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葵星还是很不安心,但也没有再坚持,应了一声,便从旁唤了个丫头过来推着元隽的轮椅。
一时到了羽雁王寝殿,元隽四下看了看,依稀在偏厅里见到了那人的身影,他眉峰微蹙,一扬手道:“都退下罢。”
殿门一合,左右皆去。
元隽坐了会儿,体会够了这殿里的阴霾与寂静,从容的捋了捋袖口,而后双脚踏地,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
他来到偏厅,径自往榻上一坐,点上小炉,开始煎茶。
这时候,一个与他有着同一副容颜面目,身着一袭玄衣的人,朝他缓步而来,近前,双膝一屈,重重的砸在地上。
元隽眼都没抬,随口道:“跪什么跪,跪错人了罢。”
面前的人沉沉低着头,并不说话,也不动。片刻之后,他抬手在自己耳后磨搓了好一会儿,随即狠狠一扯,终于将盖在脸上的那副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带着几分虔诚的,他将人皮面具放到一旁。卸下了这层伪装,顶着自己的脸,他方才有了抬头去面对眼前主子的勇气。
吕约一记头叩下去,咬牙道:“殿下,属下罪无可赦,无论您如何发落,绝无二话!”
元隽只问了一句:“既成事实了?”
吕约垂着头沉默不语。
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元隽心头默默叹了口气,这会儿,他也不再抱着什么美好幻想了。抬了抬下巴,他对吕约道:“站起来,把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同我讲一遍。”
吕约原还跪在那儿不打算动,最后还是没抗住元隽的一句‘别让我说第二遍’。
对于昨夜之事,绿妆只大体说了‘来龙’,元隽知道他是被扶微以庆贺生辰的名义请过去用膳的,但是一顿饭是怎么了结在床笫之间的,这个中原委,他便一无所知了。
提起这事,吕约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不止有懊恼悔恨,还有羞愤痛苦。
照他所言,昨日元隽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前往佛寺后,他便扮作元蔚,留在府中。到晚上扶微请他去用晚膳时,碍于情理他也不好推脱,况且一顿饭,谁也没想到能出什么事,他便毫不设防的赴会了。
事后回忆起自己当时的不受控,他也就明白了,昨夜的酒菜里定然是有问题的——自己应该是被下了药性强劲,且不易察觉的媚药。
“属下没想到世家女子也能做出这样的不堪之事来,赴宴时便未生警惕之心,以致后来中招实在是罪该万死!”
听他三言两语的说完,元隽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起身褪下了素白的外衣。
将衣服抛给吕约,他道:“换上衣服,带上面具,坐上轮椅,回寝殿去。”
吕约一愣:“殿下”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扮回‘元隽’这个身份,那岂不是后头的事、这所有不堪的声名、天下百姓的矛头,都要主子一个人去顶吗?
这才是妥妥的无妄之灾了。
他迟迟未动,想了想,道:“殿下,不然还是您还是做回您自己,这回的事,既然是属下的罪,便由属下来应对罢!”
元隽想也没想便问:“你怎么应对?”
吕约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元隽垂眸呼出口气,想想他也觉得挺讽刺的。
明知吕约是扮不成元蔚的,这些年,自己也很少让他去扮,可这一回分明应该是无风无浪的情况,竟然却意想不到的出事了。
他说道:“这些年担着兄长的身份,我应对的大事小情还少吗?不差这一桩。”
吕约心里难受,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动弹,元隽便冷了脸:“怎么,你想撂挑子不干,都不用考虑考虑要我一时之间到哪儿找第二个知根知底的替身去吗?想得美!”
