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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千折戏-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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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李昀在元隽面前清清白白,丝毫不知此事,那么元殊要逃出生天,嬴昕,就必须同她一样,也知道九霄宫里,究竟有哪一条密道,是能供人平安逃出帝都的。

第九十九章 原来如此(二)() 
裴绎派宋独游走了一趟斜阳城行在,将自己亲笔所书的密函交到云骜手中。

    云骜看完信便笑了。

    “梦粱侯可还有别的话说?”

    宋独游抱拳道:“侯爷说,云王手眼通天,可达九霄,天都种种,殿下人在外,一无所知。”

    云骜听罢会意,心道,这哪里是裴绎的话,分明是李昀的话,一开始便将自己摘干净了。

    “劳烦阁下回去代本王转告那位殿下,”云骜说道:“此事之上,本王与她相互成全,口风无差。”

    宋独游应是,云骜便命人将他带下去奉茶,好生送走。

    他这头既得了李昀之助,心满意足,当即唤来嬴昳,让他秘密给京中云留传信,交代了类阳殿中那条可直通城外的密道。

    嬴昳领命告退,门口正好同嬴昕打了个照面。

    嬴昕一进门,见云骜脸上难得的笑模样,本想来问宋独游所为何来,这会儿倒不着急了,挑挑眉,问道:“得着你想要的了?”

    云骜抬眼朝他淡淡一望。

    嬴昕总觉得他这一眼里暗含深意,但自己再多问两句,他却什么都不说了。

    “这边的事都差不多了,瞧东境那边的架势,大齐的这场君王之争,想来要不了几日便也要盖棺定论了。你”

    云骜说着,若有所思的打量他半天,这才问道:“回去?”

    嬴昕不动声色,淡淡呷了一口茶,“回哪去?”

    云骜见他如此神态,心下立刻会意他的想法,嘴上却还是给了一个他不待见的答案:“回国都荣阳,回凌霄帝宫。”

    “那你呢?”

    “我在这里,等着紫泥望松交割完毕,等着嬴元之盟彻底商定之后,回我的雾谷。”

    手中杯盖一落,发出一声脆响,嬴昕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摇头:“我不离开。”

    他说:“我的事儿还没完呢。”

    “你什么事儿?”云骜说着,脑筋一转,讽笑道:“打算把你的类阳帝姬迎回来当皇后?”

    他这是习惯成自然的嘲讽调笑之语,却没想到,嬴昕听罢,沉默了一会儿,点了头。

    “我是要迎她回来,我欠她的得补给她。”他这样说着,似乎没注意到云骜脸上的阴沉之色,跟着又道:“不过我的事,不是此事。”

    云骜推盏起身,径直拂袖道:“我没兴致听了,陛下请便。”

    俨然一副送客的架势。

    奈何,客人端坐不走,他蹙了蹙眉,脸上的情绪就快收不住了,索性他不走,自己走也罢。

    “云骜!”

    在经过嬴昕身边时,他被拽住了手腕,拦了下来。

    嬴昕在他身后站起身来,本想一鼓作气,可顿了一顿后,后话便又软了下来。

    他说:“等紫泥回到手里,我打算”

    “不行。”话没说完,便被云骜打断了。

    他皱了皱眉,眉眼间隐隐存了点委屈:“我还没说呢。”

    云骜转身看向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迁都紫泥的事你想也别想,自古以来就没把国都定在边境线上的皇帝!”

    嬴昕作势丧了口气,似乎很是失望的模样,不多时,却忽然又来了兴致,同他讨价还价:“不让我定都紫泥,那我退而求此次,你总该允了吧?”

    云骜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可他话里那句‘退而求其次’,一下子便刺了他的耳朵。

    他说,他还是要迎李昀回来,还要把欠她的都补偿给她。

    纵然云骜明白,这只会是他的异想天开,但他还有此心这么多年,他竟还有此心

    云骜负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嬴昕,冷静问道:“想以雾谷为都,定甘露为帝宫是罢?”

    嬴昕尚未说话,他紧接着便又言道:“可以。”

    这下子,嬴昕可算是喜出望外了。

    “你答应了?!”

