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5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就受不了了”
她笑了笑,想着如今云骜不过是割了西境三分之一的地界,在外再加一个南岛,若是仅仅如此,便气掉了启元半条命,那等到日后
呵,启元若是知道云骜为何割地谋反却迟迟不自立为帝的因由,只怕,剩下这半条命,他可就留不住了。
“啧啧这个年,他恐怕难过呀。”
“筠筠,”元隽忽然叫了她一声,“云氏请兵攻伐南岛之时,对今日结果,你可曾有所料?”
裴筠筠沉默的与他对视许久。
“您以为呢?”她问。
“是我在问你。”他道,“别想像以前一样,以为将问题扔回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你必须得回答我,这回的事,当初你料想到几分。”
第七十四章 信任之危()
长久的对视之后,裴筠筠垂眸掩下眼中不明的神色,启口却仍未回答他的问题。
她问他:“我是否有所料很重要吗?”
元隽不假思索:“当然重要。”
“哪里重要?”她笑了笑,忆及当时,缓了口气,道:“不管我料没料想到今天,当初你问我时,我给你的第一条建议都是力驳云氏借兵征西,是你自己没有选这条路罢了。”
当初的对话,言犹在耳,元隽自然不会不记得她那两条谏言。可重要的却不是她谏了些什么,而是她之所以有这谏言的理由。
他道:“那是因为,那时候你给我的理由是坐收渔利。”
裴筠筠这回笑出了声来。
“殿下,这您就错了。关键不在我给您的理由是什么,而是当时局势,西征之势一片大好,您若站出来力持反对,满朝上下无人会觉得您是好心好意,只会觉得您是为一己之私,不愿见到启元的江山安定,拓土开疆。”
他知道,她说的没错。
当初那样的情景,他若站出来反对,只会落人话柄。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风平浪静之时,所有的未雨绸缪都是杞人忧天,而山雨终至之际,再说什么早知今日的话,又都成了马后炮。
道理是这个道理,然而他之所以有眼下这场质问,也不是为了听她拿这些道理来搪塞。
“你是真不明白吗?”他眸色渐深,压下一口气,一字一句对她道:“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有没有瞒我骗我。”
或许,是他的话太用力了,她只这样一听,便有些招架不住,心头松动下来,柔软的情绪蔓延的一塌糊涂。
她眼里有不忍,语气哀惋的问:“我瞒你骗你之处太多,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他摇头,“那不一样。”
他朝她走来,裴筠筠觉得,他身上的雪松香气都跟着冷冽了几分。她听到他说:“你隐瞒身份,是为自保,至今不愿意告诉我,我也相信你是另有安排。可你在此事上与我有所隐瞒欺骗你是已经想好了,以后都不需要从我这里得到信任了吗?”
她浑身一颤。
“元隽”
这一声唤得颤抖无依,元隽头一次如此清晰的从她眼中看出恐惧。他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了,可是,他却并不打算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他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声,道:“我心里有无数的疑惑,这会子也都不必问你了。这江山乱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心里有几分向着西境、向着云骜、甚至是向着嬴昕,抑或是,你最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低头看着她,唇边划过一抹淡笑,问道:“即便现在你一股脑的都给了我答案,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我”
她已经慌了。
她自负聪明,没想到满盘顺利,却敌不过元隽这一招直击心底的‘信任’。
当初他问及西境之时,她在瞒骗伊始,也有过诸多考虑,却唯独没有过任何关于信任的考量,想来,这许是两人的开局便充满了遮掩欺瞒。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待他没有信任,又或是她不需要他的信任。
这会儿,他这么一提醒,她想是想起来了,却恐怕
信任二字,最是难伤。
她‘我’了半天,就是说不出第二个字来,元隽也无意逼她,径自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了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她这一想,羽雁王便数日未曾准她入寝殿侍奉。
袅袅自入京,并无别的差事,一向只跟在她身边,在寝殿侍奉。这会儿她都被拒之门外了,袅袅便更乐得清闲。然而这松快日子没过两天,一日日的看着裴筠筠窝在屋室里唉声叹气,袅袅便连自在的劲儿都没有了。
这日,又听她抱怨完一番,袅袅嗑着瓜子,没脾气的问:“那您到底为何要骗他呢?”
