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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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的讶然之后,裴筠筠低眉顺眼的朝冯冶行了个礼。
然而她却不知,配上太子殿下不觉间将她护在身后的举动一起看,她这样谦卑恭敬的一礼,落在冯良娣眼里,俨然是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挑衅态度,霎时将其心头的妒火彻底点燃了。
“谁准你踏出房门的?”
裴筠筠意料之中的没等来冯良娣的一声‘免礼’,但却听到了元殊这句几乎没有温度的质问。回想起上元夜宴时的情景,比之当下,她想,做夫妻做到这个份儿上,其实也是挺没劲的,何必还非要执拗下去呢。
冯冶神色怨毒的盯了她一会儿,转而对元殊道:“哼,殿下如今是愈发好伺候了,连这等不知哪来贱蹄子都能入眼,臣妾若是再不来看看,只怕哪一日被废了自己都不知道!”
“放肆!”元殊一声怒喝,“你要撒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说着,他抬手一挥,两边宫人会意,便要上前将冯氏带下去。
冯冶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被带出去,女人挣扎起来没个路数,两旁宫人到底顾忌着,不敢真伤了她,动作上便有了诸多限制。
这会儿的冯冶,当真有了些疯妇撒泼的架势,嘴里颠三倒四的,一会儿同太子殿下追忆过往痛诉衷肠,一会儿又转脸去骂裴筠筠勾三搭四不要脸。反倒是裴筠筠看着她,心里多少生出点悲哀的味道来。
眼见元殊的脸色已经冷到不能再冷了,未免事情闹大,裴筠筠本想解释两句,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将要开口的档口,一个没注意,眼前一道人影闪过,她下意识便是一躲。
待她回过神定睛观瞧,便见适才突然越过元殊向自己扑来的冯冶,因为自己的闪身一躲,整个人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冯良娣身边的侍女见此,一边急急切切的唤着娘娘,一边跑过来连搀带扶。元殊看到这个场面,连最后一丝耐心都没了,差点就直接开口要将她打入冷宫了,然而就在这时,侍女的一声惊呼响在室中,惊了所有人的心。
“娘娘——!”侍女看到沾染到良娣衣裤上的血迹,登时变了颜色,惊恐吼道:“太子殿下,娘娘不好了!”
另一头,太子妃正歪在榻上做着针黹,忽见凝情急匆匆从外头跑来,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凝情面色沉重:“禀娘娘,承祚殿传来消息,冯良娣小产了!”
太子妃手中动作一顿。
冯冶身怀有孕的事,在今日之前,整座帝宫,便只有她这位太子妃以及身边心腹知晓。
上元夜宴,冯冶被罚禁足之后,太子妃派心腹太医去给她例行请脉时,便切出了喜脉。也就是在知晓此事之后,她才想出了一条一石二鸟之计,谎称自己怀孕,将裴筠筠拉入局中,若是计划顺利,最后她便可将这两颗眼中钉一并除去。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她正经出手,冯冶那头就出了这样的事。
“小产”放下手中的绣品,太子妃缓缓起身,端正了身姿,不屑一笑:“真是不争气,人也不争气,身子也不争气,还没怎么着呢,本钱便给折腾没了”
凝情想得短浅,生怕此事无法顺利解决:“娘娘,这可怎么好!突然生出这么件事,岂非打乱了咱们的计划?”
太子妃哼笑道:“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冯冶这么一来,裴筠筠头上已经顶了个折损皇嗣的罪名,至于咱们的计划多这一个变数不算多,大可以将计就计。”
她说完,凝情还在顾自疑惑,可引商却已经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不禁一拜道:“娘娘好谋划。”
太子妃一笑,问道:“凤和殿那里可知道消息了?”
