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夜话-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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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明天中午,在佛堂前的大坪里,统一向所有人公布。
因此,在座的僧人便出去寻找自己素日相熟的同伴。
这边见众人离开,天也黑了,知德便向觉仁说道,“你的房间还没整理,今晚先到我的房间休息吧。”
两人便一起回到知德休息的禅房。
打了水回来洗漱完毕,知德在地板上准备摊开寝具。
觉仁说:“不用为我准备了,我在一旁打坐就行。”
他们日常也有以打坐代替睡觉的情况,知德也没觉得异常,便自己安心睡去。
第二天清晨起来,向往常一样的做早课,洒扫。
到巳时正寺里吃中饭的时候,觉仁又说,“我就不去饭堂了。我现在感觉很饱足,并不想吃饭。”
知德劝道:“你昨天长途跋涉回来,想来路上都没怎么吃好,现在怎么能不吃早饭呢?”
再三劝他,他还是坚持不肯。
知德只好自己去饭堂用饭。后来吃过饭后,知德还是怕觉仁会饿,给他带了一个馒头回来。
回到房中,觉仁依然象昨夜一样在蒲团上打坐。
知德煮水,沏了一壶茶来,在自己面前和觉仁面前各倒了一杯。
“就着热茶把馒头吃了吧。就算不饿,也要稍稍吃点,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知德如此关切,觉仁也不好拒绝,一口茶一口馒头,终究还是吃完了。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起身朝房间外面走去。
知德要锁门,略略落到后面,无意中朝方才觉仁端坐之处看了一眼。
露出惊骇之极的眼神。
那里有一滩水迹,和被掰碎的馒头。
昨天几位传话的僧人,都各自告知了自己相熟的僧人,一传十,十传百,黑黑压压站在佛堂前坪,几乎挤满了人。
有好奇的。
有真心想去更好的地方的。
私下里彼此询问,前坪低低响起嗡嗡的谈论声。
忽然某处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去,原来是大僧正带着所有僧都从侧门走了进来。
顿时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知德跟在大僧正他们队伍最后。
觉仁站在佛堂廊前台阶上,并未发现大僧正一行。
对所有人说道:“此次外出云游,我发现了佛国!”
此话一出,原本消失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不知是谁在叫:“觉仁师兄,你是喝醉了酒?还是在打禅机?”
觉仁没有生气,温和的说:“我既不是看到幻觉,也不是指那些心灵、代指、虚幻的佛国,我是真真切切的到了佛国。”
众人一片哗然。
“佛国是什么样?”
“我见到了佛祖金身,端坐于莲台之上。”觉仁说。
“漫天菩萨,数如恒河沙。”
“美丽的飞天,衣带飘飘,伴随着迦陵频伽的歌声,翩翩起舞。”
“梵音清静微妙,闻之心生欢喜。”
“佛祖为我们讲诵经文,天上有洁白的莲花花瓣不断落下,落到我们身上后,为我们洗涤神识和肉身,一股莲花清香从内到外散发出来。”
“你若渴了,弯下身去,便可掬起牛奶和蜂蜜组成的泉水解渴;你若饿了,抬起手来,便能摘到各种果实,它们在你嘴里会变成各种味道,可以是白米饭,也可以是面饼,甚至可以是肉。”
“哇!”许多僧人发出惊叹声。
“佛国在哪里啊?”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可是对方是自己熟识的人,还是忍不住会想去相信。
“佛国就在出云……”觉仁还未说完,大僧正忽然在人群中开口说道:“觉仁,不要再说了。”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大僧正带着僧都们走上台阶。
觉仁向大僧正施礼,“师傅,把您也惊动了。”
“觉仁,你认为那是佛国吗?”大僧正的表情严肃。
“自然。”
“那好,我问你,佛祖具无上智慧,他为你们讲诵经文,可有一句是你以前从未在经书上见过,从未听到过,从未念诵过的?”
