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夜话-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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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咧，”阿柒笑得荡漾，“我就知道，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这么热情！”
短发女子说：“我先去写报告，你们记得把现场视频上传一下，帮我叫碗鲜虾馄饨吧。”
“得令！”阿柒手指从额前划出行礼。
不多时夜宵就送了过来，阿柒迅速吃完那份冰粥，接着慢慢品味多得的那碗桂花酒酿汤圆。
他搅动着调羹，却忘了吃，只侧着头发呆。
小卫写完自己的那份报告，从电脑前抬起头，“怎么了阿柒，有好吃的都不吃，今天改性子了？”
他吸着气左右歪头，“我怎么想，都觉得刚才路过的那个女人实在面熟得很，真的是在哪见过。”
“好看的女人你反正都看着面熟。”
“去去，”他没好声气的嘘了小卫两声，“没跟你开玩笑，我真觉得……”
调羹在碗中搅动，瓷器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把碗往桌上一放，开始在后面那排书柜使劲翻找起来。
那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排教辅书籍。
他们这行，假如努力学习考个技术职称回来，可以减少晋级年限。不过他们这组人都没什么上进心，对目前的福利挺满意的，宁愿熬工龄自然晋级，也不愿花脑筋去考试，那些书只丢在后面吃灰。
“你干嘛呀？”小卫不解的看着他。
“我记得的，有印象，应该就在这些书里！”
他上串下跳翻了好半天，最后翻开一本名为《律令制周天大衍阵历史》书的某页时，僵住不动了。
过了许久，方哆哆嗦嗦叫唤：“小、小卫，过来一下，拿你手机过来！”
“怎么了？”
小卫走了过来，探头去看他翻开的那页书。
“……现代律令制周天大衍阵雏形，最早成形于樱花国平安时代，由当时摄政大臣平原盛主持建造。平原盛本身并非修行人士，据后人对他遗留下的文书、笔记及著作中研究得知，最早这提出这个设想的，是他的友人，长平道长（宋国郡主郡主真珠姬）……”
另外一页附着一副彩图。
印着平原盛遗留下的众多绘卷之一。
因为太长，还是折叠起来的，需得展开才能看见画的全貌。
名为《午后繁花院》。
图下小字标注：图左人物为名僧树海，图右人物为长平道长真珠，两人均为平原盛挚友，曾多次出现在平原盛鬼怪纪实文学著作《百怪物语》中。
小卫睁大眼睛看着图中的那名女子。
连忙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打开刚才照的那张照片。
放到书旁比对。
赫然一摸一样。
阿柒喃喃道：“喂，世界上有这么相似的人吗？小卫，我现在觉得毛骨悚然，全身起鸡皮疙瘩了。我们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唔，要是的话，算起来可是千年的老鬼，那也挺够呛的，方才我们都没觉察到一点异样啊。”
“虽然我们是专门解决灵异事件的，”阿柒咽了口口水，“但我还是挺怵这玩意儿。”
”可能只是巧合吧。。。不是说上次有个明星和一尊兵马俑长得像吗……“
那幅画卷保存千年依然完好，颜色艳丽。被缩小拓印到书上效果高清，每一笔的细节都看得很清楚。
从那些笔触中，能感受到千年前下笔的人怀念缱绻之意。
记载着画家眼中的那一幕。
盛夏时郁郁葱葱生长的草木，繁花似锦的院落，屋檐后明媚的蓝天，有一僧一道端坐于廊下。
他们中间有张矮几，上面摆着酒壶、三个酒杯和小碟。
僧为男子，道为女子，俱笑意盈盈，眼神明亮，目光看向画卷外。
女子微微举杯，在示意画家赶快入席……
……
深夜，宫门缓缓打开，平原盛缓缓步出。
守门的兵士羡慕的看着他的背影，“平原盛大人真是深受主上信重啊，几乎夜夜挽留到现在才出来。”
“那是当然，平原盛大人可是这次守卫京城的大功臣呢。”
“如此年轻，就已升至中纳言，日后也许会成为最年轻的太政大臣吧。”
平原盛没有听到他们的议论，径直坐进前来迎接的牛车。
白衣童子的驭者微微吆喝一声，拉车的老牛迈开蹄子，开始慢腾腾向前行走。
