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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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隽目光一动。
就连绿妆听到这月份日子,也有些意外:“十月十七?”
“嗯。”裴筠筠凑到她身边,好奇道:“姐姐这样惊奇,难不成我这么好的福气,同姐姐的芳辰撞上了?”
“嘁,谁同你撞上。”她说着,朝元隽看去,主仆俩目光相触,颇有灵犀,“只是巧合,倒真是巧合。”
第六十二章 中宫召见()
到了六月,京畿疫情过去,启元原定的巡视农桑之事,便也重新提上了日程。
不日之后,便有圣旨,定于六月初六幸京畿,着羽雁王、冯太尉及诸官员随行,太子监国。
“原定的是五月里,四方诸侯一返程便要去的。还是看疫情一直未彻底清下去,方才耽搁到了这会儿。”
临行之前,裴筠筠为他收拾行装,听他这样说,则道:“我没说启元巡视农桑有问题,只是您与冯通都随行,少不了便要更多加一分小心了。”
原本虽启元出行,已是需要警惕留心之事,而随行之中再多加一个冯太尉,那就更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了。
裴筠筠总觉得,冯通憋了这么久都没惹出什么事儿,就是因为冯岌尚未平安归来,而如今裴绎返归朗月,冯岌归来,便也成了近在眼前之事。一旦冯三公子踏上中原的土地,那冯太尉这口憋了快一年了的气,也便到了要吐出来的时候。
逼疯的狗,可不好对付。
对她的担心,元隽却不以为意——最起码,在他看来,启元正方面之所以这样安排,目的并非为着在巡行过程中与自己为难,而是应该为了顾全元殊。
他道:“他不过想把两颗眼中钉带走,如此,方好便宜锤炼太子监国的本事罢了。”
想起元殊,他思绪一转,迈步朝内室走去。
“说起太子来,”倚在落地花罩边上,他抱臂看着她忙里忙外,颜色颇为正经的嘱咐道:“我不在的日子,你平日里除了例行去给肃王妃请脉,不准随便出府给我惹祸,更不准同太子走得太近,明白吗?”
若非近来肃王妃这便病势不定,他是万万不会放心将她留在府中的。
听他提起这话,裴筠筠撇了撇嘴,道:“明白什么呀!您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同太子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个人,我倒是想跟他走得近,我往哪儿走去!”
元隽一皱眉,闪身来到她面前。
捏起她的下巴,他正色问:“嗯?你想什么?”
裴筠筠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无奈又可气的拂开他的手,吼道:“想你!行了吧?”
元隽轻哼了一声,转身遮去了微红的脸色。
片刻后,他又道:“为防突发之事,绿妆同叶檄我得带着。你在府里,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就去同葵星商量,切记不要自作主张,不要自涉险地。”
“行了行了,您管好您自己罢!”她将手里东西重重往案上一放,顿了顿,朝他走去。
两人对面而立,她微抬着头,沉沉一呼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嘱咐道:“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嗯?”
安静的对视中,元隽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应了。
元隽这一走,她倒也真无聊又安生的过了几日,想来,他的担心也颇为多余,毕竟自己只是婢女,只要宫中不找自己的麻烦,自己自然没有上赶子找事儿的资格。
然而,帝宫里头偏偏就有非要找麻烦的人。
这日她从肃王府施诊回来,便见葵星便在门房等着,告诉她宫中刚传了皇后懿旨,召她入宫觐见。
“唉,看着了罢,我不去找事儿,架不住事儿来找我呀!葵星姐姐,稍后等殿下回来了,您可得给我作证,这可不是我上赶子惹事!”
