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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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昀,你可知道,他还是有意迎你为后的。”
闻言,她微微一怔,迅速想了想,替嬴昳说出了他未尽的话:“所以四哥现在是希望我有多远走多远,希望我早日正名、早日出嫁,早日,断了他的念想?”
嬴昳没有说话,但紧紧盯在他身上的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昀却是释然一笑:“嬴昕不会立我为后的。我也不可能嫁给他。这是天注定的事。”
嬴昳微微有些急了:“可他告诉王兄,他要迎你回去,把欠你的全都补偿给你!”
“他的原话?”
嬴昳点了下头。
迎她回去,把欠她的,全都补偿给她
李昀将嬴昳这话反复咀嚼了数次,末了,眼角流露出些许的了然。
“我明白了。”她颔首,转而告诉嬴昳:“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嬴昳看着她不动。
李昀无奈笑道:“四哥信我一次吧,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最不乐意让嬴昕如愿的,便是我了。”
许久之后,嬴昳方才艰难道:“我并非信不过你。”
她一怔,再看向他,将今夜种种串起来一看,这才一拍脑门儿,明白了嬴昳的用意。
“唔我真是糊涂,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她问:“四哥今夜前来,是专程来给我报信儿,好让我早作打算,免得我玩不过嬴昕,再被他诓了回去,是吧?”
嬴昳没说话,只是默认。
为着这一怀担心,他已数个晚上睡不好觉了,说来是有些狗拿耗子的意思,但嬴昕之于他,如父如兄,更是国破家亡后唯一的倚仗所在,关心愈切,难免行为举止也会逾矩,他是自知行差,仍要踏错,就为一个不安心。
李昀知道他心里孰亲孰疏,也没有怨言,只笑道:“多谢四哥了,你放心,他不会如愿的。”
嬴昳离开之后,她后半夜几乎便没怎么睡,有些事情想了一晚上,终于下定了决心,翌日一早,她便将李玄叫了过来。
“天都的事情差不多了,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眼下只剩了最后两桩——一则与新君定盟,昭告天下,二则,交接两城。”
李玄被她叫来,心里已有猜测,听她提及紫泥望松交接之事,便更确定了这猜测。
“姐姐,我可以见他了?”
李昀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可以。等到交接紫泥的时候,你随我一起,可与他一见。”
李玄脸上欢喜之色分明。
李昀接着又道:“见完这一面,你便随阿绎回朗月吧。”
第一百章 双凫一雁(一)()
元月初六日一早,元隽在睿王府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元殊不见了。
“不见了?”
他坐在床边,揉了揉额角,双眉微蹙,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绿妆满脸心焦,比他急了百倍不止,“守类阳殿的卫兵刚刚来报,说是晨起送饭,开了殿门却见殿中人去楼空,早已空无一人。”
绿妆说着,进言道:“殿下,此事蹊跷。”
元隽抬头看向她。
此事蹊跷吗?乍听如此,可这会儿,他却又不觉得了。
卫兵奉命看守类阳殿,水泼不进,元殊却能在殿中凭空消失——这样的事情,似乎早几年也曾发生过一桩。
不过当时失踪的,是自己的王妃。
他忖了片刻,问绿妆:“昨日进城晚些,我让叶檄带人去离宫接西雍质子云留,这会儿人接回来了吗?”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外头便进来卫兵通传,叶檄前来求见。
元隽将人叫进来,一听,果然正如他所想,云留也一样‘不见了’。
“殿下是觉得云家那小子同此番永光帝失踪之事有关?”绿妆问。
元隽毕了洗漱更衣,着一身常服从屏风后走出来,说道:“云留在离宫的消息,原就是元殊那边放出来的,之前我便有怀疑,元殊自知末路,却将敌国之子放在外而不加以利用,说不通。如今看来,想必昨日云留与元殊一样,都在类阳殿,只是我只见到了元殊,疏忽大意,未曾多想其他罢了。”
“哪里是您大意,分明就是他们狡猾!”绿妆忿忿道,随即又问:“不过就算如此,他们又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外头都是羽雁亲军护卫,断断不会有失啊!”
