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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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隽默然片刻,忽然问她:“在你看来,我与嬴昕对上,谁输谁赢?”
她这会儿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到他这话里十足的醋味,随口便答道:“你。”
元隽心里瞬间窜起一缕欢喜,于是赶忙故作矜持的追问了一句为何。
“启元年间的闹剧不算,嬴昕几乎就从没上过战场,你征战多年,若还输给他,岂非是”
她说到这里,终于从一心二用中稍稍回了些神来,转头与他四目相对,逢上他阴沉哀怨的目光,话音便戛然而止。
大意了。她心道。
“嘻嘻,殿下,我刚刚是没走脑子,疯言疯语呢,您就别跟我计较了呗?”
“哼!”元隽被她气得心口疼,摆摆手:“你就是来克我的!”
翌日,李昀便随着袅袅一同去了冯烺那里。
帐门口,正好遇上刚从里头探病而出的倪远。
两人一打照面,倪远似乎很意外她会来此,李昀了然,不待他问,便主动解释道:“小女粗通医理。听说磐石公伤重却不宜舟车劳顿,只能留在军中先行稳定病情再归天都,睿王殿下担心,便遣小女与侍女一同来斟酌诊断一番。多少也是个法子。”
“哦?姑娘竟还懂得医理?”倪远笑意幽深,颔首道:“果然兰心蕙质,博学多能。”
两人闲说两句,便告别而去。走出几步去,秦仪上前低声同倪远道:“世子,这位姑娘的容貌实在有些”
“太漂亮了?还是太眼熟了?”
秦仪道:“都是。”
他话音落地,倪远脚下猛然一停。
他转身面对着秦仪,脸色并不好看:“你觉得她眼熟?像谁?”
那日两人见面,临别之际,倪远又问了一回她的姓名,可李昀那时却仍说不急,只道,世子若然心中有所猜测,大可来找自己问询,若是哪一回猜对了,自己定会告知。
而倪远,自那以来,便一直苦思此事,总觉得那真相影影绰绰就徘徊在眼前,可他却怎么都无法拨开迷雾。
秦仪见他如此,怔愣一瞬,方道:“世子没觉得?这位姑娘生得与先武成王妃颇为相似吗?”
此言一出,倪远恍若雷劈。
另一头,李昀进得冯烺大帐,彼此见过礼,袅袅介绍了一番之后,冯烺便请她在一旁落座。
冯烺一副虚弱模样靠在榻上,上身伤重,打着赤膊,缠着绷带,自觉仪态不整,还为此向她道歉。
李昀则坦然道:“磐石公言重了,小女此来为医者,医者医人,向来无有男女之说,您不必介怀。”
说着,她得了冯烺允准便近前搭脉看伤口。
冯烺身边的侍从等得着急,见她许久不言,不禁出口问了声如何,李昀闻言一笑,倒将那侍从笑没了一缕魂魄。
“不碍事。”看着冯烺,她如此道,“我治得了。”
这下,不只那侍从,就连冯烺自己都大感意外。
“姑娘没看错?”冯烺问道。
李昀一笑,“莫不是您自己还盼着这伤口不愈?”
冯烺一噎,久久难言,但目光中却还是存着浓浓的疑虑。
倒是那侍从闻言,兴奋地对着她千恩万谢,李昀从容应对两句,便说,自己要为磐石公施针,施针之时四周不好有旁人搅扰,便将那侍从就势打发下去了。
那侍从临走时指了指账内深处的一道屏风,似有话要说,却被冯烺阻了,这就打发了。
而后,袅袅得了示意,也一并告退。
“姑娘真能治?”冯烺又问了她一遍。
“又非绝症,”李昀笑着,眼神暗自往那屏风处一挑,胸有成竹道:“不过是沾了蛇芯草之毒的刀伤罢了,我若不点头,阎王爷还真没法子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
此话一出,随着冯烺瞬间瞪大的双眼,屏风后头传来道极为轻微声音,像是有人捶了下床板似的。
李昀暗自一笑。将药箱收敛好,她起身,离开榻前,同冯烺隔了些距离坐下,力图将这人看得更清楚。
“姑娘?”冯烺见她并无施针之意,不由疑惑。
李昀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只说磐石公病情不需施针,自己所以有此言,不过是为了打发走旁人,让这帐中清静些,也好说话。
“来之前,我原本还在猜测,磐石公自己知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她说着,不急不缓的饮了口茶,抬眼看向冯烺,目光十足真诚:“如今看来,公爷果真情种啊!”
