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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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如同扇在嬴稚脸上的巴掌,一字一句都在述说着她比李昀的不如。
瞬间,太子妃便如真疯了一样,“你到底谁?”她握着裴筠筠的双肩开始摇晃,一句更比一句阴狠:“你是谁?谁?李昀,还是嬴穗?”
一切,都是从这个所谓的婢女出现开始。
从裴筠筠出现,她见到嬴穗的鬼魂,得到了等天令,也在元殊面前被卸下了一切的伪装。
若说这个丫头真的既不是李昀,也不是嬴穗——她总归是不能相信的。
——即便,这两个人,应该都已经死了才对。
裴筠筠听着她的话,这会儿却是大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也该着了你们俩是两口子,”她道,“太子妃,您是不记得了么?奴婢这张脸的真假,您与冯皇后可是亲自验看过的,您同漱华、类阳二位帝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连她们俩的容貌都不记得了?随便一张脸都能对应得上?”
“若非是这么张脸,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今天?”说着,太子妃眸光一厉,扬手便要朝她掴来——
电光火石间,裴筠筠一伸手,轻而易举的箍住了他的手腕,再一用劲,便将人甩到了一边。
“你——!”嬴稚伏在案上,回头难以置信的瞪向她。
裴筠筠理了理衣袖,含笑道:“太子妃,与其有这闲工夫操心我是谁,不若好好想一想,来日太子殿下登基之后,那皇后之位,还会不会落在一位不姓李的太子妃头上。”
她朝嬴稚耳边凑近,放轻了声音,缓缓道:“您可别忘了,他执着于李昀,一来为情,二来为权,您执着于太子妃之位,想来也是一样的因由。然而,你却姓嬴。”
嬴稚似乎被她这最后一句刺到,也气到了,当下便要伸手朝她脖颈上掐去,却又被裴筠筠使巧劲儿一拧,整个人被反手锁紧了。
裴筠筠仍是不慌不忙的继续在她耳边说道:“他的情不在你身上,你的身份,更没法子成全他想要的权,你以为你的敌人仅仅是类阳帝姬吗?那你就错了,类阳帝姬只不过是能兼顾他情与权的第一选择,可如若这第一选择没了,再看等天李氏,却并非只有李昀一个女儿。”
她能感受到,随着自己的话,嬴稚周身狠狠一僵。
默然一笑,她接着道:“那么多的人——嫡脉,旁支,但凡沾着等天城、沾着一个李姓的女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你的敌人?”
“你一定要记清楚,你的身份,在太子面前败露,同在天下人面前败露还是两回事儿呢。他今日会顾着储位的安定,秘而不宣,可来日呢?你骗他是他挚爱之人,白瞎了他这么些时日的真心相待,等他做了皇帝之后,废了你这个假的,再娶一个真正流着等天之血的皇后,会是多难的事?
这一字一句的话,灌进嬴稚耳中,恰如咒语一般。
“你要明白,从你摒弃自己的名姓,选择顶替类阳帝姬的一刻开始,这世上,你唯一能依靠的,不是你的姨母冯皇后,不是你的夫君太子殊,更不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她说:“你能依靠的,只有‘你’的嫡亲胞弟,李应辰。”
嬴稚一愣。
第九十九章 医署对峙(二)()
许是裴筠筠这句话过于‘荒谬’了,嬴稚心里头一个反应,竟不是去反驳她,而是想问一问她,李应辰如何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他同李昀是姐弟情深,可一旦他知晓当今的太子妃的真实身份乃是前朝芳仪帝姬,他不兴兵作乱便算是轻的了,还能成为她的依靠?
这想法稍纵即逝,她下一个念头,便觉自己是鬼迷心窍了,竟然真会顺着她的说法往下想。
才刚要出口反驳,她却又听裴筠筠感慨似的继续说道:“等天令啊,说起来也算你的运气,时至今日,更是你能握在手里唯一的保命符。凭着这东西,仇人也能做夫妻,是不是亲姐弟,不都是亲姐弟了?”
