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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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什么时候肯点头,让我见一见我想见的那个人?”
李昀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犹豫半天,也没敢问你想见的是谁。
第六十三章 戳破身份()
李昀不问,但李玄却会自己说。
“姐姐是担心什么?”他问,“我只是想见一见嬴昕哥哥而已,我不会怎么着他,他也不会怎么着我。”
只是一面罢了。
“我不想让你见他,是因为我不知你二人相见会发生什么。”李昀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无论如何是不能阻止你见他的。可是玄儿,你准备好了,姐姐还没准备好。”
李玄凝望她许久,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姐姐,你是怕”他问:“你是怕我与他相见,会影响到你?”
这话刚一入耳,李昀心头一个反应,都觉得他将自己形容得无比自私,但再一细想,却又实在没什么好辩驳的。
她笑了一声,“还真是这话你看看,你姐姐多自私。”
李玄却不以为意。
“姐姐并非自私,”他道,“姐姐是害怕。”
李昀心头一动。
“姐姐,你别看我年纪小——其实也不算小了,您在我这么大的时候,面前已是板荡之势,再添两岁,便要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子长途跋涉的逃命了!”
他说着,逗笑了李昀,自己也笑起来。
李玄起身过去,蹲在李昀脚边,仰头望着她,继续道:“姐姐,我都明白的。你与我不一样。天下从不知有我这号人,是以,我可以是任何人。”
“可人人都知道类阳帝姬是谁,你又怎么能随心所欲呢?”
三两句话间,李昀只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年纪小的,反倒要他来安慰了。
且还把自己安慰得很是受用。
她摸着李玄的脑袋,眼角平添忧愁:“我把你托付给裴绍,可不是让他给我教出这么个懂事的孩子的。”
李玄笑嘻嘻道:“阿绍说,大事要懂,小事可娇!”
这八个字极得李昀心意,她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对他道:“再等两日,我安排安排,再让你见他。”
李玄伏在她膝上,欢欢喜喜的道谢:“多谢姐姐!”
两人说了好一会子话,帐中呆闷了,便出去透气。不料刚一出门,便碰上了个叫人头疼的人物。
——倪远回营了。
早前因着战局部署,李玄刚来的第二天,倪远便被元隽派去了南面战场,如今那头的事完了,她早就听说倪远这两日会回来,却没想到回来得这样快。
李昀看了看身边的李玄,眉间微微一蹙。愿好见她出来,此刻来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问了句,可要先将李玄带开,免得碰上倪远。
李昀正要说话,抬眸便看到倪远已经瞧见了自己,正迈步往这头来。她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轻声道:“来不及了。”
倪远觉得,自己眼前这幅画面很不对劲。
他率军回营,手头的事情刚安排好,回头不偏不倚的就见到了她。这样也就罢了,这回这女子身边又多了个孩子,瞧着衣饰打扮,不像是中原人的模样,可那眉那眼——他越是走近细瞧,便越是觉得无端的熟悉。
那时候,秦仪问他,不觉得这姑娘的样貌同先武成王妃有些相似么?
而此刻,他看着眼前这十来岁上下的男孩子,只觉得这句话里,姑娘换作公子,用在这孩子身上,倒是要比用在这姑娘身上更为合适。
“这位小公子,瞧着面善,倒是与在下家中一位长辈颇见肖似之处。”
寒暄过后,他望着李玄,言笑晏晏,十足端方君子,可这出口的头一句话,便叫李昀心头发紧。
倪远作势端了端他的打扮,启口却又主动将这话题遮过去了,只随意问:“看衣着,该是朗月来的吧?”
李玄拿出了很有礼貌的一面,应了他的话,介绍自己是朗月王的人,奉命来给睿王殿下送药的,最后又问了句,不知将军是谁的话。
倪远佯作疏忽,一拍脑门,忙着自报了家门。
“在下阳乌倪远。”
李玄愣了愣。
这点子小情绪,没能躲开倪远的眼。
没说了几句话,手下副将前来寻他,倪远便对李昀道:“姑娘,之前姑娘的话,可还作数?”
