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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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裴薰一时有些语塞。
这么说来,倒真是有些过分了。
而裴绍的话却还没说完:“在其嫁入右翅王府后八个月,便诞下了如今的右翅王,梁集宁。”
裴薰彻底没话了。
儿媳妇有这样一位不清不楚的母亲,怪不得扶夫人对她也有如此明显的不喜,更怪不得梁意深是这么个性子。
想来这闲话能传进扶夫人耳中,那在右翅,便更是不会消停了。她又是女儿家,不比男子,从小到大,纵然有父兄宠爱,但光是闲言碎语,也够她直不起腰的了。
“这么想的话,这右翅王姬也是挺可怜的,”她叹,“好在没养成个骄恶性子,便是如今性情上唯唯诺诺一些,倒也勉强不错了。”
这样想着,她又想到嫁为右翅王妃的扶微。
一个是亲侄女,一个是亲儿子,嫁娶了这样一对兄妹,但看扶夫人两厢截然的态度,她心中便觉可悲。
果真是内外有别,男女更有别。
晚上元隽回来,她同他说起元秀夫妻的事,也从元隽这里得到了确实的答案——扶夫人的确是忌讳着梁意深的生母,这才对这个儿媳万般的不喜。
“那元秀呢?”她问:“婆媳不睦,夫妻之间倒真能处得好?”
她这倒是多虑了,元隽只道,元秀并非以偏概全之人,虽也对右翅王妃旧事有微词,但母亲是母亲,女儿是女儿,他是不会一笔抹杀的。
闻言,裴薰没来由的怔了怔,元隽见她久久没吭声,看过去时,便见她在出神。
“怎么了?”
裴薰回过神来,摇摇头,默然片刻,忽然问:“那你觉得呢?”
“嗯?”元隽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什么?”
“母”
她本想说母亲与女儿,一脉相传,是否也要连坐连诛,但话到嘴边,却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你觉得,梁意深同她母亲,是一样的人吗?”
你会因为右翅王妃,而看不上右翅王姬吗?
元隽能看出来,她原先想问的并不是这话,可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他却没有追问,只顺着她的问题道:“若天下间父母与儿女都是一样的人,那所谓代代相传,岂非也成了万古不变?还有什么意思?”
她将这话搁在心里品了品,末了淡淡一笑,不在话下。
“对了,”见她不再问问题,元隽却将昨日心里便种下的疑惑道了出来:“幼安身边的那个孩子是谁啊?”
裴薰心头一颤。
“裴绍身边的孩子,你来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生的!”
元隽啧了一声,近前在她鼻子上一捏,“你这不好好说话的毛病,这辈子是真不打算好了是不是?”
她哼了一声,“本来嘛,你若有疑问,问裴绍就是了,跑来问我,还不是觉得那孩子同我有关系!”
“那那孩子究竟同你有没有关系啊?”元隽耐着性子哄问道。
没想到,她倒真点了头:“有啊!不过究竟是什么关系,恕我不乐意奉告!”
哟,还挺横。元隽哼笑一声,沉默片刻后,他道:“昨日婚宴上,幼安说那孩子叫李玄。”
“嗯。”她随口应道,声细如蚊。
“今年是启元八年。”他道,“那孩子八岁。”
也就是说,他生于大雍国破之际。
“昀昀,”他问,“你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第五章 临别之际()
“我若说没有,你待如何?”
许久之后,裴薰如是反问。
对她这句话,元隽说不失落是假的。
时至今日,他能看出来她心里压着一些事情,一些即便是二人如今的关系,都不能让她放心倾吐的事情。他毫不怀疑,短时间内,即使自己无意知晓了她的秘密,她也会选择自欺欺人,不挑明不说破,便是她此刻能拿出的唯一态度。
“我能如何。”他唇边划过淡淡笑意,将无奈、失落一一扫去,“以前如何,如今便是如何。”
左不过一句闻而不问。
裴薰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对他生出一分感激与愧疚。
元隽顿了片刻,又道:“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待裴绍比我更信任这件事,我很介意,十分介意。”
“那不如你换个方向去想——”她没否认元隽的话,而是说道:“我的情爱可是半点儿没吝啬,全给你了。”
她话音落地,眼见着他脸上一点点升起红晕,整个人却还在那儿强自镇定,妄图伪装成风月老手。
她看得越发喜欢,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抱着人腻腻的唤夫君。
这还有什么不能消解的呢?