对此,元隽心里却已经摸出门道了。
“云骜放心能在这等关头送到天都来的质子,能是什么简单人物?更何况,若无万全准备,确定云留能全身而退,想来云骜也不会甘冒其险。”
而云骜最有可能的准备,结合眼下来看,应当就是类阳殿中的那条直通天都外的密道了。
他问绿妆,可还记得大举反攻之前,李昀曾经给过她一道什么样的命令?
绿妆忖了忖,忽而恍然。
“您是说就如当时王妃吩咐我给倪皇后递消息,告知凤和殿中密道,供其逃出生天一样,如今永光帝也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
元隽淡淡一笑。
“那,难道是王妃?”绿妆这样问,自己却也觉得不大可能。
元隽摇了摇头。
既然李昀能知道,那么曾在帝宫为质数载的云骜也可能知道,生于此长于此的嬴昕,就更可能知道。
待元隽再次来到类阳殿时,他在殿中四处走了一圈,半点密道的影子都没摸索出来,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东窗下,一滩水渍前。
气味醇凛,是酒。
此间,底下人递上来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函,元隽拿来一看泥封,挑了挑眉。
是云骜发来的。
匆匆一看,他哼笑道:“呵,云王倒算坦荡。”
绿妆问:“殿下何出此言?”
元隽便将密函递给她看。
云骜在信中十分客气的承认了云留带走元殊之事,是言,望元隽能懂得难得糊涂,但能如此,则他的秘密,便定然是安全的。
绿妆看得眼里冒火,给云骜一顿骂,末了恨恨道:“他话说得这么轻巧,可咱们这刚进帝都,转眼就丢了永光帝,说出去谁能信?还不是要往您身上泼脏水!”
元隽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片刻后,吩咐绿妆给云骜回一封信,别的不说,只提醒他元殊的金刀帐全员失踪一事。
绿妆不情不愿的领了命。他又将叶檄叫来,吩咐道:“封锁元殊失踪的消息,至于已经知道的这些人,该怎么封口,你去办。”
“是,属下明白。”叶檄道,“殿下,是否要派人往西面去追?”
元隽摇了摇头。
他道:“你亲自去天牢,提一名死刑犯,年岁身形与元殊差不多的,今夜做场戏,把人弄进太后殿去,杀了之后,点一把火。”
冯太后的遗骨,如今还安放在寝殿中,对外也仍称病重,未尝宣告生死,元隽这么做,一来为元殊此人在大齐的命运定论,二来,也是摘了他弑母的罪名,给他一个清白。
叶檄领命而去,雷厉风行,当晚,便将这场戏安排完了。
那一夜,京畿四处都看到了,帝宫太后寝殿火光冲天,翌日,羽雁王告天下,永光六年元月初六夜,冯太后久病而薨,帝恸而失智,泼酒焚殿,龙驭上宾。
紫泥城。
羽雁王自于京城暂代帝位后,已下了共西雍议和休战割地而治的明旨,吕约便在此地,以‘睿王元隽’的身份,总领一切议和事宜。
诸事按部就班,很快就到了交接两城的日子。
李昀在紫泥王府门外,已经站了很久了。
府中眼下只有两人,嬴昕与李玄,是她亲自将李玄带来的。
裴绎进得城来,打马而过,在她身后停下。
“你怎么不进去?”
府外驻守了不少的卫兵,放眼一看是极大的架势。袅袅与愿好都站在一边,不敢上前打扰她。
李昀侧目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悦,“你怎么还是过来了?不是说了帮我去望松那边盯着吗?”
此番两城交接,同时进行,紫泥这边,是季之明奉命而来与嬴昕做交易,她跟着,而望松那头则让人不放心许多——正是云骜对上‘睿王’。
为此,她特意让裴绎去那边,就是图一个安心。
裴绎道:“放心吧,望松比紫泥路程近,那边的事早办早了,如今已经都了结了。‘睿王殿下’手里攥着盟书,就在望松城中等着呢。”
李昀意外于那边的顺利,同时听了他这话,却也安心。跟着问道:“那你过来了,云骜呢?”
