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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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约这个人,这些年什么都没做,就只专心模仿着羽雁双子的行止,人皮面具一戴,便是应对起元殊来,也难得破绽,远非寻常替身可比。此番将他秘密传入京中,元隽便是防着这‘软禁’二字落在自己头上。
元隽细细同吕约嘱咐些事项,吩咐他这些日子且做个不起眼儿的寻常侍卫,想来要不了多久,自会有他上场的时候。
吕约领命而去,元隽闭目歇了片刻,这才将绿妆传了进来。
“说说,进来京中、宫中,情势皆是何等模样。”
绿妆挑着重要的消息禀了,末了倒是提到一件很是蹊跷之事:“说来也是奇怪,最近这几个月,也不知怎么的,原先已然失了宠的贵妃,倒是有些复起的意思。”
说起这件事,如今在后宫也是沸沸扬扬。
自倪氤立后以来,后宫之中,她这么一个人,实可谓一枝独秀了。贵妃从嫡妻降为妾室,失宠之意明显,即便早前病了那么一场,也未见得重获圣心,倒是近来,也没见贵妃使什么手段,皇上去颂辰殿的日子,倒是渐渐多了起来。
对此,后宫那些舌头大多是归结于北地大获全胜,贵妃胞弟正位镇阳王位的缘故。
“自然不会是这个缘故。”元隽道,他想了想,问绿妆,元殊态度转变,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绿妆想了想,只道,算算日子,大概是在冯烺于西境节节败退左右。
元隽淡淡一笑。
这可不就对上了。
元殊的用心,他大致可以猜到——嬴稚虽非类阳帝姬,但仅凭芳仪帝姬身上的血统,在这个时候,也足够元殊利用的了。
另一头,凤和殿。
“小姐,”露岩从殿外进来,对正在书架前翻书的倪氤禀道:“皇上离了圣安殿,正往颂辰殿去呢。”
意料之内的消息,倪氤嗤笑道:“也真是难为他了,为着对付嬴昕,这会儿也只能从他妹妹身上下手,憋着劲儿翻找兄长身上的弱点。”
她说着,摇摇头,心道,别说嬴稚与嬴昕早已分别数年,人心易变,便是当真让元殊寻摸出个一二来,递到前线去,那头一上战场的磐石公,也决计不会是云骜一手调教之将领的对手。
“不过小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露岩对此却有不同看法,“这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就好比您,小时候怕的东西,可并不都随着年纪渐长而消了恐惧。最怕的就是贵妃为了讨好皇上,当真事无巨细,将延圣帝的事情都同皇上说了,其中若真有一两件致命的,用不到战场上,却未必不能直接用到延圣帝身上。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万一应了,岂非前功尽弃?”
她这样一说,倪氤眉头一蹙,不由也多想了想。
“既然如此,”许久之后,她攥紧手中的书册,嘴角划过一抹冷笑:“为防万一,这位贵妃娘娘的命,就不要再留下去了罢。”
不日之后,便是太后寿辰。
因着西境尚在战中,太后也非整寿,故此也没大办。元殊下旨备了歌舞家宴,只宣了些有脸面的宗亲贵胄进宫庆贺一番也就是了。
原本羽雁王也在受邀之列,但元隽自回到京中,便一直牵挂着北地,越发不爱应对琐事,索性便称伤疾复发,告了假。
不曾想,他这一告假,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听说是昨夜家宴上,肃王饮宴过半,突感不适,皇上便使其到后殿稍歇,匆匆罢了宴席,宣了太医来看,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肃王这几个月,身体养得康健了许多,眼下朝中的风向,在西境战场接连败退的情况下,元殊在羽雁王与肃王之间,还是倾向于派后者前去平乱的。
毕竟再怎么说,元殊这头还有个元子暄,儿子牵着老子心,他用起肃王来,总是要比用羽雁王安心。
由此可想,在这么个关头,肃王身上再出些什么毛病,对元殊而言,绝非小事。
“皇帝动怒之前,不想肃王妃在侧,却看出了些端倪。”
听到这里,元隽眉头一动,抬眼看向正同他一一道来的绿妆。
“不会是蛊毒罢?”他问。
绿妆一怔,随之点了点头。
“肃王妃仔细看过之后,据说当时便一脸惊恐的跪倒在了皇帝面前。”绿妆道,“皇帝当时就蒙了,肃王妃涕泪连连,惊惧上禀,直说肃王殿下这是才被下了夺命蛊,性命危在旦夕,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活不到早上。”
元隽闻言,默默想了片刻。
他问:“元殊怎么说?”
