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计-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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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恐惧,而是激动,这将是我第一次狠狠回击我的敌人。如果顺利,我便能彻底将她铲除,来日也会过的舒心一些。
见到萧琰时他正在为私盐猖獗而头痛不已,然他见我前来,便先暂时搁下了手上的杂事。
我隐去了陈昭仪的通告,只说自己随意出来散心,却不想正遇到了逃命的关氏。这冲撞之下,我才从她口中知晓了太后的旨意。
“听你的意思,似乎是觉得母后做得过分了。”萧琰见我给关氏一族求情,不免有几分不快。
我摇摇头,道:“臣妾并非是觉得母后处理欠妥,只是觉得于心不忍。如果关氏真的下毒谋害臣妾,自然是罪有应得。可是她在宫中犯下的罪过又与她族人何干?臣妾不愿因为自己之故伤害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萧琰闻言,轻轻一叹道:“阿暄,你不忍心别人却狠心。这次严惩关氏一族不只是母后的意思,更是朕的意思。后宫之中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去年陈昭仪清宫,后来落英又走的不明不白,已经让你一次次置于险地。尤其这一次,你险些出事,朕实在是后怕。所以朕一定要给后宫一个警告,关氏决不能饶过。”
我看着萧琰恳切说道:“皇上爱护臣妾臣妾知道,但是求皇上看在我们的孩子刚刚出生的份儿上,饶过关氏三族的性命吧。孩子还小,臣妾怕杀戮太多折了孩子的福气。”
萧琰闻言,更是不悦:“这孩子是朕的嫡长子,一定会得上苍庇佑。他的福气大着呢,谁能折了他的福气?”
我无奈,只得继续规劝:“就算不怕折福,也请皇上饶过关氏一族吧。关氏家中人丁兴旺,三族少说也有百人。杀了他们固然能震慑后宫,但也是平添冤魂。若饶过他们,则是给孩子积福了。”
萧琰终究还是动摇了,他想了想,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也不勉强。只是关氏绝对不能放过,同她一伙的宫女公公也一个不能饶,统统处死以儆效尤。”
我心中一动,道:“只怕一时半刻,关氏也杀不得了。”
萧琰一怔,不解其意:“阿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无意隐瞒,随将方才关氏逃出冷宫冲撞我的事告诉了他。萧琰闻之更是恼怒,他猛地一拍大案,道:“她好大的胆子,太后赐死居然也敢违抗,甚至冲撞了你,实在是罪无可恕。”
而我摇摇头,不紧不慢说道:“其实臣妾觉得恰好相反,皇上,人只有被冤枉的时候才会剧烈反抗,因为他们迫切希望自己还有机会澄清事实,期盼有人能够理解他们。如果关氏真的罪大恶极,太后赐死她也只有认命的份,又何必拼命逃走呢?”
萧琰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关氏是被冤枉的,这简直不可能!”
我再次摇头,道:“关氏下毒证据确凿实在并非冤枉,臣妾只是觉得她的委屈在于只有她承担此事。”
“所有与此事有关的宫人母后一个都没有放过,他们统统都要受到处罚。”萧琰道。
“他们不过是牺牲而已,”我坦然说道,“臣妾以为关氏入宫不久在宫中并没有如此能力指使那么多人为她效命,她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人。”
萧琰沉默不语,我俯身请命:“皇上命人彻查此事想来并不会亲自审问关氏,所以一切都是宫人们在调查。而臣妾捉住关氏之后也来不及审问,只是让陈昭仪看住她。如今关氏就在未央宫,事情到底如何不如皇上和臣妾一起去问问清楚,至少也该听听关氏的说法吧。”
萧琰想了良久,终是答允。
未央宫中陈昭仪侍立,关翠苹静静低头跪在地上,萧琰前来也不曾抬首看一眼。
“抬头。”萧琰冷冷一瞥关氏,十分不屑。
我望向大殿中央的关氏,只见她缓缓抬头,面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只余下一道道混了尘土的泪痕,让人忘不了她方才撕心裂肺的哭喊。
“皇后前几日的药引中被人下了毒,想来同你脱不了关系,到底如何你从实招来,朕或可饶你一条性命。”萧琰冷淡问道。
关氏轻轻看了一眼萧琰,又看了看我。萧琰眉峰一聚,喝道:“你如实说了便是,看皇后做什么?”
