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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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这一声干脆利索,毫无犹豫。
裴筠筠的样子不合时宜的在脑子里晃荡了一圈,元隽没忍住,狠狠的皱了一下眉。
“你有几分把握?”许久之后,他定定的看着步明修,一字一句问:“她的字迹,究竟同漱华帝姬有多像?”
步明修想了想:“单看字形不过四五分相似,可笔锋运转之处,却几乎如出一辙。”
否则,他也不会乍见之下便那般震惊,料定了那丫头的身份绝不一般。
步明修离去后,元隽想着今晚种种,内心的烦躁越积越盛。
葵星在侧欲言又止了许久,忽听他问:“想说什么?”
她一怔,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您若质疑裴筠筠的真实身份,何妨直接去信朗月,向裴殿下问询一二?”
元隽却是摇头。
他哼笑一声,语气里难得带上点真切情绪:“裴绍这个人,若打算告诉我什么,早在送人过来时便会说了。反之,他若打定了主意看戏,便是我亲赴朗月,也一样得不到答案。”说罢,他叹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罢。”
葵星只得告退。
灯光下,元隽把玩着上次裴筠筠来请脉时落下的一枚白玉托,就那么沉默的坐了许久。
步明修的那些话、他与漱华帝姬的那段缘,走马观花似的在他脑中一遍又一遍闪过。也不知多久之后,他将那白玉托紧紧一握,低声道:“真厉害,又多了张保命符”
一试未果,元隽觉得凭他对步明修的了解,这人绝不会就此放弃。果不其然,消停了没几天,这日晨起他正用早膳,便见葵星匆匆来禀,说是表公子昨夜受凉,此刻发了高热,已遣侍从去玉虚阁将裴筠筠传去诊治了。
元隽一听,脸色便不大好。
“裴筠筠?怎么,羽雁王府没有大夫么?”
葵星连忙解释:“是表公子自己听说了早前宗姬生病的事,说是请筠姑娘去看,他心里托底。”
元隽一声冷笑。
忖度片刻,葵星还是追加了一句:“殿下,侍奉表公子的人回禀,昨晚入睡前,表公子泡了冷水澡。”
闻言,元隽却像早有所料一般,半点都不意外。
裴筠筠一大早便被叫来给人看病,心里有些不耐烦,可看到躺在床上的表公子烧得通红的脸色时,那点子不耐烦也就偃旗息鼓。
心里暗叹一句人怕出名猪怕壮,她认命的上前诊了脉,没片刻便收拾起了药箱,同时对等在一边的侍从交代道:“表公子无甚大碍,只是寻常高热罢了,吃上两副药发发汗,以公子这副底子,过两天就能生龙活虎了!”
她说着,阖关药箱的手突然被外力扯住——是烧到神志不清的人在梦里抓住了她。
裴筠筠眼角一抽,刚要将手抽出来,却听那人喃喃唤了声:“漱华”
她赫然一怔。
停顿片刻后,她温声劝道:“表公子?表公子醒醒,您认错人了”
一边说,一边将手往外抽。
“穗穗!”
倏地的一声呼喊,仿佛就要失去什么挚爱珍宝一般,步明修刚松了两分力道的手也跟着猛然一紧,裴筠筠被唬了一跳,愣在那儿半天没再好意思反应。
元隽刚一进门,就恰到好处的看到了那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他觉得很碍眼。
等自己反应过来时,他的轮椅已经停在了步明修的病榻之侧,而那两只手也因为他这道突如其来的外力而分得彻彻底底。
“殿下?”裴筠筠迷迷糊糊一回头,就见元隽脸色不怎太好的坐在那儿,“您怎么来啦?”
元隽没看她,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随即甩开,语气凉凉的吩咐道:“写方子抓药去,这儿用不上你了。”
这会儿,裴筠筠方才回过味儿来。
她看了眼被他那一下捏得有些发疼的手掌,脸上的疑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狡黠而洞明的偷笑。
她着意严肃了一下,起身恭敬行了个礼:“是,奴婢遵命!”