“皇帝原本对此存疑,但架不住肃王的情况越发差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晕厥,无奈之下,皇帝也只能问肃王妃,若真是夺命蛊,可有何办法可解。”
听到这里,元隽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道:“由是这法子,便引到了贵妃身上?”
“肃王妃当时说的是,只有一个法子可解夺命蛊,便是找出下蛊之人,以其血为中蛊之人解蛊毒。”绿妆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四十四章 联手对敌()
肃王妃虽红口白牙,断定了夫君是在这场大宴上为人下蛊所致,但元殊要考虑的却还有许多。
正当他为此拿不定主意之时,皇后在一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紫泥嬴氏精于蛊物的旧史一提,间接也算推了元殊一把。在此情况之下,未免耽误了肃王的救治,元殊再不情愿,也只得下令,吩咐搜身搜宫,务必要将那害人腌臜物给翻找出来。
好好的一场寿宴,就这样染满了晦气。
“后头的事,就没什么新鲜了。”绿妆道,“搜身之时,宫人在贵妃身边的大丫鬟凝情身上搜出了藏在胭脂盒子里的残蛊,皇上震怒,肃王妃哭诉,贵妃则是一个劲儿的鸣冤叫屈,直指有人陷害。”
当时在场的,还有冯太后。见嬴稚那般,她许是为了这个外甥女,也许是为着不让这谋害皇叔的罪责同自己的儿子瓜葛上,是以这位太后娘娘却还有心站出来为贵妃说了两句话。
殊不知,她这两句话说了倒不如不说。
“太后原是想保贵妃,当时那情景,索性便将罪责都推在凝情身上。太后想着肃王妃早先说的,只有下蛊之人的血能为肃王解蛊的事,于是便提出来,若是以凝情的血,能解得了肃王之蛊,那便是这丫头自己行事作恶,贵妃也有御下不严之罪。”
听到这句,元隽不由哼笑一声,“御下不严之罪,可比谋害宗室皇亲要轻多了。”
绿妆也是冷笑,心说太后也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自从没了冯通,她这蛇蝎的心肠虽有收敛,但蠢笨的头脑,却是越发的显形了。
“凝情是大呼冤枉,后来依着肃王妃的法子,用了她的血配药,给肃王服下,却不见好转,反有加重之势。太后见此颇得意了一会儿,还冷嘲热讽的说,这是有人刻意攀诬帝宫,肃王妃被气得不行,最后竟端出了破釜沉舟之势,同皇帝讨要贵妃本人的鲜血。”
不管嬴稚本人如何,毕竟贵妃这个身份还是很贵重的,何况她还是天子的原配,对于肃王妃这一要求,元殊起初还颇为为难,不欲应允,但却架不住肃王妃立了重誓,只说且要贵妃鲜血一用,若最终事实证明,是自己诬赖了,那自己愿将这条老命付上,给贵妃赔罪。
如此一来,元殊也不能继续拂婶母所请,只得应了。
说到这里,绿妆禁不住啧了两声,颇为幸灾乐祸:“结果呢,贵妃这一汪血,还当真回天有术,将肃王殿下的命给救了回来!”
另一方面,自然也就说明了贵妃本人,同此次下蛊之事,脱不了干系。
元隽换了一本书,随口问道:“贵妃是怎么喊冤的?”
“贵妃说,自己姓李不姓嬴,对这个蛊字一无所知,此间十足是为人所害。”
好一句姓李不姓嬴,元隽心道,却不知嬴稚说出这话时,究竟是强弩之末,还是真盼着能借此试一试元殊,会否顺水推舟,用这个心照不宣的谎言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那边,绿妆又说了:“但她这话刚说完,肃王妃那里便像是擎等着一般,立时就给出了应对。”
“肃王妃说,当年天平帝嬴忽甚宠类阳帝姬,帝姬年幼长在帝宫,常得天平帝亲自教导,虽说是外姓人,但这蛊物上的学问,怕是比许多族中之人还更精通也未可知。”
嬴稚听了这话,彼时是当真委屈得大动肝火,原还指着元殊能为自己做主,但最后等来的,却是天子开口说了句搜宫。
“其实皇帝这般举动,也是无可厚非。按理说,颂辰殿是贵妃自己的地方,本该一切皆在掌控之下,这搜宫若然无果,寻不出半点与蛊有关之物,倒也是一定程度上的洗净。可怪只怪,这位贵妃娘娘自己个儿是真不争气啊!”