“罪妃只是觉得对不起皇后娘娘罢了,”关氏不疾不徐慢慢道,“何况就算罪妃如实相告,皇上会相信么?”
萧琰厌恶地看着她,没好气道:“相不相信朕听过自然会判断,容不得你在此妄加揣测。”
如此,关氏终于开口。她道:“罪妃入宫数月,皇上并未特别宠爱,宫中各妃嫔也没有谁与罪妃特别亲厚,所以罪妃时常觉得很孤独。但是唯有一个人,待罪妃特别好,处处照顾罪妃,不曾让宫中的人欺负罪妃一介无宠的良媛。可是后来罪妃发现,她实在是太有心机了。她对罪妃好不过是为了收买罪妃,不过是因为罪妃还有一星半点的利用价值。她策划好了一切,逼罪妃去害皇后,罪妃不敢,她就拿罪妃和罪妃满族的性命作为威胁。罪妃没办法,最后只得从命了。”
我淡淡问道:“你说她策划好了一切,逼你来害本宫。本宫倒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如何谋划的?”
关氏静静道:“她先是给了罪妃一只小银镯子,让罪妃拿着这只镯子去找奚宫局的副主事张公公。张公公一见到这只小银镯子,立即变了脸色。罪妃让他把皇后娘娘的所有进膳药方以及时间透露给了罪妃,再命罪妃指使张公公把奚宫局中的砒*霜同荷叶粉调换,他都毫无二话地照办了。罪妃回去复命,她安抚罪妃,说所有地罪责到时候张公公都会一个人承担,绝对与罪妃无关。”
“所以你就更放心了。”我听得恼怒,虽然此刻关氏和盘托出,但她这样害我,我仍是不能不生气。
“没有,”关氏摇摇头,“她让罪妃回去等消息,可是罪妃的帕子忘记拿了,再回去时偶然听到她对她的宫女说,等到来日皇后娘娘一尸两命,皇上一定会下令内侍省彻查,到时候便叫张公公把罪妃供出来顶罪。皇上的脾气只要找到一个人,大约就不会再深究了。”
不得不说关氏很会说话,身为皇帝多半不喜欢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关氏的这句话成功让萧琰勃然大怒。他一拂袖将桌上的茶杯扫了下去,伴随着清脆的声响,我同陈昭仪静静起身,俯身面对这位恼羞成怒的帝王。
“皇上息怒。”
萧琰忍了怒气,伸手将我扶起,道:“你起来吧,原也不关你的事。”
我回首看了看关氏,道:“你方才说你手中的小银镯可以让张公公义无反顾地出卖本宫,你可知道谁才是小银镯的主人么?”
关氏道:“张公公十几年前入宫,而在他入宫之前曾经有一个两岁的女儿,那只银镯子就是当年他留给那个女儿唯一的东西。”
我点点头,原来是为了他的孩子。兴许是刚刚做了母亲,我虽然厌恶张公公的出卖,却也无从怪罪他的私心,毕竟他也是在保护他的至亲。
然萧琰却仍是气急,他站起身来,怒视关氏,冷冷问道:“你说了半天却还是没有告诉朕,你口中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关氏沉默片刻,继而眼睛一闭,痛快说道:“罪妃口中的人,正是平阿侯独女,如今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昭仪娘娘——陈玉华。”
第51章 反胜()
我猛然听到这个名字,心从迫切的激动瞬间转化成不敢置信的错愕。
关氏,她方才说谁,是我听错了么?
陈昭仪也是一脸的惊愕,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关氏,拼命摇头道:“你胡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让你害皇后娘娘了,你是不是说错了。”
关氏亦是摇摇头,无比肯定地说道:“娘娘,事到如今罪妃都招了,您也招了吧。您嫉妒皇后娘娘有皇上宠爱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阖宫皆知的事情了。皇上和皇后仁厚,对罪妃都可以饶恕至此,想来对娘娘也会从轻发落的吧。”
陈昭仪嗤笑一声:“你说本宫指使你,你有证据么?你入宫之后本宫跟你并不亲近,倒是听说你跟广阳殿温妃走得很亲,你怎么不说是她?”