    “帝王决断,臣子岂敢不遵?”云骜越说,语气便越平稳:“我一手把你推到这个位子上来的,你手中握着能废我爵位权柄的生杀大权,你只要废了我,想做什么都行。”

    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嬴昕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整个人被他这话淋了个透心凉。

    云骜看着他怔愣不语的模样,心头舒坦了点,昂头转身便走,可也就是这一个转身,那点舒坦又都没了。

    他听见嬴昕在他身后问:“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他想说,这句话,自己愿意原封不动的问回他去。

    天都易主之事,进行得颇为顺利。

    元隽领羽雁军围了帝都十日,围而不攻,天天有传令兵在外喊话,告诉城中臣民,降而不杀,百姓不扰,勋爵不废,官职不黜。到了第十一日的时候,城门大开,百官云集城下,共迎羽雁王入京。

    他一身甲胄进了九霄宫,问清了宫人,最后,在类阳殿中见到了披发覆面的元殊。

    “三哥。”

    坐在踏脚板上的人似乎被这一声唤回了些神志,他动了动耳朵,拨开眼前的头发,眯着眼,看向面前的人。

    “‘三哥’”他痴痴的重复,不知想起了什么,“呵,三哥啊当年,你入京为伯父奔丧时,我盼着你这样唤我一句,可那时候,你喊的是什么?”

    元隽道:“太子殿下。”

    “嗯,太子殿下。”元殊一手颤抖的支在踏板上,仰着头看他:“如今怎么不记得那句‘礼不可废’了?带兵进了帝都、进了帝宫,你怎么不记得,人臣的本分了?”

    元隽垂眸淡淡一笑,扶着腰间的中天剑,在他面前踱了两步。

    他问:“三哥想教导小弟人臣的本分,是吗?”

    元殊盯着他,没说话。

    他继续道:“那我就来告诉三哥,当年天都城下的一声太子殿下,我确确实实,是怀着十足的臣子本分叫的。”

    当年,助他夺储位、平风云的种种,他做得心甘情愿。

    “可是今天,哪怕是这声‘三哥’,我都唤得不情不愿。”

    元殊似是觉得他这话好笑:“当年心甘情愿,如今不情不愿?嗯?”

    他说着说着,顾自仰天而笑,继而问他:“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元蔚,你就那么怕跟朕说一句实话吗?”

    “三哥想听什么实话?”元隽不急不缓道:“我一直是狼子野心,意在皇位?可你别忘了,这天下,令尊是从谁手里得来、怎么得来的。”

    元殊就在等着他这一句。

    “呵,哈哈终于说出心里话来了罢?”

    他说着,忽然间站了起来,冲过去拽紧他的领口,语气满满的激励嘲讽:“元蔚,承认吧,在你心里也同所有人都一样,你们都觉得这皇位就该是你爹的、就该是你的!你们的所谓赤胆忠心,臣子本分,内里全都是一团污秽!你敢说你助我争储位之际,就从来没想过这皇位该是你的?你敢吗?”

    话音落地,许久无声。

    元隽的眼睛,如同一潭深水,可目光却犹如清水。

    他定定地点了下头,语气很轻,咬字很重:“我敢。”

    元殊手上卸了力气,后退两步,瘫坐在椅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元隽听到他问:“怎么,就成了这样?”

    元隽垂首,在剑上紧紧摩挲了几下。

    他说:“因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元殊目光骤然一紧,这句话说出来,但凡是做过亏心事的人,就没有心里不发慌的。

    在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一件事。

    元隽见此,淡淡一笑,问道:“三哥,是在我身上,亏心事做多了是吗?”

    “那你呢?”元殊忽然问道,带着反客为主之意,向他诘问:“你对我,就未尝做过亏心事吗?”

    他明显话里有话,元隽隐约想到什么,却不明朗,索性直接问:“你指什么?”

    “类阳帝姬。”

    元隽面色一动。

    元殊残忍一笑,又道:“或者我该说,是你的羽雁王妃?”

    他蹙了蹙眉,想了想,刚要说话,元殊却挑眉逼问:“你想否认?”

