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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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血疫?”
裴绎忽然同她问起裴氏族志里关于此事的记载,裴筠筠又不是傻子,稍加一想,便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你别告诉我这仨字儿跟京畿的疫病有关。”
裴绎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是给了她一个她不想听的答案。
简要将此事同她说了,他道:“我倒是知道诱发皂血疫的方子怎么配,也知道当年是哪位先祖研制出的这个法子,可其余的就”
他话没说完,裴筠筠忽然问:“你还记得舒潜吗?”
他想了想:“前朝那位太医?”
裴筠筠点头:“舒家在中原,乃是杏林名门,裴氏族志里有过记载,舒潜之父舒明疑,年幼时曾赴朗月求习医道”
“其师承,就是我先三爷爷。”
第二天元隽下了朝回到朗月台,裴绎便将这一晚上的‘回忆’所得与他说了。
元隽仔细想了想裴氏的族谱。
他问:“您三爷爷,温公裴景,好像是那一代里医道最精的一位罢?”
这才过了一晚上,两人间便有点儿分水轮流转的意思。毕竟追究起来,此番之事,那人用以催发疫情的方子,十中有九是出自朗月,裴绎如今对着元隽,便很难做到理直气壮。
裴绎点头道:“不巧的是,那位舒太医他爹,也是先祖门下诸弟子里最得意的一位。”
元隽便问:“也就是说,十有八九,诱发绿血疫的法子,舒家的人也学了去了?”
裴绎艰难点头:“好像是的。”
他本以为元隽怎么也要借机说上两句,可等了半天,却只等来对方恍然般的一句:“那我就知道原因了。”
裴绎不解:“什么原因?”
元隽道:“疫病发在这个时机的原因。”
第五十一章 京畿疫病()
“姑娘,京畿的疫情很严重吗?”
裴绎亲自微服前往京畿探查疫情,已有两日。这两日,燕赏便一直在裴筠筠病榻前侍奉。因裴绎迟迟未归,她对这疫情也愈发担心起来。
裴筠筠在临窗的罗汉榻上歪着看书,听她发问,还包着一层薄绷带的手指极不灵活的翻了一页,淡淡答道:“眼下还不知道。”
燕赏停了手里的绣工,想了想,试探道:“奴婢听您与侯爷提及皂血疫?”
裴筠筠动作一顿,朝她看来。
“往日让你多读书你不干,这会儿糊涂了吧?”
燕赏打着哈哈朝她笑,趁她精神还好,三磨两磨的,终于从她嘴里磨出了答案。
裴筠筠搁下书册,接过她递来的温茶饮了一口,徐徐开口:“皂血疫,乃是上古之时便已载入典籍的一种疫病,也算是源远流长了,不过中原史上已经有一二百年未曾出现了。”
燕赏问道:“这疫病很凶险吗?”
她蹙眉点了点头。
“这疫病通过肌肤接触蔓延,感染此疫的人,起先只是高热不适,身上大片发起血泡,奇痒无比。但这样的症状会在五六日之后有所缓解,直至血泡逐渐消退,脉象亦能恢复平和,看上去就同痊愈一般。”
说着,她沉沉一叹:“然而,这样的‘痊愈’在维持半月左右之后,各种病症会突然集中爆发。其他也就罢了,病者体内的鲜血,少则三两日,多则六七天,都会化成皂色。”
燕赏面色恍然:“所以,才叫皂血疫?”
裴筠筠点点头。
想了想那样的场面,燕赏不禁打了个激灵。
她问:“有办法治吗?”
裴筠筠无奈的哼出一声:“按记载,中原是没有的。朗月有。”
燕赏一下子欢腾起来,可双腿还没站直,却又偃旗息鼓了。
她急切道:“可真要是这病,从朗月调草药也来不及呀!”