等天令。
又是等天令。
这回,嬴稚却因这三个字,久久失神。
这会儿,她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当初是做错了。
——当时元殊三诈两审,便叫她承认了自己芳仪帝姬的身份。那时候,她也是慌极了,生怕元殊得知真相废弃自己,竟不等元殊说什么,自己便将等天令献了上去。
随后,她便过上了寝殿中名为养病,实为软禁的日子。
如今回想,她真恨不得回到那时候,掐死莽撞无方的自己。
裴筠筠蛊惑般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轻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戏谑:“可若是你连这送到眼前的甜头都不知该怎么尝,那就只能怨你自己蠢了。”
话音落地,她扣着太子妃双手往前一推,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嬴稚扶着桌案,无数个想头在脑海中汹涌,一时竟没了动作。
裴筠筠回手关好最后一格药柜子,悯然而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径直推门而出。
然而,她一只脚刚刚踏出房门,四周一番刀剑响动,下一刻,一柄凌厉的剑锋便朝她心口指来。
姜彦缨。
她心中冷笑。想来,自太子妃身份败露之后,便被太子以养病之名拘禁东宫,她身边若没个有份量的帮手,今夜也断断没法子来堵自己。
至于姜彦缨——这人身为元殊心腹,看不惯她这个几番蛊惑太子的奴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看样子,他眼下并不知太子妃身份上的秘密,此番能与太子妃合作,归根结底,还是为着元殊。
裴筠筠冷眼四下一望,冷笑道:“呵,怎么着,想杀我?”
姜彦缨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她,剑锋又近一寸,以此作答。
“看来是我多虑了。”裴筠筠蔑然道:“太子身边尽是些废物,用得着旁人做什么算计?”
姜彦缨眯了眯眼:“死到临头,还敢放肆?”
这就叫放肆了?她心头笑意愈盛,嘴上也更‘得寸进尺’:“姜大人,你们可真是怕太子没有一败涂地的一天啊!”
“少说废话!”姜彦缨大步上前,剑锋一转,格在她脖颈上稳稳抵住:“殿下为你已经做过太多出格之事,你的存在,才是对太子殿下最大的威胁!”
“你这话说得对,我认。”她坦然颔首,随即将他上下打量一眼,眼中满满的凌人盛气:“但知道聪明和蠢的区别是什么吗?”
姜彦缨眉头一皱,不等说话,却见她竟缓缓伸手,食指中指相合,顺着他的剑锋抹了一把。
她说:“你这剑刺过来,我死,皇上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西境破涛汹涌,敕柔、突厥、西戎,蠢蠢欲动,皇帝的死讯,便是勾四方反叛来袭的号令。你主子这个皇位,纵使千难万险的坐上了,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他也得来地府给我陪葬。”
姜彦缨犹豫了。
可真要叫他就此放下剑,他又是千般万般的不甘心。
忽而,房中传了女子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是太子妃在说:“放她走。”
“娘娘”
太子妃整顿神色衣妆,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姜彦缨不容置喙的吩咐道:“我说放她走。”
姜彦缨狠狠瞪视了裴筠筠一眼,可收剑的刹那,心里却不容忽视的松了一口气。
“裴筠筠,”太子妃站在她身后,阴沉到:“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人?”
今夜这一趟,不得不说,却是让她对这丫头的身份越发疑惑了。
她是李昀吗?
可是,等天令之前是她自己疏忽了,诚如裴筠筠所言,那东西的份量,对自己来说,可是份天大的帮助。
她是嬴穗吗?
可她的性情,却又全然不似嬴穗。
那她又会是谁?
嬴稚这会儿看着她,想着她适才那些话,不由自主的竟有些怀疑,她究竟是敌是友。
而裴筠筠只是轻笑一声,低声道:“叫你认准了,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她转身,朝太子妃从容一拜,道了句:“娘娘保重,奴婢先行告退了。”
回到圣安殿,启元那头暂时安定下来,元隽抽空带了她到后殿说话。
“是中毒?”既知启元病势来得蹊跷,元隽首先猜测的,便是毒物作祟。
“不像。”她摇摇头,面有难色,显然也不确定:“他不像是中毒,倒像是”
元隽切切看着她。
“像是被人催动了体内的,蛊?”
“蛊?”元隽一惊,忖度片刻,“你是说,他被人下了蛊?”
