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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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初一十五()
姜彦缨给自己什么了并不重要,裴筠筠想,对元隽而言,重要的是,姜彦缨这东西,是替谁给的。
他人已经站在这了,连姜彦缨三个字都道出来了,她稍加冷静之后,一想便知,自己赴宴时敷衍不过去的,非得拿出个真章程不可。
“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她不情不愿的将信拿出来,“就转交了太子的一封信而已。”
“‘而已’?”
夜色昏黑,王爷的脸色更黑。他过去一把将信夺过来,捎带着还瞪了她一眼。
裴筠筠伸伸手,想拦不敢拦,眼看着元隽拆了信函径自看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打鼓。
元隽看看信,看看她,神色晦暗不明。
“你跟他”他停顿须臾,似是在寻找恰当措辞一般,最后问道:“曾说过些什么?”
“什么?”裴筠筠这时甚为后悔没有在外头将信看了。因着实在不知元殊究竟都写了些什么,她接着装傻的功夫极快的思忖一番,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她道:“也没什么,您也知道的,之前我吃了太子妃不少的亏,我又素来是个记仇的人,哪好意思不报复报复呢?是以,离京之前,我曾给太子写了封信,好生编排了一番太子妃,全当小惩大诫咯”
她这番铤而走险,实则倒也算得上实话实说。
在给元殊的信中,除却寒暄客套之言,她真正表明的,只有一个意思——
大雍国破后,自称等天嫡女、类阳帝姬的当今太子妃,其真实身份,本是前朝天平帝同冯淑妃之女、当今皇后的亲外甥女,当年号称自焚殉国的芳仪帝姬,嬴稚。
此外,并无他话。
而就只是这一番话,太子若不信,落在她身上的便是滔天大罪。
出乎她意料的是,元隽听完她这番话,却没有问她究竟是如何编排太子妃的。
这便让她心头愈发惶恐了。
而更让她的惶恐,却还在元隽接下来一番不容置喙的话里。
“以后不准再背着我同元殊往来,听到没有?”
他目光郑重,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裴筠筠看在眼里,越发好奇那信中的内容了。
“为什么呀?”心里如何慌张另说,她面上却还是一味的镇定,甚至还有精神天真的眨眨眼睛,“他是太子,我一奴婢,他若非要与奴婢往来,我还能推拒不成?我哪来的胆子哟!”
“我给胆子。”
元隽掷地有声。
裴筠筠一愣。
顿了顿,他接着道:“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不准主动招惹他,他若非要与你往来,你就给我胆大包天的拒绝了,责任只管往我身上推。”
缓过那股诧然,她轻笑道:“怎么推?说您不让我同他说话?”
她本是带了些打趣意味的随口一言,不料元隽闻言,却极是认真的点了下头:“不仅不让你同他说话,任何的私相授受,我都不准。这话是我说的,你只管原话给他。”
她与他对视片刻,眼里的玩笑之意渐渐收敛了许多,偷眼往他手中那张纸上瞥了一眼,忖度少顷,试探着说道:“那我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就应了这得罪人的事儿,您总得给我个理由罢?”
说罢,她目光忐忑的把他望着,深追起来,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是想听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你想听什么理由?”他问,“我吃醋,我嫉妒,还是我害怕?”
她被这一连串直白的用词震了一震,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声,就见他朝自己逼近一步,双手钳紧她的双臂,定定的望着她道:“裴筠筠,你听好了,我就是吃醋,就是嫉妒,就是害怕。这理由若是不够,本王便拿王位来压你,你一时一刻是我的人,就不准做任何让我心神不宁的事,这是你身为婢女的本分。”
裴筠筠呆呆的看着他,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烛火实在太昏暗了。她想。
还挺想离他再近一点的。她又想。
想着想着,她默默吞了口口水。
寂静之中的吞咽声格外清晰,元隽这时候方才觉出两人的距离,以及这暧昧过了的姿势,顿觉心上一热,连忙遮掩着松开了她,背过身不再看她。
裴筠筠觉得,她的世子,脸一定又红了。
她叹了口气,嘴角不觉显露出一个弧度,心里倒是瞬间多了许多的勇气。
凑过去小心的牵起他的衣袖一扯,她声音轻软的问:“我我能看看,他信上写什么了吗?”