“就是来不及呀。”裴筠筠无奈一笑,转头朝窗外看去,目光中几缕忧愁不绝:“所以,我现在就希望,你侯爷去京畿探查回来,能带回个好消息。”
午后,她从沉酣中被人唤起来,睁开眼睛,就见到了亲自端着药盏的羽雁王。
裴筠筠睡得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做什么?”
元隽将药盏暂且搁在小几上,一边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扶着坐好,一边道:“该喝药了。”
跟着,他便将晾得温热的药汤一口一口喂她服下。
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几天了,只要这位殿下有空闲,便会亲自来照料她吃药的事儿,裴筠筠也已经从最初的不自在,发展成了如今的见怪不怪。
只是这会儿看着他分外认真而娴熟的态度,她忽然起了些好奇之心。
元隽将药盏放下,见她望着自己,透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浅笑,不由疑惑:“笑什么?”
裴筠筠往后仰了仰,调整到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看着他问:“您伺候人的手法倒很熟练?”
他一愣,随即淡笑,随口道:“昔年母亲病重时,我在榻前侍奉过汤药。”
她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可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捕捉到什么,随即整个人忽然一愣。
步王妃病重时吗?
元隽见她出身,颇有些无奈:“你又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掩饰一笑,连连道:“没,没什么。”
元隽自然不信,却也没问什么,只就是那么看着她,半晌之后,她便败下阵来。
没法子,她只能随口胡诌个理由出来:“就是忽然想到皂血疫的事,也不知阿绎什么时候回来。”
前半句话没什么问题,可一听她唤‘阿绎’,元隽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酸味一呛,裴筠筠挑了挑眉,支吾半天,开口却真心实意的叹道:“真要说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对象,还得是睿王殿下。”
对面的睿王殿下兀然一怔。
不知情的人还在那儿兴致勃勃的追问:“殿下,这些日子我不在,睿王殿下可有问起过我呀?”
睿王殿下有苦说不出,心里又开始纠结不停。
“你少来顾左右而言他这套。”最后,他唬了唬脸色,将话锋又给拽回来了:“我问你,你跟裴绎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吗?她想,要说自己同裴绎的关系,那可就太复杂了。
“这问题要让我回答,还不如您亲眼去看来得更明白。”她到底是没回答,说话又问:“不过殿下,您这样有家不回,成日窝在朗月台,什么时候算一站啊?”
她自己如今下床都费劲,自然听不到外头的风声传得如何,可光是想一想,也知道不会乐观。
元隽却道:“你什么时候禁得起舟车劳顿了,就什么时候算一站。”
裴筠筠有些无奈,刚想好好劝一劝他,这时候却有侍婢前来回禀,叶檄前来求见。
元隽看了裴筠筠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顾念她那一脸好奇的模样,到底没说离开,反而是将叶檄直接传到了外室相见。
内外间只隔着一面落地花罩,裴筠筠不用怎么努力,便能听清外头人的说话。
那头叶檄行了礼,元隽便问:“怎么了?”
叶檄语气沉重,回道:“西边传回消息,已经确定了嬴氏太子如今就在南岛。”
只听了这么一句,裴筠筠整个人都僵愣了起来。
等元隽与叶檄说完话进来时,她被声响惊动,抬头看到他,脱口便问:“嬴昕出现了?”
元隽微微一愣。
嬴昕,正是前朝太子的名讳。
其实参照她对漱华帝姬等事的了解,如今她能叫出嬴氏逊太子的名讳,并不奇怪。而真正让元隽觉得不对劲儿的,却是她叫这名字时的语气。
同提起漱华帝姬不同,唤出嬴昕二字,显然,她是掺杂了许多个人情绪在其中的。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并未追问什么,只是坦然回答了她的问题:“他还没露面的意思。只是之前羽雁在西境的眼线寻到了他的下落,一路渡海追到南岛去,这会儿终于见到真人了。”
闻言,裴筠筠沉思不语。
元隽在一旁坐下,等了许久,终于问道:“你认识他?”
裴筠筠朝他看去,目光深重了许多,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利落反问道:“裴绎知道这件事吗?”
