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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千折戏-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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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王的手倒是伸得够长,”元殊冷笑道:“山海之隔,竟还如此有心有力,为孤解危。”

    他说着,定定的看向都素髯问道:“话说到这,不如便由侍卫长来告诉孤,孤眼下究竟有何危机?”

    太子是明知故问,都素髯倒也分外实诚的答了:“易储之危。”

    元殊便笑了:“侍卫长怕是还不知今日圣安殿出了何事罢?”

    “殿下指的是?”

    元殊情知他装傻,但也不在乎费一番唇舌:“赵婕妤被查出是羽雁的人,如此一来,无论是她的死、还是由此引发出的弑君之事,少不得都要推翻重来。如此情状之下,侍卫长觉得还会有所谓的易储之危吗?”

    都素髯垂眸一笑。

    “自然不会。”说着,他抬头看向元殊:“可是殿下,赵婕妤真的是羽雁的人吗?”

    元殊双眸一眯。

    都素髯继续不慌不忙的同他分析道:“如若她是,那么便是羽雁王的人,暗地筹谋出这么一桩冤案来诬陷中宫、击垮东宫,这是否意味着,羽雁王对皇位的野心,已经压过了同您的兄弟之情呢?”

    “反之,如若赵婕妤不是——”都素髯看了看他,“想必殿下心中,应当也有这个怀疑罢?”

    元殊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圣上自御驾受惊之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疑心却一日胜过一日。淑妃娘娘的人搜出赵婕妤同羽雁的书信,别的不说,赵婕妤已死,是蒙冤还是铁证,总是死无对证了。试想,如今情状,陛下为此,是会断了传祚于羽雁王之心不假,但您的太子之位,会因羽雁王的败落而稳固吗?”

    元殊镇定的听完他的这些话,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却是越听越压抑。

    都素髯却还没说完。

    “话说回来,如若赵婕妤并非羽雁之人,而羽雁王却在新立大功之时,平白被牵涉进宫闱重案之中,无端蒙冤被污再加上早前先孝武王之事,这般一并发作起来,殿下觉得,羽雁王还会选择忍气吞声吗?”

    “即便他愿意为江山安定退一步,想来东境也不愿意罢?”

    “另外,朗月的准女婿若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朗月”

    “够了——!”元殊忍无可忍的出口一声冷呵,抬眸目光锐利的看向他。

    他问:“你究竟要说什么?”

    到了。

    终于到了说正题的时候。都素髯整理一番心思,启口道:“淑妃娘娘今日之举,若说背后无人出谋划策,想来殿下您也不会相信罢?”

    元殊的确不相信。

    淑妃膝下虽有两子,但其为人懦弱,在启元身边多年,素来为皇后、德妃等人压制,即便有心气不平之时,也只敢背地里憋屈罢了,否则也不会有不争之名了。

    至于她背后究竟是何人,元殊大致也有猜测。

    都素髯那方,已是直言不讳道:“冯太尉为权为私,素来苦心孤诣。此番搅动浑水,也不外是想在您与羽雁尽数失势之后,幼主登位,他得以辅政掌权,说不定还可以行王莽之事。”说着,他似是才想起什么一般:“哦,对了,殿下恐怕还不知道罢?冯太尉私下里也没闲着,甚至于因顾忌太子妃在北地的势力,他已经同太子妃庶兄、夜城公李珒结成了盟友。一旦有什么事,倒是可以连等天李氏都不必顾忌了。”

    都素髯说完这番话,元殊面上不显,但搭在案上的手却已紧握成拳。

    “所以,你此番,便是来同孤拆穿冯太尉结党营私之事的?”

    都素髯笑道:“殿下莫急,且容微臣一一道来。”

    “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冯太尉有心一添二的将您与羽雁王统统拉下来。实在不行,先败了羽雁一家也好。皇上那里,十有八九会就此上钩,趁羽雁王此番回京,便将原本的易储改做围杀。于您而言,眼下摆在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冷眼旁观冯太尉对付羽雁,要么,则是同羽雁王一路,先除了冯氏再说。”

    “您耳聪目明,这笔账,自然不会算不明白哪多哪少。”

    “只有这两个选择?”元殊冷笑一声,意味不明道:“孤倒以为,还有第三个。”

    都素髯洗耳恭听。

    “若是孤同冯氏联手,先除了羽雁王呢?”他问:“听你说话,在中原这些年,对各方势力短长应当也是十分了解的了。不如你说说,冯太尉同羽雁王相比,谁的势力更能让孤也不安眠?这一拉一打之间的账,究竟怎么算才算聪明?”

