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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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蔚看了她一会儿,一声冷笑就给她噎了回来:“怎么着,这是跟我要名分呢?”
裴筠筠一愣,心中越来越觉得这位殿下有趣。明明是禁不住调戏的人,还偏要上赶子调戏别人,若不是自己大方让着他,还真不知道他敢不敢占着嘴上便宜呢。
“罢了罢了,奴婢可不敢!”她垂眸无奈一笑,领命拜道:“且当之前是奴婢失言,不识抬举罢!主子有命,奴婢遵命便是。”
第二十七章 一夜之间()
元月初六,两王生辰之日,裴筠筠奉命随睿王殿下赴京郊空觉寺。
天际未明时便出府启程,到了寺中,进香祝祷之事都一一完毕时,不过才是晌午光景。
一下午功夫,元隽都在同住持方丈探讨佛理,禅房中也不留旁人打扰。她在寺中转了几圈,百无聊赖,最后转到葵星身边去,才知道今夜要留宿寺中的事。
“啊,今天不回去啊”裴筠筠扁了扁嘴,似乎有些懊恼:“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我还以为只是一日的行程呢”
葵星笑道:“那就是你不了解殿下了。”
裴筠筠疑惑的看向她。
“殿下素好佛理,平日在府中少有与人谈禅的机会,也不爱麻烦僧侣入府讲经,如今好不容易来国寺一趟,自然是要听够了才舍得回去的。”
葵星这样一说,裴筠筠想了想,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元隽这人平素给人的感觉,语与其说是出世谪仙,不如说一句与佛有缘更为贴切。
谪仙也好人间酒乐,游离于红尘与忘俗之间,两厢藕断丝连。而他,则是从过去到如今,仿佛始终都对任何人与事兴致寥寥——既无沉湎之心,又如何当得了凡间之人?
这样想着,她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葵星姐姐,你说”她强稳了稳心神,战战兢兢的,“殿下不会哪天一个想不开,就,出家了罢?”
葵星先是一愣,旋即笑道:“这话可是不通!便是殿下真有那一天,那也是全都想开了呀!”
葵星说完,顿了顿便走了,徒留她一人站在廊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心里积下这么一记忧愁,到了夜里,又是寝在陌生的环境中,她早早上了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恍惚之间,一阵熟悉的琴音轻轻浅浅的透窗传来,如泣如诉。
她一个失神,起身在床边坐了半天,被这琴音勾着,脑中不时的忆起去年今日,羽雁王府湖心岛上的风景。
寒冬湖水成冰,湖心岛一方朱红亭阁,他在其中,一人一琴,一身寂寥白衣,长指撩动,乐声婉婉,如能裂冰。
前尘与今朝交错,她忽然就很想看一看,今夕月下,他弹琴的模样,是否还是一如当初。
元隽的住处,在寺后一方单独的院落中。裴筠筠循琴音而来,却并无打扰他的意思,在院门处便停了脚步躲在一边,只想着如去岁一般遥遥一望也就是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才到片刻,元隽奏完半阕曲便收了调。正在她疑惑着,为何他不继续弹下去的时候,寂静的院落中,忽然传来他低幽的声音。
裴筠筠一愣,也顾不得偷听了,当下便露了行迹。
院中并无旁人,她近前愣愣的问:“您说什么?您是在同我说话吗?”
元隽抬眸,月光与目光交汇,将他眼中那点子无奈的浅笑都点化出了超凡脱俗味道。
看着眼前痴痴不明就里的人,他又问了一遍:“笛子带了吗?”
这回,裴筠筠明白过来了。
明白过来之后,她却是一时间道不清心头那复杂的滋味了。
元隽真的猜到去年以笛音同他和鸣的人是自己了,这若是放在之前——还在羽雁的时候,她想自己一定会兴高采烈的。
可如今听他这样问,她心中欢喜之外,却猛地闪现出另一个人来。
——一个同面前这人有着一副相同面孔的人。
强敛心神,她冲元隽勉强一笑,便取出竹笛来,候他起调。
仍是她未曾想到的,元隽起弦,竟然奏了一阕棠棣。
“你很厉害。”一曲终了,元隽看了看她,轻轻颔首道:“也算博学多才了。”
裴筠筠摇头一笑:“不过巧合罢了。偏巧殿下喜欢的,我都会些。”
元隽笑了笑,没说话。
沉默许久,他忽然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裴筠筠被问得一怔:“什么?”
