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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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关系着大永的长治久安,长泰帝当即准奏,命户部侍郎江成海、户部度支司郎中张希会同工部袁恪真、工部水部司郎中何宽督、都水监使者韩忠总领此事;并令江南、河内两道各州刺史府长史共同参与,江南道观察使叶正纯、河内道观察使卫良查也要敦促此事,还要将各地治水情况及时上报,务必要使河道浚通、护堤加固。
被点名的相关官员一一领命,发往江南、河内两道的公文也会下达长泰帝这个命令,治水一事在春天之时就陆续进行了,只待春耕春播结束之后,发动更多的百姓参与到此事来。
袁恪真上疏之后,朝廷官员讨论起第二件事来,比起治水,那这件就真是大事了。治水主要在江南、河内两道进行,离京兆官员那不说十万八千里,也可说相当遥远了,除了工部户部和都水监官员,京官都根本不在意,他们更关心的,是眼下这件大事,长泰三十六年,又是五年一度的考课之年了,五年一度的大事,关系着大永官员的升迁定等的大事,实则直接关系着大永官员的身家性命啊,这能不重视吗?不少官员那简直是热血沸腾啊,既想着趁着考课之年擢升一等,又想着让竞争对手犯错误好让考功司抓住把柄,朝堂之上可谓是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硝烟,不少官员看着沈则敬的目光变得无比热切热情,饶是沈则敬镇定无比也觉得心里有些发毛: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按照以往惯例,长泰帝任命了考课的官员,令吏部会同御史台主持考课一事。吏部尚书徐友元、御史大夫龚如熙会同吏部考功司郎中沈则敬主持考察之事,其中,吏部尚书徐友元、御史大夫龚如熙为校京官考、监京官考,沈则敬主要负责七品以上五品以下京官的考课,员外郎顾梓程负责五品以下京外官的考课。亲王、中书门下、三品京官、七大道观察使的“功过状”则直接报送门下省,经门下省给事中、侍中审核后,由皇帝亲自主考,又下令各考核官员不得徇私舞弊,要严格按照等第细则来给各官员定等考第,评语考风的褒贬升黜等必须要公正公平有据,吏部和御史台分工制衡,若发现徇私舞弊必刑律论处!必要把考课一事办妥了等等。
沈则敬等官员自然一一领命。大永立国两百一十多年,考课之事经过多年的制定、摸索、发展,已经相当成熟和完备的了,吏部和御史台官员对此也都是驾轻就熟的了,尤其是长泰帝以来,诸官员对考课的应对也是很有心得的了,考课虽然还是极其严格,不过可以筹算的余地也松动很多,徇私舞弊?怎么会呢,也就是给姻亲故旧在合理范围之内谋划谋划而已,御史台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理寺那就更加不会追究了。
于是各官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退朝了,皇上的旨意是要执行的,但是怎样执行、执行力度怎么样,这都是私底下吏部和御史台官员要讨论的事情了。
沈家也因这两件事变得热闹起来,沈华善身居工部尚书之位,也时有工部和都水监的官员来拜访,户部侍郎江成海就不用说了,他和沈华善本来就交情很深,现在因为治水的事情有公事往来,这一日,他也来拜访沈华善,为的,也是治水一事,说的,自然不能在工部户部大声嚷嚷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说的正是治水钱银一事。其实户部每年划拨给各道、各州用于水利的银钱也不是少数,却是频年给钱、频年修治、频年冲泱,度支郎中张希日前就根据各道各州上交的情况计算出此次治水需要的钱银数目,吓了一跳,竟然高达五百万两。听到这个数字时,江成海的心都漏跳了几拍,他每年的俸禄也就一千三百多两而已,虽然吏部掌管天下之财,可是一下子要支出五百万两,户部哪里支出得起?这可不是五万两五十万两的事情,而是五百万两啊。
可是治水又是紧要大事,御史台又要主理考课大事,哪里有多余的官员一一去现场核实这些情况是否属实?若是有官员中饱私囊虚报情况那户部不是做了冤大头?万一确实需这么多钱,若因户部无法及时划拨钱银而导致河道冲垮百姓流离失所,那就不仅仅是钱财的问题了,那是项上人头的问题啊。一想到这,江成海就觉得头都痛了,和户部尚书郑濮存兵分两路,一路由郑濮存去找长泰帝奏明情况,另一路自然是江成海来找工部尚书沈华善商量对策来了。