“我什么时候骗他了?”昂首挺胸的反问了一句,她自己个儿就没底气了,缓缓坐下来,低声道:“我就是没跟他说实话而已。”
袅袅乐了:“姐姐,您觉得什么是骗啊?”
裴筠筠不说话了。
想了想,袅袅便也就势道出数日来的疑惑:“说正经的,您究竟是怎么想的?从嬴昕露面、云氏请兵开始,您应该就已经知道那位云世子要出手了罢?可您却冷眼旁观无所作为,难道这会儿的情景,当真是您乐见的?”
看起来,也不像啊。
裴筠筠默默片刻,喝了口茶,问道:“读过棠棣吗?”
袅袅心头一动,微一点头。
裴筠筠似是陷入了一段回忆里,周身气韵都不复适才的暴躁,深沉许多。
她说:“我小时候觉得,这江山日后握在嬴昕手里,再妥当也没有了。”
“后来情势有变,我又觉得,嬴昕狠过了头,也太无情,这样不择手段的人,不能执掌江山。”
说着,她垂眸嗤然一笑,眼底却冷静至极:“连他都不能,元殊就更不能。”
话音落地,袅袅诧然间,仿佛懂了些什么。
裴筠筠继续道:“我与王爷,各有一对棠棣。阿绎来时,曾问我,这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之间,我要如何做选。你是知道我是个何等自私之人的,嬴昕到底是嬴昕,我再恨他,可他与元殊之间,我也没道理向着外人。”
袅袅彻底懂了。
“您助力西境,是想借由西境之事,在羽雁王同太子之间制造摩擦?好激起羽雁王争帝之心?”说罢,她想了想,又觉不对:“可眼下看来,似乎并无效用啊?”
西境割地,内忧外患之间,外御其侮的,不正是羽雁王与太子吗?
裴筠筠摇头一笑。
“这样的事急不得,循序渐进,好过一蹴而就。有了开头,不怕没以后。”她说着,想起之前因噬骨毒之事,元隽对元殊起疑之后的种种煎熬,心疼之情恍然而至,倒也不忍:“何况他对元殊我也没那么狠心,抹杀他俩这兄弟情义。”
袅袅看着她的神色,心头一动,“筠筠姐自从来京,您待羽雁双子的心境,似乎有所更变?”
裴筠筠微微一怔。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袅袅一眼,摇头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唉,以后变的只怕更多呢。”
自西境哗变之后,启元的身体一落千丈,坚持了几日后,终是难起。无奈之下,只好遵太医所言,留待寝宫安养,尽量免于伤神。
他这一安养,国却不可无君,监国之事势必得安排下去,可是密王之事余波犹在,这时候,朝中反对太子的声音不绝于耳,启元考虑再三,最后却是下了一道叫满朝咋舌的圣旨。
肃王元此,以位贵功高之故,擢拜摄政王,敕令于圣上安养龙体之际,行监国理政之权。
东宫权臣具在,却由藩王摄政,这可是自古都没有的道理。
元隽下了朝回来,便同叶檄、绿妆等人在寝殿中议论此事。绿妆叹道:“摄政王这一上位朝中局势便愈发不明朗了。也不知对咱们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檄颔首:“自从先王当年在军中一病不起之后,肃王的立场便始终难辨,不过这监国摄政之权把持在他手里,至少也比把持在冯氏手里好。”说着,他看向元隽道:“殿下,不知您有何打算?”
他说完,两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元隽,等主子说话,元隽转动着手上扳指,抬眸看了看,却没急着说话。
半晌,他声音高了些,问道:“我这寝殿门口是块风水宝地不成?”
叶檄与绿妆对视一眼,皆往外头看去。
门口半天没动静,元隽又问了句:“还没站够?”
