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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嫡长女-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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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庆和卫复礼等人,看着哭得无比哀伤的皇后左氏,还有一脸悲痛的左良哲,一言不发。

皇上崩天,什么都没有留下。在这个世上,只有皇后左氏和睿皇子最尊了。左家,打的是扶持幼主、背后主政的主意吗?

是左家弑君?魏延庆等朝臣,一致有了这个猜测。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尚药局的太医,已经汇报了景兴帝的死因:心脉猝停。猝停,是跟之前的突然昏迷和突然醒来有关,皇上的内里,已经完全破败了。

刚才,所有的尚药局太医,都是这样回答,当然,除了已经畏罪自杀的周、王两位太医。

“先前皇上有旨,令门下侍中左良哲为监国大臣。本宫不懂政事,前挺之事,诸位卿家当请决左大人!大永,就交托给诸位卿家了……”

皇后左氏哭泣着说道,这话还没有说话,她就话音一转,冷冷地说道:

“若是诸位卿家,敢不尽心竭力,胆敢有不臣之心。本宫定会请出皇家法议,稳住这朝纲!”

左氏的眼神扫过魏延庆等人。面前朝中重臣,她气势也没有半分输蚀。

所谓皇家法议,是指在皇帝驾崩之后、新帝未立之前,正宫皇后和当朝太后联合起来,有罢黜朝臣的权力。

皇后左氏的意思,朝臣们都很清楚了。就算魏延庆等人心有不甘,可是皇权法统所在,他们只能按照左氏的意思去办。

反皇权法统,并不是每一个朝臣,都有沈华善那样的见识和勇气。

三日后,皇宫正中的大钟敲了九下巨响。随即,京兆城中各大寺庙,都敲起了九下钟声。

这是一个丧音。至此,景兴帝驾崩的消息,从皇宫中传了出来。

京兆普通百姓,在听到这九下之后,不管正在做什么,都下意识地跪了下来。从始伏大街到祥和大街,从吉祥巷到北道巷,都听得见大大小小的哭声;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白灯笼、白幡,满城缟素。

国丧,天下咸悲。

这样的事情,他们去年才经历一次,当中的流程和经验,还依稀记得。如今,再一次重历,时间也太短了。

对于朝臣而言,面对的,却不只是这个丧闻而已。丧闻之后,皇宫中传出一道旨意,正是坤宁宫和寿宁宫共同的旨意。

旨意很简单,说的,正是景兴帝驾崩之后的朝局处置。

“国有大灾,夺大永君主。皇上驾崩太突然,经皇室宗亲、朝中大臣商议,立睿皇子为新帝。以左良哲、卫复礼、楚炎为托孤大臣,众卿尽心辅助新帝,所有军国政事,悉秉承予之训示裁度施行,延绵大永国祚。”

立睿皇子为新帝,尚不满白日的睿皇子,就是大永的新帝了!

这个旨意,是京兆朝臣一点都不意外的。景兴帝只留下睿皇子这血脉,能够继承皇位的,只能是睿皇子。(唔,此刻朝臣们都不记得德妃也诞下一个皇女了。)

再小的娃,也是景兴帝的血脉,也是皇室的继承人。

以左良哲、卫复礼、楚炎为监国大臣,也是意料当中的。托孤大臣,权力之大、地位之尊,一点都不比三公、三孤差!这三个人,以后就是主政大永的人了。

朝臣们在宣政殿上,听着这个旨意。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问题:给一个小奶娃跪下称皇上,真心让人难以接受啊。

坤宁宫内,夜已经很深了,皇后左氏却没有睡去。她已经换上了素服,就连一向装饰宝珠的护指,都换成了素色。

左氏的护甲,轻轻地划过桌上放着的白幡,反复数次。一旁的春喜,见到左氏这样的动作,犹豫着该不该说话。

“挂起来吧。”左氏停下了动作,这样说道。她把护指也取了下来,却怜惜地抚摸了几下。

多亏了它,她才能将毒药无声无息地下到景兴帝身上;也多亏了容太后和景兴帝母子情深,景兴帝才能碰到了容太后手中的毒药。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废了,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皇儿会被厌弃了。