    他摇摇头,说道:“我不想。我的妻子,就是类阳帝姬李昀。”

    元殊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通儿癫狂入骨的大笑。

    亦是愤恨入骨。

    听他停下来时,一双眼珠子都已经通红,元隽甚至有种错觉——若是他这一刻流下泪来,可能也会是红色的。

    元殊本想问一句,类阳殿失踪之后,她去了哪,可想想自己眼下,又觉得问也不必问了。

    没用。

    他走上去,摸上元隽腰间的佩剑,元隽便松了手,任由他将剑锋抽出,直指自己心口。

    元殊的动作缓慢极了。

    这一刻他为元隽的自大而窃喜,他觉得,元隽长驱直入至此,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给了自己这个机会,拔出了他的佩剑。

    他问道:“你觉得你对得起我?你早就知道我心心念念在她,你早就知道她是我心头挚爱,可你娶了她!”

    他这几句话,元隽无法辩白。

    他并不认为自己与李昀是错,但是如元殊所言,他几乎是最早知道元殊对李昀心意的人,而最后,他爱上了她,娶了她。

    “最开始,我并不知她就是类阳帝姬。”

    他说:“等我知道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第九十九章 原来如此(三)() 
元隽的这两句话,生生将元殊逼成了困兽。

    事到如今,成王败寇,元殊明白,自己一败涂地,如同丧家之犬,已经不值得羽雁王谎言相骗了,就因为他相信这两句话是他出自真心之言,才更让他难以接受。

    “你可以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你就是存心让我求而不得。”

    “那样,我还能恨你。”

    这回却是元隽笑了。

    “你不恨我吗?”他问,“你要恨我,当真还缺这样一个原因?”

    元殊的眸光一眯,指在他心口的剑锋动了动,挪到了他的脖颈处。

    似是沉吟许久,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忽然反问道:“你很恨我罢?”

    闻言,元隽一点点收敛了脸色。

    元殊嗤笑一声,开始一一历数:“我父重伤你父,以下作手段从你们父子手里抢来这座江山,一再打压你、委屈你,做足了道貌岸然。哦,对了,还有当年伯父之死,你不知道吧,那是我那位好舅父收买了王府后厨负责煎药的厨娘,一点一点往伯父的药里添着细碎的毒,验都验不出来,伯父一喝就是五年他也是当真有造化,愣是熬了五年才终于给熬死。还有那时候冯通为子弟求娶玉虚的事,那也是我让人从旁怂恿的,这你也不知道吧?哈哈这么些个事情啊!值得你恨我入骨吧?”

    元殊说完,眼里泛着隐隐的兴奋,似乎就等着他被激怒。

    元隽听到后头,浑身的血渐渐冷了下来。他眼皮耷了耷,遮住了什么,叫人看不清他目光里藏着的情绪。

    元殊说了许多,连他从不知道的冯通给父亲下毒的事,他都玩笑似的残忍道出。

    可偏偏,他就差了那一桩事,提也不提。

    羽雁王到底不如元殊所想,终究未尝发怒。

    许久之后,元殊只见他冷静的点了下头,冷静的说出一句:“我自然恨你入骨。”

    话音很轻呢。倒显着元殊心底的那份儿颠狂的期待很是可笑。

    元隽问他:“你可知,我是从何时起开始恨你的?”

    他说着话,顺着他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剑锋,缓步往前迈了两步。

    他眼带笑意,死死与元殊对视着:“我父亲伤重?你父亲登基?还是我父亲病重不起却还要为你那多疑的父皇留在京中做人质时?”

    说罢,未待元殊回答,他又径自否认了。

    “都不是。”

    他说:“我说过,我当年助你夺储位,尽心尽力,毫无私心,那个时候我对你没有恨。因为我总记得年幼时在羽雁,子弟儿郎一起读书骑射,记得那个时候堂兄与我哥互敬互友、相辅相重的模样。我不能容启元在位而无所作为,但我容得下你取而代之。”

    “所以我尽心尽力的帮你,帮你争国本,帮你对付元焃。”

    元殊听着听着,脸色却变了。

    他皱着眉,只觉他这话说得跟疯了一样,神志不清了,“你说什么呢?你什么哥?你哪来的哥?”

    元隽淡淡一笑。

    他道:“一母同胞的哥哥,将王世子位拱手让与我的哥哥,这世间待我最好的,我的孪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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