第五十八章 纳入麾下()
李昀本以为冯烺还会打个装傻蒙混的主意,与自己四两拨千斤一番,但冯烺听了她的话,默然片刻后,却干脆坦然笑了起来。
“姑娘好聪明。”冯烺赞道,“早前听闻睿王殿下身边带了个蛇蝎绝色,手底下的狠毒不亚于黄蜂尾后针,冯烺原还猜测这会是位何等人物,今日一见,不得不感叹,睿王殿下得人啊!”
这话唯有语气是客气的,但李昀听了,却也不气,只一味笑道:“公爷客气了,畜生威胁到了我,我对付起它来自然不会留手。但若是朋友的话,小女与殿下都只有以礼相待的份儿。”
冯烺‘哦’了一声,问道:“冯烺疑惑,敢问于姑娘而言,何为朋友?”
“不犯我者可为友,助我者,则为朋。”
冯烺深深望了她片刻,“那,我若不愿为姑娘之友呢?”
李昀挑挑眉,将手中茶盏放下,面上露出些许难色。
“公爷这是在为难我呀!”
她叹了口气,话音落地,霍然起身,“公爷初识小女,想来不知,小女平素,本是个最怜香惜玉之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惑人心意的笑,冯烺狠狠一皱眉,还不待弄明白她这话里弦外之音是什么,便见她忽然毫无预兆的迈开步伐,直冲他身后不远处那道厚重的木屏风走去。
李昀数步间站到屏风面前,一把将屏风推开。
她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姑娘。
长发委榻,弱不胜衣。
与此同时,冯烺用了十足力道的手掌也扣在了她肩上。
“你找死!”
冯烺这三个字皆是咬碎了吐出来的,李昀看得出他有多不愿外人见到这位姑娘,奈何磐石公如今的身体,并不足以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我不找死,”李昀随口将他的威胁玩笑出来,下巴一抬,朝那女子一示意,“我找她。”
冯烺气急,这便要与她动手,被李昀随手一个招式化解,点了穴道,将他与那姑娘推到一张榻上坐下。
李昀这才静下心来,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
枯瘦,虚弱,已经躲得这样了,头上却还带着一顶斗笠,将那容颜遮得紧紧的,密不透风。
不过看得出来,这姑娘如今正抬着头,在看着自己。
李昀沉吟片刻,问道:“姑娘的脸,是毁了吗?”
那女子喃喃的吐出一个音节来,李昀没听清楚,正要发问,她忽而猛地倒吸一口气,捂着心口嗽了好几声。
冯烺在一边苦不能动,眼神里尽是心疼之意,就这么无能为力的把她望着。
李昀心头一动,迈动脚步上前,弯下腰刚对那姑娘伸出手去,便得来磐石公一声狠厉的斥阻。
“你做什么?!”
李昀看了看他,没说话,继续了自己的动作,给那姑娘抚背顺气,接着又倒了盏茶给她。
冯烺面色稍安。
“公爷不必如此担心,我就算真要怎么着她,也不会亲自动手。”她目光玩味的打量着这女子,继续道:“毕竟这位姑娘也是朗月王精心医治过的人,我不尊重别的,总也要尊重朗月王昔年的那番功夫。”
冯烺闻言大惊,越发对她起了忌惮,怒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昀一笑,没有说话。
她搬了张椅子过来,对着他二人坐下,缓缓说道:“我是代表睿王殿下,前来邀请公爷共谋大业的人。”
“不知,公爷可否愿意?”
“共谋大业?”冯烺冷笑道,“睿王殿下,这是想造反吗?”
“哟,天下人皆知的事,公爷还不知道呐?”李昀夸张一笑,随即,在他的愕然里敛了神色,道:“当庭同羽雁,早已是水火不容,阁下也不必装糊涂。”
“自姜彦缨失宠之后,永光帝便一直有意栽培阁下,这也是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不管阁下之前是不是永光帝的人,我只问从今日往后,阁下愿不愿意一心只做睿王殿下的人。”
冯烺默然良久,侧目看了看那位姑娘,问李昀:“愿意如何,不愿又如何?”