她还有心玩笑,可葵星在一旁却是神色凝重,十分的不想让她去,但又实在找不出能违抗懿旨的理由。
裴筠筠见她真是担心,便也不开玩笑了,宽慰她两句,便上了马车吩咐起行。
一入凤和殿,裴筠筠便被高座上晃下来的道道金光刺了刺眼。
她心中不由想到,这冯皇后也是出身名门,按理说不该如此肤浅,怎的就如此喜爱这些金玉之器?怨不得对权柄也如此执着。
皇后见了她,这回倒是和颜悦色的,上来还为上次的事说了声抱歉,后又问及她的伤势,态度虽还桀骜,但用意显然不同以往。一时之间,裴筠筠倒是有些不好断定她此番宣召自己的意图了。
面对皇后娘娘的‘问候’,她恭敬答道:“谢皇后娘娘挂心,奴婢已无大碍。”
皇后淡淡应了一声,顿了顿,忽而朝她招了招手,道:“过来近前,给本宫看看。”
闻言,裴筠筠默默换了口气,规行矩步的走到了皇后娘娘跟前。
皇后似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裴筠筠低着头不敢愈矩,片刻后,只见她手上那两道赤金宝石护甲距离自己渐渐近了,缓缓的,最终又一次停到自己的耳后。
一如之前那一回。
而这次,在她屏气凝神了许久之后,皇后却是一笑,轻轻拂过她耳后那道疤,便收了手。
裴筠筠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皇后道:“嗯,朗月的医道果然名不虚传,梦粱侯妙手,就连耳后的疤,如今都已淡了许多。”
裴筠筠连忙躬身,道一句托皇后洪福。
皇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这丫头,模样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曾想,却这般有能耐,勾连着两位王侯都对你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裴筠筠蹙了蹙眉,似是想剖白,但皇后却无意多听,停顿片刻,忽而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男人么,宣之于口的情愫再深,到底这风花雪月及不上尊荣势位,一旦这情爱要拿伤筋动骨的代价来换,便什么情也没了。”
裴筠筠想了想,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便后退两步,福身言道:“娘娘见多识广,奴婢望尘莫及。”
皇后见了她这样坦然的反应,先是蹙了蹙眉,忖度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
只听皇后娘娘试探着问:“你莫不是还不知情?”
“奴婢愚钝,但请娘娘点化。”
皇后一阵恍然,片刻,唇边又勾起了笑意。
随后,她便将裴绎临走之前,在宣明殿中拒绝了赐婚的事说与裴筠筠听了。
“这男人啊,从来都是这样,没事的时候,什么诺言都许得,什么情义都付得,一旦有事,赶着独善其身的也是他们。梦粱侯对你,已然算是不错的了,可即便如此,到了还不是要为顾及朗月王的态度,舍你而去?”皇后端的洋洋自得,说着,话锋一拐,便引到了她的真实意图上:“裴绎是这样,你说元蔚,又能为你做到哪一步呢?”
至此,裴筠筠才算明了皇后娘娘此番传召的意图。
她自己,原是听了裴绎这桩插曲之后,心里正五味杂陈着,这会领会到皇后娘娘挑拨离间的用意,心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想了想,正想开口说话,这时,却忽然有一人迈着疾步从殿外而来。
却是元殊。
元殊进殿的那一刻,看到裴筠筠全须全尾的跪在那儿,心里倏地便安定了。
可皇后见他这样,显然是极其不满的,一连训斥了几句,最后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你看看你,如今都是监国太子了,往来行止还这样急吼吼的,成什么样子?”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莽撞了。”
他口中应着,目光却时不时就要往裴筠筠身上瞄,仿佛多看一眼,便能多安一分心一般。
皇后见此,瞪了裴筠筠好几眼,越发咬牙切齿了起来。
元殊在东宫,甫一听说皇后传见了她,心里生怕又是一番难为,这便放下手中政务,急忙赶来了。眼下见她无恙,却也不敢大意,不顾母后不善的脸色,左不过就一个要带她离开凤和殿的意思。
皇后虽是气怒,但因元殊在此,自己的盘算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只得以后另找机会。于是又行训斥了他两句,便也松口了。
“你啊——!”临了,皇后心思一转,看了裴筠筠一眼,有一同元殊提醒道:“你父皇临走前,已然乾纲独断,定了为你册阳乌倪氏嫡女为良娣的事,你监国之余若有闲暇,也该在此事上用心,早些准备一二,少为些不相干的人事上心!”