那一个‘是’字,尾音拖得老长,一听就很不正经。元隽这样想。
问了两句话便将屋内的下人都遣了下去,等到就剩这一躺一坐的兄弟二人时,元隽冷淡启口:“还没装够?”
床上的人睁眼,满目清明。
步明修问:“如何?”
元隽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道:“不如何。”
简单的三个字,却足够打击人了。
见他蹙眉沉默许久,元隽到底不忍,劝道:“明修,你经历过许多次失望,应当明白,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投放太大的希望。”
步明修却是玩味的望了他片刻,没有说话。
过了小半个时辰,裴筠筠端了药回来。看着步明修服下之后,元隽便要走。
没想到那丫头却是跟在身后一道追了出来,元隽心里那股子烦躁还没消下去,此间见了她就更烦。葵星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这对主仆活像是调了个个儿,这一个追一个逃的架势,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对来。
离去的脚步到底被阻在了院子里,元隽被她叨扰的不耐,不轻不重的轻呵道:“这边没事就回玉虚阁去,追着我做什么?”
裴筠筠就着他的话想了想,眼珠子一转,一派无辜道:“那要是这边有事,世子到底还让不让我在表公子跟前侍奉呀?”
说着,她还抬起自己命运多舛的那只手,充满暗示的在元隽眼前晃了晃。
看着这一幕,葵星不由为主子担心,要知道,从小便是好孩子世子殿下最招架不住的就是二皮脸了。
她这句话,元隽噎了半天也回不出来,最后索性恼羞成怒的报以一声冷笑:“你轻点张扬,再过两日小王爷便要回来了,你若是再这么没大没小,当心我去兄长跟前告状,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实话实说,他这话实在是很孩子气。
可或许是元蔚要回来的消息太过败兴了,以致于裴筠筠一听脸就垮了下来,都没想起来借此打趣他。
“不要嘛”她往元隽脚边一蹲,讨好的勾了勾他的衣摆,好像这句威胁不偏不倚的指向了她的七寸。
看着她这副样子,元隽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带着三分好奇道:“你究竟是害怕小王爷,还是讨厌小王爷?”
地上的人捧着脸想了想:“嗯这么说吧,我对您是什么心情,对小王爷便是反着来的。”
元隽想了想,蹙眉不解。
他正待发问,却见身边的人霍然起身,转身就附在了自己耳边。
那一瞬间,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没敢动。
于是他听到她布满小勾子的声音响在自己耳边,软软甜甜的说:“我对你又安心又喜欢”
说完,都不等他反应,激起千层浪的人便脚底抹油,跑了。
元隽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顿了好久,垂眸摇头一笑。
又安心又喜欢
那对元蔚,便是又害怕,又讨厌了。
第十一章 迎来送往()
元蔚一走大半个月,说短也不短,但裴筠筠就是觉得他回来的实在太快了。
可在这点上,元蘅与她显然没有统一的站好队。小王爷中午才刚回府,宗姬午觉醒了听到这个消息,点心都不吃了,兴高采烈的就往清宵殿跑。
据说彼时正赶上元蔚从清寒殿见过元隽回来,元蘅进门时,他还在料理一些留存的琐事,见到妹妹却也登时眉开眼笑的,左一句调没调皮、右一句开不开心的问着,那其乐融融的场面,叫裴筠筠看得直泛酸。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酸气冒得太厉害,悄没声的,竟都把小王爷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了。
“听说这阵子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不错。”
这算是表扬的话吗?裴筠筠被夸的心里没底,只顾冲着小王爷赔笑,谁知更惊悚的却还在后面,元蔚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竟忽然说道:“若能将这副好表现一直坚持下去,待来年百鸟朝凤会时,本王便给你个赏赐,带你一道去天都见见世面。”
她愣愣的看着元蔚,反应过来时,双腿还有点发软。
百鸟朝凤会,说的是每年年初之时,由天子选定当年一节,多为花朝、中秋、重阳之流,届时分散各地的世家王侯们启程入京,齐聚天都,朝见天子,此所谓百鸟朝凤。
这乃是两朝之前定下的规矩,如今江山都易了几回主了,可世家门阀各自为政的国之根基没变,是以这规矩也就跟着一直没改。
宗亲王室赴会,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元蔚说要带上自己——即便是他堪堪起了这个心思也罢,都能让前些日子才被他喂了当世第一毒的裴筠筠心里发怵。
想了想,那句‘您是要带我去天都惹事’的话,她到底没问出来。只装傻充愣的谢了两声,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躲在一旁,不再吭声了。
元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意味不明了笑了笑,也没再招惹她。
东一嘴西一嘴说了一会儿,他便问起元蘅,这些日子同步明修相处的如何。谁知不提这话还好,刚一提及,元蘅立马就蔫了下去。
“讨厌他,就是不想嫁给他!”她扯着哥哥的衣袖,一脸不情愿的撒娇:“哥哥,能不能不嫁呀?真的不能不嫁吗?”
