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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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仪心头一动。
他张了张嘴,可这回,却是无言已对。
倪远领着两万大军,自南城门长驱直入紫泥城,燕殿也迎他入城,如迎救兵。
“倪远这一来,前头果然消停了不少。”
是夜,紫泥王府内堂中,燕殿也闭了房门,同刚刚赶到的李昀聊起现况来。
李昀却没怎么关心他的话,她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倒了却是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住这儿了?”
燕殿也正搁落茶盏,闻言一愣,心头动了动,抬首含笑道:”这地方空着,地儿大,用起来方便。”
说着,他话锋一转,直接问她:“你忌讳?”
这两人原先在营中,经由元隽引荐,早已彼此熟识,性情上也对路,说起话来便没那么多顾忌。这会儿燕殿也这么一问,她也不觉什么,只道:“忌讳谈不上,就是不大喜欢这地方罢了。”
跟着,这话头便算就此揭过,李昀问了问战情诸事,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说倪远来了,前头叫战之声便便缓了下来,这究竟是援兵震慑的功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燕殿也听着她的弦外之音,直接问道:“什么原因?”
李昀抹了把下巴,随口道:“不战而屈人之兵。”
燕殿也将这七个字反复品了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猜到的意思,问道:“你是说,有了援兵的紫泥城,反倒会不战而降了?”
“不是有了援兵的紫泥城,”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道:“是有了倪远的紫泥城。”
燕殿也眉头一皱。
“你这也太荒谬了!”他问:“你觉得倪远会反水?”
李昀摊了摊手,“我可没说。我这位表哥忠心事上,最是良将不过。”
燕殿也很有意见的看着她,端着双臂不说话了。
李昀笑了笑:“你也是良将——你是伐兵的良将,而他,是伐谋的良将。”
“那也就是说,我不及他喽?”他问:“帝姬这意思,是要我彻底让出兵权,供他一力调配?”
李昀手指一点:“前一句不是,后一句是。”
燕殿也见她不是玩笑,也正经想了想,面带忧色道:“我虽不知你打算如何利用他,但是,这纸上谈兵的事小姑娘,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他这语气,李昀便知他就算心里犯嘀咕,但终究还是肯依着自己的,这便够了。
“你也别太瞧不起人!”她作势梗着脖子道,“咱俩之间,还不一定谁姓赵谁姓白呢!”
燕殿也无奈摇头,笑骂了句:“什么话!”
他在后院给李昀准备好了房间,独门的一间小院,难得是清净得紧。袅袅一早先被带了过去,等她晚些时候一回来,袅袅便迎上去道:“主子!有桩意外。”
李昀不紧不慢的进来关好了门,内间落座,这才问了声,何事。
袅袅便告诉她,就在自己刚到这房中不久,出门打个水的功夫,回来便见有人在案上留了一封书信。
“主子,四周还有暗卫护着,可奴婢问过了,竟无一人发现有人潜入房中,看来是来者不善。”
李昀凝眉沉思片刻,问道:“没人潜入房中,那可有人堂而皇之的进入房中?”
袅袅一怔,回过神来,只骂自己糊涂。
“奴婢这就去问!”
撂下这句话,她便到外间抚掌三下,待暗卫头子现了身,紧着问了句话。
“主子!”不多时,她疾步回到内间,“不出您所料,果然是有内鬼。”
暗卫告诉她,在她出门那片刻里,确实先后来了两拨十多个人,奉命往偏室里添送东西。
想来,那信,便是那个时候被人留下的。
第七十七章 一方尺素()
李昀将那封信握在手里,手指越收越紧。
紫泥城军中,有内鬼,至于这内鬼是谁的人——她有预感,只要自己将这封信打开,一切便都会明朗。
袅袅见她迟迟不语,进言问道:“主子,可要将此事告诉燕将军,让他细细盘查一番?”