“无论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总归不是如今这个。那等到来日,你的目的得成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他转头抬眼,目光动也不动的注视着她:“是继续做裴筠筠,还是恢复自己真实身份?”
在元隽问出这番话的头一刻,她还没觉得怎么样,只是思考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她心头渐渐集聚了一股违和之感。
回想这些日子同元隽之间的往来,即便不提除夕夜那回事,两人之间似乎也找不出能让他道出这腔疑问的契机。
倒是这话若从元蔚口中问出来,她还能觉得理所当然一些。
一时间,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她竟觉得这兄弟非止容貌一般无二,就连心思,都好像共用了同一副一样。
她回神一笑,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同他道:“可是不到目的得成的一日,谁也不知时势会如何变化。毕竟时移世易,真到了那一日,怕也不是我想怎样都能如愿的。”
元隽却并未就此放过她:“不论时势,你自己真心所想呢?”
他问:“如果选择权皆在你一人之手,你想如何?”
想如何。
这三个字素来是人间最不能放肆求的。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想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无论卑贱高贵,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这便够了。”
元隽闻言,陷入沉思之中,许久未曾说话。
她心里那阵感觉却迟迟没有消散,想着想着,不由便出了声:“您为什么”
她想问,您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明明上一回见面的最后,你我还是不欢而散来着。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这话她到底没问出来。
元隽疑惑的‘嗯?’了一声,裴筠筠便摇摇头,站到他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没什么。奴婢是想为除夕那夜的失礼冒犯,向您郑重赔个罪。”
她说:“您别怪我。”
元隽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不多时,她便听他淡淡道:“嗯,不怪你。”
裴筠筠面带疑惑的抬起头去看他。
元隽好笑道:“怎么,不相信?”
倒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觉得这事情挺不对劲的。
她整理措辞,道:“那日您可是动了大气的,我还从未见过您那样如今这样容易便宽赦了,奴婢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元隽想了想,只道:“一时之气罢了。裴绍常说的,身体不爽便会带累心里烦闷,时日长了,便是双管齐下的亏败。那日该是我迁怒了。”
嗯,裴绍倒是真是常说这话,细想想还真是很有道理。
“其实,我倒觉得您偶尔生个气、动个怒也挺好。”她笑道:“至少像这红尘里的人了。”
元隽挑眉:“那不然,你的意思是我不像个人?”
她摇头,垂首轻声道出自己的担心:“是怕这红尘留不住您。”
默了片刻,他用更轻的声音道了句:“现在不会了。”
裴筠筠却没听清:“您说什么?”
“说你命大。连着扰了我两年的生辰,竟还活着呢。”
说到这个,她不由想起另一个问题:“殿下,我能问问,您与羽雁王,为何不爱大张旗鼓的过生辰吗?”
元隽微微一愣。
许久之后,他淡淡说道:“落地便是堪忍,有什么可贺的。”
裴筠筠心里咯噔一下。
越说越是与佛有缘了。
“先跟您告个罪罢。您明年及冠的时候——”她道:“我还是要来扰您的。”
元隽但笑不语。
翌日回程的路上,圈在车里,裴筠筠难得静下来,便将这回的事好生捋了捋。
其实,元蔚让自己代她去进香,这件事起根儿上便是很不合情理的。
一来宫中封赏也罢,亲贵赠礼也好,原是未必非得他在府中接着的;二来,她也并不具备能代替元蔚进香的身份;三来,元隽已经去了,就算元蔚真的脱不开身,那也自可直接让胞弟代劳,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早在元蔚给她下了这个令的时候,她心里的疑惑便一直存在,这会儿细细思量,此事便愈发可疑起来了。
可是,这一来一回,也并未有什么意外发生,元蔚特意让自己走这一趟的目的又能是什么呢?