凝情道:“已经有人过去禀报了。”
她点点头,舒了舒衣袖,道:“那咱们便快些去看看良娣罢,免得去得晚了,太子殿下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果不其然,刚到了承祚殿,正赶上那头忙过了头一阵,元殊回过神来,本想让裴筠筠趁皇后未至之际先行离去,若非太子妃一行如此凑巧的在这时候赶到,说不准裴筠筠便要这么被摘出去了。
元殊见她一脸焦急之色匆匆而来,不禁蹙眉,问她怎么不在殿中好生安养。太子妃此刻,眼中依稀已有泪光,闻言不禁道:“看您说的,良娣出了这样的事,臣妾怎还坐得住!”说着,她坐到床边,看着面色苍白,昏睡不醒的冯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问道:“太医看过,是怎么说的?这孩子”
“孩子”元殊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色,摇头道:“没能保住。”
裴筠筠眼看着在元殊话音落地的同时,太子妃的眼泪便断线珍珠似的,哒哒落个不停。
“殿下也不要太伤心了,冯家姐姐还年轻,往后总会有孩子的。”
太子妃劝了一通儿,稳了稳心神,这才提到另一件事:“只是今日这事宫人来报时也没说清楚,只说良娣不慎跌倒在地,臣妾到现在都还糊涂着,良娣并非不顾仪态之人,怎么好好的会跌倒呢?”
“呵,她”提起这话,元殊便一肚子气,然而目光落到刚刚失了孩子的女子身上,到底不忍,摇摇头,也不打算说什么了,只道:“罢了。”
“罢了?”
这时,一道严肃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看去,便见一袭华丽凤袍,满身威仪的皇后娘娘在内侍的搀扶下走进了殿中。
众人连连行礼。来到太子面前,皇后质问道:“太子殿下轻飘飘一声‘罢了’,就拿自己孩子的命不当命了吗?!”
元殊低着头,面色深沉,隐忍着并未说话。
皇后转而走到跪在地上的裴筠筠面前,听了须臾,狠狠的一巴掌便甩了下来,“啪——!”
元殊脱口大喊了一声:“母后——!”
皇后充耳不闻,只顾俯视着裴筠筠怒道:“好你个贱婢!你这是仗着哪棵大树,竟敢伤本宫的皇孙!”
这话就很有深意了。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裴筠筠飞快的动着脑子,一刻不停的思考着今日这桩无妄之灾的因与果。
皇后的责骂无一声入耳,她不闪不避的跪在那儿,看似逆来顺受,心里却一直在琢磨着解决的法子。
“母后!”元殊眼见母亲的又一巴掌这就要轮下来,连忙上去一拦,“未知前因后果,还请您莫要轻易动怒!这丫头与良娣失子之事并无干系,请母后明察!”
皇后努而拂袖:“前因后果?前因便是太子你身为人夫,却连良娣有孕在身都一无所知,还将其禁足宫中冷落!甚至为一个不清不楚的贱丫头折挫妾妃!后果,后果就是本宫的亲孙子就这么没了!”
元殊还要辩驳,皇后又意有所指的追加一句:“你别以为本宫不知这几日来你都在做什么!”
元殊微微一愣。
他素来知道自己身边有母亲安放的人,甚至于如今躺在床上的这位良娣,也是其中翘楚。可近一二年,他已有了些清理的行动,却没想到,万事到头,始终都没躲过母亲的眼睛。
这样的认知,让他既愤怒,又自卑。
趁他愣神之际,皇后再一次来到裴筠筠面前:“贱人就是贱人!借着给太子妃安胎把脉的机会,竟敢暗中勾引太子殿下!如今还伤了皇嗣!本宫看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母后!母后您息怒,别动气伤了身子!”
这回,出面阻拦的,却是皇太子妃。
皇后看向涕泪连连的太子妃,面色仍是不善。只听她道:“此番良娣出事,实在也是儿臣的过错,掌东宫内务,却不知姐姐身怀有孕,以致今日酿成大祸请母后、太子殿下责罚!”
她说着,索性直接跪地告起了罪。
皇后的气再大,也没有撒到太子妃身上的理,只是这口气憋在心里,到底不好受。有一会儿,皇后方才斥道:“你跪着做什么?已经没了一个,你还想伤了第二个吗?”
“儿臣不敢,只是母后,儿臣也想为这丫头求个情。”太子妃顶着皇后的压力,硬着头皮说道:“之前承祚殿中之事,儿臣虽不清楚个中内情,但太子殿下既然说此事与这丫头无关,那么想来也不会有错。请母后息怒,便不要责罚她了!”