“不必。”她语气淡淡,微一摇头,一边目光发直地撕开信封,一边对袅袅吩咐:“交代暗卫去查,把进过这屋子的人的名字呈上来便是,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袅袅福身,应声而去。
一旁灯火如豆。
李昀将手指伸进信封中,紧接着却在接触到个中之物的时候,陡然一愣。
——里头装着的,是一方极薄的尺素。
雪白,丝织,空无一言。
袅袅去外间传完了话回来,打眼就见她坐在灯下,对着手里的尺素发愣。
“主子?”袅袅近前唤了一声,随之将注意转移到那尺素上。她见李昀另一只搭在膝上的手里握着信封,显然,这方尺素,就应该是‘信’了。
“诶这是信吗?”袅袅奇怪道,“可这上头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对方究竟是何用意?”
李昀从神游物外中回魂,她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随手将那尺素就着灯火焚了。
“诶,主子”
袅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唬,不自觉地就想拦一句,看着美好之物转瞬即逝,心里还叹了句可惜。
“这是嬴昕送来的。”李昀忽然说道。
袅袅一惊,想了想,问她何以断定。
“小时候的把戏了。”李昀漫不经心的说着,忆着总角之事,语气里也听不出半点留恋追思,“有段时间,皇子们被扔进军营里锤炼,断了与外界的书信过从,就怕这些天之骄子们受不得苦,往宫里递信跟母妃吐苦水。当时阿绍已回朗月,穗穗也正好去浩荡城奔丧,我同云骜啧,不提也罢。”
“越是无聊,便越衬得嬴昕可想可念,我便在天平帝派人去军中查看皇子们训练情况时,托人带了方丝织的尺素给他。”
说着,她朝那灯火抬了抬下巴,“就如今日这方是一样的。”
那时候,她是告诉嬴昕,自己长日无聊,念着他,横也是思竖也思。
袅袅眉头微蹙:“那太子今天这一出儿是为着”
“为着告诉我,他一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李昀道。
袅袅一愣,天知道,她原想猜,太子这是追寻故事,在倾诉思念之情呢。
其实嬴昕有没有这重意思呢?
大抵也是有的。
李昀想,这一方尺素,送得实在是极妙,什么意思都有了。
可惜,他千百种玲珑心思,抵不过自己辣手无情。
紫泥援兵一走不出十日,元隽主营这边,整顿兵力,自疾雨城往西,连取三城。
“皇兄,目下的情况,若是不能尽快夺取紫泥,那么元隽那头一鼓作气,极有可能从侧面攻过来,与紫泥的燕殿也形成合围之势,将我们包了饺子!”
嬴昕帐中,嬴昳晰解眼前局势,神色担忧。
比起他来,嬴昕却是要冷静许多。
见他目光游走于舆图之上,许久不曾言语,嬴昳忍不住,试探问道:“您不会真打算全倚着倪远吧?”
阳乌倪氏的事,嬴昳是清楚的。
但是同嬴昕不一样,他不知当年阳乌拒不驰援的内情,如今即便得其襄助,心里总还念着过去那份见死不救的恨怨,对阳乌的戒心甚重。
嬴昕收回目光,转身走到一边坐下,随口道:“你对阳乌倪氏,还是这样不放心。”
他话音平稳,听不出内情,倒是嬴昳先急了,二话不说,紧着从旁警醒:“皇兄,恕臣弟直言,人心易变!”
嬴昕平静抬首,定定的望着他道:“阳乌忠心,却已历经百年。”
嬴昳有心拿当年之事作反驳,但想着自己旧日里提起,总被嬴昕以一句阳乌自有苦衷盖过,便知这话说与不说都没大意思。
不想,这一回,他不说,嬴昕却在垂下眼帘片刻之后,极轻的问了一句:“会变吗?”
嬴昳心头一动,眼睛都跟着亮了亮。
“皇兄心里也没底?”一夕得到认同,他心里不合时宜的涌出欢喜之情,全然忘了,眼下情况,阳乌若不可信,那么他们面对的情况便会更糟。
嬴昕听他此问并未说话,嬴昳便又多了一分胆子,再一次提醒道:“臣弟还是那句话,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嬴昕看着他,力不从心的摇了摇头,道:“不是靠别人,是要用人。”
“眼下的情况,真要下死力气打,不是打不下来——只要南面战场能牵制元隽的主力半个月。但是你可曾明白‘元气大伤’四个字?”
