也颇为可怜。”
说着,她忖度了片刻后,却又啧了一声:“不过这事儿在国中虽然引得哗然,但出了城国,对外,说不得倒也不小益处。”
愿好疑惑的问她,有何益处?
“启元大行之前,早已重病经年,朝政把持在摄政——哦,不,如今交还了摄政之权,又是肃王了。”裴薰道,“朝政在权王手中把持了多时,再加上冯通一党遭灭之后,朝中政权一度混乱可以说,自从启元病后,大齐的内政,除了诛了冯通这一桩之外,其余皆是够让外人看笑话的。”
饮了口茶,她接着道:“是以元殊改元之举,换个角度来看,对环伺之敌来说,却也是个震慑。”
——以改元之举,宣告天下,大齐有了新主,气象一新,再不复旧日混乱颓唐之状,可供外敌肆意觊觎。
想到了这一关窍,再想着之前自己那小家子气的言论,裴薰不由自嘲一笑,“也是我小心眼儿了,这总将人往险恶处想的毛病实在要不得,不然迟早死在轻敌二字上。”
愿好笑道:“如今已经不错了,至少您知错就改不是?”
裴薰笑睨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愿好还在整理新到手的一应消息,其余也就罢了,单在看到一桩时,让她生出了诧然之色。
裴薰问了一句,愿好便道:“这有消息说,阳乌倪氏正待送女入京为妃。”
她说着,仔细观察着裴薰的脸色,果然见她听到这话时,目光微微一变。
只是,那细小的变化,却不像是意外。
愿好想了想,试探问道:“王妃您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要知道,那毕竟是阳乌倪氏——中立地两大鼎族之一,类阳帝姬生母倪王妃之母族,这样的门庭,献女于当庭,这于元殊而言,必定是一番不可多得的势力加持。
至于裴薰,她当然不意外。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件事也不是今日才生出来的。”她拂了拂衣袂,轻描淡写道:“早两年前,冯后便撺弄启元为元殊定了纳倪氏嫡女为良娣的事。谁知人还没进东宫,天都里便接连出事,当时元殊太子地位几近不保,倪氏的这门婚,便一直搁置了下来。”
说着,裴薰不由嗤笑道:“啧,阳乌倪氏啊说好听点儿,是善于明哲保身——自然了,中立地世家,能长长久久的保持中立与显名,总得有点这样的能耐。可若是往难听了说,天底下恐怕是再找不出一门比倪氏更懂得趋利避害的势利眼了!”
这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