那可怜兮兮的架势,裴筠筠看得心里直淌水。
元蔚状似苦恼的想了想,而后道:“那蘅儿总要说说,为何不喜欢表哥,不想嫁他?”
“这还用说吗?!”元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时炸了起来:“他从刚来那日起便满口别人家的媳妇儿,您不在的时候更恨不得找着机会就来欺负欺负我,这样可恶的人我才不要嫁!”
元蔚挑眉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她这话里的真心实意有几分。
元蘅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气焰渐渐消了下去,整个人又绵软起来:“哥哥,您说话呀”
他绷了一会,到底笑了。
摸了摸妹妹的脑瓜顶儿,他道:“嗯嫁还是要嫁的。”
元蘅眼里的小火苗倏地熄了。
然而他又说了一句:“不过,可以不必同他过一辈子。”
这句话,元蘅听罢还颇有疑惑,可裴筠筠却是心下一紧,下意识的便朝元蔚看去。
她并非惊讶于元蔚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所表达的弦外之音,她是惊讶,元蔚将这个挂钩了欺君之罪的‘秘密’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不设防于旁人也就罢了,竟也未设防于自己。
而元蔚将她的目光尽收眼底,唯一的反应,则是权当无视。
小王爷回来之后,若说府中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那就是表公子招惹小宗姬的时候少了,反而多了十分的用心去撩扯宗姬身边那个相貌十分平平的侍女。
裴筠筠虽做了元蘅侍女,可抽空还是会亲自去料理醉花荫的那些花草。这日她提着新配的花肥过来时,远远的便见步明修在那里,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步明修是自己过来的,身边一个侍从都没带。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行了礼,便装作无事一般,顾自鼓弄自己手里的活计。
步明修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说话,她便敷衍的应,直至他说了句要帮她脱离奴籍的话之后,才终于惹得她正视了身边的人。
“表公子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既来之则安之,效忠羽雁,绝无二心,表公子便不要再费心思了。”
步明修却还不死心,“可你那日救了我的命,我心里感激,总是要谢上一谢的。不然你说你有什么喜欢的,我寻给你可好?”
这人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不管话里的意思究竟如何,似乎总是带着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力量,有时也是着实让人头疼的。
尤其对她来说,这又是让她心怀愧疚的人。
“奴婢万万不敢担您这份人情。”她寻空一拜,又舀了一瓢花肥往上浇,嘴里只道:“您的病本也不重,更谈不上救命之说,退一步讲,即便真到了那个地步,为您诊治也是奴婢应该做的,决计不敢托大邀功。”
他眨了下眼睛,模样无辜极了:“可是我想赏你啊,真的不给我一个机会?”
手里的动作停了停,她似乎仔细想了一下,转而颇为认真的对他道:“您似乎对奴婢很上心。”
步明修一怔,想了想,笑道:“大概是好奇罢!”
“好奇?”
“你的性情举止,可一点都不像卑贱之家能教养出来的。”他说着,眼里充满了探究,似乎想借着什么东西将她看穿一般。
她闻言却是坦荡一笑:“奴婢自小长在朗月王宫,自然不是卑贱之家教养出来的。”
他却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