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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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的不像真的。
裴筠筠踩着云朵似的走进了殿中,见到那袭白衣身影时方才反应过来——还说请脉呢,自己连个药箱都没带,请个鬼的脉!
此间天色不早,元隽已经躺在了床上,似乎看一会子书便打算安置了。裴筠筠心中暗骂自己的冒失,“奴婢考虑不周了,殿下可是要安置了?那不如奴婢明日再”
“不必了。”元隽态度温和的打断了她的话,也不戳破她毫无准备便来请脉的事,只道:“难为你这丫头一番心意,只是请脉就不必了,我这副身子骨是什么样子,我比大夫要清楚。”
他这样说着,径自吩咐葵星赐了茶点来。就兄长近况问了她几句,又嘱咐了她几句,说到后来,发现这丫头越来越失神,不由觉得好笑。
“你是来看我的?”
元隽忽而一问,裴筠筠一惊,回过神来忙点点头。
他又笑道:“那怎么失魂落魄的?这样的心情过年,可是不是吉利的。”
这样的语气,似乎过于温和了。
倒是有点陌生。
裴筠筠勉力压下心里那点子怪异之感,想了想,她道:“殿下,今夜除夕,您能赦奴婢一个大不敬,容奴婢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元隽笑了笑,好奇的点了点头。
见此,她终于将自元蔚说完启元有意为元隽赐婚之事后,便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殿下,当年左翅梁氏悔婚之后,这几年,您想过娶妃的事吗?”
这话一出,气氛一时便有些凝滞。
裴筠筠虽隐隐预料到这是个忌讳的话题,但也没想到元隽会忌讳到这个地步——或者说不止元隽,就连一旁的葵星,在听了她的话后,都没心思顾及她真正的问题所在,立时当刻便冷下脸来。
惊愕中她还不由想到,这倒是自己头一回见到以温柔著称的葵星姑娘动气冷脸。
片刻之后,元隽冷声道:“你还知道左翅梁氏悔婚的事?”
她想,谁又不知道呢?
当年左翅梁氏之女与世子元隽早有婚约,然而梁氏却在启元帝继位之初,以女方重病,不宜与世子相配为由,解两家婚约。
若仅仅如此,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天命无缘罢了。
关键之处在于,就在与解除婚约第二年,梁氏之女的重病便痊愈了,愈后不过月余,便得圣旨赐婚,嫁与了皇长子元焃为妃。
“奴婢”
她踌躇着开口,话没说完,元隽便不想听下去了:“天色不早了,本王要睡了,你自去罢。”
离开时,她的神态反倒是比进去之前更为颓丧了。
那边殿中,元蔚换了衣服,便一直在寝殿里没出去。
绿妆奉茶进门,看到他双眉紧锁,顾自沉思的样子,叹了口气,近前带着两分活络气氛的意思,道:“殿下,宴还未散,表姑娘还派人来问,看您什么时候回去呢!”
元蔚淡淡‘嗯’了一声,便没后话了。
绿妆无奈一笑,想了想,还是主动提起了话头:“裴筠筠”
果然这三个字很有效,元蔚一听,当即便转头抬眸朝她看去。
她笑道:“纵然是个尾后有针的,咱们羽雁又有什么可怕的?您若是真动了心思,收了便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先不说你这话有多荒谬——”元蔚挑眉道:“就是早前,是谁忌讳她来着?”
“此一时彼一时嘛!”绿妆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毕竟那时候,您对她还只是个苗头而已,要掐灭尚算容易,至于如今罢了罢了,何须做无谓之抗争呢?”
三言两语的,她便将殿下的脸跟叹红了一层。
“谁抗争了?哪里就无谓了?胡说”他低头不知想些什么,一副少见的慌张之态,嘴里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胡说’,最后加重语气指责道:“你真是胡说!”
绿妆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讶然问道:“您都吃上自己个儿的醋了,这还是奴婢能胡说的?”
