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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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绎恍然。
“我会不会做、想不想做都不重要。”他道,“昀昀,要紧的是,你清不清楚自己该以哪一重身份来考量这笔买卖。”
李昀一怔,许久之后,她苦笑着摇摇头,一副懊恼之色,“是啊,我想错了。欲得其位,必得承担其责,舆图之事向来寸土必争,又哪里轮得到考量个人好恶。”
说着,她真挚的看向裴绎,道了一声多谢。
之后没两日,裴绎再次跑了趟云骜那里往来周旋,李昀本以为他这一去不过寻常,却不曾想这回他回来时,却带回了非比寻常的消息。
裴绎回来这天,正好也是吕约秘密抵达大营的一日。
将夜,李昀正在帐中伴李玄读书,只听得愿好低声说了句‘侯爷回来了’,她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裴绎一副如丧考妣之色的回来了。
她被唬得,当下心头便咯噔一下。
“你怎么了?”她一面问道,一面给愿好示意,让她带着李玄先出去,可李玄何等机灵,一见这是有事儿,眼里亮晶晶的,脚下死不挪步。
李昀无法,便也随他去。
愿好奉了茶便下去了,裴绎沉默了良久,忽然没头没脑的跟她说了一句,云骜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这话是李玄问的。
李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但心头的惶恐却一个劲的向上攀升,脑子里好几个念头一起往外冒,最后拔了头筹的,便是云骜知道了她同嬴昕的兄妹关系。
想到这一重,她屏了一口气,死盯着裴绎,且等着他的后话。
裴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玄。
“他知道,羽雁双子的事情了。”
李昀霍然松了一大口气。
虽然也是不妙,但好在,还没到最差的一步。
“他是怎么知道的?”轻松过后,复又愁绪萦怀,李昀这会儿也还是害怕的,想着元隽同元殊刚刚开战,好巧不巧的,云骜偏偏在这会儿知道了此事真相,若然他一高兴给捅了出去
裴绎似是对她这个问题感到极其诧异:“你还有心思管他怎么知道的?此刻不是该合计着怎么应对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将云骜那些话都同她转述了。
这回他一去,云骜并不急着同他说正事,上来掷出这么一记杀手锏,瞬息就给他砸懵了。
云骜的原话是,梦粱侯阁下,朗月做中间人,若是有偏有向便不好了。朗月帮羽雁藏着一个大秘密如此多年,这往后要小王怎敢放心托付,相信阁下不会帮着元氏坑我啊?
他这话说得并不十分明白,可也足够裴绎领会其中真意了。
“三岁看老,凭我对类阳的了解,她看着像是不择手段之人,也确实会行诸多不择手段之事,但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自小对元氏世子有意,眼下在战场,也与睿王元隽关系匪浅。可同时,她又是羽雁王妃。”
“我不信她真能做出一女侍二夫的事,是以便一直很好奇,这所谓的‘羽雁双子’背后,究竟有何蹊跷。”
裴绎无奈地看着李昀:“按他的话说,此事他查了许久,最后都要放弃了,却意外翻查出了大齐建国初年,羽雁王室曾秘密行船渡海至朗月的旧事——也就是元隽唯一一次来朗月找兄长,顺带着也搭救了你的那回。”
李昀听得微微咬牙。
裴绎接着道:“事情开了个头,后头就好办了。他的人顺藤摸瓜在朗月查了许久,虽然没得来确凿的证据,但这蛛丝马迹相牵,云骜那脑子,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他话音落地,李昀烦躁的在那踱步,李玄却忽然浑不在意的大手一挥:“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呢!便是云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应允两分天下,从来也不是因为他打不下完璧江山啊!”
此话一出,愁云惨雾的两个人具是一愣。
所以,即便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必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十有八九还能助嬴氏收回江山,对云骜而言,也没什么作用。
李昀回过神来,连忙道:“对了,云骜提起此事,可曾说了什么要求?”
