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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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一通罗列,元隽听罢,露出抹玩味的笑,反问道:“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事吗?”
北地世家之首,推等天李氏。等天城位在北地东方,数百年前,为巩固李氏北地之尊的地位,也为了更方便戍卫城国免受突厥之扰,李氏先祖于西北方割地建成,大兴土木,历时有甲子,终得一城,名曰小等天。
小等天之立,素有等天卫城之说,其历代城主,封位逐日公,皆由李氏家主镇阳王亲自指派,不行世袭罔替之规。等天之盛势,由此可见一斑。
先武成王嫡庶两子,剑脊公李璲、夜城公李珒,因等天令数岁无着,不得正名继位之事不必多说,而她这回提到的,却还有当今权掌小等天的逐日公,李叔聆。
“逐日公李叔聆,乃是武成王的嫡亲胞弟,李璲与李珒的亲叔父。”
“我知道啊,”元隽笑了笑,似乎不解她这话意在何为:“所以呢?”
“这三人在争同一个镇阳王位,不知您心里希望谁能是最后的赢家?”
出乎她意料的,这个答案,元隽却给得极快,半点都没有与她废话,直道:“李应辰。”
一愣之后,她垂首一笑,抬头却说:“我也希望是剑脊公,可是等天令,我叫裴绎给太子妃了。”
“从太子对我的威逼来看,这会儿那玩意儿还在不在太子妃手里,就不好说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轩车于睿王府门前停稳,而车中的王府主人,却露出了惊愕不解的神情。
一路沉着脸回到寝殿,将左右屏退,殿门一关,裴筠筠刚要坐下,就被元隽呵了一声:“站那。”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不由自主的就站了个腰板溜直。
“等天令,给了太子妃,你是怎么想的?”
他这会儿都不想问她等天令的来由曲直了,也不想跟她清算这其中的种种关窍,光是这一点,就够让他脑仁儿疼个十天半个月的。
裴筠筠想了想,到底没说当时是在何等情况下,方才有此一举的。她道:“你也别太担心,没关系的,我既做得出来,心里自然有数。”
元隽冷哼一声,心道,你适才将此事告知我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儿,我可看不出你心里有数。
“百鸟朝凤”他算了算日子,渐渐不用她说,他自己也就悟出来了:“当时你在宫中受刑受困,裴绎赶来,便是用等天令把你换出来的?”
裴筠筠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点了下头。
这回,他倒是发不出脾气来了。
眼看着他眉峰一点一点深下去,她想了想,连忙道:“你别这样啊,其实,你细想想便知,当时的情况,裴绎要救我,并非一定要将等天令给太子妃的。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我让他走这一步棋而已。”
她的话他都听明白了,可她的意思,他却是不解:“这是你的一步棋?镇阳王位,是你的一步棋?”
“镇阳王位不是,但把等天令交给太子妃,我就料到最后它一定会归属于元殊,这是我的一步棋。”
“你现在跟我坦白此事,我可没看见半点走棋走明白的意思。”
裴筠筠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启元建国之初,之所以那样看重类阳帝姬,甚至非她而无太子妃,说到底,不外乎也是看重等天令。”
李氏中人,得等天令者,居王位,掌北地浩浩疆土、百万大军。
“那你想想,这等天令如今在元殊手里,他是会留在自己手里藏着呢,还是会立时交出去,在那三位之中成全一位镇阳王?”
自然,宝物总是留在自己手里才让人安心。
“我之所以这时候跟你提这件事,”她想了想措辞,继续道:“突厥同敕柔有意联军进犯之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料想,这等天令在手,就是元殊用以操纵人心最好的工具。”
元隽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元殊会以等天令为饵,操纵逐日公等人,为他所用?”
她点点头。
“北地幅员辽阔,又接壤两大敌部,个中安危乃是重中之重。本来如今就是外忧不断,我最怕太子为权柄失了分寸,挑动等天内部大乱,到时候就是大灾大难了。你最好派人盯着些,若是元殊有何行动,我们也能及早应对。”
元隽重重吐出一口气,“我还是不明白,”他道,“你也知道等天令好好在自己手里放着最安全,那到底是什么让你有恃无恐,这样放心交出去?”