    “自然了,殿下若以为此事之后,皇上能对您一如既往的信任,放心交托皇位,不会起立幼之心,那这个选择,便可算一个选择。”都素髯说道:“然微臣愚见,只觉君臣父子之间,身上的嫌疑洗净了,方才是可保无虞之策。”

    元殊忿而笑问:“怎么裴殿下便认定了孤除了托赖羽雁王,便没有洗净自身的方法?”

    他起身朝都素髯逼近而来:“若然,孤就是不买裴殿下的账,非要兵行险招,无论如何先除掉羽雁王再说呢?”

    他问:“若是如此,裴殿下可还有回天之策?”

    说完,他一动不动的死盯着都素髯,等着他的回答。

    在这一刻,元殊就是想知道,为着元蔚这位准妹夫,裴绍能做到哪一步。

    都素髯与他对视半晌,退后抱拳,郑重道:“敝主上的意思是,羽雁王在,则东宫安定,殿下登基有望,反之,羽雁王若有半点闪失”

    他说:“那么太子妃的秘密,等天李氏会立时知晓、北地会立时知晓、天下人,皆会立时知晓。”

    他话音落地,只见元殊箭步上前,一把锁住了他的喉咙,满眼都迸发着狠厉的光。

    “你敢威胁孤?”

    逆鳞被触,等这句话出口之后,元殊方才惊觉,自己竟连反驳都没有,甚至都来不及质疑裴绍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而对面,都素髯不语,神色间亦无所畏惧。

    片刻之后,没有得到答案的太子殿下自己松了手。

    元殊稍整仪态,负手冷笑着一问:“朗月这样保羽雁,如此看来,裴殿下这是真打算着手参与中原之事了?”

    “归根结底,还是保朗月自身罢了。”都素髯道:“只有中原安定,朗月在海外,才能得享平静。敝主上的意思,不过是力求以最为利大弊少之法,谋求一个海晏河清。何况此番之事,羽雁王乃是无辜受累,京中骚乱多时,王爷却一直在外平叛,并未有取东宫而代之之举。凡此种种,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元殊听了,抓着他话里的意思追问:“哦?也就是说,如若来日是羽雁王起了夺嫡之心,来与孤争天下,那裴殿下也会因循公道,支持于孤吗?”

    都素髯道:“敝主上教导,我朗月行事,惯乎帮理不帮亲。”

    元殊将这话搁在心里品了半天,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翌日一早,宫门初开,都素髯便带着从元殊得来的态度出了宫。

    他将元殊同意与羽雁合力对付冯氏的消息带给袅袅,袅袅听罢,心里安定下来,想了想,又同他吩咐道:“王爷尚未回京之前,宫中的局势你要多加留意,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有什么消息,别忘了及时告诉我。”

    都素髯应了,“不过,虽说太子是应了此事,但如今启元神志不定,疑心一日重过一日,赵婕妤的事被捅出来之后,这一两日间,因着启元的脾气,圣安殿都杖毙两个宫人了。我是觉得,即便羽雁王同太子联手,应对如今之局已是费劲,何况是彻底弄倒磐石冯氏呢?”

    闻言,袅袅高深一笑。

    “若是不打扳倒冯氏的主意,眼前之势的确难解。”她道,“正是因为要扳倒太尉大人,这一场危局,才意外的好解。”

    都素髯想了想,疑惑的摇摇头。

    “等着看吧,有你明白的时候。”她如此道。

    眼看着距离天都越来越近,这两日,裴筠筠的心境也跟着越来越不安稳。

    夜下宿在野外,她就着水袋喝了几口水,背靠大树正在独自沉思,不多时,元隽那头同叶檄说完了话,朝她走来。

    “宫中的消息,”他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宁淑妃的人翻出来赵氏同羽雁往来的书信,眼下启元已经知道她是我的人了。”

    裴筠筠听了,略一品味,倒也不意外,“真不知道是你的人太不小心,还是冯通歪打正着了。”

    “往来的书信不太可能,估计是查出什么苗头了,这才顺水推舟,做些假证来揭露真相了。”元隽说道,“怎么,这会儿你听了,倒不着急了?”