李昀装傻,问他是什么话。
他便笑道:“在下欲与姑娘为友,好奇姑娘名姓,可那日再三询问,姑娘却闭口不提。只叫在下若有猜测,可提出询问,若然为真,姑娘自会承认。”
他问:“不知这话,姑娘可还记得?”
“世子日理万机,前线的事情忙成这样,竟不承望,还能将小女子的话如此记在心上。”她淡淡笑道,“就为着世子如此上心,小女也不敢不记着。”
倪远颔首道:“如此甚好。在下刚回营,手头还有些事情,不如就等晚些时候,睿王殿下回营,在下去报完了军务,顺便再同姑娘说上几句话,如何?”
李昀只说好。
倪远随即与她告别,临走时,目光有意的在她与李玄身上转了两圈,末了还说了句,小公子的姓很好,名也不错。
他刚一走远,李昀就长长的吐出口气。
李玄见周围已无旁人,低声同她问:“他是表哥?”
李昀没说话。
李玄想了想,又问:“姐姐同表哥没有相认?”
“呵,”李昀闻言,轻笑一声,道:“这不眼瞅着便要认了。”
当晚,元隽巡视回营之后不久,倪远果真前来禀报了连月来的军务。
“公事谈完了,世子应该还有些私事要谈吧?”
李昀早将白日里的事告诉了元隽,他将军务垒到一边,施施然的便同倪远开了口。
倪远也不怯场,笑道:“看殿下的样子,是也想听一听在下与那位姑娘的‘私事’?”
“自然。”元隽随口道,“我不在场,既怕她被别人欺负了,也怕她欺负了别人。”
说话间,不等倪远再说什么,他朝外唤了声袅袅,便让她将姑娘从寝帐请过来。
袅袅去请人时,倪远打量了元隽半晌,还道:“看不出,殿下还挺心疼我这妹妹的。”
那一声‘妹妹’,听得元隽眉头一挑,与倪远对视了半晌,却并未说话。
不多时,李昀到了。
大帐中,元隽从高位上走下来迎她,倪远冷眼看着他二人,却仍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丝毫未动。
“殿下这双腿,一夕站了起来,却不知同羽雁王相比,谁要更高一些?望得更远一些?”
随着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音响起,倪远话里带着真心实意的疑惑,一副想看好奇的模样,如此问道。
“世子要操心的事还真不少。”元隽未曾说话,李昀一笑,如此说道。
两人就在倪远对面坐了下来,李昀正正经经的面对着他,两人中间隔了大块空地,目光一汇,各自皆沉默了许久。
倪远这会儿对她的身份,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两人之间差的就是那最后一句捅破窗户纸的话。
早前他说要当着元隽的面问她,原本就是想间接试探一下,看看元隽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她就这么应了,这是摆明了她同元隽之间并无秘密的模样。如今这情况摆在面前,反倒让倪远头疼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问李昀的第一句话是:“你觉得阳乌倪氏如何?”
“如若不是亲族的话,我会很喜欢这一族的女人。”
李昀这样答道。连元隽听了,都转过头去看她。
“至于男人,”她喝了口茶,接着道:“估计得在我知道你们的图谋所在之后,才能给你一个答案了。”
顿了顿,她看着倪远的眼睛,清浅且又清晰的唤了声:“表哥。”
倪远笑了。
笑过之后,他偏头缓缓出了一口气。
“小姑对我有恩,我心里,原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小姑的血脉。”他回过头看向李昀,“类阳帝姬,你可真叫我为难呀!”
这个说法,对李昀而言倒是新鲜。
倪远一句轻描淡写的有恩,说过便过了,毫无细道的意思。而这积年旧恩,竟间接还有这样一层庇佑,也着实是叫她意外。
“表哥为难?”她淡笑:“可我却不知表哥的为难之处——这也是小妹一直以来的疑心所在,旁的都算了,如若表哥定了心要与我分庭,好歹也叫我明白明白,如何?”
