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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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事情始末的无花在心里默默地怜悯了一下这位白云城主,不过他一贯是他家阿倾插刀、他就势必要在后面帮着补刀的性格,因此无花微微一笑,缓缓道:“施主何须如此惊诧?阿倾本就是人间殊色,除却西门姨姨,又有谁的女儿能是这般模样?”
——可是、可是、可是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十五六岁,那时候我家阿嫣只是双十年华啊?她上哪里生的出你这么大的闺女?叶星阁有苦说不出,思来想去只想到了鬼神之说,青天白日的竟是被自己的脑补吓出了一脑门的白汗。
叶夫人哪里知道他们的那些前缘,当年叶星阁回到白云城的时候已经意识不轻了,短暂的清醒时间他都用来交代白云城的大小适宜,又怎么会和自家夫人提及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她看自家夫君神色有异,只觉得他有是间歇性抽风了——这些年他们隐居在此,叶星阁就连之前在人前的三分稳重都懒得去装了。
女人大概都是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漂亮的,无花的这一句话将叶夫人的女儿和外孙女都夸了一遍,简直比夸叶夫人自己还有效。登时叶夫人看无花的目光便更加柔和,也便问出了之前就想要问无花的话:“方才我就想问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可是阿倾的朋友?”
多年修佛,无花身上的沉静气质最是讨长辈、特是女性长辈的喜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就连他岳父都要讨好的人,无花面上挂上了谦和有礼的微笑,对叶夫人道:“在下无花,并非是阿倾的朋友,而是心悦阿倾之人。”
“呀!”叶夫人有些惊讶,不由道:“阿倾今年”
“阿倾是三月份的生辰,去年已然举行过及笄礼了。”无花轻笑着为叶夫人解释道。只是饶是如此,无花却也还是知道,女子及笄之后可以议亲这种事,多半只发生在中原,而无论是南海还是大漠,但凡家中宽裕一些的人家,也是会将闺女再留几年的。他的阿倾今年正是二八年华,说这些终归显得有些太早了。
只是无花和玉倾雪既许鸳盟,无花便一直想要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玉倾雪并非是羞涩的闺中少女,很多时候,她还是很宠爱她家大师的。因此既然无花在叶夫人面前这样说了,玉倾雪便也配合的挽住了无花的胳膊,大方道:“我如今是小了些,所以他才只能说是心悦我之人,而不能说是我夫君呀。”
“不过无花哥哥也是我心悦之人。”用小肉脸蹭了蹭无花的胳膊,小姑娘一脸迷之骄傲。她说的这样坦荡而直白,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玉倾雪说这样的话了,无花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跳漏了半拍。
这两人简直是不是虐狗而是屠狗了,叶星阁夸张的捂住眼睛,嚷嚷道:“刚才我就说你们两个伤风化伤风化,当真要收敛点儿啊,我们这老头老太太的实在受不了这个!”
叶家人都生得伟岸,因此如今叶星阁五十余岁,其实也并不显伛偻,而叶夫人虽然比他更年长几岁,但是也不显老态。此刻他嚷嚷着自己和夫人是“老头老太太”,这样不搭的称谓让玉倾雪直接不客气的笑出了声来。
玉倾雪和叶星阁互相嘲笑了一番,最终转回了正题。
玉倾雪轻咳了一声,抛下今天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的一个。
原本她也没有想说的,但是听见叶星阁余|毒已清,可以离开这里了的时候,玉倾雪还是决定告诉他一下如今外面的情势。
“算算日子我给段澄光的信也快到了,这小子看着老实巴交,但是对自由近乎是执念。所以我敢肯定,他一定会按照我说的去做的。”玉倾雪用手敲了敲桌子,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对叶星阁夫妇道:“所以,不出几日,他一定会禅位帝师。”
皇帝禅位之事古来有之,只要处理好了,在朝堂和民间都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毕竟百姓在意的是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而不是皇帝是谁。
第97章 天下归心。()
第九十六章。天下归心。
叶孤城第一次想打死一个人。
拿着一张段澄光写给他的书信;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诸多朝臣,叶孤城沉默了良久;终归忍不住提剑走了出去。
这位帝师大人,不;是当今圣上中秋之夜一剑破开一座宫殿的事情京中已经传开;如今叶孤城提剑而去;纵然那些大臣们叫嚷着“国不可以一日无君”,可是却依旧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一直到叶孤城的身影消失在城墙之中,才有朝臣小声的说道:“人家都说子承父业,兄终弟及,这种让位给老师的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陛下该不会是被那南王世子关傻了吧?”一个武将顺势说道;然而就被他身边站着的人狠狠一拐子,险些就连肺都要被人打出来。
那给了他一拐子的是个文臣;他皱了皱眉,气势却是十足:“仔细你的舌头;傻大个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呢?”
