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戏-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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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引商以冲撞龙颜之名被赐鸩酒而死,也就说明,元殊已经不需要她了。
“竟然是她”
倪氤蹙眉闭眼,沉沉得一句叹来。
对这个结果,她更多的却不是诧然,而是无力。
露岩在侧踌躇片刻,小心道:“小姐,如此一来,世子的交代如何还能周全?”
“没法周全。”倪氤想都没想,便如是道,“除非羽雁王妃嫁给羽雁王的目的,与我嫁给元殊是一样的。否则”
否则兄长立意保全小姑血脉的愿望,便是决计不能实现了。
露岩想了想,问道:“您可要写封家书,将此事告知世子?”
倪氤却是摇头,“这个时候不宜妄动,元殊只怕盯我盯得紧,往后可是难办了。”
露岩对此倒是颇为不解:“怎么会?您难道是担心皇上不信巫蛊,怀疑到您身上?那您是没见到,刚在辛夷圃搜出那些东西时,皇上是何等的大发雷霆。更何况,如今虽然生出类阳帝姬这么根枝节来,但奴婢冷眼瞧着,这么长时间以来,皇上对您的心思也不像是假的,平日嘘寒问暖,恩宠丰渥,那可是将您放在心尖上的!”
倪氤听了,只觉这话好笑,她笑睨了露岩一眼,问道:“你只看见恩宠了,难道就没看见他为何会予我圣眷丰隆?”
“我是有意模仿引商口中,李昀的性子,元殊对我也不过是替身移情而已,如今正主都出现了,他恐怕也要清醒了。”
至于这巫蛊之术,她设计此局时,裴薰并不是类阳帝姬,而只是羽雁王妃,是以她才有把握元殊会站在自己这边。但如今一切皆变,这件事若能有个不了了之的结果,便是万幸了。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引商。
沉吟片刻,倪氤重新坐下,嘴角却隐有一丝玩味:“只是引商她这番所为,倒是颇有意思。”
露岩意外道:“您这是夸她?依奴婢看,这丫头才是最大的变数呢!她既有今日之举,可见早知羽雁王妃就是类阳帝姬,既然如此,又何以与我们往来这么些时日,却对此分毫不提?以此观之,想来她往日的话里也大有可疑之处。”
“那倒也未必。”倪氤道。
同引商往来时日不短,平时看着那丫头,倪氤自认对她的性格也多少有些掌握。
在倪氤看来,引商所以救裴薰,未必是没有半点主仆旧情的考虑,但要说真是对过往所为幡然醒悟,妄图悔改,就更不可能。
片刻之后,露岩听到她说:“还要看她死前同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巫蛊之事,元殊后来是在辛夷圃中,随便找了个裴薰带进宫中的王府侍女顶了罪,对完只说羽雁王妃有御下不严之过,打着太后的名头,将人挪到类阳殿中禁足,无诏不得出。
至于凤和殿,元殊却也数日未曾踏足过。
反倒是颂辰殿那里,嬴稚因裴薰之前的诊治,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元殊自从将裴薰软禁在类阳殿中之后,对于嬴稚这头的一应诊治之事,便全交代给了愿好。
愿好平日仍在裴薰身边侍候,每有出类阳殿应诊,则身边必有宫人侍卫盯着,以免其同外界传递消息。倒是比看犯人还要紧上十分。
这日下午,愿好应诊回来,同裴薰说起嬴稚如今神志已经清明,只要照方子用药,再过半个来月就可无碍了。
裴薰听罢,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随之问道:“我的事,嬴稚都知道了吗?”
“尚未。”愿好回道,“自引商之事后,皇帝已经下令将贵妃身边的亲近侍女一应撤换了,现如今颂辰殿里侍奉的都是皇帝的人,对皇帝不想旁生枝节之事,自然守口如瓶。”
裴薰嗤笑一声,想了想,道:“也罢。嬴稚也不是傻子,身边人都换了,她自然有疑心。”
“只要有疑心,便不愁不探究。”
愿好想了想,问道:“主子,可用奴婢从旁给贵妃娘娘三两点提示?”
