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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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逆着我,你便索性正正经经的跟我较一回劲,你若能赢过我,我也为你开心。”
“云骜!”
云骜目色平静的看着他,那模样,似乎是在等着他做选择。
其实,早在李玄尚未登岸时,裴绍给云骜的书信便已早一步到了西雍。
裴绍在信中不遮不掩,将李玄将会以朗月特使的身份,前来军中给睿王送药的事坦然告知云骜。并先小人后君子的嘱咐了雾谷王,这孩子是他朗月王的心头宝,一向是照着相邦重臣的路数栽培的,若然在西雍的地界上出了什么事,那便是犯了朗月利益。还请雾谷王千万不要让此等情况发生,以免伤了故友旧情。
云骜当时看过信后,悠然一笑,将信重新折好装起,收到了匣子里。
“裴绍还是裴绍,十几年不见,他眼珠子一转,还是能轻易猜测到我的心思。可惜了,此间战场,他却不在。”
那时云骜对嬴昕说:“朗月王料事如神,手笔高妙,只是,我若是如此轻易便被震慑住了,那岂非不配与他为敌了?”
从那时候开始,嬴昕便知道,李玄这一来,云骜定然会将心思动到他身上。
而他也从未掩饰过自己对云骜此念的不赞同。
他道:“李玄只是个半大孩子,将心思动到他身上,如此为世人所不齿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做!”
此话一出,当即得来云骜一声讽笑。
“为世人所不齿?我何尝在乎过世人?”
云骜语气轻淡却不容置疑:“至于你,你不做,我也没逼着你做,路我摆给你了,李玄只要敢来,这人我就留定了。你不齿我所作所为,不屑与我为伍,大可以直接选第二条路,我绝不拦着。就这么一点——别妄想说服我。”
他这么一说,嬴昕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所有反对,落到云骜那里,全都是说服之言。而云骜,是从不会接受旁人劝说的人。
此事他既已决定要做,便绝不会顾及旁人的反驳,包括嬴昕的。
外人说雾谷王行事乖张,师心自用,其实并非没有道理的。说来嬴昕自是最了解他的人,更是早该看明白如今的情势才对。
他双眉拧紧,心头烦闷至极,原想问他,你这是图什么?没有李玄,难道你就对付不了李昀元隽了?
可才起了个话头,吐了前两个字出来,他忽然福至心灵,领会到了什么。
李昀。
对啊,是李昀。
嬴昕被愁思萦绕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他看着云骜,眼中尽是恍悟之色。
他说:“你这是逼我做选择。”
云骜一挑眉:“不然我跟你说什么呢?”
嬴昕摇摇头。
“不是在这两条路之间做选择。”他道:“云骜,你这是逼我在你和她之间做选择。”
云骜又挑了挑眉。
他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问嬴昕:“选李昀?”
在听到他这三个字时,原本心头挣扎,摇摆不定的嬴昕,忽然就松了力,朝着对面的人缴械投降了。
他苦笑着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李玄要是来了,”他告诉云骜:“我只会选你。”
数日之后的一个深夜,齐军大营里,李昀在睡梦中被袅袅叫醒。她揉着眼睛问出了什么事,袅袅只告诉她五个字,玄儿回来了。
李昀登时便精神了。
待她披衣赶到前头李玄帐中时,便见李玄安安稳稳的睡在榻上,元隽就守在一边。
“怎么回事?”
她说着,赶忙上去搭了个脉,并未发现任何不妥,这才安下心来。
“放心,孩子没事,愿好先探过脉,这会儿已经去给他熬补药了。”
说话间,元隽挥挥手,将一旁站着的袅袅、叶檄等人都先打发下去了,拉着她到一边,给她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大致是,今晨叶檄派出去的人在紫泥城的客栈里找到了李玄——说来也不能算是他们找到的,当时客栈后院起火,零星几个住客都紧着往外逃,只有李玄那间房房门紧闭,任叫不开。
索性火势不大,后来灭火之后,客栈老板便叫伙计破开了房门,随即便见李玄昏睡在了榻上。
“当时正好官府派人去查走水之事,叶檄早就吩咐人将玄儿的画像派发给了附近各大府衙,办事的官差眼力倒好,认出了人,便直接报了上来。底下人来不及报信,紧着就将人带回来了。”
李昀听完,眉头已是皱紧:“昏睡?”