觉仁呆住了。
脑海中在急速回想。
“你智慧过人,从来听过便不会忘,佛祖可有说过一句?”
觉仁面色惨白起来。
“大僧正,那我是……”
“痴儿,你尚在梦中么?”大僧正在他头顶轻轻一拍。
第148章 无忧乡二()
被这一拍,原本如常人一般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前坪的僧众喧嚷起来。
觉仁骇然,伸出双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这越来越淡的身体。
面露了然之色。
“原来?”
信念崩塌,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师傅,我……”
“你现在是生魂状态。不过,假如你还继续沉浸在那处幻境中,很快就会变成鬼了。”大僧正说道。
“师傅,救我!”觉仁焦急的哀求道:“我不惧死亡,可是,我不愿意灵魂永坠虚妄。”
“你在何处?”
“我在出云国仁多郡……来找我!救我!”
声音未完,觉仁的身影已经在眼前中消失。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阿弥陀佛。”大僧正念诵佛号,闭目双掌合十。
……
听闻出云国斐伊川的鲈鱼最为鲜美。
“秋季正是鲈鱼最肥的时节。鱼儿膘肥,咬饵凶猛,我们于河流上垂钓,出水后便请你家鬼使烹饪,想来是极有野趣的事。”平原盛念叨着,好像口水都要流下来。
“放微盐,酱油,姜丝,清蒸的原汁原味就很好吃。上次余娘子以红烧蘑菇肉酱煨熟,鲜甜入味,也颇为惊艳。”他露出向往之色。
真珠以袖遮住翘起得红唇,眉眼弯弯,“你这么说,看来若是不去我的肠胃也不肯呢。”
平原盛对树海抱歉的说道:“可惜,你不吃鱼啊。”
树海轻嗤了一声:“谁说我不吃?”
“诶?”
“以前私下里吃肉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小时候我师傅还偷偷带我一起吃呢……”
“诶,里高野的大僧正也!”平原盛惊讶道。
树海脱口而出后有点后悔的样子,“咳……小时候馋嘛,现在是可吃可不吃,信众布施给你食物难道还要挑剔吗?自然是什么都吃了。只要是三净肉就可吃。”
三净肉就是佛家中特指的,没有看见、听说或怀疑为了自己而杀死的动物之肉类。
佛经中曾记载:有一个国王的御医名叫耆婆迦,前来拜见佛陀。行礼之后他问佛陀:“尊者,我曾听到这样的说法,‘他们屠杀动物供养僧人乔达摩佛陀;僧人乔达摩明知而食用为他所宰的动物’。请问是否属实。”
佛陀否认这项指责,并说:“耆婆迦,我说世上有三种情况下的肉是不该吃的:当你看到、听到、或怀疑那只动物是特地为你而宰杀的。我说有三种情况下的肉是可以吃的:那就是当你没有看到、听到、或者怀疑那只动物是特地为你而宰杀的。”
因此事,大家对戒律上的见解不同,引起了历史上最早僧团分裂。
逐渐演变到后来如此多的派系。
树海耳朵忽然动了一动,说道:“停车。”
牛车渐渐慢了下来。
树海从车上跳下,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天空。
平原盛和真珠也从车探身向外看。
“怎么了?”
“我听到了云哨声。”
“云哨?”
“是里高野紧急通信的一种方式,以群鸟为通信使者,脚上会戴着一种能发出特殊声音的脚环,发出的声音,只有我里高野僧众能听见。”
树海含着手指,朝天吹了个响哨。
不多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影,渐渐飞下。
是一只灰褐色羽毛的小云雀。
叫声婉转悦耳,飞落在树海的肩头。
亲昵的用嫩黄色的喙在他脖颈处蹭了两下。
抬起右爪给他看。
树海从它右爪上取下脚环。随意在手中揉捏了两下,便摸出一封信来。
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抓出一小撮黄澄澄的小米,放在路旁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小云雀飞过去津津有味的啄食起来。
树海看完信后,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真珠关切的问:“出什么事了吗?”