吕约愣了愣,回过神连道不敢。
在元隽的监督下,他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又将身上的玄衣换成了白衣,伪装得当之后,坐上了外殿的轮椅。
送他出门之前,元隽对他道:“外头的事你不必过问,好好想一想回去怎么给葵星交代罢。”
吕约眸色一黯。
送走了人,元隽回到内殿,熟门熟路的从衣箱里取出了一件玄衣穿上。
英挺身姿往镜前一立,眉眼间气韵变换,淡泊扭转为深邃,俨然,这便成了元蔚。
绿妆带人领着数车的重礼,大张旗鼓的进了帝宫。
东宫之中,太子妃闻听宫人禀报,说是睿王府派人来补送两王贺东宫大婚的礼时,委实有些意外。
羽雁王孝中共世家女缠绵之事,如今早已传进了宫中,元蔚这时候还有心情派人来东宫不送贺礼?反正太子妃是不信。
不信归不信罢,她却也不能怠慢来人。一时亲自迎了出去,她倒也想看看羽雁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奴婢绿妆,奉羽雁王殿下之命前来,补送贺东宫大喜之礼。借此人日,也愿东宫早得嫡子,永固江山。”
绿妆行止得当,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府中出事的模样。
太子妃雍容而不失宽和的与她客套了几句官话后,听说太子殿下此刻不在东宫,绿妆反倒觉得方便了不少。
有意朝太子妃左右看了两眼,见太子妃会意之下,却无意遣退左右,绿妆也不忌讳,吟吟笑道:“太子殿下不在东宫也好,我家王爷有几句话,要奴婢代问太子妃殿下。”
“哦?王爷这时候”太子妃的腔调拿捏、言辞停顿,都掌握的极好,半晌笑道:“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姑娘有什么话便说罢。”
“王爷想知道,上一次进献于太子妃的那柄梳篦”
绿妆说着,果然见太子妃神色一顿,而后她继续将话问完:“殿下可还喜欢?”
太子妃稳了稳心神,颔首一笑:“羽雁王府的心意,本宫自然喜欢。只是这一喜欢,不免便有了贪多之心,不知王爷是从何处觅得此物?”
她这句话问出来,当即便失了先机。
绿妆有了掂量,想着这东西对她来说,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重量,这会子心里便安定不少。
她道:“有用的东西,一向可遇而不可求。王爷也是得了他人的进献,深觉此物配得上您的尊贵,这才转赠与您的。”
太子妃眸色渐深。
“我家王爷命奴婢同您转告几句话。对那梳篦,不论您是甚爱之下想要封赏那献宝人也好,或是不喜欢,迁怒之下意欲惩处那人也罢,殿下都乐意成全。”
她说着,太子妃的目光明显的亮了一亮。
绿妆却不大厚道的将后头的转折道了出来:“只是,穷则独善其身,唯有显达,方能有兼济天下之心。您说是不是?”
她话一说完,太子妃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或者,是元蔚的意思。
这一明白,她索性连场面也不装了,脸色一变,讽笑道:“仅凭这一把梳篦,羽雁王便觉得能驱使得了本宫,未免异想天开了罢?”
绿妆闻言,则是不急不缓的笑道:“我家王爷说,您可以赌一把——赌一赌王爷手中,是否除了那梳篦便一无所有。反正这一回的事,于我家殿下而言不过是声名之累罢了,殿下只是不想麻烦,却并非惧怕麻烦。”
她不闪不避的看着太子妃的眼睛,平和道:“至于您怕不怕,就要问您自己了。”
第二十九章 扶氏之女()
裴筠筠领命来到扶微的住处时,院落内外,已是一派禁卫森严。
原本侍奉在扶微身边的下人,此间也已经尽数不见了,整座院子空空荡荡的,仿佛一夕之间便从盛夏走到了寒冬。
她甚至有种错觉,就好像屋子里住着的,并不是刚刚才同府上王爷春风一度的世家贵女,而是个遭了圈禁的囚犯。
也不知这是元蔚的命令,还是绿妆的安排。
屋室里,一切都还是昨夜的景象——至少看上去还是如此。暖阁里酒菜未撤,见此,她自然要从饮食上着手开查。然而一一验过之后,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而后便是熏香、花草、器具,是凡寻常能下毒的地方,她都细细检查过,到了仍是一无所获。
这个结果让她胸腔中猛然生出一股气来。
若是没有用药下毒的痕迹,那能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俩人是情难自禁,心甘情愿的成就了好事呗!