裴绎摇摇头。
云骜只是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让他将这个消息带回给李昀,至于目的,他眼下还半个字都未吐露。
“姐,不必太担心,”李玄轻轻松松的回去又拿起了自己的书,“这件事情,换了谁知道都是大事,可是云王啧啧,说不得你俩谁更想守死了这个秘密呢!”
李昀被他这么一点,也觉出了这一点关窍。
这件事,放在嬴昕手里自是可遇而不可求之大幸,若然云骜有心告知嬴昕,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云骜恐惧于天下归一,她便会回到嬴昕身边之事,是以如今,他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两分天下之事能成——即便江山唾手可得,也只有放弃。
裴绎也笑了。
他走到李玄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行啊你!脑筋如此活络,若是没有你这一语惊醒梦中人,说不定我跟你姐还真就要迷迷糊糊的叫人牵着鼻子走了呢!”
李玄则笑嘻嘻谦虚道:“不是我脑子活络,是此事太大,你俩都当局者迷。”
“是当局者迷,”李昀颔首赞同道,“想想确然如玄儿所言,这个秘密被云骜洞悉,该是我之大幸,他之大不幸才是!”
裴绎思量片刻,问道:“可是云骜既然挑明此事,必定有所求,你打算如何回复他?”
李昀笑了。
她这会儿大概猜到云骜的目的何在了。
“他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是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委屈仇人的人。”
她转身去李玄那拿过纸笔写了些什么,又将元隽留下的睿王印鉴取出,死死扣了个章。
她将书信交给裴绎,道:“你再去,跟他讨一样东西,若是讨来了,便将此物交给他。”
裴绎着眼一看,手上一抖。
她写的,是一篇供词,白纸黑字,写明了当年元蔚之死,以及这往后数年来,羽雁双子本为一人的事情。
“你这是”裴绎紧着理敛心神,问道:“你这是想让我跟他讨什么?”
李昀看着他浅笑,没说话,不一会儿,裴绎便想明白了:“你想让云骜也写上一封‘供词’,交代此番他为私心成全两国分治之事的始末?”
李昀点头。
她道:“事成之后,帮我告诉云骜,我们这一代,彼此都有把柄,中原两分,就是死局,谁也别想反悔了。归一之事,如何成、怎么成,便都留待后人去烦恼罢。”
翌日,裴绎便带着这沉甸甸的把柄上路了。
自从羽雁反了,半壁江山一时便有些四面开花之势,顺着看下来,倒是西境战场的局势反倒成了首屈一指的安稳。
“右翅乱起来了。”这日,袅袅拿着新鲜烫手的消息来与她禀报,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没有下文了。
“这就完了?不说点儿别的?”
袅袅摇头,“没有别的了,右翅这回据说乱得不成样子,内外交通十分艰难,消息递不出来,我适才还去问过季之明,他们那里也没有多余的话,只知是大乱了。”
李昀蹙眉,“元秀还在右翅,若是消息传不出来的话他的安危”
她话未说外,外头士兵报了一句,跟着扮成元隽模样的吕约便进来了。
李昀猛的一见他,还恍惚了一下。
她问:“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吕约抱拳一礼,回道:“季之明刚得的信儿,青枫侯派了死士潜入王府劫持了扶夫人与三夫人!”