裴绎一笑,转身朝紫泥城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
李昀便问:“他不进城?”
裴绎摇摇头,旋即,悄声在她耳边道:“听说还同嬴昕置气呢,嬴昳说他之所以要过来,也是怕嬴昕不听劝,再先斩后奏,将紫泥定成国都。”
闻言,李昀心情颇为复杂。
“哦,对了,”裴绎忽然想起什么来,同她道:“前日我收到了兄长来信,信中说,步明修的下落有了。”
李昀眼中一亮。
自从当初步明修在等天出走失踪之后,李昀便给裴绍去过信,交代了自己骗他漱华帝姬之事,请裴绍帮忙周全,且注意一下步明修的下落,看他是否会去朗月。
过了这么长时间,此人终于肯露面了。
“兄长按你的交代,葬了你当年带过去的几样原属漱华帝姬的东西,给她造了座衣冠冢。如你所料,步明修当年从等天离开便去了朗月,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一直等到了前两个月,方才去王宫求见王兄,请去漱华帝姬墓前。”
李昀急着问:“那如今呢?”
“王兄说,步明修的意思是,不打算回来了,听说也已经写信给步明承交代过了。”
李昀沉吟许久。
怎么说呢,这个结果,她之前依约有所设想,只是当设想最终发生时,还是不免唏嘘。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她道,“年少的情分,纵然情窦初开,可有几个人能为之纠缠一生,如此痴痴念念呢?”
裴绎笑道:“我是头一个不懂此举之人,可你却该懂,不是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暮色四合的时候,李玄独自出来了。
他看上去神态从容,与平日并无二致,李昀迎上去,尚未说话,他立时报以姐姐一个安心的笑容。
“姐姐,”李玄说道:“他在里头等你。”
再次见到嬴昕,与上一回不同的是,她心里怀着些愧疚,态度也不觉温和了许多。
明堂中,嬴昕背对着门站在那里,不知在看着什么。
“多谢你,愿将紫泥与我。”
李昀笑了笑,“你不是也愿意将望松给我吗?各取所需罢了,不足言谢。”
嬴昕转过身来。
“多谢你,愿意将紫泥王印给我。”
李昀没见到他说紫泥城那句时的脸色,却见到了这一句紫泥王印时,他的目光。
很是复杂,里头甚至有点子嫉恨。
她垂首一笑,“怎么,嫉我得了这王印,恨他把这玩意儿给了我?”
嬴昕默然片刻,却摇了摇头:“我嫉你得了我心头至宝却不在乎,恨父亲非要把我的朝思暮想,变成你的弃如敝履。”
“我没有弃如敝履啊。”她道,“紫泥王印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嬴昕叹气点头:“是啊,若无紫泥王印,许多事情你办不成。”
李昀知道,他的弦外之音,在倪远之事。
她并未加以解释,两人默契的沉默着,各自掏出盟书,彼此落了印。
将盟书收好,李昀兀自在一边坐了下来,“你因何想见我?”
“我想见你还需要理由?”
李昀没接这句,想了想,她道:“见吧,反正,差不多也就是最后一面了。”
嬴昕目光一紧,半晌,道:“跟我回去。”
两人对视着,互不相让。
“我跟你回去?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她冷笑一声,没忍住,还是问道:“嬴昕,莫不是你还想旧事重演,再给我背后来一闷棍,打算娶我做你的太子妃吧?”
话一出口,嬴昕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太子妃。
——多遥远的一个称呼,多遥远、也多难忘的一件事啊。
第一百章 双凫一雁(二)()
自当年遭变之后,这些年里,李昀时常会反复做着两个噩梦,其中之一,便是那时嬴昕曾为救大雍,亲口向嬴忽提出,意欲迎娶类阳帝姬为太子妃的场景。
在她十岁那年,无意中偷听到了天平帝嬴忽与倪王妃私下里的一场争吵,由此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同时与她一同听到这些的,还有嬴昕。
她现在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