不巧的是,沈华善对此也没有应对之法,这其实也是工部忧心的大事。治水之难,水患之艰,不仅仅在于工部和户部,最与之相关的是吏治啊,先贤都曾感叹过“国家之法使然,彼斗筲之人焉足责哉!”,想起这些年日益腐败的吏治,私底下曾有小吏传唱“黄河决口,黄金万两”之言,沈华善也深感无奈,他上任工部尚书还不到两年,对于治水之难也有切身体会,只是职责所在,虽然明知治水之难户部钱财之紧,却还是让袁恪真等人上疏请求治水,实在是不得不去做这样的事情啊。
两个人相对苦笑了一下,没有办法啊。江南道相对来说情况还好一些,观察使叶正纯和沈华善的关系很好,又是沈则敬的老师,加上沈开善任杭州刺史,江南道的情况估计能摸个七七八八,可是河内道就是一点都不清楚了,沈余宪只是湘州一个小小的司士,根本提供不了有用的情况啊。
两个人又斟酌了几番,除了沈华善给叶正纯修书一封不论,江成海决定去找御史大夫龚如熙聊聊天,龚家和河内道观察使卫家即将结亲了,这些情况龚家怎么也都知道一点的吧?
与沈华善忧心忡忡相比的是,沈则敬也是无奈为难。沈家的热闹还在于近日不少官员夫人往沈家投了拜帖,纷纷欲来拜访沈俞氏,为的是什么,沈则敬和沈俞氏自然也是知道,好在沈俞氏借口怀孕的事情,推了大部分的官员,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倒是一个极佳的借口,可是至清无鱼至察无徒的道理沈则敬也是深知的,哪些人必须要推了,哪些人是一定要见的,沈家自然有计量,也陆续接访了几户官员人家,比如兵部郎中许慎行一家,这天就上门拜访了。
许慎行的官位和沈则敬同等,所以两位夫人年纪也相近,话题也有不少,大多都是围绕着沈俞氏的身孕发散的,许夫人感叹沈俞氏的好福气,想一想自己也不差,有三子一女呢,此次也带着女儿许梦瑶一起来了,又让许梦瑶见过沈俞氏,又和沈宁互通姓名等等,沈宁去年作客兵部尚书府陈家时,就和许梦瑶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再见了,自然也有不少话说,两个人又说起陈宛柔这个二皇子妃来,说二皇子又纳了侧妃姜氏,说陈婉柔还没有身孕等等,许夫人和许梦瑶还在沈俞氏的热情邀请下,在沈家用了午膳,席间沈俞氏状似无意地说:“我家老爷说了,许郎中为人仗义公道,所以事必如愿,到麻烦你跑这一趟了,真是不好意思。”许夫人也会意一笑,其实沈则敬早就承诺过许慎行了,不过许慎行想着也要意思意思拜访一趟才是。
又比如礼部礼部员外郎张澍一家也上门拜访了,张澍也是杭州人,他的泰山大人正是叶正纯,有了这样的关系在,沈家自然热情对待。张澍是去年五月才上任礼部员外郎一职的,也想趁着今年考课再动一动,沈则敬和张澍在前院议事的时候,沈华善也来见了张澍一面,问候叶正纯近况可好,又问了清明是否回江南等等,张澍对沈华善是恭敬有加,对于他的询问,也都一一回答了。
沈俞氏和张夫人尚在闺阁之时就认识了的,那不是亲近两个字可以形容的,说起来,沈则敬和沈俞氏的婚事还是叶正纯保的媒呢,张夫人没有女儿,对沈宁十分喜爱,给的见面礼也很重,是和田玉雕的一个发簪,贵重得连沈宁都有点不好意思,看见沈俞氏点头时,她才口称:“多谢姨母。”收下了,这声姨母叫得张夫人眉开眼笑,和沈俞氏约定了她这胎洗三的时候,一定要叫上她,她要来给她外甥添盆云云,沈俞氏也笑着答应了。
第三十六章三十万人情(一)
此后,沈家陆陆续续也有人来拜访,但随着沈俞氏身体日重,都是来略一小会儿就告辞了。沈宁都没有见过她们,工部的事情随着沈宁听说户部划拨了二百万两用于浚通河道就暂无下文了,沈宁让秋梧等人继续关注,又去了两次精巧居和沈宓、沈宛聚会,日子十分轻松。
这日,秋歌来报:安置在京兆府的蚍蜉传来一条紧急消息,道是京兆府近日来气氛紧张,京兆府尹罗士敬也焦灼不已,京兆府似有事情发生,但具体是什么事情,蚍蜉还没有打听出来,因秋梧看着事情紧急,先来报告沈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京兆府似有事情发生?沈宁听了秋歌的汇报陷入了沉思,长泰三十六年的京兆府发生过什么大事?记忆里没有什么事情啊,是没有发生呢还是沈宁不知道?她只能寄厚望于那个蚍蜉了,希望他能及时将消息传出来。
没让沈宁失望,蚍蜉很快就将消息传了过来:京兆尹急需钱,急需三十万两的钱!