绿妆叹道,“宫人这一搜,还真是搜出了不少制蛊之物。如今贵妃封宫软禁,颂辰殿一应宫婢都下了暴室,连夜拷问,还不知最后会拷问出什么结果来呢!”
听到这里,元隽默然片刻,终是轻声一笑道:“看来,这位贵妃娘娘,如今是真碍事儿啊!”
这么多的人,都憋着要除掉她,就不知她有没有命挺过这一回了。
凤和殿中,折腾了一夜,天蒙蒙亮时,倪氤方才回来,榻上歪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醒了。
可见是心里揣着事儿。
露岩领人传了早膳,侍奉她梳洗过后,便坐下来用膳。
“怎么,暴室那边还没有动静?”她问露岩。算着时辰,刑罚该也过了不少了,那么大座贵妃殿,那么多的人,总该有些吐露出点儿故事来。
更何况,那里头还有她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人。
露岩道:“也不是真没信儿,只是皇上下令,此事他亲自过问,如今不管是什么信儿,出了暴室,都得先往圣安殿走一遭,非得皇上有意发落,才能再继续往外传,否则,还不是一个过场的事儿!”
倪氤冷笑道:“怎么,铁证摆在眼前,他还愿意保嬴稚?只怕不能吧。”
元殊早前之所以对嬴稚有所回温,不外乎是因为要对付嬴昕,可肃王之事一出,已经足够他怀疑嬴稚是阳奉阴违,明里向着自己,实际上,心里生的,还是为嬴氏对付元氏的主意。
以倪氤对元殊的了解,如此一来,他对嬴稚必将起疑心,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宽容了。
若非算计着这一重疑虑,非得让嬴稚的最后一点用处也消失,她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劲儿,同肃王妃联手,还害了肃王一回。
露岩想了想,道:“奴婢想着,还是老生常谈,贵妃对外还是类阳帝姬的身份,皇上总会顾及李氏,恐怕这一回”
还是难以除根罢。
倪氤凝眉沉思起来,一时无话,直到外头响起宫监尖利的声音,传了句‘陛下驾到’,这才将她的魂魄给唤了回来。
元殊来了。
她搁下筷子,连忙起身去迎。
“不必多礼。”元殊看上去累极了,进殿看她在用膳,正好他还没吃,便坐下来与她一道进了起来。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倪氤一边吩咐侍女布菜,一边问道。
“暴室的信儿听得朕头疼,”他道,眉眼间尽是不耐之色,“来你这里躲躲清净。”
倪氤闻言一笑,道:“贵妃之事是大事,您吩咐亲自过问,圣安殿里寻不到人,暴室的人自然会打听到这里。”
元殊也笑了笑,“这不正好么。正好——也让皇后听听,这后宫在你的治理之下,成了副什么样子。”
他短暂的看了倪氤一眼,目光中似含着一柄无形的利剑,直要穿透她的心。
倪氤波澜不惊,连起身跪地告罪,都是一派从容。
“臣妾治理后宫不善,请陛下治罪。”
元殊垂眸打量了她片刻,目光生疏冷漠,一阵无声后,淡淡道了句:“起来吧。”
听不出情绪。
倪氤便也领命而起,重新坐了下来。
元殊挥挥手,将左右遣退,又不慌不忙的用了半碗粥,这才说道:“嬴稚在朕身边这些年,她是个什么性情、什么心思,做得出来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事,朕都很清楚。”
“是吗。”倪氤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颂辰殿的人也大可不必审了,皇上尽可依着自己的判断,或发落或洗冤,径自行事即可。想来肃王府以及诸亲贵宗室之中,也没人敢有异声。”
“那么皇后以为,朕该如何处置贵妃?”
“你要我说?”她哼笑道,“还是算了吧,了解她的是你不是我。更何况我与她之间她的罪行若真要由我定论,我活剐了她都不解恨。到时候,您可就要心疼了。”
说到最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