“不回答行不行?”
“为什么?”
她嘻嘻一笑:“编不出词儿骗你。”
元隽翻了个白眼儿给她。
“好啦,”她往他身边凑过去,“现在说就没意思了,一步一步来,谁还不想留个叫人惊喜的后招啊!”
当天半夜,寝殿门被家下人急匆匆叩响时,裴筠筠在房中都被惊醒了,迷迷糊糊趿拉上鞋披衣过来,就见元隽刚刚听完下人的禀报,神色很是不好。
这下子,她的睡意全都没了,为了句怎么回事,元隽便道:“宫里来信儿,说启元病势加重,多番昏聩不起,要传宗室王孙进宫侍疾陪守。”
匆匆收拾了一番,刻余之后,元隽便带着裴筠筠坐上了前往九霄宫的轩车。
“这下好了,”她打着哈欠,说道:“原本太子还说,在朗月那头没消息之前,不准我离京,我正琢磨着怎么跟你商量呢,这会儿看来倒是大可不必。启元这么一病危,估计一时半刻又走不了了。”
元隽却不似她这样轻松,一路都沉着脸,“未免也太突然了。”
他道:“我昨日去请安,见他精神尚算稳定,太医院近来也说他病势趋于平和,虽不见好,却也无恶化之相,怎会这样突然的就”
裴筠筠适时打断了他的话,冷不丁来了句:“恶人自有天收?”
元隽一愣,责难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倒把裴筠筠看笑了,她问道:“怎么那么个玩意儿,说起来他走到今天这步,也算有你一份儿功劳,难不成你这会子却是舍不得了?”
元隽摇摇头。
对启元,自从易储之事后,他虽说心里有了些微妙的复杂之感,当真若说舍不得他的命,倒是笑话了。
他道:“你也想想,这时日,乍然生出改元之事,于江山有好处吗?”
裴筠筠一怔,她是睡糊涂了,自己倒是真没想着这个:“行行行,殿下说的有道理,稍后到了圣安殿,若有这个机会,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使今上再多些时日可活。”
第九十九章 医署对峙(一)()
元隽算是来得晚的了。他到时,圣安殿灯火辉煌,内外都已候了不少的王孙贵胄、后妃嫔妾。
他将要进殿时,正赶上内侍送太医令等人出来,一看这些人脸色,再听内殿里传来的摄政王的呼喝声,便知启元是当真病得不清。
匆匆问了内侍几句话,得来的果真只有不好二字,元隽与裴筠筠对视一眼,稳步踏入殿中。
内殿里,太子、摄政王、阮淑妃等人皆在,他们进去时,摄政王似乎刚刚发了一通脾气,世子元子暄正在一旁劝着,阮淑妃更是一脸焦急之色,好好一位宫闱贵妇,这会子急得就要跺脚了。
唯有太子半跪在皇帝病榻前,默默无声,只有一脸深沉严肃。
元隽同裴筠筠交换了个眼色,自己便走到摄政王身边说话,裴筠筠则直朝皇帝病榻而去。
“太子殿下,”她出口一唤,待元殊怔怔回头之时,便问:“可否容奴婢切脉?”
元殊回过神来,起身让出位置。
见她诊脉,摄政王也跟着围了上来。
“怎么样?”她断完了脉,摄政王头一个急急问道。
之前太医令等人会诊了半日,一个个名医圣手,已到了连方子都开不出来的地步,他是见识过裴筠筠医术的,此间也只有将这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她身上。
裴筠筠收拾妥当,从容回道:“一时无碍,奴婢尽力而为,定能等到朗月医者入朝。到时候,一切自然好办。”
“那便好,那便好”她这话一说,摄政王等人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至于如阮淑妃之流不知她医术底细的人,见了摄政王这样放心,自也跟着安了一分心。
裴筠筠朝摄政王福了福身:“请王爷示下,允准奴婢前往太医院药库提药。”
摄政王自然没有别的话。
元隽送她出殿门,着量着左右,低声问道:“当真无碍?”