    裴筠筠哼笑一声,没说话。

    元隽便问:“你这份儿镇定,是不是也同袅袅在返程路上的突然失踪脱不了干系啊?”

    这个消息,他早两日便已收到,一直压着,到今日才同她问起。

    裴筠筠与他对视半晌,挑眉道:“这会儿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袅袅人应该就在天都。”

    她问:“若是我早说让她先一步去天都做些事情,你会同意吗?”

第九十章 错综局势() 
元隽当然不会同意。

    不过他也早都明白了,自己面对这位,是天底下顶没皮没脸的姑娘,主意向来是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这会儿听她这样问,他瞥了她一眼,语气难得也带了些冷嘲热讽:“波云诡谲之境里做与虎谋皮之事,竟能这般乐此不疲,真不知是哪一门的家风如此剽悍。”

    裴筠筠对答如流:“只恨这天下没一位能许百姓太平日子的君王。”

    元隽哼笑一声,心说,即便真有明君,估摸着还要看你私心里喜不喜欢才算。

    他问道:“你让她去做什么?”

    “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务必拉一个来打一个。”

    她对袅袅,原本是想直接交代几句话,让她想法子给元殊递过去的,但后来转念一想,又断了这份儿心思。

    一来,袅袅在裴绍身边跟了那么多年,素来是最让人放心不过的,朗月在天都的细作眼线,她都有绝对调配之权,行事定然周全不怕掣肘。

    二来为防东窗事发,在元隽面前她解释不清,再担上背着他同元殊暗自勾连的罪名,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于亲力亲为得好。

    这样一来,她便只同袅袅交代了此行要达成的目的——便是促成太子同羽雁王的联盟,使两家合力抗击磐石,至于要用何种手段成全这个目的,便全由那丫头自行决定了。

    她是实话实说,但元隽看她的眼神却远远不肯善罢甘休,非要她说出个真章程才算。

    裴筠筠无奈一叹,道:“我知你如今无心帝位,更不愿与元殊撕破脸,是以与其到了天都四面楚歌,不如继续扶保你家堂兄,先将冯氏除了再说。”

    最后那半句话,惹得元隽一笑。

    “口气倒不小。”他摇头一语,也听不出其中有几分当真的质疑。

    倒是裴筠筠见他这样的无所谓的态度,心头一时好奇起来,就着月光,托腮凝望了他许久。

    说起来,羽雁同磐石的仇,也是势不两立的程度了。她忽然很想知道,对当朝太尉,他究竟作何打算。

    这样想着,她便也问了出来:“我能问问,你对磐石冯氏,究竟是什么打算吗?”

    元隽闻言,随口反问:“你什么打算?”

    她便笑了:“殿下,不带这样耍赖的,是我先问你的。”

    “我对磐石冯氏没打算,只对冯通有打算。”

    裴筠筠先是一愣,想明白这里头的不同之后,不由感慨。

    “哈,可真是”她伸手在他心口的位置戳了戳,道:“你这份儿心性,这些年真是太委屈了。”

    印象里,自己似乎已不是第一回同他说这样意思的话了,但每一次说,她心里的体会便更深刻一些。

    少年愿无争,奈何世间却总有人事与他为难。

    她如今越来越不敢想,这么多年,这样纯净的人,是用什么来撑起羽雁王这份威震四海的狠辣之名的。

    片刻之后,她方才又问他,对于冯通此人,他又是个什么打算。

    元隽默了半晌。

    就在裴筠筠颇有些不耐之时,他终于沉沉启口,道:“冯夫人早些年身子还好时,也算得上是冯太尉后院的‘贤内助’了,从大雍到大齐,帮着夫君出谋划策之处不在少数。”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稍稍一想,便有些领悟他的意思:“是以你这是要连着太尉夫人一般对付的意思?”

    元隽不带情绪的一声轻笑。

    他道:“是计行离间——若按我的打算,我将会让冯太尉死于挚爱之手的意思。”

    裴筠筠登时一愣。

    天都之中,元殊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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