这大永天下,已经是她和皇儿的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顺势而为

景兴帝驾崩,这样天大的消息,在刚刚传出紫宸殿之后,就被如流处的人千里急骑送到岭南道。

在各大道尚未哭声四起的时候,岭南道曲江边的院子,就知道了景兴帝驾崩的消息。

接到消息的沈华善,有片刻的茫然,随即布满哀伤,拿着书信的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父亲……”

“祖父……”

沈则敬和沈余宪两个人见到沈华善这个样子,立刻担忧地叫道。

父亲(祖父)这样,是谁出事了吗?在这这刻,沈则敬和沈余宪都没想到,会是景兴帝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沈华善凝了凝神,低低地说道。他的心情无比复杂,意外、茫然又哀伤。

景兴帝在这个时候驾崩,是沈华善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尽管沈华善内心对景兴帝早就远离背弃,甚至以起兵谋反这样的方式,来表示作为臣子的决裂。

但是,这一刻,沈华善感觉到深深的悲伤,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正式见到景兴帝时的情景。

当时是在紫宸殿,还有长泰帝在一旁引领,作为太子詹事的沈华善,带着杨简锐、邱盛年等太子詹事府官员,前去觐见刚被册立为太子景兴帝。

一个稚嫩、自矜又带着些许傲慢的天家少年,这是沈华善对景兴帝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天家少年,年少的太子,年轻的君王,给沈华善留下的印象,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一件件事,在沈华善脑海中回放,仿佛,还是昨日发生的事情一样。

作为有拥戴之功的沈华善,在大永朝臣之中。其实是与景兴帝关系最密切的人。从景兴帝被册封为太子开始,沈华善就以太子詹事的身份,教导、提点他,让他参知政事、熟悉军务。

如果没有后来的种种事情。没有后来的政见不和,没有后来的谋向不同,或许他们也能演一出君臣相知的佳话。

景兴帝与沈华善,这一对君臣,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呢?这个原因,似乎很清晰,却又各种细节旁支交杂,沈华善自己都不能准确回答了。

直到今天,君臣的分隔就更大了。景兴帝已经崩天,沈华善还活着。死与生的差别。一切就已成定局了。

从今以后,景兴帝和沈华善,再不复为君臣了。

沈则敬和沈余宏没有沈华善这么复杂的心情,他们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景兴帝驾崩,这么突然。究竟是谁下的手?京兆有什么异动?天下大势有什么影响?

震惊过后,这样的问题,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他们和京兆朝臣想的一样,景兴帝已经驾崩了,那么大永的朝局应该怎么办?

尽管沈则敬震惊,但是他很快就判断出,景兴帝的驾崩。对于沈家如今的处境来说,是大大有利的。

他们接到景兴帝清醒的消息,还没有多久;如今就就到了景兴帝突然驾崩的消息。不消说,都是左家下的手。

必定是,左家担心景兴帝醒来之后,再不能专权。便下了毒手。左家扶持幼主,就是为了把持朝政。

沈则敬和沈余宪的猜测,已经是真相了。京兆很多朝臣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京兆朝臣没有证据,而且京兆朝臣头顶上。还有皇后左氏和睿皇子。

而对于沈家来说,此事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景兴帝一驾崩,就意味着左家外戚专权,已成既定事实了,也就意味着,沈家“诛左氏、清君侧”的旗号,更加名正言顺了。

“父亲,请节哀。当下的局势,更加危急了。国丧报来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才是。”

沈则敬说话了。景兴帝驾崩,固然是让人震惊和悲伤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沈家,不是为景兴帝悲伤的时候。

沈华善也渐渐回过神了。是了,为景兴帝哀伤是一回事,但是如今沈家的处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茫然还茫然,他也知道,沈家必须要牢牢抓住景兴帝驾崩这个时机了。

“唤则思和退之等人前来吧,大家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沉吟片刻,沈华善这样说道。