总不会是这样好心,有意成全自己与元隽的一场独处罢?
她冥思苦想之际,车驾驶进城中,未及,忽然停了。
掀帘一看,裴筠筠立时一愣。
——竟是绿妆亲自来了。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这时候绿妆这么急吼吼的跑一趟,不用想,府中定是出事了。
裴筠筠心思一动,悄悄溜下车去往前头元隽的车驾边一凑,正正好好就听到绿妆说到正题处的话:“昨夜表姑娘以为王爷庆贺生辰之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酒菜请王爷过去。王爷不好拒绝便去了,也怪奴婢当时顾着前头的事儿就没跟着,谁知谁知今日一早起来才发现,昨夜王爷竟与表姑娘宿在了一处!”
绿妆话说到这儿,车里车外,先后响起两记声响。
——车里,是一记东西掉地上的响动,车外,则是裴筠筠怔愣之下连退几步,一脚撞在车轮子上的声音。
绿妆看见裴筠筠,先是一愣,随后也顾不得什么,只一脸急色同车里的睿王殿下道:“殿下,此事并不简单,应该是被人算计了。东宫派人传话,说是事情已经传到了宫里,皇上已然知晓,要不了多久定会传羽雁王入宫的!”
第二十八章 指挥若定()
当朝郡王睡了个女子,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便这是个出身世家的清白闺女。
然而,关键就在,这件上不得台面的荒唐事,是发生在羽雁王孝期之中的。
比起绿妆的慌张,车里的元隽听完了她的话,只是沉默半晌,而后道:“此事不难解决,别慌。”
绿妆有些意外,不过他这句话显然是有效的,意外过后,她的脸色跟着就好了不少。
“传召入宫的圣旨一时下不来,你先上车,我跟你交代几句话。”
元隽这样说着,绿妆应声上车。这时候,他将车窗帘子一扯,出声唤了裴筠筠一句。
裴筠筠一脸茫然的循声朝他看去。
元隽蹙了蹙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后敛神道:“上来还是回去?”
她脑子里一蒙一蒙的,摇摇头,转身就要回自己的车上去。
元隽叫停了她的脚步。
裴筠筠不解的仰头去看他,就听他低声问了一个不搭边的问题:“漱华帝姬同类阳帝姬关系怎么样?”
她愣了一下,随即强行将自己的神绪从那位杀千刀的羽雁王身上拉回来,与他对视着,答道:“不能更好。”
他又问:“芳仪帝姬同类阳帝姬呢?”
她嗤笑一声:“不共戴天。”
元隽想了想,点了下头:“好。”
接着,他便落下了车帘,吩咐起行。
回府路上,他便给绿妆安排好了活儿,这头刚一到家,绿妆便风风火火的指派人开始行事。裴筠筠后一步下车,眼里就掠过她一道影儿,跟着便见不着人了。
结合着元隽在起行之前问自己的两句话,裴筠筠觉得,他应该是要从太子妃方面入手解决这回的事,然而他究竟打算怎么解决
一时半刻之间,她这被各种情绪挤成浆糊的脑子,实在有些不够用。
刚一进府门,元隽便也给她安排了一份差事。
“事发之地在扶微房中,你去一趟,不必管人,只把房中之物都给我仔细查探一番。”
裴筠筠私心里实在很不想接这个活。
“不愿去?”
她摇摇头。
什么事更重要,她一向分得明白,否则也不活不到今天。
“您放心,奴婢定不辱命。”
给别人的活儿都安排好了,元隽松了一口气之后,复又深吸了一口气,侧目看了眼强打精神的葵星,他道:“你先回我的寝殿去,我去羽雁王寝殿见他。”
葵星似乎一愣,“殿下”
元隽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听话,先回去。等我问完了他,自会让他回去给你个交代。”
葵星还是很不安心,但也没有再坚持,应了一声,便从旁唤了个丫头过来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