“不过陛下就是傻了,傻之前把咱们交给叶先生,也还算是他做了一件好事。”揉了揉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肋骨;那武将挠了挠头发,却是提高了声量;这样说道。
叶孤城在京数月,京中大小事宜皆仰仗他;在群臣和百姓之间已然很有威信;再加上如今朝中诸人;不是宫九旧部便是白云城渗透进来的钉子,还有几个便是玉倾雪安排好的西方魔教的卧底,这几方铁了心要把“天下”这口大锅甩给叶孤城,因此这些势力竟是难得的多方配合,早早为叶孤城造势。
白云城和西方魔教如此为之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若宫九,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在看着段家血脉坐江山了,至若甩锅给叶孤城,一来是方便,二来他最是看不惯这些江湖剑客一副剑外无物的出尘模样,所以坏心的想要将叶孤城拉入俗世,好看看飘然如天边之云的白云城主俗事缠身的样子。
——只是这些,他们通通都没有和叶孤城讲过就是了。城主大人从小受的便是君子教育,君子为人方正,从不知道还有这等操作。然而玉倾雪却是一个偏行左道之人,换而言之,就是城主他被某只魔教小妖女套!路!了!
被人套路成皇帝什么的,叶孤城也真算得上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只是怎么想都还是好生气,叶孤城在捉不到某只小妖女的情况下,果断决定去揍她哥哥去了。
因为自家娘亲的缘故,西门吹雪在决战之后并没有回万梅山庄,因此如今叶孤城找起他来也十分容易。虽然不知道这位知己兼长辈今日为何又来和他约战,但是天底下能得白云城主陪练的机会又有多少?西门吹雪爱剑成痴,自然也就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虽然明知不敌,但是西门吹雪还是选择了拔剑迎战。
两个人在屋外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西门嫣端着一杯清茶出来淡淡瞥了一眼,只说了句“小心些,都别伤到。”而后便回转进屋,竟是半点儿担心的样子也没有。
熊孩子打架而已,西门夫人果断表示,她都已经习惯了。
架是打完了,可是叶孤城却也当真抽身不得,特别是他家师姐知道自己闺女的“杰作”之后,竟也没有斥玉倾雪一句胡闹,反而还拍了拍叶孤城的肩膀,对他道:“这天下本就是叶家的天下,当年段氏窃国,如今阿城又夺了回来,如此一来,南海之危可解,就连边境的战事也能少很多,对百姓来说亦是幸事。”
这话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段氏掌权的时候,大漠和中原接壤之处时常有小摩擦。大安皇族对大漠一直虎视眈眈,而大漠儿郎也不是吃素的,双方时常有规模或大或小的冲突。大漠儿郎人人习武,大安的官兵自然抵挡不住,常常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于是,这些人便开始对大漠之中的妇孺出手,虽有玉罗刹屠杀一军为震慑,但是却难免有为了钱财而泯灭人性之人——毕竟,大安的皇帝规定,凡是杀死大漠之中鬼族一人者,不拘老女,皆赏五金。
鬼族,恰是中原皇帝对西方魔教诸人的称谓。
五金在中原相当于良田一顷,五顷良田足矣让一个小户人家上下三代衣食无忧,因此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只有叶孤城成为了中原之主,大漠和中原才能有真正的安宁。这不是中原帝王一个承诺就能解决的事情,对于即将统领大漠的玉倾雪来说,只有执掌中原的人是叶孤城,这个约定才有意义和价值。
她不信谁的三言两语,甚至不信什么签字画押,她只信叶孤城。
玉倾雪推叶孤城上位不能说没有私心,只是这私心一举三得——换白云城永绝后患,换中远大漠百年互不相扰,换段澄光一世自由,并没有伤害到谁就是了。