说到最后,裴筠筠老实跪在那儿,似乎都能感受到从皇后娘娘眼中迸发出的冰碴子。
不过,册阳乌倪氏嫡女为良娣么?这倒是个新鲜事儿。
随着元殊出了凤和殿门,裴筠筠便发现,太子殿下的脸色十分不好。
深沉凝重,一点儿都不像将有大喜之人的模样。
太子殿下不发一言的送她往宫门处走,裴筠筠想了想,主动开口道:“太子殿下要纳新妃,对方又是阳乌倪氏的姑娘,高贵门庭,素有艳名,您理当高兴才是,因何苦恼若此?”
元殊偏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随后,他只道一句心有所属。
裴筠筠想起他以往同元隽说的那些联姻有利,加诸势力的话,这会儿不免觉得有些讽刺。
“奴婢也曾听王爷提起过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一往情深,殿下果真是长情之辈。”顿了顿,她又劝道:“不过太子妃是宽宏大度之人,自然不会容不下妃妾,而您,来日登庸为帝,后宫佳丽又岂止如今之数?若因这等定规而郁结,说不定反倒要让太子妃为您担心了,倒是得不偿失。”
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劝解之意,元殊只问:“清宵同你讲过我与懿隐之事?”
裴筠筠微微一怔,想了想,一脸疑惑的猜测道:“‘懿隐’是太子妃的,字?”
元殊不置可否。
她会意般的点点头,道:“东宫之事,王爷自然不敢背后妄议,只是之前刚刚得知太子妃有孕时,王爷为您欢喜之际,一时不慎,方才说漏了嘴,让奴婢听了来。”
听她说着这样谨小慎微的话,元殊觉得很好笑,好笑过后,又泛起一阵心疼。
他问:“你说话做事,何时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
言辞中,几许温柔入骨的绵绵情绪,深沉难察,叫人心悸。
裴筠筠却只是看着他,一副听不懂他话中之意的样子。
片刻后,元殊摇头一笑,无意迫她,只随口道了一句:“放心,孤与清宵的关系,他就是真议了,我也得由着他。”
第六十三章 那年风露()
这之后,裴筠筠没有想到,元殊竟在送自己出宫的一路上,讲起了他与类阳帝姬的旧日渊源。
而让她更没有想到的,则是元殊口中,他对类阳帝姬定情的因由。
这段情往前追去,便要追到大雍天平十二年间。
彼时北境等天军对敕柔、突厥联军之战,已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两年之久。战事走到关键之际,等天军在镇阳王李仲羲率领之下,步步紧逼,却不曾想,凯旋近在眼前之时,朝中却生出了一件令人发指之事。
军粮与调遣援军两事之上同时出了岔子,一起贪墨案捅出来,北地战场粮草不济,后继无援,直接造成了镇阳王亲侄、其早逝嫡兄独子李,领兵五千兵马苦战敕柔万人之军,无济无援,冻饿而死。
事后,天平帝惩处涉案诸臣,当时于中枢为官的江原侯元征——即如今的启元陛下,也是涉案诸臣之一。
“那时候,父亲在京为官,原本只有长兄元焃尽孝左右,此事出来,出于各方因素考虑,彼时身为元氏家主的大伯父并不方便直接出口为家父求情。我那时也是年少,心急之下,未经考虑,便带了两个侍卫,趁夜逃家,一路疾行,从羽雁赶到了天都。”
其实,这会儿回忆起来,那时候江山已是山雨欲来,各方面势力蠢蠢欲动,他觉得自己那一路上,能平安无事,顺顺利利的抵达天都,也是件不可思议之事了。
“我到了天都,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天平十二年时,她只有七岁,也一向被保护的极好,可这会儿听着元殊的话,却也深有所感。
“朗月王说过,那段时间的天都城是处处暗潮汹涌的。”她对元殊安慰般的笑了笑:“殿下少年意气,却也很珍贵。”
“我就是在那个最迷茫、最无助、最无能为力的时候,遇到了类阳帝姬。”
裴筠筠心头一动。
元殊告诉她,那时自己已不知是第几次在宫城外递了折子求见天子,本以为又是一次无功而返时,却遇上了类阳帝姬与太子嬴昕,质子裴绍、云骜出行返归的轩车。
“那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元殊说。
他现在还记得,彼时车驾经过自己时,那几人在车中玩笑的声音传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