她摇摇头,“不必。我又不急。”
又或者说,这宫中,想在嬴稚身上动心思的人,比自己急的却是另有其人。
之后一段日子,帝宫中看似风平浪静,而北地送到圣安殿的战报,也是一日好过一日。
可恰恰是这一日好过一日的战报,让元殊很有些坐立不安。
除了考虑到羽雁王与李应辰如今已有了实际上的亲戚关系,若然等天大胜,功高不赏,这两人联合在一起后将会对他产生的威胁之外,元殊这些日子以来,还一直在考虑引商临死前的那些话。
她说,她是为嬴昕而背叛李昀,至今不悔;
她说,她不愿李昀死,是因为此一时彼一时。
看似没什么问题,但这因果关系若是连在一起,岂非是在说,她今日之所以愿意保全李昀,是因为李昀对于嬴昕已然没有威胁,甚至还极可能是
同盟?
想到这里,元殊不由惊出一层冷汗。
在他看来,李昀既然已经嫁给羽雁王了,那对她类阳帝姬的身份,元蔚是不会不清楚的。若然基于引商之言的推测成立,那这是否也就是说,羽雁与西境,已经联手了?
看似荒谬,却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当年孝武王于中道重伤不起,后事亡了大雍、清剿嬴氏宗室的,全都是自己父亲这一脉。
他正陷于苦思中难以自拔,这时候内侍进来问,夜已深了,皇帝要在何处歇息,元殊脱口便想说仍在圣安殿,可脑子转了个弯,最后却道:“去凤和殿。”
“小姐,内侍前来通传,说是皇上的圣驾就要到了。”
倪氤正在跟自己下棋,闻言淡淡‘嗯’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
露岩便也不再说什么,就立在一边侍奉。
不多时,元殊进殿,拐进暖阁里,入目便见她发髻散下,一派自娱自乐的背影。不知是不是烛火映在眼里过于暖了,驱散了他心底一丝寒意,他竟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参见陛下。”还是露岩注意到他进来,这一行礼,方才将室内的寂静打破了。
元殊不易察觉的一蹙眉,挥挥手命人退下。
倪氤仍是坐在那里,只顾自己手里的黑白,对他理也不理。
元殊在罗汉榻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见她摆棋子儿摆了有一会儿,才启口道:“你没话要同朕说?”
倪氤却是一笑。
“臣妾倒是一直等着皇上来跟我说呢。”说着,她抬眼看了元殊一眼,眼里笑意明灭,“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废后啊?”
语气轻飘飘的,恍若浑不在意。
元殊沉默了片刻,“怎么,这皇后之位,你这样看不上?倒还盼着朕废了你?”
倪氤将刚刚拿起的白子重新放回去,缓缓坐正了身子,看着他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便不会发生的。这九霄宫——这天下,谁不是依着皇上的心意生死、荣辱,我所以有此话,不过是想求个体面罢了。”
她道:“这废后的话,你先说,我便是彻彻底底的下堂弃妇,可若是我先说总算能落下个自知之明,不是吗?”
第三十二章 凭空消失()
自知之明是不错,但倪氤这份自知之明,却并未得来元殊的赞赏。
“你这自知之明或许来得太早了些。”元殊拿过她手边装着白子的棋盒,粗粗扫了眼棋局,落子同她对弈,“放心,朕一时半刻还没这个打算。”
“你若是为了阳乌倪氏考虑,则大可不必。”倪氤的目光稳稳地落在棋盘上,话音从容的同他道:“前朝的例子你应该记得,倪氏若能因嫁出去的女儿落定政局归属,那大齐只怕也没那么早建国。”
元殊抬眼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看得开。”说着,他嘴角划过一抹讽笑,“阳乌倪氏确实值得忌惮,但前朝的例子,朕也不会忘。”
倪氤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他:“那是因为没有废后的理由吗?”
说罢,不等元殊回答,她便又道:“类阳帝姬不就是最好的理由?”
话音出口,还带着点调笑的意思。
元殊一眯眼,目光颇为危险,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倪氤挑了挑眉,解释道:“你若是觉得从羽雁王妃到类阳帝姬,这身份上的事情难办,我倒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甚至都不必伤筋动骨,反正天下人都知道你的贵妃娘娘就是类阳帝姬,那就让真正的类阳帝姬去做这贵妃也罢。至于芳仪帝姬——兄弟之间悄无声息的换个妻,只要羽雁王不想沾染欺君之罪,那这果他也就只能咽下去。”
“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你多年夙愿得偿,羽雁王哑巴吃黄连,就连北地之战,李珒也师出无名了,实可谓一石三鸟。你当真不考虑考虑?”