第九十八章 雷霆之势(一)()
晚些时候,李昀叫了季之明来。
“右翅的事并不难办,我担心的是元秀的安危。”
当初为了让元殊相信羽雁王与睿王阋墙,各怀鬼胎,从而成全他惯爱做得利渔翁的心,以此缓和他对羽雁动手的速度,京中吕约等人商量,最后便让同羽雁王一派的元秀假托母亲病重,请旨归回羽雁,途中元殊自然分派眼线随行监视,元秀便利用这一点,将计就计的给元殊演了场戏,暗地里一条道走下去,直接出海去了右翅。
右翅自梁拱上位以来,一面同左翅周旋不断,一面自家局势也混乱非常,彼时梁拱更是做出了向睿王投诚的姿态,元秀一去,便打着梁集宁的旗号,暗中笼络势力助其重回王座。这在元殊看来,就成了羽雁王与睿王在右翅岛上的权力角逐,梁拱与梁集宁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直接关系着右翅这块肥肉,最后会落到谁的嘴里。
其时二梁旗鼓相当,中原又分不出精力过多插手,怎么看这都会是一场耗时良久的消耗战,元殊那样会占便宜的人,自然而然的,便选择了坐山观虎斗。
如此一来,右翅少了一方势力掺和是好事,元殊也确实放缓了对羽雁的制衡,给元隽这头留出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是,如今再回过头去想,却不得不叹一句此一时彼一时。
——若是那个时候便知如今会有同嬴昕划地而治的局面,那元秀这一趟,便实在不必跑得这么老远。
季之明明白李昀这话的意思。如今已经清楚的是,两翅种种,包括梁鹤庸上位、梁拱出头之事,背后的那只手都是西雍云骜。如此一来,右翅最后谁当家,就完全与梁拱和梁集宁双方无关了,只在于元嬴割地分治的约定里,右翅最后会属于谁。
属于元氏,则梁集宁归位,属于嬴氏,则元隽再厌恶梁拱,也只能看着他篡权成功。
是以,即便如今右翅大乱,却也全都无妨,若是没有元秀身在其中,别说李昀了,就连季之明都不会多去关心那头的情况。
“这个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季之明忖度片刻,同她道,“只要雾谷王那里打个招呼,即便是梁拱得着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我担心的也不是云骜。”她道。
季之明微微一愣。
元秀去右翅时,身边定然有元殊的眼线跟去监视着,如今元子暄在羽雁向扶夫人与梁意深下手,打得便是用来威胁羽雁的主意,那么元秀的处境,实可想见。
“这个”季之明皱眉,思量到这一层,也有些犯难,“您是否有打算了?”
李昀沉吟片刻,同他道:“无论如何,你且派人给元隽送个信儿,让他不必担心元秀——无论如何都不必担心,我自会顾全。他只消安心应对元殊便好。”
季之明对她这话多少有点打鼓,倒不是他信不过李昀,只是她这话说得就不像是有底气的样子,元秀的处境也确实糟糕,这便给了季之明一种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万事都以让元隽安心为先,就怕后继无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昀忽然说道。
季之明微微一怔,随即轻轻一笑,“我在想什么?”
李昀没答,只告诉他:“你也放心,我并非虚张声势。”
话说到这里,季之明便也不再怀疑,领了命便退走了。
他们俩这番对话发生后不出半月,元秀被元殊的人带回东境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东境两户世族表态支持当庭,出兵自后方对战羽雁军的消息。
顷刻之间,这局势便糟透了。
“三公子都已经落入元殊之手了,这下子怎么办?”季之明急切的找来,生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根本没有法子顾全元秀。
李昀刚同裴绎说完话,将他送出去,回头见了季之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放心,”她执起茶盏,轻抿一口,从容道:“已经办下去了。”
季之明目露诧然,连忙问她究竟是怎么办的。
李昀却不急着回答他,反而先问他:“先跟我说说,东境的局面。”
“东境?”
她点点头:“那两家大族,是真的叛了元隽?”
季之明轻啧一声,十指相对,缓缓道:“这话要怎么说呢那两家大族,叛的是——羽雁王。”
李昀微微一蹙眉。
叛的是羽雁王么
“莫不是说,那两族是”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动,“是以睿王臣属的名义,同元殊效忠,联合攻战羽雁王的?”
季之明一点头,李昀跟着便恍然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她道。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何吕约来这的日子也不短了,‘睿王元隽’却一直未曾对永光帝同羽雁王这一战表态。
西雍是心腹大患,元殊还需要睿王在这里守着这条线,抗嬴军于外,这个时候,若是睿王同他表露出有意合盟的态度,那元殊应当是求之不得的。
“殿下临走之前,便已安排过了。”季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