元隽微一蹙眉,顿了顿,点了下头。
看得出来,在得到答案之后,她的心情糟了不是一点半点。
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皂血疫现世的因由了?”
默然片刻,他再度颔首。
“当年大齐建国时,今上因慕太医舒潜医术高超,一度想委以重任,可这位舒太医却是赢家门下的忠臣,宁可永禁诏狱,也不愿承接新朝皇命。”
在裴绎将舒潜之事告诉他时,他便也将西境之外南岛之地,暴露出嬴昕踪迹的事与他说了。
元隽看着她,暗含深意道:“逊太子的踪迹在这个时候暴露,想必不是巧合。”
裴筠筠心头冷笑,这当然不会是巧合。
“殿下,”她看着他,“您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
她道:“如果阿绎回来,证实了此番京畿疫情就是皂血疫,那在您的角度看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完片刻,她看到他望着自己的神情一点点变化起来。
有点奇怪。她想。这不该是元蔚会有的表情。
想了想,她笑道:“您的表情说明,您现在憋了一腔责骂我的话。”
他没理会她的话,定定的望着她,道:“你知道没有朗月的药,感染皂血疫的人是没有活路的。”
裴筠筠坦然颔首:“我知道,而且病者一身皂血渗出皮肤而死,那是极其痛苦而惨烈的死法。”
他目光一深:“但你不在乎?”
裴筠筠没答,只是浅浅一勾嘴角,反问:“可是,此间注定没有朗月的药,不是吗?”
他眸色一凛,没说话。
她又问:“殿下,您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如果京畿百姓因此而死已是注定之事,而您如今已先一步洞悉此事因果,大可筹谋于前为己牟利。羽雁王殿下,您是怎么想的?”
她问:“您又会怎么做?”
他还是没有说话。
可裴筠筠却看到,他死死望着自己的眼神,越发严厉了。
顶着这样的目光,她还是在问:“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一并摧毁当庭与嬴氏逊太子两方的名声,让天下民心所向于您,您会不会这么做?”
说完这句之后,她终于不再说话了,静静地靠着软枕,等待他的回答。
许久之后,他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想要这天下?”
裴筠筠心道,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想要这天下,这才是问题所在。
“可您想为先王报仇不是吗?”她唇角带笑,眼中却透出一丝狠意:“您也想让昔日打压、伤害过羽雁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不是吗?”
是。
对她这两个问题,他的答案都是确定的。
然而——
“我是要把这些苦痛还给我的仇人,而非天下百姓。”
离开时,他这样道。
这日晚上,刚过了入睡的时辰,裴绎风尘仆仆回来了。
他没惊动府中上下,从后门悄声回来,直接摸到了裴筠筠房中,进门打发走了侍婢,狠狠灌了一通水。
等他歇过这口气,裴筠筠才问:“事态很急吗?”
“还说不好。”
她眉头一皱,紧着最关键的问题问:“你先说是不是皂血疫?”
“是。”他说,“也不是。”
她整颗心随着他的话七上八下,狠狠瞪了他一眼,裴绎坐到她床边,这才道:“可以断定此番疫病是人为诱发的,用的也确实是诱发皂血疫的方子,可是这方子被改了,诱出来病症也有变化。”
“有救没救?”
这么重要的问题,裴绎却卖起了关子:“先不说这个,我先跟你说两句别的。”
裴筠筠脑子一转,哼笑一声:“嬴昕的事?”
“你知道了?!”裴绎一惊,稍一想:“元那个谁告诉你的?”
她有心问道:“哪个谁?”
裴绎撇撇嘴,没答,只问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觉得,这件事情同嬴昕有没有关系?”
闻言,她目光一冷,重重哼了一声:“他能为帝位如何不择手段,我又不是没见过。”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转回目光看着裴绎,道:“只要这事儿是舒潜做的,那就自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裴绎问道:“如果真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他说:“嬴氏太子,自然是要复兴紫泥嬴氏的江山,你是要帮他,还是”
“我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