裴筠筠不着痕迹的回:“他这病症来得奇怪,稍后我再同你细说。至于他这条命我尽力,总得先稳住人心再说。”
是这个道理。元隽点点头,嘱咐她万事小心,目送她随着宫人急急往太医院去了。
待他转身刚要回内殿时,却见摄政王朝自己走了过来。
元隽便放停了脚步。
近前,摄政王作势与他闲谈,低声道:“此事一出,你回羽雁的事恐要推后些时日了。”
元隽垂首道:“侄儿明白,叔父放心。”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注意着内殿的方向。
“我放心,你也放心。”摄政王话不说透,点到即止,叔侄两人相视一望,各自会意。
顿了顿,摄政王又嘱咐道:“不过羽雁那边,关乎东境防务的事,你人虽不在,但却决计不能有疏漏。还有,本王听说,右翅王的身子,也快要撑不住了?你还派了族叔前去右翅为元秀求娶王姬?”
提起此事,元隽无意隐瞒:“清寒的身子骨,一时顾不上娶妻的事,但老三年纪也不小了,姨娘年迈,膝下也寂寞。之前百鸟朝凤时,侄儿同右翅王世子相谈颇欢,及后,他又娶了繁阴扶氏的表妹,也是顾着亲上加亲的意思,我这长兄便做了主,想着为老三求一位贤妻回来。”
他这话几分真切几分场面,摄政王听罢,哼笑一声,也没戳破什么。
“你看如今这情况,”他只跟元隽嘱咐道:“有意要做的事,便紧着些时间,免得夜长梦多。”
元隽一笑,抱拳道了声:“是,多谢叔父教诲。”
太医院药库里,裴筠筠忙活了一通儿,终于将药给配齐了。
“这六服药,皆是八碗水熬成半碗,隔一个时辰往圣安殿进一回,记着前三服要配着野山参,后三服则万万不可。”
她同药童一一用心吩咐了便,药童记下之后,应了声,便捧着药材到后头熬煮去了。
裴筠筠缓了口气,过去关药柜子,没片刻,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
个中不乏剑戟碰撞的声响,犹如侍卫巡夜。
她眉头一皱。
“李昀。”
身后忽然传来女子阴沉的唤声,裴筠筠眸光一眯,半晌,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一转身,就见太子妃身后跟着宫婢、侍卫,远远的,就站在自己眼前。
她恭顺一笑,福身拜道:“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适才是在唤您自己的名讳?”
太子妃一双极美的眼睛,这会儿却比乌云还要阴沉,她挥了挥手,身边的凝情、引商会意,退到门外,将门关了。
裴筠筠眼看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边走边问:“我唤的是谁的名讳,你不知道?”
她原地站定,风雨不动,闻言只做疑惑:“奴婢只是不解而已。”
好端端的,你又为什么要唤自己的名字呢?
嬴稚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在这一刻,却体会到了无比的熟悉。
她狠狠一笑,停在她面前,忽然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太子妃指上华丽的护甲划在她脸上,隐隐渗出血迹。
“李昀,你可真厉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有这个本事,轻而易举,便能让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她说着,刻意加重了尾指的力度,一字一字咬牙道:“你可真厉害!”
裴筠筠面不改色,缓缓抬手,抹过下颚处的鲜血。
“前头陛下龙体不安,太子妃恐怕是关心则乱,急糊涂了罢?”她态度仍是温和,不带半点反抗:“不若坐下来,让奴婢为您诊脉?”
“你不承认?”
连告发我真实身份的密函都已经递到元殊眼前了,这会儿,你还不承认你就是李昀?
这样想着,嬴稚怒极反笑,质问道:“那你告诉我,什么人,值得裴绎以等天令相救?”
裴筠筠淡淡一笑,然而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却结结实实的刺痛了嬴稚的眼。
——那是种冷淡的轻蔑。
“在您心里,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裴筠筠道:“但这等天令的真正主人她会拿等天令救什么人,又岂是您会明白的?”
这句话,如同扇在嬴稚脸上的巴掌,一字一句都在述说着她比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