元隽点点头,“回话的人是这么说的。不过你也探过脉了,我也给他检查过,身上并无用药、点穴等痕迹,到现在还不醒”
他也是一副颇为不解的神色,眼下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李玄是装睡,要么,就真是有什么神乎其技的存在,是他与李昀全都未曾见过的。
李昀啧了一声,既担心又狐疑,走到李玄榻边,低头好生将这孩子打量了一番。
片刻之后,她忽然伸手,瞅准了地方,在他肋下狠命一拧。
帐外熬好了药正要端进来的愿好险些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碎了碗。
“哎哟哟疼疼疼——!姐你轻点儿轻点儿!”
李玄从小就这肋下方寸之处最怕人碰,轻了痒,重了疼,如今被她如此不留情的拧了一把,仿佛自天灵盖生出了一股子魂飞九天的快感,再也装不下去了。
李昀抱臂冷笑一声,问:“这演哪一出儿啊?垂死病中惊坐起?”
李玄扁了扁嘴,嘴里嘟囔着她不禁逗,转而巴巴的去同元隽求援。
元隽哭笑不得道:“一直都醒着?”
“嗯”李玄点着下下巴想了想,摇头道:“也不是,回来道上睡了好几起儿,刚从车上搬下来时才起。”
正说着,愿好端了药进来,见他醒了还一脸喜色,李玄闻了闻那药汤子便直噘嘴,一个劲的拉扯着愿好撒娇,说自己不要喝药,要吃饭。
愿好不禁磨,这就要松口,忽觉手里一轻,定睛一看,却是李昀将药碗夺了过去,掐着李玄的下巴便给人灌了下去。
愿好心里一阵后怕,紧着感叹,幸亏这药晾了片刻,不然还不得把孩子烫出个好歹来!
李玄被灌得一顿咳嗽,元隽也蹙了蹙眉,说了李昀几句。
“行了行了,呛他这一回算什么?下回再敢偷着往外跑,装晕吓唬人,我便捡那倒刺儿的鞭子专往他肋下抽,看他长不长记性!”
李玄诧然瞪眼:“姐姐你好狠,当着姐夫的面儿就敢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他休了你!”
“呵,”李昀冷笑道:“怕什么,不是还有你给我送终呢么!”
元隽瞪了她一眼,管教道:“行了,越说越不像话了!”
李昀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话。元隽便又对李玄恩威并施的嘱咐了几句,只说时辰太晚了,先歇息,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李昀虽还有千百个不安心,但也没反对,亲自检查过李玄帐外的护卫情况后,这才跟着元隽回去了。
“此事好蹊跷。”
回到帐中,她一时却也睡不着了,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李玄被找到的过程,只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
元隽对此也有同感。
“我问过叶檄,客栈失火乃是人为纵火,却并未造成什么损失,前前后后,唯一一件受这火势影响,就只有玄儿这一件事。”
李昀顺着他的话道:“这场火,就像是专门为了捅出玄儿的下落而放的。”
“不错。”元隽颔首。
他道:“看来,盯着这孩子的人还真不少。”
翌日一早,元隽因要同众将议事,便只有李昀自己去见了李玄。李玄身体上全无大碍,又稳稳当当的睡了这两个时辰,整个人已是精神抖擞。
与昨夜不同,白日里神清气爽,李玄这会儿见了李昀,又是一副乖乖的模样,大眼睛泛着水光,俨然按着惹人疼的模样长的。
“怎么,这会儿精神了,又同我卖乖了?”
李玄笑嘻嘻的,“小弟不懂事,还要姐姐多多担待。”
“你少跟我来这套。”李昀此刻心里积着的事儿多,也没心思顺着他软磨硬泡,直接问道:“给我老实交代,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玄作势一愣,“不知姐姐问的是什么事?”
李昀蹙眉望了他片刻,沉沉呼出一口气,“我已经答应了会成全你去见他,你为何还要偷跑?”
“你可知,你这一走,姐姐多担心?”