“这个我是真不太懂,只是过去从医书上看到过类似的症状,颇与启元此刻症状相符罢了。”她道,“阿绍素来只教我医道,这蛊物在朗月,原就为人所不齿,他怕我越走越歪,自然更不肯教我此道了。”
“听你的意思朗月不齿于蛊,可幼安却懂?”
裴筠筠一愣,这才想到自己话里的有迹可循。她叹口气,道:“医道第一是朗月,用毒第一是敕柔,可是这蛊你是不是都没听说过是哪家的招牌?”
元隽还真不知道。
她目色微沉,神色里有点说不清的味道,半天,才无奈道:“阿绍幼时,曾在他家做过质子的。”
元隽登时一惊。
“紫泥嬴氏?!”
裴筠筠点点头。
紫泥嬴氏曾是用蛊大家的事情,整个中原江山,皆已遗忘百载了。
自从前朝大雍建国开始,嬴氏因恐这蛊之一字玷污了皇室威严,更无助于稳定臣民之心,故此百年来,有意于族中禁蛊,立意于百姓眼中,彻底与蛊这个字撇清关系。
功夫做到大雍亡国,显然已经达到了祖宗的目的。
“虽说皇室明令禁蛊,但嬴氏历代皇帝,皆会从宗室中挑选三到七人不等,有男有女,由族老带着,秘密研习蛊术,以保这老祖宗留下的招牌手艺代代相传。说来,倒也是个不忘本的意思。”
元隽问:“也就是说,这回的事,十有八九是嬴氏旧人所为?”
她没答,顿了顿,只道:“我想,西境就快有下一场大风浪了。”
“这蛊”元隽愁眉紧锁,“就算朗月的医者来了,能解得了?”
“不知道。”她想了想,又道:“得看来的是谁。”
天不亮,她便出宫回了趟王府,吩咐袅袅给朗月传信,将有希望解这蛊毒的人请来。
袅袅按着她的吩咐一一办好,回过头来,便同她好奇起对启元下蛊之人究竟是谁。
“说起来,旧日殿下曾提过,嬴氏的蛊术是从不外传的,也就是说,这回做下此事的人,定当是真真切切姓嬴的了?”
裴筠筠思索着,先是点点头,后又道:“前提是,我诊断的没错——启元当真是中了蛊。”
袅袅心知,如若没有八九成的把握,她是不会将蛊这个字说出来的。想了想,袅袅道:“那如若当真嬴氏之人所为,您以为会是谁?”
“芳仪帝姬?”袅袅问。
裴筠筠摇摇头。
“嬴氏蛊术不仅不外传,即便族中内部,除了被选定研习蛊术的人,其他族众也是不允许修习的。”
“嬴稚不是被选中的人。”
“那还能是谁?”袅袅追问,“即便种蛊的时间不定,但能催动蛊毒,那人必定得是就在天都的——甚至于,就在九霄帝宫中。不是太子妃,还能是谁?”
裴筠筠沉默片刻,忽而一笑道:“赢家的事,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如今心里也只是有个猜测罢了,不负责任的话,不好轻易说。且等等看吧。”
午后她再度进宫时,未到圣安殿,便感受到宫内氛围有异。
圣安殿中,如今只有阮淑妃等后妃侍疾在侧,裴筠筠不见元隽,心头愈发疑惑,刚想同迎过来的内侍问一问宫中究竟出了何事,可内侍却比她还急呢,赶忙着便要她去请脉。
六服药眼看就要喝完,启元体内的气血倒是稳定了不少,可裴筠筠却明白,对于他体内的蛊物,用药终究是一时之缓罢了。
医术与蛊术,到底是两条道上的,如若下蛊之人打定了主意要催动蛊毒,她就算再怎么防范,也是防之无门。
她在外殿刚刚写好了新方子,抬头正见叶檄步履匆匆而来,未曾进殿,只给她递了个眼色。
裴筠筠会意出门,没等叶檄开口,先行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北地。”
裴筠筠心头一震。
叶檄一脸肃色,“昨夜突厥、敕柔两部联军百万余众,分了六方人马,同时出动,突袭璧月关、回首岭、闲门关、同梦城、断虹关、砌云关六大边界重地,等天军应对不及,损失惨重。”
第一百章 北地局势(一)()
北地之事一出,摄政王当即主持诸亲贵大臣于宣明殿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