牛车又开始缓缓朝前行驶。
树海边看信边向他们解释道:“比壑山有位僧人在出云国仁多郡失踪了,生命危急,因此寻找在这附近的僧人,寻求帮忙查找他的下落。”
“难得比壑山那些家伙会向里高野低头求助呢。”
“原来是觉仁那个家伙。”
平原盛问:“是树海认识的人吗?”
树海一笑,“他是天台宗大僧正的弟子,我是真言宗大僧正的弟子,从小就被拿来比较。托他的福,因为背诵经文不如他,不知被我师傅打过多少次。”
“原来是宿命的死敌啊。”平原盛感叹。
“倒是正好在我们要去的目的地的途中。”真珠说,“看来出云国的鲈鱼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
“那么,先朝仁多郡出发吧。”
因考虑到要救人,事件紧急,真珠端坐于车中,略略凝神,车身微微一颤,徐徐朝天空飞起。
升到半空中后,“唰”的一声,破空而去。
不到两个时辰,已飞抵仁多郡上空。
因要找人,真珠将牛车降低到半空的高度,行进的速度放缓,寻找下方可疑之处。
“有没有更详细的地址啊?”她问。
树海回答:“没有。据说是迷失在某个奇怪的地方。”
“我先用圆光术来找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树海取了一碗清水,以指虚划水面,唇中念动真言。
原本清澈见底的水碗中,发出白光。
平原盛惊叹一声,看见水面有模糊的人影呈现其中,慢慢清晰起来。
“¥%*@##!!”树海难得发出一句咒骂。“他还真是敢想。”
“哇!”平原盛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有一位僧人,闭目侧卧,嘴角露出幸福安详的笑容。
而他的头,枕在一位衣饰鲜明,面容慈祥的菩萨的膝盖上。
身旁鲜花轻悠悠的飘落。
身后有一株七宝树,金枝银叶,上面坠满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各色宝石,光彩夺目。
远处似乎还有某种玄妙清远的乐声传来。
平原盛不知不觉就对此画面产生了向往之情,“啊,真是无上佛国啊,好想去啊。”
树海立即将碗中的水朝地板一泼。
术法消失。
平原盛恍过神来,“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刚才中了术。”
“好厉害的方术,难怪觉仁会中招。”树海说,“应该是一种幻术,将人拉入‘阴态’,在那里构建的幻境,你的五感全部都被迷惑,无法辨别真假。连我的圆光术都受影响,不能映照出真实来。”
“可有感应到方位?”真珠问道。
树海迟疑了好一会儿,指向北方,“隐约感觉,或许在那边。”
第149章 无忧乡三()
地面上隐隐约约传来争吵声。
真珠卷起窗帘,朝下看去。
是一群村民。
一伙有男有女大约七八个人,拉扯着一名男子在争吵。
真珠心中一动,“我们下去看看。”
树海和平原盛点点头。
为防过于瞩目,于是转头寻了一处前后无人的地段,将牛车降落显形。
如同普通的车子一样,缓缓向方才那群人行驶。
走得近了,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
断断续续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
被拉扯的年轻男子名叫春人,此行是想去邻村接他回娘家的妻子。
阻碍着不许他去的,是他的亲生父母和大伯、舅舅、姑姑之类的亲戚。
平原盛听个大概,忍不住掀开窗帘,对外说道:“各位,请恕我冒昧,夫妻情好,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位去迎接他妻子,似乎没什么不对吧?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竭力阻拦呢?”
那些村民见牛车上之人问话,知道应当是贵人,身份尊贵,不敢搪塞,便有一位老成的男子被他们推出来回话。
男子年纪大概四十多岁,身体健壮,看着象见识过些市面的,举止大方,声音洪亮。
是春人的大伯,名叫宏志。
他说:“贵人有所不知,我这个侄子春人娶的妻子,是隔壁福井村的。上个月底回娘家后,一去不回。若是其他村子,我们也就不会拦了,可是,那个村子似乎很不对劲。”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