关氏并无一丝慌乱,而是看向萧琰一派诚恳道:“罪妃奉昭仪娘娘之命行事,从来没有怀疑过娘娘,所以罪妃手中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以防万一。昭仪娘娘常说,她大半时间要照顾皇后娘娘,命罪妃平日不要去她宫中请安。而温妃娘娘性情温和,宫中的妃嫔都愿意同她亲近,所以罪妃偶尔便去广阳殿请安。不过罪妃记得,昭仪娘娘吩咐罪妃指使张公公下毒手时,殿门外守着一个宫人,或许她听到了什么能证明罪妃说的都是真的也未可知。”
陈昭仪气得发颤,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味摇头。我已从方才的震惊当中走了出来,勉强定下心魂,对萧琰说道:“臣妾觉得事有蹊跷,务必彻查。关氏的话固然可信,但是臣妾更愿意相信昭仪的为人。”
萧琰冷冷一扫我和陈昭仪,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关氏,道:“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么?如果你敢有一句虚言,便是毒害皇后陷害昭仪双重的罪,受到牵连的也不止是你三族了。”
关氏昂首挺胸,咬定说道:“罪妃不敢,皇上只管彻查便是。”
“好,”萧琰一挑眉,转而对侍立一旁的徐晋说,“你去将陈昭仪宫中所有的宫人带来,让罪妃关氏辨认当日究竟是何人守在殿外。另外你派人去搜宫,章台殿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要放过。”
“皇上!”陈昭仪倒退两步,不由惊呼。
我也听的难受,将所有的宫人带来也就罢了,搜宫当真是极大的侮辱。现如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陈昭仪,贸然搜宫不过是告诉整个皇宫,这个昭仪的份量在萧琰心中,不过尔尔。
萧琰淡淡看了陈昭仪一眼,道:“你不要怕,如果你问心无愧,徐晋带人彻查一下就能证明你的清白,而朕必定重重惩处关氏,还你公道。”
我凝眉,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臣妾以为先将宫人带来让关氏辨认即可,此刻不过是一介罪妃的一人之言,岂能搜查堂堂昭仪的寝殿?”
萧琰不为所动,只是说道:“无妨。”
我无奈,只好静静等待。未央宫的气氛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我意识到我从撞见关氏开始,又掉入了别人设下的陷阱。
她身处冷宫,怎么会那样容易逃走,又怎么会偏偏撞到我这里来?她的妥协也来的太快,我几乎并未费什么唇舌便说动了她,恍惚也有问题。只是那是我被近在眼前的揭露冲昏了头脑,分毫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一张精心设计布下的局。
可怜了陈昭仪,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让她此刻无力辩白。我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强烈地直觉告诉我,既然是早已布下的局,那么陈昭仪宫里只怕有更“确凿”的证据,让这冤枉变成事实。
我微微侧头看了看陈玉华,她的汗水布满整张脸,脸色惨白得也吓人。她见我看她,无力再说什么,轻轻一摇头已经尽她最大的可能来辩白关氏得诬蔑。
我点点头,也尽我所能给她一点安慰。宫里有那么多不能信任的人和不能信任的感情,但是我知道这次害我的一定不是陈昭仪,至少她现在还是没有二心的。
忽而觉得哪里不对,我瞬间意识到什么,假托身体有几分不适便退入了寝殿。萧琰自然体恤我刚刚生产完不易,并无二话。陈昭仪欲言又止,我却没有时间再耽搁,匆匆离去。
离开正殿之后,我立即带了不少宫人去往章台殿。路上遇到了徐晋,他正带着章台殿所有的宫人去往未央宫。我拦下徐晋,命未央宫一小公公带着那些宫人去见萧琰,而徐晋则随我重新返回了章台殿。
“皇后娘娘要做什么?”徐晋不明所以。
我微微一笑,道:“徐公公是皇上贴身服侍的人,想来很得皇上信任。此刻本宫和昭仪正尴尬,有些事情不便出面,只有徐公公的话最中立最可信,所以本宫想请徐公公帮个忙。”
徐晋并无二话,我低声附耳告诉他。他毕竟是御前服侍的人,领悟能力极快,立即就懂了我的意思。
“皇后娘娘放心,如果真如娘娘推测,奴才一定能还昭仪娘娘一个清白。”
我恳切道:“公公若愿意帮忙,当真是本宫和昭仪之幸了。此番昭仪的清白和本宫的希望全部在徐公公身上,如果顺利,来日本宫一定重谢。”
徐晋连忙摇头:“皇后娘娘客气了,奴才这就带着人去看看,皇后娘娘请稍候片刻。”
我颔首,焦急地等在章台殿外。柔嘉见我晒在日头底下,不免心疼,连忙扶着我往阴凉处暂歇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