“愿意便要为我所用,供我驱策,不愿意”说着,她看向那位姑娘。
“不愿意也无妨。”她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非但不会为难公爷,反而会助公爷,将胆敢下毒谋害一方公爵、国之重臣的人翻找出来,依着国法,好生问候一番。”
她笑得温柔,吐露的话却割在冯烺心上,让他对这份‘好意’避如蛇蝎。
他道:“要依国法便要讲证据。”
“证据?好找啊!”李昀笑着,转而对那姑娘说:“我虽不知姑娘与磐石公有何恩怨,他这样待你,你却还要费劲巴力的要他的性命。但这蛇芯草毒性实在差强人意了些,要想以此取人性命,并非朝夕间便能成事的。想来姑娘手头,应当还有不少存货呢吧?”
这,自然便是铁证。
“公爷还需要证据?那,小女这就叫睿王殿下亲自过来看看如何?”说话间,她便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姑娘留步。”
冯烺叫住了她。
“请姑娘转告王爷,”他沉着目光,一字一句道:“从今而后,冯烺领磐石冯氏,愿誓死追随。”
李昀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就这么同意了?”晚些时候,元隽知晓此事,不由颇为意外:“为了那个要杀他的姑娘?”
李昀从袖口中掏出一面绢帛,上头是冯烺亲笔所书的投效书,扣着磐石公大印,横竖是抵赖不得了。她将绢帛在他眼前晃了两晃,扔到到怀里,“软肋撞到人家手里了,他不答应也得行啊!”
元隽将那投效书看了一遍,神色却并不轻松,“威胁得来的手下,心不甘,恐有后患,往后的施惠之处还是要想好能给些什么。”
说着,他啧了一声,同情道:“磐石公倒真是世间少有的人物,也是可怜之人。那位姑娘的身子真的没法子了?”
“裴绍亲自治过的人,你说有没有法子?”
提到这话,李昀想起今日见到的那姑娘,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分明连个正脸都没见到,但她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坦。
“那位姑娘”
见她一叹之后,久久没有后话,元隽倒觉得奇怪:“嗯?”
“没什么,”她摇摇头,“我是想起阿绍那时候说的,这姑娘的性命保得住,往后却也是一日一日的熬着,只等什么时候熬到了油尽灯枯她也是个难得坚韧之人,不知是靠什么撑到了今天,也不知往后又能撑到哪一天。”
“你的话听得我”元隽笑笑,也晃了晃那投效书,“磐石公真心难得,这样的人物,我倒不忍威逼利用了。”
冯烺的大帐中,李昀走后半日,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口气给歇了回来。
他这人,此生一恨被人蔑视,二恨被人利用,三恨朝堂党争。
之前元殊礼贤下士,想要将他笼络为近臣,他原是再三推拒,后来元殊索性派人来给他带了两道圣旨,一则领兵出征西境,二则将自己身边的那位爱姬送入宫中为妃。
元殊要他在这两道圣旨中则一道从之,另一道便可化为飞灰。
那时候,他便是咬着牙接了第一道,来了这西境战场。
如今更好了。
“冯烺。”
他刚用过药,将侍从遣退,正靠在外头榻上兀自沉思时,那重新立起来的屏风后头传来了她的声音。
冯烺一愣,回过神来,立时起身,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快步来到她面前。
他问:“怎么了?需要什么?”
就好像这些年来每一回一样,他的殷勤,从来都只在她需要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寻常如取物倒茶,他的亲力亲为,已经是她习以为常之事。
可这一回,冯烺等来的却是一句她过往从未听到过的话。
她咳了两声,摘下斗笠,仰头看着他道:“需要你。”
冯烺愣在当时。
斗笠之中,藏着的是一副早已被大火烤坏了的脸。大片溃烂结痂的伤口,掩去了原本的清秀俏丽的容光,任何一人见了,总要叹上一句触目惊心,但冯烺眼中,却只有自恨与疼惜。
她问:“蛇芯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