第六十八章 作局之人()
“姐姐多担心?”
李玄听着她的话,心思有些飘忽,不自觉的便脱口反问了一句。
问出来之后,他自己都是一惊,旋即微微一品,他发现,自己是十分需要这个答案的。
眼前的这个,是他的姐姐。
从小裴绍便告诉他,姐姐是全天下最爱他的人,为他能一生顺遂做尽了打算,为此甘愿忍受姐弟分离,将他托付给这世上自己最信任的人,让他能在朗月享尽安逸太平。
而李玄一直以来也是这样信着的——至少表面如此。
他听袅袅说过,当年李昀带着刚出生的他,一路隐姓埋名,从中原来到朗月时有多狼狈、多艰难,也亲眼见过,自己凡有半点不自在,但凡姐姐在身边,都会是何等担心。他心底不可能不感激,只是在感激之下,却还有一层始终过不去的阴影。
他并不怀疑姐姐爱自己,但是他也从来都觉得,姐姐看见自己,并不会欢喜。
李昀听清了李玄的那句反问,她有些惊讶,愣了愣,不假思索的又问了回去:“你说什么?”
勇气只是一时的,李玄回过神来,便已经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哦,没什么。”他随口道,“我是想说,害姐姐担心,是玄儿错了。”
说话间,他调整心绪,鞍前马后的一顿好话,变着反法儿的道歉认错,赌咒发誓自己再也不敢了。
李昀被他聒噪烦了,训斥了两句之后,单刀直入问道:“在紫泥城客栈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我也奇怪呢!”
说到此事,李玄更来神儿了。
他没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紫泥城,只道:“本来那日我是打算离开紫泥去西雍的,但大早上起来,饭还没吃呢,便有人偷偷摸摸的往我房间里放迷香。”
当年李昀带着李玄到朗月王宫时,李玄尚且不满周岁,他这些年在裴绍身边长起来,众所周知,朗月王平素有一嗜好,便是请人吃药膳。可以说,李玄是真正从小拿药当饭吃长大的——若非如此,他娘胎里带着不足之症,本该是羸弱病公子,出趟门都得回去休养十天半个月的体质,哪得如今这样的活蹦乱跳。
也就是朗月王这细心调养,顿顿药膳的喂着,给李玄喂出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子骨,这世上一向少有毒物能犯他分毫,更不要说迷香这种雕虫小技了。
当时外头刚一有人烫了窗纱往屋里放迷香,他便有所察觉,只是玩心上来,加之势单力孤,未摸清门道不好硬抗,他便也并未立时揭穿。
“之后,我便顺水推舟假装昏迷,本想看看这起子小人有什么后手,谁知道,跟着便听到后院起火,再后来便是官兵来查访,我就这么被弄回来了。”
说起这个,他此刻还有些意难平。谁曾想,那些人折腾了那么一圈,打的竟是这么个骇人听闻的主意!
李昀听到这里,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路上还一直装晕?”
李玄便嘻嘻一笑,凑上去扯她的袖子:“哎呀,好玩儿嘛!省的你们总说我没个孩子样子!”
“就这样?”她拂开他的手,拉开些距离将他上下审视一遍:“没有旁的要告诉我的了?”
李玄眨巴着大眼睛,诚恳的摇头。
“玄儿就只说了这些,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弄明白给他放迷香的是什么人。”
晚上入睡之前,她与元隽大致讲了便这些事。元隽听罢,看着她的神色,心头了然,问道:“看你的意思,似乎是觉得这孩子话没说尽?”
李昀斩钉截铁:“他一定有事瞒着我的,这点毋庸置疑。只是这孩子”
说到后头,她语气陡然弱了下来,缓和片刻,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叹气道:“他听我话时怎么都好说,可他若执意扭着我的性子,我拿他总是没办法的。话说重了怕他怨我,往后更没地方修补这亲缘去唉,说下来,我们俩这姐弟情分,原是他拿捏着我,我怕着他才是。”
元隽一直便有这种感觉——李昀对李玄,实则是色厉内荏,只能靠虚张声势撑着罢了。
他很能理解她的想法。以她的性情,虽说也曾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