第二十六章 新岁无眠()
在他恼羞成怒,道出又一句‘胡说’之前,绿妆也不忍为难他了,索性自己将话锋转了,说道:“殿下,您别怪我多事,只是您也该想想以后要怎么办,毕竟总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啊!”
元蔚苦笑:“正是明知不能一生如此,是以如今我才”
这样发愁。
默然片刻,他轻叹一声,不愿再想,只道:“可是该做的事都还没做完,如今想远了也没什么大用。总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绿妆在一旁看着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些年以来,那一双原本淡泊俗世的眉眼之下,究竟是堆积了多少哀愁苦闷。
其实在今日同他说关于裴筠筠的话之前,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已经算不清究竟有多长时间,他没有真正的开怀过了。作为这普天之下少有的几个,知晓羽雁王那桩惊天秘密的人,她即便身在其中,也很难想象背负着那样一个稍不留意,便会叫人粉身碎骨的秘密,究竟是何等的沉重。
对自己这位主子,她忠心之外,更多的却是心疼。
哪怕只为让这人眼中多一些轻松、多一些欢喜,她也愿意让裴筠筠留在他身边——即便那个丫头是颗不知何时便会炸响的惊雷。
踌躇许久,她下定了决心,要提一个禁忌的话题:“殿下,其实大公子他”
谁料才刚开口,外头便传来殿门开阖的声响。不多时,裴筠筠便一脸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想说的话题自然没法子再提,绿妆注意到元蔚刚一落在裴筠筠身上,便瞬间愁起来的目光,心下一叹,面上不显,哼笑一声对她道:“哟,臭丫头,还知道回来呢?”
裴筠筠见绿妆在这儿,倒也不意外,没什么精神,却也礼数周到的应了一声,随即便没话了。
绿妆最是知情识趣,同元蔚说了一声,便直接退下了。
裴筠筠脑子里一直想着今晚在元隽那里的种种,这会儿虽说回来了,却也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思。
元蔚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轻描淡写的问了句:“去过睿王殿了?”
裴筠筠看了他一眼,被他这话问的,也不知从哪就来了一股气,犯了牛心左性,突然不想搭理他了。
于是,她也就真没搭理他。
两个气不顺的人一对上,自然没什么好结果。元蔚见她不语,沉默半晌后,冷声道:“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惯得你如今愈发的没规矩!”
裴筠筠想都没想便冷笑回道:“我要是有规矩,打从一开始也入不了您的眼了!何苦来的,到这会儿还拿这个说事儿!”
元蔚拍案喝了一声放肆。
他们俩之间,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很是少有。若是放到平时,她也万万做不出真将人惹急的事儿,真要到了这一步,也就自然而然的开始讨巧告饶,把错都往自身上揽了。
可今天,她就是没这个心情顺着他。
在宴上,他那番关于元隽婚事的话,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在那之前,她还能为记挂着元隽而怠慢他心里有愧,可在那话之后,她就只恨自己没把整壶酒都洒他身上了。
然而这一路从元隽那儿回来,她再细想此事,又觉这怒意来的莫名其妙,颇有些不可理喻的迁怒之意。她脑子里一时被各种不同的情绪撕扯着,实在是乱极了。
她这头乱着,偏生对上的也是个犯了脾气的主儿,这两头一刺激,冲动情绪占了上风,做事自然就没了分寸。
于是乎在元蔚这一声放肆之后,她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带着不想顺他意的心思,竟直接转身走了。
听着外头又一声门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拂袖而去了之后,足足又在原地惊愕了半盏茶的功夫。
他觉得,自己在她身上,已是将这辈子没经历过的所有无礼与冒犯都经历了个遍。
偏偏,她这些行为,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能带给他烦躁,已然没法子让他真正动怒了。
最终,他也只能意难平的哼一声给自己听。
闹腾了这么一晚上,外头烟火轰鸣,他却已经没有了守岁的心思,进内殿取了寝衣来,便打算更衣安置了。
且说那头,裴筠筠一脚踏出殿门,尚未步下台阶,便被夜空中轰然炸响的一颗烟花给惊着了。
傻愣愣的抬头看了看头顶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花火盛景,她这时候才记起来,今儿个是除夕来着。
她先是想,大过年的,带着气多不好。
后来又觉得,气别人也挺不好的。
那要不要再大方一次,回去找补找补,给他顺顺气呢?