牛车很稳，车厢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平原盛斜靠在车壁上，手指按了按自己眉心。
成为太政官的一员后，每天打交道的都是老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被阴一把，需要时刻谨慎小心，实在是心累得很。
帘外传来白夜丸担忧的声音，“大人觉得很累吗？”
“唔。感觉脸假笑都笑僵了。”
“那现在是直接回府邸吗？还是要去别的地方？”
平原盛沉思一会儿，“……树海，现在怎么样了？”
“白天去看过还是老样子。”
“已经十天了，还是没有稍稍好转吗？”平原盛叹息道，“带我先去见见他吧。”
“是。”
白夜丸原本俊美的五官忽然起了变化。
鼻子向前凸出，牙齿变长伸出嘴唇，下巴后缩。
他微微眯起眼，抬头，鼻子向四周嗅来嗅去，然后拉扯缰绳，让牛车改变了方向行驶。
这种深夜时刻，酒楼、食铺之类大多都已关门，彻夜营业的只有游廊、赌坊之类的地方。
树海掀开门帘从一家名为“津田屋”的游廊出来。
手上还拎着一壶酒。
衣服污糟，灰白色的头发散落肩头。
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停的牛车。
白夜丸坐在驭者位置上，微微向他点头致意。
树海停住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眼神冷漠，继续走自己的路。
白夜丸回头向车内问道：“大人，要请树海大人上车吗？”
平原盛从车窗凝视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孤寂可怜，心中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算了吧，我们先回去。”
“明天告诉家宰，让这些店铺若有树海赊了账的，都到府里结账。”
“是。”
第270章 雪花四（正文完）（）
树海半醉半醒，无意识的到处乱走。
昏昏然不知前途何处。
不敢想。
只要意识稍微清晰一点，就会心中绞痛难忍。
如此在寒夜中走了许久，偶尔抬头。
发现面前的建筑物有着朱红色的围墙。
不知不觉中，还是会本能的走到这里来啊。
这里，有真珠留下的痕迹。
他涌上一股自虐的肆意，走向院门。
大门被轻易推开了，院内悄无声息。
草木依旧，繁花依旧。
那些时时从游廊下走过，穿着雅致宋国宫装的鬼使们，全都不见。
他只环视了一眼，继续蹒跚着向内走入。
往常真珠爱待的后院廊前有人影。
他瞳孔微微一缩，快走了几步，方才反应过来，那不会是真珠。
走入后院小门，廊前的人一抬头，抱怨道：“你可算回来了！”
扎着包包头的樱桃子抱着小角坐在那里。
小角看见他，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撒开腿向他奔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樱桃子撇嘴道，“你搞什么，十多天不回来，齐娘子她们身为鬼使，没了真珠召唤，就会自动返回唐坊繁花院契约书那边，这边无人照管，要不是我辛苦的天天做饭，小角就要饿得出去吃人了。”
小角喜滋滋的缠在树海身上，心中无比喜悦满足，闻言立刻辩解道：“我不会吃人哒，再饿也不吃，和树海约定了！”
“知道啦，知道啦。”樱桃子拍拍手掌，“这下你回来了，他就还给你照顾，我也要回唐坊那边去了，和齐娘子她们一起等真珠的召唤。”
树海闻言，全身不可抑制的颤动，“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唐坊去了呀。”
树海急切的朝她扑了过去，抓住她的衣领，“你方才说，等、等真珠的召唤？”
“呀，你干什么突然凑过来啊，臭死了！”樱桃子拼命打他的手，“什么味道啊这是？酒臭？咿呀——还有哪里的女人俗气的脂粉臭？”
“你死定了，我告诉你！真珠不在，你就跑到外面找女人！等我见了她一定要告状……”
“对不起，对不起，”树海忙不迭松开了揪住她的手，坐得稍远了些，声音暗哑，面露祈求神色，“我拜托你，告诉我，等真珠召唤是什么意思？见她告状是什么意思？真珠、真珠她不是已经……”
樱桃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狼狈的男子。
树海的真身是大妖。
从以前他未暴露鬼之子身份时，樱桃子就对他有种本能的恐惧感。