嬴昳愣愣的看着他,愣愣的点点头,又愣愣的摇摇头。
这四个字,他自然是明白的,但他从未往这上头去想过。
紫泥城,对嬴氏子孙而言,非比寻常。在嬴昳的设想中,其他城池无论手段,到手了便好,但紫泥城——身为嬴氏血脉,亲自夺回这座城池,是他们的责任,再者,交与旁人谋算,他也实在难以安心。
耐着性子想了片刻,他对嬴昕道:“可是皇兄,就算倪远可信,这紫泥城您就不想自己亲手拿回来吗?”
“你可以想。”嬴昕道,“我不能。”
嬴昳皱眉。
嬴昕又道:“你是亲王,我是帝王,你还有意气热血的余地,可我,在不该热血的时候,便只能装聋作哑。”
这道理,他其实也是在近来的战事中,一点一点明白过来的。
同元隽作战,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他不知这是嬴氏与元氏对上的宿命所致,还是这位韬光多年的睿王殿下,实在太为当世低估了。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份儿对战强敌的疲惫,竟渐渐抹平了他心底的急功近利——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累了,累到连暴躁都难以维系,他倒真空出许多精力来,品味出了一些过去未悟的道理。
他对嬴昳道:“若想拿回这片江山,一味的依靠武功是不行的。就算真打下来了,最终到手的也将是个千疮百孔的江山。社稷受损,民怨便会沸腾,四方便会再起暴乱,如此循环往复,九霄宫里坐不了几年,估计便又要图谋复国了。”
“皇兄”
这样的话,嬴昳还从未从他嘴里听到过。
只见嬴昕倦倦的躺靠在椅背上,合眸说道:“我当然想要我嬴氏的江山但我更想长治久安。”
嬴昳一怔,严严实实的将他这句话揣在了心里。
元隽主营连传捷报,但他却并未因此而有多欢喜。
除了担心李昀在紫泥的情况,海上两翅之间的战事也不甚乐观。
原本梁集宁与梁鹤庸对上,也算势均力敌,再加上他从东境调派而去的援军,右翅本应占上风才是。但不知是什么缘由,连日来先传梁集宁海战受伤,昏迷数日,后来又有其堂弟梁拱,从暂接帅印到总领帅位,活脱脱演了一出夺权的戏,这一连串的变数下来,倒是让左翅占了便宜,狠狠缓过了一口气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帐中,元隽一脸郁色的将右翅方面的战报随手一掷,问叶檄:“调查得怎么样了?那个梁拱,难不成真是胆大包天到如此境地,敢于此间夺权?”
叶檄抱拳回道:“殿下息怒,属下早已安排下去了,但右翅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容属下一言,从海上的局面来看,梁拱,应该确确实实是动了内乱的心思,若是梁集宁伤势实在不好,那属下建议——”
元隽打断他的话,“扶梁拱上位?”
叶檄颔首。
“甚至于,我们还可以趁此机会,将之前许给右翅的好处往回搂搂,同梁拱做一笔互惠互利的买卖,也未为不可。”
元隽沉默片刻,叶檄便跟着忐忑片刻。
他以为自己这个建议太不仁义,惹得元隽心里不舒坦了,想了想,还小心说道:“若是殿下不放心右翅王安危,也可将这一笔加在交易之中,将右翅王接到东境来,也不是不可行的。”
毕竟,梁拱此刻谋求上位,即便实力允许,也必然在右翅岛上掀起一番民怨,他若是个明白人,便知道自己有多需要睿王的这一记帮扶;他若懂得清议的紧要,便不敢明着亏待梁集宁。
可元隽想的却并非这些。
他问叶檄:“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梁拱不是以副将身份随军出征的。”
叶檄微微一愣,想了想,颔首道:“是,他是以护卫统领的身份,随军登船出征,跟在右翅王身边贴身保护的。”
元隽又道:“梁集宁受伤昏迷之初,他是拿着梁集宁的王令出面暂代帅位的,可是?”
叶檄仍是点头。
他便问了:“梁集宁手下并非没有可以托付的寒门副将,他为什么要把帅印交给梁拱?”
“他是经历过风雨的世家子弟,不会不明白这时候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