这回,皇后却是没有再给太子妃面子。
不顾儿子儿媳的求情,皇后当即宣了侍卫进殿,便要将裴筠筠压入暴室去。元殊闻听此言,脸色一变,也不做小伏低了,眼见着便要同皇后冲突起来。
“殿下!”裴筠筠在他开口之前,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元殊疑惑的朝她看来,她道:“多谢太子殿下为奴婢求情,奴婢相信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一切是非曲直,待良娣清醒之后,自有公论。”
她说话时,重音放在良娣清醒一句上,眼神也有意向元殊传达着什么。元殊被她的话唤回了理智,定神一想,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她说得不错,事情到了这一步,冯冶没有清醒之前,裴筠筠势必不能洗脱嫌疑。虽说她醒了之后又是什么局面,这会儿也不好判断,但此刻,裴筠筠要想平安出宫,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万般无奈之下,元殊无法,只得松开了紧紧拉着她手臂的手。
皇后见此,立时向侍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侍卫闻言,双双上前,扯起地上的人,便押解着出了殿门。
第四十四章 皮肉之苦()
东宫这边刚结束了一场争端,皇后拂袖而去,刚一出门便遣了身边的姑姑前去睿王府,好好将今日之事向羽雁王禀报一番。
这会儿刘姑姑站在睿王府待客的大殿中,对着高座上的羽雁王殿下,将东宫发生之事加加减减的禀报完,面带得意的等着看羽雁王府的笑话,神态里还夹杂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倨傲,
绿妆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默默啐了句狗仗人势。
早在刘姑姑人到睿王府之前,元隽便已经收到宫中眼线递出来的消息,将东宫之事了解了个底儿掉。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时,言辞虽客气,但语气却沉得可怕:“既是尚未定罪,那就还不是犯人。本王让人去给她送些吃穿之物,应当不过分罢?”
刘姑姑被他这个人透露出来的气势慑了一慑,强压着激灵没抖出来,咽了口口水,才艰难道:“自然。王爷有什么要送的,只管吩咐奴婢一并带回宫中转交便是,也省得府上的人平白辛苦一趟。”
她话中之意明显,显然在裴筠筠尚未定罪之前,中宫的意思,是不愿让睿王府的人同她有任何接触的,这也不难理解。
元隽听罢这话,舒了舒筋骨,往后仰了仰,就那么看着刘氏,也不再说什么了。
刘氏原还低着头,见上头半天没有言语,心中渐渐忐忑起来,小心抬眼观瞧而去,蓦地便被座上王爷的眼神唬了一大跳。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没有明显的怒火,甚至还能窥见一丝平静,可就是能让被盯上的人莫名的升腾起一阵恐惧。
——便如同,静待捕食之机的猛虎。
刘氏强撑了一会儿,实在顶不住,终究主动开口让了步,客客气气的邀睿王府的人随自己一同入宫。
元隽心头一哼,眼风轻淡一飘,转而同绿妆道:“绿妆,去收拾收拾,稍后随姑姑入宫,替本王看看那不成器的丫头。”
绿妆福身应是,走到刘氏面前,满目温和的恭请:“姑姑,烦请外堂稍候片刻。”
将刘氏请出去之后,元隽便与绿妆一路回了寝殿。
绿妆安排了小丫头去收拾东西,自己这会儿终于露出了焦急之色,同元隽问道:“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倒是元隽这会儿的脸色,已经不似在大殿中时沉重。坐在榻上悠悠转动着扳指,他道:“不是说了吗,你收拾收拾,进宫去看看她。”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绿妆急得就要团团转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又道:“我答应过她,若是她在宫中出事,我会给她一天时间。一天之内,我会按兵不动。”
绿妆微愣,随即问道:“那一天之后呢?”
元隽目光一深,没有说话。
然而这目光却让绿妆害怕。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
元隽的性情,其实很是简单的。他从不轻易交付感情,也一向少有什么人物能勾起他的兴趣,可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动情,才最重情。
而重情之人一旦被激怒,所能做出来的事情,往往是十分可怕的。
便如同当初先王不起、元蔚遇害之后,他情愿自此担起两个身份,蛰伏多年,只为一场复仇一般。
思及此,绿妆耐着性子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