三十万两?沈宁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江南、河内两道治水才划拨了二百万两,单单一个京兆府就急需三十万两的钱?这是怎么回事?京兆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等了几天,蚍蜉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了。虽然不知道京兆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秋梧伺候沈则敬上朝的时候,曾见过罗士敬和他身边的随从,都是一副沉默紧张的样子,可以确信蚍蜉的消息是正确无疑的了,京兆府必定是发生了事情,那么需要钱的事情也是真的了,不管怎么样,沈宁都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定要用三十万来买下京兆尹罗士敬的人情。
三十万两,她一个十三岁的闺阁姑娘去哪里凑?沈宁脑中思绪快速运转,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她买不了,不代表沈家买不了,想起二哥沈余宏挑的那八个小厮,心想这下可便宜二哥了,这事,是蚍蜉的功劳,不容抹杀,说不得要将蚍蜉的事情透露给二哥知道了,可是,要怎么透露,才不会引起轩然大波呢?
与此同时,沈余宏和沈余益也在听着如流处的汇报,京兆作为国都,正是如流处汇综组负责的范围,早前已经由沈其带着沈余宏的小厮连山展开工作了,如今也收到了一定成效。京兆府似有动作?那是什么动作?可是如流处还探听不出,毕竟成立的时间太短,能知道京兆府好像要有大事发生了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的,是透过层层关系接近了给京兆府送菜的何婆子才得来的消息,再多的,也没有了。
沈余宏和沈余益沉默了,京兆府尹的重要性他们是知道的,所以如流处第一个重点关注的,就是京兆府,如今消息是探听出来,却只有一半,最重要的那一半却无法打听出来,这个结果真是让人想骂娘!
沈余宏的双眼湛然有光,口里似乎都急出疮来,三月长口疮,说出去都没有信,让如流处的人继续去和那个婆子探听消息,和沈余益讨论起京兆府尹来。
“罗士敬早年就得长泰帝信任的,多年来也是荣宠不衰,不然也做不到京兆府尹一职,有圣眷在,京兆府能发生什么大事?”沈余宏皱着眉头说。
“罗家子嗣单薄,罗士敬只得一个胞弟罗士亨,是户部仓部的主事,妻子罗方氏,娘家也没有什么人了,罗方氏也只生育了一个儿子,现在外放在荆州任职,姻亲之中也没有做官的,这关系实在太简单了啊……”沈余益一反往昔的沉默,叨叨着把罗士敬背后的事说出来,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啊……
还没等两个人得出结论,如流处一个人就匆匆走了进来,他正是之前沈余宏挑选的八个小厮之一,名唤连山,他向两人报告了一个消息:京兆府尹急需三十万两!所以京兆府才会如此紧张。
“三十万两?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沈余宏首先问的是这个消息的来源,听到连山回答说这个消息也不是如流处打听到的,而是有人告诉他的,这个有人正是京兆府前的乞丐。他经过京兆府的时候,有个乞丐撞上他,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话,等他听清楚这句话时,那个乞丐已经跑掉了,那个乞丐披头散发他根本就没有看清,自然也就无法核实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也不敢耽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沈余宏等人。
“属下无能……”连山心里也很憋屈,从小厮变成属下,中间自然也经历了一番艰苦的训练,可是如流处这八个月来,几乎没有什么成绩,现在唯一有用的,竟然还是别人告诉他们的,他暗自发誓一定要继续训练加紧提升如流处的实力。
“是谁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京兆府怎会急需这么多钱?”沈余益也思考开了,这一件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