倪远看着她,半晌,目光一转,移到了元隽身上。
“他——”他问李昀,“你的心思在他身上?那羽雁王呢?你不是羽雁王妃吗?”
“你见过玄儿了。”李昀道,“你知道他父亲是谁吗?”
这话里头深意太大,倪远没忍住,皱了皱眉,而元隽脸上亦有些意料之外的神色。
李昀心里不是平静的。
但至少,她表现得十分游刃有余。
见倪远不答,她干脆直接说了:“他其实不该姓李。他该姓嬴。”
倪远一掌按在了桌案上,不小心将茶盏都推落在地。他霍然起身,瞪着双眼死盯着她。
李昀端起茶盏,耗费了毕生的力气,才能叫自己手不抖,声不颤。
“我也没别的意思,”她道:“只是想告诉表哥,武成王妃都能生出不姓李的孩子,我是她的女儿,身上也有你们阳乌倪氏的血,我能做出来的事,比起你小姑、比起你妹妹,都不会逊色的。”
她说着,末了还淡淡勾起一抹后味十足的浅笑,蛊惑人心。
第六十四章 身世之耻()
李昀行事,似乎总是这样。
——不坦诚时,吝啬到连个名姓都不愿道出,坦诚之际,却又直白得叫人头痛。
倪远离开了。
那盏被他带翻在地的热茶,这会儿还蒸腾着热气。元隽望着那热气出神,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她开口。
他的所有情绪,都在李昀道出那句‘他该姓嬴’的话之后,一点一点演变成了怒气。
只是之前当着倪远的面,他得顾及着,不能外露。
至于这会儿,他这样的性子,竟都有些害怕自己这一出口,便要与她大喊大叫起来。
倪远在她道出李玄身世之后,整个人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散了,原本打算好的应对都没了头绪。
在李昀打紧了主意要问出他阳乌倪氏的所图时,他自知自己一时难以招架,索性同她定了三日之约,只说自己需要回去细想一番,三日后再来拜谒。若是三日之后,她能拿出李玄是嬴氏血脉的证据,那他自也会将她想知道的事情,坦诚相告。
李昀稍稍一想,便同意了。
这两人似乎都在这场会面中有所得,而元隽得到的,却仅有这一腔烦躁与怒气。
“怎么不说话?”李昀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屈膝捞过他一片衣袖,攥在手里扯一扯,晃一晃。
元隽抬眼看向她,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李昀现在最怕他这样。她知道,这就是他要动大气的前兆。
心里忖度三番,她壮着胆子露出点笑意,企图蒙混过关:“被我吓到了?”
元隽却全无玩笑之意。他收回目光,端过茶盏来喝了一口。
他道:“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说话,不然我这就让叶檄把你送回等天去。”
他话音落地,李昀转眼便是一副雨恨云愁。
其实,两人虽然从未正经说过这件事,但关于李玄的身世,元隽并非从来都没有怀疑与猜测。
李玄生在天平十八年元月十九,而武成王则薨于天平十七年秋。事实上,任何人,但凡知道这两个日子,再想一想武成王弥留之际,身负重伤,又一直为嬴帝变相软禁的处境,便可知道,这孩子几乎不可能是等天李氏的血脉。
而他又同李昀生得颇为相似,联系上武成王妃与嬴帝之间的传闻,这孩子的身世,也便呼之欲出了。
但是长久以来,李昀没有主动说及,元隽便也一直没有开口问。
然而他即便有所猜测、即便为顾全她的心情而不主动问及,这些都不代表他希望在今日这种情况下得知此事。
不希望当着外人的面,与外人同时得知此事。
李昀窥着他的神色,佯作岁月静好的随意开了口:“其实,我之所以将此事告诉倪远,也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直想探他的底,却始终一无所获,他一直想往咱们身上动心思,也一样没什么进展。这棋逢对手的事啊,总是这么僵持着总不是办法,总得有一方先迈一步。”
元隽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又道:“我知道,今晚突然说及此事,不只是给了倪远一个措手不及,也出乎你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