在心里完成了这样一番自问自答,裴筠筠随手抄起个什么东西,泄愤的扔出去,待那玩意儿落了地,她才看清那是一串女儿家的禁步。
心情就更不好了。
想了想,她朝内室中看了两眼,她知道扶微此刻就在那儿,有些问题,她是需要向她询问的。
蹙眉原地站了一会儿,她迈开步子刚要往里走,房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转眼一看,好么,罪魁祸首来了。
这下她也不往内室里去了,转身便要出门。
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桎梏在自己身边。
裴筠筠一拧眉,运了些气力就要挣脱,这时却听元蔚压低声音说道:“回寝殿去等我。”
她嗤笑一声,心道你算老几。
他似乎对她的心情了如指掌,不急不缓的继续道:“别想着去找元隽。否则我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传信羽雁,让元秀代我好好问候问候那个叫袅袅丫头。”
裴筠筠惊愕的朝他看去,少顷之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忿忿离去。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想,这会儿这丫头一定是真心实意的在骂自己无耻。
叹了口气,他四下一望,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内室之中,举步走去。
扶微半支着身子躺在床上,衣衫整齐,整个人也都收拾过了,只是目光呆滞,全然没有了精气神。
垂首看看了这身玄衣,数年以来,元隽第一次对扮演元蔚这个身份感到些微的紧张,他暗自压下一口气,开口淡淡唤了声:“扶姑娘。”
扶微身上微微一抖,目光却动也未动。
元隽也不急,扯了只凳子来,与她隔了个不近的距离,径自坐下。
一盏茶的时间,在他接连唤了三声‘扶姑娘’之后,扶微终于被惊动了似的,缓缓转过头,朝他看来。
看到这副面孔的一瞬间,她眼里不可抑制的升腾起一阵挣扎与恐惧,元隽就那么神色坦然的让她看着,然而须臾之后,却见她眸中缓缓团起些惑然之意,不知是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她问:“你是羽雁王?”
“否则?”
扶微问出问题之后,也觉得自己荒谬,可是面前这个人,同昨夜里与自己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就是觉得,面前这人很是陌生。
瞬间,一个想法涌入脑海中,她突然问:“你能,站起来吗?”
元隽便如她所愿,站起身来,还走了几步,去给她倒了杯茶来。
他双腿完好,行动自如,显然不可能是睿王。排除了这个可能,面对他递过来的茶盏,扶微本能的向里一缩,不敢去接。
元隽便将茶盏放到了床边小几上。
坐了回去,他注视了扶微半晌,道:“姑娘似乎很怕。”
扶微目光冷冷的朝他看来,问:“我不该怕吗?”
元隽淡淡一笑:“不一定。”
这轻浅如云的笑容落在她眼里,扶微想起早上那个惊慌失措,满眼怒恨的人,心头那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越发浓烈。
元隽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却熟视无睹。
他说:“昨晚的事,本王自会调查清楚。如若表妹是无辜受累,则羽雁元氏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反之”
眸色一深,他看向她道:“我便绝对不会放过你。”
扶微闻言,默然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
“殿下好狠的心”她边说,边缓缓匀出一口气。
词句上虽是痴情女骂负心郎的典范,可她的语气,却半点听不出哀怨来,稳稳当当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忍不住嗽了一阵,佝偻着背,一只手还紧紧捂着心口,看样子痛苦,却又坚韧。
缓过这口气,她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您未免也把人看得太轻贱了些!”
她这反应,虽是元隽始料未及的,但却勾起了他的兴趣。
扶微掀开被子,转了个身,坐在床沿儿上与他对视。
她问:“我倒想问问殿下,小女无辜受累,清白尽毁,羽雁王打算如何给我交代?是等出了孝期随便收了房,不使您自己担上始乱终弃之名?还是能毁了同朗月千金的婚约,给我个堂堂正正的正妻之位?”
元隽道:“姑娘似乎对这两种选择,均不满意?”
扶微沉默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一轻笑一颔首:“本王还以为,姑娘奉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