话音落地,便见元隽背在身后的手倏然一攥,那信纸便跟着团成了一团。
这就是不想给看了。裴筠筠发愁的垮下脸来,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怨他小气。
“您这样”
她本想说,您这样做不觉得无礼吗?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元隽给打断了。
他一边转身过来,一边情绪不明的说道:“他称你‘昀昀’。”
裴筠筠挑了挑眉。
这会儿,元隽正脸朝向她,看着她一副不过‘不过如此’的模样,便意味深长道:“昀,日光也。”
她身上一僵,目露惊愕。
元隽就这么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反应,又似乎,并无任何期待。
片刻,裴筠筠打着哈哈一笑:“哈,太子殿下这心思,也是挺有趣的。”
“有趣吗?”元隽问了一句,却准备听她的回答。他随手将团成一团的书信焚了,拢了拢外衣,对她道:“你的事情,我可以不逼你与我坦诚,但你不能越过我去,先同别人坦诚。”
他这会儿脸色隐隐见冷,裴筠筠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元殊那封信已经让他处在发怒的边缘了。换句话说,他在看完信后还能这样压着气同她说出这一番话来,已是大大让她感怀动容了。
越是这样,她越不忍让他心里不舒坦。
“元隽,我不是”
他抬手一拦,“行了。”
你这会儿开口又能说些什么呢?他心道。
该解释的,她这会儿不能解释,而她能解释的,他也却也不需要她解释。
他叹了口气,心头无奈,却也只能继续纵容,只道:“明日还要早起行军,睡吧。”
都到这份上了,他仍能忍着不追究,她缓缓底下眉来,心中一时百感。
元隽说完这些,便打算回去睡了,岂料人还没走进内室,屋外一阵叩门声响起,紧接着,便传来叶檄的话。
“殿下,宫中有密函来。”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裴筠筠过去给叶檄开了门。
叶檄进门先施礼告罪,而后别有深意的看了裴筠筠一眼,说话有点吞吞吐吐的意思。
有猫腻。目光在这主仆二人之间游走了一圈,她这样想。
“侍卫长是有什么话要同殿下单独说么?”她问,“那殿下,奴婢先出去冻一会儿?”
元隽被气得一笑,转而同叶檄道了句无妨。叶檄得了令,这才将一封密函呈上。
“这是德妃的人,刚刚快马加鞭送来的。”叶檄艰难道,“来人说德妃娘娘嘱咐,要您即刻启阅,属下怕耽误了要事,只好深夜来扰,请殿下恕罪。”
德妃的人送来的信,只听到这几句话,裴筠筠一改之前的做小伏低,脊背都挺直了。
元隽却并未因这信的来路而有丝毫心虚,拆开了匆匆一阅,脸色忽而一变。
“你先下去罢。”默然许久,他对叶檄道。
叶檄见他脸色不好,本还以为会得什么吩咐,不想却是如此。他心头虽有疑窦,但也未出口相问,应了声便退下了。
裴筠筠本还等着他解释两句话呢——毕竟撕开德妃这个门面,内里这封信来自于谁,他俩都一清二楚。谁料,元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却半点无意与她解释,回身便往内室走。
裴筠筠一步撺到他眼前,挡住去路。
“别人给我写信,你审了我半宿,怎么到自己身上就想装没事儿人了?州官大人这是真当我是百姓呢?”
说不得,元殊与梁训妍这两封信来得实在过于凑巧了,以致于他俩这会儿,多有些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感觉。
元隽看了她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将信拿给她看的意思。
“这信里的话”他双眉紧皱,用了比适才更多十分的力,直接将信纸给揉碎成灰了。
裴筠筠眼睛都直了。
“她信里这些话有些份量,且此间不能辨真伪,我不能给你看。”
她眯起眼来,哼笑一声。
他道:“我拿羽雁的平安跟你发誓,这信里并无一字关乎私情。这样好不好?”