正如裴绍所言,他在羽雁城的确未曾逗留太长时间。羽雁王大婚之后第三日,朗月王便告辞北上。
裴绍来去匆匆,元隽心里其实是很不舍的。
他这人从小便没几个真心朋友,而这其中,若再加上知心二字,那便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般可贵了。至于裴绍,在挚友之外,则更是患难之交。
“天都正是不太平的时候,你实在不必亲自走这一趟。”
同裴薰一样,对裴绍坚持上京之事,元隽也保留意见。虽然以朗月王的身份,真说有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并不现实,但经了这么多年风雨,元隽一向奉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准则。
裴绍对此仍是豁达的紧,随口笑道:“天都向来都不太平,惯了也就不打紧了。”
他这样一说,元隽一愣,随即才想到,要说同天都的渊源,羽雁元氏尚为外臣时,眼前这位朗月王便已羁绊甚深了。
九霄宫中四年的质子生涯,曾于父王薨逝之际,仍为嬴帝强留天都不得回程奔丧,真论起来,看似富贵荣华的朗月王,实则从未少历艰难。
“我倒忘了。”元隽叹了一句,便没再说别的,不经意间的垂首,却透露出了意欲掩藏的伤怀。
裴绍淡然一笑,在他肩上拍了拍,跟着话锋一转道:“我这一走,我妹妹可就交给你照顾了。”
元隽一笑,想着早前的‘裴筠筠’,不由趣道:“上回不是说交给我教导吗?”
“罢了,我也不指望了。”裴绍怅然摆了摆手,转头朝后殿方向看去。
临别之际,总是多有感怀。
“她其实过得并不比你容易。你们俩皆是生在帝王之家的可怜人,看似是左右他人命途之人,实则却从来为命途左右,不得自由。”
他对元隽说:“我心疼她比心疼你更甚,可她又偏偏不是个叫人省心的性子。我今将她送到你身边,不管你们乐不乐意,我这个‘娘家人’是当定了。站在兄长的角度上,对你这个妹夫,我只有一个要求——”
“不管以后,她做出什么有悖于你准则之事来,你都要原谅她。”
——这一向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他素来知晓元隽性情如何,至于裴薰,便更不必说了。
一个是宠辱不惊,恨不得出家了尘缘的淡泊,另一个,则是遇事便好走极端,若非倚仗着那点子聪慧,早不知死了几百回的牛心左性,这样的两个人,非要配在一起,实则是很累的。
牛心左性的那个,管教几百回也都是那个德行,改是难改了,是以他也只有把希望都放在这心善的一个上。
好在她心里将元隽看得多重,裴绍是知道的,倒是也不至于走到一个进无可进,另一个退无可退的绝境。
裴绍的话说得郑重,而一向惯爱吃醋的元隽,这时候却半点酸味都没有。或者说,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让他看得明白——这两人之间有着极深的羁绊与感情,甚于血缘,却半点无关情爱。
这样想着,他应得亦是郑重:“你放心。我知道我娶的是谁,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心之外,裴绍眼里浮现出一闪而逝的复杂,终是未再话下。
不多时,裴薰便带着李玄从后殿出来了。
元隽似是有意给她与裴绍些时间单独话别,主动上前领过李玄,先带着出去了。
望着李玄远去的背影,她只觉这孩子每走一步,都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原以为我有许多话相同他说,”她同裴绍感叹:“可话到嘴边才发现,那些话,全是我没资格说的。”
从这孩子出生,一直到今时今日,她要么是忙着修习医术才学,为回中原翻天做准备,要么便是来了中原,直接将他一个人扔在了裴绍身边。
适才在后殿,她想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认真听裴绍的话,还有许多许多,可却又惊觉,这些话远远轮不到自己来说。
倒是由裴绍来嘱咐他,好好听她的话还更合理些。
裴绍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对她此刻的心情也算了如指掌了。
“你想多了。”默然片刻,裴绍忽然道。
他看也没看她,出口更像是无心般的说着寻常道理:“他是你弟弟——且还是没那么受你待见的那个,就凭当年你在逃命路上没把他当个拖油瓶随手扔了,这恩情,他就该一辈子刻骨铭心。你想怎么教导他,他都只有恭听的份儿。”
“更不必说这些年来,你为他做的一切。”
看着他悠然如远山般的神色,她忽然想起那时在九霄宫,元殊同自己讲起年少同类阳帝姬相识的那一面时,曾形容那一面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而裴绍于她,显然也有着如出一辙的意义,却生出了一段截然不同的感情。
她不自觉间,已然泛起笑意,懒怠怠的语气说着最真心的话:“你是我在嬴宫中最终的亲人,亦是我在嬴宫外,毕生最大的幸运。”
裴绍便道:“叫声哥哥来听听?”