除了在真珠和平原盛面前，他平常都是冷漠、高傲的。
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又卑微的样子。
不知为何，听他这几乎低到气音的暗哑声调，眼鼻酸楚难当，似乎就要被传染得流下泪水。
樱桃子不再捣乱，认认真真看着树海说道：“我是妖使，齐娘子她们是鬼使，我们都和真珠签订了契约。而这契约之力，是通过彼此的元神绑定的。”
树海贪婪的倾听着，每一个字似乎都化作空气，给快要窒息的他带来活下去的力量。
“真珠平时召唤我们，也是通过元神的联系确定我们的位置，再施展方术催动契约，建造一个临时性的‘通道’，这样才将我们瞬间召唤过去的。”
“我，宋国方面的阴阳道术不太懂……”树海纷乱的摇头，“不要骗我，不要给我希望，我真的承受不了的。”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樱桃子，“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说……”
他不敢说出内心的企盼，唯恐被对方否认。
樱桃子小小的人儿，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牵住他的手。
“虽然和以前比有点模糊，象被什么隔绝了一样，但是还能感应到的。”
她施展出通感，让树海能共享她的感受。
树海眼中迸发出夺目的光芒来，“是、是的……”
冥冥之中象细微的丝线牵连，浩渺深处，有那一点玄妙不可言说的所在。
真珠在那里。
遥远的彼方。
象天上某些星辰，认真去找，似乎肉眼无法看见，但偶尔一瞥，你却见到它的光华，你便知道，它就在那里。
“真珠或许肉身被毁，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的元神完好无损，她那么厉害，一定会想办法和我们汇合的。”
树海咧开嘴想大笑，可是嘴巴张开，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而眼泪却是汩汩下流。
小角担忧的看着他，手忙脚乱为他去擦眼泪，“树海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不，我很高兴。”树海哽咽着说。“我也一起去唐坊。”
匆忙留下一封信说明情况，托人转交给平原盛后，他带着小角踏上前往博多津唐坊的路。
至于樱桃子，她本体就在唐坊繁花院中，只要斩断这边分身小树苗的感应，自然就会返回本体，十分快捷。
“树海大人，您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齐娘子小心翼翼的问。
树海和刚来时相比，已经恢复了些精神，梳起了整齐的发髻，换上了洁净的衣服，只是更瘦削了，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明亮有神。
他点点头，伸出手来，细细抚摸面前的那卷诏书。
是当初真珠与三十六位鬼使契约书。
“我和真珠的契约，是通过元神立誓直接签订的，齐娘子她们，则是真珠炼制了这份诏书，通过书名的方式签订的。”樱桃子在一旁说。
“在这份诏书上诚心写下自己的名字，应该也会和真珠形成使者契约吧。”树海说出自己心中的推断。
“我希望能感应到真珠，也希望让真珠感应到我，只要知道彼此安好，叫我等多久都没关系。我等待着她能召唤我的那一天……”
树海咬破手指，蘸着血在诏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小角见了不甘落后，“我也要我也要，树海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到时候也要带我去！”
写完名字后，血迹上金光流动一阵，象上次一样，树海便感应到冥冥中真珠的存在。
与此同时，在现代潜心修炼的真珠睁开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树海……”
虽然天书已失，但三卷的内容都牢牢记在她的脑海中。
重修一遍，境界路途都很熟悉，进展颇快。
她此时心绪不平，无法再静心修行，索性站起身子，走到窗边。
眺望下方车水马龙、灯光璀璨的街道。
她露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