她这番话,虽说个中内容多得是信口胡言禁不得推敲之处,但总是坦然,似乎就是在同他闲话家常一般,语气态度与内容分量着实不堪匹配。
元殊知道倪氤聪明,这也是她最开始吸引他的原因之一。自巫蛊之事那日起,他也不是没想过,倪氤会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推论出真相来,别的不说,光是自己让羽雁王妃入住类阳殿一事,实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然而即使心中早有准备,但她这会儿将这话说了,又是这么个态度,带给他的冲击还是不小的。
默然片刻,他问倪氤:“类阳帝姬、芳仪帝姬,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引商死了,羽雁王妃住进了类阳殿,巫蛊之事后你再没来过凤和殿,你不会以为对于这种种,我当真想也不想、查也不查,无动于衷罢?”
元殊沉吟着问她,是如何查的。
“倒也没什么,”倪氤淡淡道,“你来之前,我才从颂辰殿回来不久。”
元殊脸色一变。
倪氤同他对视着,浅笑道:“嬴稚不知之事,我知,我知之事,她不知,两厢一一联系,真相大白,还是难事吗?”
她话音尚未落地,只见元殊倏然起身,这就要走。
倪氤却冷静的叫住了他,“皇上莫急。”
她知道元殊是怕嬴稚知道了真相,会去类阳殿找麻烦——事实上,她也很清楚,嬴稚一定会去类阳殿,但她不认为此事需要元殊去掺合。
“她们俩自有一番旧账清算,你这样巴巴地赶去给表姐解围,她未必领你这个情,说不定反倒要怪你枉做小人。”说着,她狡黠的看了元殊一眼,下一句话,巧妙的扭转了他的心思:“另外我想,今夜你来我这里,应该是有所为罢?”
她这么一说,元殊的脚步方才缓了下来。
他后退两步,重新坐了下来,却是皱眉沉思许久,未有只言片语。
“皇上是在为北地局势头疼吗?”
最后,还是倪氤主动问了起来。
与元殊一样,羽雁王妃的身份这样一揭,她静下心来想想,也觉得北地那里的情势不容乐观。
论实力而言,一向朝廷同羽雁对上,能得个半斤八两的结果便是好的了,但若是因类阳帝姬之故,等天同羽雁联起手来,那对元殊来说,便会是莫大的灾难。
“尤其北地如今的战况上,李珒还是落了下乘的。”倪氤说完,讨教道:“不知陛下心里有何打算?”
“探子回报,李珒有里通外国之嫌,只是苦无证据,无法宣之于天下。”他道,“否则,许其以北地,倒也未为不可。”
倪氤一下子就明白了元殊所想。
李珒虽说有野心,但他的野心,却大多是在北地上,同李璲作对这么多年,更多的恐怕还有嫉恨嫡子的心思。而元殊如今的意思,看来是动过转而扶持李珒,剿灭李璲的心思,只是好好的一个主意,却因为李珒的里通外国而夭折了。
别的不说,在对待突厥等部的态度上,元殊还是很有些坚持的。李珒做得出这事来,他就不能容他。
想了想,倪氤道:“其实李珒身上,倒也有可以效仿之处。”
元殊脸上浮现出轻蔑之色。
“你不屑?”她笑道,“那就没法子了,我只能想到这么一条路而已。”
隔了半晌,元殊终究还是道:“说。”
“他与突厥联手,却不为外人道。你大可以也如此——找一支你放心得下的力量暗中与他投诚相助,扶持他对抗李应辰。他也不必知道幕后之手是谁,只要他敢接这助力,那待到李应辰败后,李珒志得意满之时,你自然可以让他明白明白,何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这一招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有哪一门世家,既有这个力量,又能让你放心,另外,地理位置上,还必须要与李珒相宜相近的。”
倪氤说完久久,都不见元殊说话,看过去时,只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