好端端的氛围,愣是被他一句话给结束了,裴薰睨了他一眼,恍若在无声的骂他无聊。
裴绍逗完了这一句,末了才道:“宫内宫外,彼此彼此。”
他这一走,裴薰在府里越发百无聊赖起来。
“我听绿妆说,蘅儿不是成日家来找你玩儿吗,你俩以前也玩得挺好的,怎么就给你无聊成了这样?”
元隽因见她实在烦闷,这日索性便叫底下人将军务政务都挪到府中处置,也好能陪一陪她。
听他这样问,她撇了撇嘴,道:“你也说了,是以前么!可现在形势也不同了,我在她面前,还要时刻提防着不能说漏嘴露了身份,如此下来可不是玩什么都没意思了!”
“说起来,知道‘裴筠筠’失踪,蘅儿可伤心得紧,我刚回来时,她那是恨不得拿出晨昏定省的架势来同我打听你的下落。”说到这,他抬眼责难的看了她一眼,摇头叹道:“你可真是个祸水。”
裴薰嘻嘻一笑,打个哈哈便将这话头绕过去了。
“对了,我听说过下个月是扶夫人寿辰,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元隽哼笑道:“这就有意思了,男主外女主内,中馈庶务的事,你来问我的打算?你是不是还没有摆正自己个儿的位置?”
“我位置摆得却正!”她道:“可没法子,今年情况不同么!按理说先王孝期未过,府里自然不好大操大办,可是要真说不大操办,咱俩连婚都成了,扶夫人的脸面也总要顾及罢?”
她说完,元隽顿了顿,忽然放下手中笔杆,定定的望着她:“你说什么?”
被他这一眼看得一个激灵,她不觉的坐直了,“我说什么了?”
“你说谁的孝期未过?”
“先”
后一个‘王’字没说出口,她就知道元隽犯的是什么毛病了。
“父王,父王行了吧?”她面似哭笑不得,实则心里倒尝到了丝丝甜意。
元隽闻言,满意的‘嗯’了一声,思虑半晌后,他才道:“大操大办不适宜,但摆上一桌家宴还是可以的。另外,若要顾及扶夫人同阿秀的脸面,便在寿礼上用些心思,便也够用了。”
裴薰从他这里得了话,往后数日之间,便领着绿妆、愿好等人渐渐准备起来了。
说起在寿礼上下功夫,羽雁王妃最不怕的也是这个了。只想想朗月送聘的那五十艘巨艆,从中随手挑出些什么,也足够周全扶夫人脸面的了。
这日她正同愿好说着这话,绿妆从外头进来,一时听了去,随口便是一声冷笑。
“您还是别太随便的好。”绿妆道:“今儿个早上,康宁院那边才刚因着进礼的事生出了场冲突来。那位太夫人可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您虽是王妃主母,可若是东西挑得太随意,叫人家不称心了,那还不如不送得好!”
第六章 从中斡旋()
裴薰听了绿妆的话,立时追问起康宁院出了场什么风波。
她私心里猜测,此事中梁意深恐脱不开干系,果不其然,绿妆下一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