叶孤城听了西门嫣的话之后沉默许久,终于转身离去。西门嫣也并不拦他,她知道自己的小师弟有许多事情还需要捋顺明白,而这个时候,除了他自己,谁劝他也没有什么用。
不过她也并不担心,虽然并没有在叶孤城身边看顾他长大,但是西门嫣知道,他终归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叶家的血脉里就镌刻上了“承担”二字,天命相予者,即要承担。叶家人总是习惯承担的,她师父如是,她师弟亦然。
后来,彼此面面相觑、内心惶惶的群臣还是等到了他们的帝师大人——不,从叶孤城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不是帝师,而是这天下之主了。
天下之托,苍生之重,叶孤城终归还是会承担起这份责任的,因为他是叶孤城,也幸好,他是叶孤城。
这一场看似“禅让”,实际上是改朝换代的登基大典举办的格外的快,一直叶孤城都有些怀疑玉倾雪那破孩子到底暗搓搓的准备了多久。而且,在大典开始当日,“留书出走”的段澄光也回到了皇宫,在天下人面前郑重其事的将玉玺交到了叶孤城手中,让朝中市井隐隐流传的“皇帝被帝师所迫,因此禅位”的流言不攻自破。
然后,叶孤城就看着这小子将象征着帝王的冠冕一摘,欢快的跑下了那华丽非常的,用于禀告天地人间帝位更迭的祭台。
那些臣子们或许不知道,但是以叶孤城的耳力,他绝对能听得出,这段澄光跑下了祭台之后,只是稍微离开了一下众人的视线,他便被两个会轻功的汉子夹起来飞走了。叶孤城有些嘴角抽动,毕竟“打飞的”什么的,据说还是段澄光还是南王世子的时候,玉倾雪为了方便不会轻功的他来回行动,特地研究出来的法子呢。
没想到这人就在盛京居然还敢弄出这种幺蛾子,叶孤城终于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诽,恐怕这南王世子是被他亲爹囚禁过的小可怜不假,但是内里恐怕是个比玉倾雪强不到哪里去的熊孩子吧。如今没了渣爹压制,这小子便也渐渐流露出自己的本性来了。
走吧走吧,可别让阿倾那破孩子再跟他凑到一块儿去,不然恐怕就不是熊的简单相加了。叶孤城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并不是第一次的感受到了带孩子的心累。
虽然这么想有点儿大不敬,但是叶孤城还是觉得,以前小时候一点儿都不熊的自己,还真是便宜他爹了。
“阿嚏。”一睁眼听说自己儿砸成了皇帝的叶星阁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老神在在的同行之人说道:“掐指一算,定是有人在骂我。”
无花笑:“施主原来对周易也有研究?正巧贫僧对此也有些兴趣,不如施主与贫僧切磋一二?”
叶星阁一听便是惊恐脸的躲在了他家夫人身后,连连摆手:“信口胡诌,信口胡诌,周易什么的我一点儿都不懂的。”
“那昨日叶施主说的制香之法,贫僧与施主似乎也没有探讨完。”无花继续笑。
叶星阁崩溃脸,索性耍赖道:“我不会制香,我香味过敏!”
也不怪叶星阁如此,他是实在怕了无花这个曾经的出家人的碎嘴子。
对于玉倾雪来说,叶星阁是死而复生的故人。原本刀剑相通,他们在武学之上就有许多共同话题,再加上玉倾雪敬佩此人人品,简直坑了人家儿子而心有愧怍,因此交谈之中自然少了三分锐气,一路往盛京而去,两人也算得上是忘年相交,相谈甚欢。
只是无花却有些不高兴了,大师在即将将人家小施主渡成自己夫人的当口,内里那点儿占有欲简直爆棚,便也尤其见不得他家小夫人和旁人这般畅“畅所欲言”。只是大师吃醋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断然不会直白言明自己吃醋了。
因此,每每玉倾雪和叶星阁起了个话头,无花便总会接茬过去,拉着叶星阁东拉西扯,直接让他头脑昏沉。
须知无花可是能够和楚留香清谈三天三夜的人,叶星阁遇上他,也只有被各种经史子集、佛法典故、天文地理弄得晕晕乎乎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