他越是这样说,她心里就越是抓心挠肝的好奇。对峙半晌,见他还是没有松动的迹象,显然是打定了主意的,裴筠筠心气一上来,重重一哼,狠狠跺了跺脚。
“不好!”
说完,也不理元隽是什么反应,她且绕开他径自安置去了。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说什么。
这一夜,元隽辗转反侧,难以安睡,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想的全都是梁训妍信中,那层触目惊心的意思。
——中宫皇后,正在以慢性之毒,行弑君之事。
第七十九章 军心士气()
翌日向铁壁城进军之前,元隽将叶檄叫到跟前,把梁训妍信中所言之事同他说了,吩咐他给宫中内线传信,仔细辨察此事真伪,及时上禀。
叶檄乍闻此事,不由一骇,领命之后,道:“殿下觉得,此事是否属实?”
“本王如何以为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元隽道。他经过这一夜的反复思量,现下心里多少是偏向梁训妍所言非虚的。
一来,这样的事,她并没有什么理由说谎,倘若追究起来,滔天大罪不是那么好担的。二来,毕竟早前密王之事那样严重,以冯皇后的头脑,病急乱投医,若是真错了主意,走上这么条险路,也丝毫不叫人意外。
而眼下,他更担心的却还不是弑君之事本身。
“而比起皇后是不是正在悄无声息的行弑君之事,”他道,“更重要的是,倘若此事为真,那这弑君的主意,究竟是她一人所出,还是与人共谋。”
“又或者,是为人所惑,落进人家的算计里而不自知。”
叶檄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想来,若此事只是皇后一人所为,倒还单纯容易些。其次,便是与人共谋,那至少也是摆在明面上的共谋,但凡是明枪,便总好过暗箭。
最坏的情况就是,皇后娘娘为人所惑而不自知。那就说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这黄雀是谁
“殿下,冯氏那头的眼线,是否需要加强一番?”
元隽哼笑,“不必,该来的,光躲是没有用的。如今这情势也是防不胜防,倒不如专注于自身也罢。”
叶檄颔首称是,微一忖度,忍不住问:“不知对于此事,裴姑娘是怎么看的。”
元隽看了他一眼。
“你倒想着她。”
叶檄讪讪一笑,“殿下莫要误会,属下是想着,姑娘聪颖,或许能有些出人意料的计策也未可知。”
元隽误会倒是没误会,只是叶檄这么一问,他想起她昨晚的那句‘不好’,以及晨起时的冷脸,心里那股进退维谷的劲儿又上来了,一时不免忧愁。
叶檄见他长久未语,隐隐有了些猜测,颇为意外的问道:“殿下该不会是并未将此事告知裴姑娘罢?”
元隽轻哼了一声,“怎么我事事都要告诉她吗?”
倒是惯的她,什么事都敢藏着掖着,都敢背着我给太子写信了。他想。
叶檄闻言连忙道:“属下并非此意,只是昨晚那情景是属下想当然了。”
元隽默然片刻,叹了口气。
“我不是不想告诉她,”他道,“只是如今我与元殊之间尚有许多事情未曾料理明白,而她又惯爱怂恿我与启元一脉对立。这件事若是让她知道了,难免会借题发挥。”
“殿下思虑周全,只是,属下不得不问一句,”叶檄道,“倘若皇后弑君之事为真,那您打算如何做?”
“如若为真”他笑了一声,声色却是发冷,“皇后所为,太子若不知晓,便将此事扔给东宫去处置,正好我也看看他会如何做。”
“反之,太子若知晓,”他道,“那本王,倒是不得不如那丫头的愿了。”
无论启元是个如何货色,亲子若能做出弑父的勾当,那这人,便不配执掌江山。
大军朝铁壁行进,三日之后,于铁壁卫城外五十里扎营。
元隽身为主帅,可这会儿身边除了裴筠筠外,却也只有叶檄等几个近身侍从是自己人。眼看着正面交锋之日愈近,裴筠筠心里便越不安。
“姑娘是担心殿下制不住军心吗?”
叶檄问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