纠结着这个问题,她在殿外很是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认命转身,准备回去给他道个歉。
起码,两人往后还是要合作的,带着怒气步入新年,实在太不吉利了。
这样想着,她开门进殿,动作一气呵成。然而讲和的话未及说,入目便是一副意料之外的人间春色。
——内殿里,羽雁王更衣的动作进行到半,正是个衣衫半褪,赤裸上身的模样。
一时间,两人都愣了。
还是元蔚自己先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呢你!还不出去!看什么看!”
他慌乱的扯过衣衫往身上遮,逢上她那副坦荡荡避也不避的眼神,显然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裴筠筠被他这一嗓子喊回了神,她挑了挑眉,越看他这样,越是坏心的想要逗弄逗弄。
从从容容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儿,她啧啧两声,饶有深意的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元蔚先是一怔,随即血气上涌,瞬间红了脸。
她强压住笑意,作势要近前,只见他猛地后退一步,竟是拿自己当了恶霸一般。
唉,她叹了口气,想了想,在原地端正站好,中气十足的给他背了遍登徒子好色赋。
一篇到头,她还福身一拜,全作致礼。
元蔚都傻了。
打从出娘胎以来,他还从未被人这样调戏过——或者说,除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之外,他就压根没被人调戏过。
羽雁王终于还是恼羞成怒了——
“滚滚滚!马上给我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裴筠筠临滚之前,还不住口的嘟囔道:“啧啧啧,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王孙公子哪个不是被丫头伺候大的,竟还怕人看”
走出去两步,她忽然回身,朝他做了个嘲笑至极的鬼脸,喊了声:“笑死人啦!”
气得羽雁王一夜无眠。
回到房中,她平静下来,这才将自己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躁动拿出来品味。
羽雁王自幼随父出入军营,十来岁便在军中有威望,年少成名,手里的战功数不胜数——这些话,她耳中听了许多年,可直到刚刚那一眼看去,她才终于有了些真实的体会。
白皙精壮的肌理,本该是养尊处优的清贵,可那一道道纵横无序的刀疤剑痕,却昭示了这样一位天之骄子,为扛起岌岌可危的家门、为担起威震天下的盛名,都经历什么样艰难危险。
那是战场的血雨腥风锤炼出的血性本色,她上一次在人身上见到这等光景,那还是许多年前,自己尚是垂髫幼童之时,在父
想到这儿,她猛地一睁眼,似乎做了噩梦一般,及时止住了将要四散的思绪。
只是这一夜,她却再难安稳入睡。
过了除夕,没几日便是羽雁双子的生辰。
初五这天,元蔚便将她叫到跟前,同她道:“明日是我与元隽的生辰,原本我们兄弟也不爱过这日子,今年在孝中,更是不用操办了。”
裴筠筠心道,这还挺省事儿。接着便听他继续道:“明日一早,元隽会启程前往京郊国寺,以先母之名进香祝祷,我要留在府里应对京中人情往来,不便前往,你”
他顿了顿,两人对视着,裴筠筠听到他犹豫片刻之后,道:“跟他去,替我走一趟,代我进一炷香。”
她当即一愣。
想了想,她直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也说不清心里这会儿是个什么感觉,只试探问道:“殿下,您没事儿吧?”
元蔚脸色一黑:“我能有什么事儿?支使不动你了?”
“不不不,您可劲儿支使,奴婢哪敢不从!”她先安抚了一句,忖度片刻,心里莫名就觉得不托底:“奴婢就是就是有些受宠若惊,代替您进香也就罢了,这还是以先王妃之名,奴婢卑鄙如此,只怕是没这个资格罢?”
元蔚看了她一会儿,一声冷笑就给她噎了回来:“怎么着,这是跟我要名分呢?”
裴筠筠一愣,心中越来越觉得这位殿下有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