声音清清凉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多时,门口缓缓挪进了一道身影。
绿妆一见,一个白眼儿便朝裴筠筠飞了过去。
裴筠筠尴尬的笑了笑,谨小慎微的走进书阁,绿妆察言观色,没等主子开口,径自拽了拽叶檄的衣袖,两人随口拾了个理由,便匆匆退下了。
从裴筠筠进来,元隽便一直没说话。
说起来,这还是自从那日争端之后,她头一次获准进入寝殿。
沉默了许久,元隽哼笑了一声,话里隐隐有训斥之意,问道:“偷听的毛病,改不了了是不是?”
这又是多日以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裴筠筠见他开口,连忙打蛇随棍上,嬉皮笑脸道:“乱世之中,多门手艺,多份儿心安嘛!”
元隽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肃王拜摄政王的事,她方才知晓,心里委实是许多的疑惑得不到开解。忖度了好一会儿,她实在磨不过心里的那份好奇,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殿下肃王上位之事,叶檄的问题,您还没答呢?”
元隽闻言,似是觉得好笑,随口道:“叶檄的问题,要本王答给你听吗?”
裴筠筠一愣。
他是甚少在她面前自称‘本王’的。
第七十五章 请归封地()
裴筠筠只觉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惶恐之情,远比过往近二十年里加在一起的都要更多。
虽然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告诉自己,元隽如今种种,不过是为着让自己长一个教训,以后再不敢同他有所欺瞒而已,但哪管他那眼风只稍稍冷漠一分,却也足够在瞬息之间击垮她心里的所有斩钉截铁。
“殿下”她垮着脸,挪动着小碎步蹭到他身边去,勾起他的衣袖,小心的扯了扯。
她唤:“元隽,我错了”
话音软软的,带着十足的讨饶。
元隽抬眸朝她睨去一眼。
她顶着压力,小声许诺道:“我以后,尽量不骗你了。”
说完,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眼里好似包裹了无尽的期盼。
然而,元隽沉默片刻后,却是将袖摆一抽,淡淡说道:“我不信。”
裴筠筠急得想跺脚。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要是想让我信,就一点一点重把我的信任赢回去。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一听有缓,她立刻便转悲为喜,现成的给点颜色便敢开染坊。非但如此,思量着元隽的话,她还脱口问了句:“不勉强,你待如何?把我送回朗月吗?”
元隽呵呵一笑。
“想得美。”
“我会把你困在我身边,一生一世。”他说着,起身从她身边走过,同时在她耳边言道:“我会做一回左翅梁氏,悔婚另娶。”
前一句话听着还怪让她开心的,可后一句一出来,她登时火了,这回可是冲着他的背影货真价实的跺了跺脚,喊道:“你敢?!”
元隽头也没回:“你看我敢不敢。”
裴筠筠都要气哭了。
年关一过,尚在正月里,羽雁王便当庭向摄政王提出了返归封地的请求。
东宫里,引商得了前朝的信儿,匆匆进殿,顾不得一身霜雪便来禀道:“娘娘,前朝刚传来的消息,说是羽雁王见西境不稳,故以未防东境生变为由,请命返归羽雁。”微微一顿,她窥着太子妃的脸色,道:“摄政王也准了。”
“什么?!”果然,太子妃闻言一惊,霎时攥紧了手中的等天令。
引商见她迟迟未曾缓过神,便又小心谨慎的将话重复了一遍。
太子妃听的越发愁眉紧锁。
她问:“太子呢?太子有什么动静?冯太尉也不说话?朝臣们也都同意?”
按理说,羽雁双子入京是为孝武王奔丧,当初启元将留人在京,本就是不占理的事,这会儿启元又是这么个情况,再想强留人,怕就是有心无力了。
但这个时候,若是放了羽雁王回东境只怕帝宫才真正要防着东境有变。
这样的局势,摄政王不会不明白,然而,他还是准了羽雁王所请。
这便意味着,肃王殿下多年来暧昧不明的立场,终于清晰了。
“只听说冯太尉反对,并说藩王离京,总要有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