局势,时机,这就是沈家最迫切要牢牢掌握的东西。不然,几十万士兵,还有数不清的官员和百姓,都要跟着沈家遭殃了。

沈则高、沈则思和应南图等人,很快就来了。在仔细的相商之后,一个个指令,被快速而严谨地执行。

沈余同和沈其等人,带领着如流处,并部分西宁卫士兵,在岭南道、西宁道各地,铺了一张巨大的网。甚至,这网,还延伸到江南道。这个网设立的目的,就是为沈家传话。

传话,按照沈从善的话语来说,应该叫宣传。关于景兴帝驾崩的真相、还有沈家起兵的旗号,将会再一次通过这网,传遍这几道。

沈则高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准备孝服,为西宁卫和岭南卫士兵准确孝服。君主崩天,士兵尽孝,理所当然。只有士兵们为景兴帝披麻戴孝,“诛左氏,清君侧”这个旗号,才能落到实处。

与此同时,沈则思、彭瑾和袁焕,则是在讨论着应对江南、河内两卫大军的策略。

江南卫、河内卫联合出兵,征讨岭南道是先前的局势,不知道景兴帝的驾崩,江南、河内两卫的动作会不会有变,但是岭南道这里,却不能不做好迎战的准备。

至于应南图,当然也没有闲着。千秋钱庄的总号,暂设在岭南道。如今局势这样动乱,千秋钱庄花力也极多。

大量的钱财,从千秋钱庄流出,通过各种方式,进入到百姓的手中。而百姓的支持、商家的流通,这些钱财又再一次回到千秋钱庄。

如此循环复始,所为的,就是在艰难的局势里面,尽量稳住这两道的百姓、民生而已。

还有更多的事情,还在加紧执行。比如南岭深山中的兵器司。比如俞正楷、俞正道在乱局中的讲学……

这一切,所围绕的,就是沈家。准确地说,是沈家起兵。

这一日。待事情都准备妥当之后。朱敦实和袁焕这两个人,都恰好前来曲江边,想见一见沈华善。

他们,当然也知道了景兴帝驾崩的消息。黯然和沉默之后,他们对下一步要走的路,已经十分清晰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是想来拜访沈华善。或许,是想从他这里汲取信心和勇气吧,或许。也是想消除心中的惶恐和愧疚。

尽管他们已经跟着沈家起兵,皇权对于他们来说,仍像大山一样压在他们头顶。

“为难你们了。”听罢朱敦实和袁焕的话语,沈华善沉吟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朱敦实和袁焕问的事情是。若是江南、河内联军来到,那么西宁、岭南两卫,是拼死力战,还是怎么办?若是拼死力战,那么就是手足兄弟相残;若是消极投降,那么士兵们还能有性命吗?

摆在他们的,是个矛盾。也就是说。朱敦实和袁焕认为,大永朝廷和士兵,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这一种想法,在所有刚刚起兵反对朝廷的一方,都会有。朱敦实和袁焕。自然也不例外。

说到底,他们还是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而起兵,为什么而反。

沈华善说的为难,就是在于此。朱敦实和袁焕,和沈家不一样。并没有必须要起兵的理由。他们更多,是对朝堂动乱、对景兴帝昏庸不满。如今景兴帝一驾崩,人死如灯灭,这种不满就消退了。剩下的,就是犹豫不定了。

可是,这样的犹豫不定,是致命的。不管朱敦实和袁焕的初衷是什么,岭南道已经反了。对朝廷来说,岭南道必须镇压,沈家和袁焕等人,必须枭首。

那么,对于岭南道大的他们来说,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

“这事,也没有好为难的,在这样的局势面前,一切顺势而为顺心而为。武义有云:杀一人能活百人,当杀意。如今,一战能够平天下、安百姓,当战之!”

沈华善的声音略微提高,说这些话的时候,无畏无惧,甚至有一种决然坚定,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朱敦实和袁焕听着这些话,忽然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战能够平天下、安百姓,当战之!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事情,却又是这么一回事。这个道理,才是最寻常的道理,才是最符合大义的道理。

是他们,被皇权之定、君臣之别,牢牢地压在了下面,反而被蒙蔽了。思前想后,各种为难纠结,其实就是没有想清楚这个道理。

这就跟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冷了就穿衣,是一个道理。局势已经来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不能战?士兵们怎会为难?

战斗来到前面,就只有一战;战时,自当全力;一旦交战,敌我就分了,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师兄说的是,是我们糊涂了。”最先说话的,是朱敦实。他憨厚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如今,他是想明白了。沈华善说得没有错,大厦将倾无可扶持,大永如今就是这样,他们起兵,为天下为百姓而战,没有什么好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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