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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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盛神色淡淡,没有回到上官长治的问话。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原本在他衣袖的银票“倏”的一下子,就从他的衣袖里滑到了上官长治的衣袖中,动作干脆,手段利落。
见到重回自己袖中的银票,上官长治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张盛不肯收他的银票,难道出了大事?!这是通向母妃宫中的方向,难道母妃出事了?还是父皇有了什么旨意?
张盛连银票都不肯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事情不好了!
上官长治这样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而张盛还是稳稳地在前面带路。
当上官长治看到春熙宫里全是长泰帝的侍卫,而不是原来春熙宫的人时,他心里不祥的感觉更强烈了。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春熙宫的,甚至,一个宫女也没有,春熙宫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上官长治忍住心中的惊恐,跟着张盛来到了春熙宫内殿门外,只见张盛通报了一声,待到里面传来准许的命令后,才语气淡然地对上官长治说:“殿下,请进去吧,皇上和皇后在里面等您。”
说罢,他推开了内殿的门,让上官长治和郑少宜两人走进去。
上官长治一看到里面的情况,脸色就变得煞白,刚跨过了门槛,他就跌跪下来,不住地请罪!
虽然他都还没有看清长泰帝是什么脸色,但是除了下跪请罪。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跟着他进来的郑少宜,也和他一样,跪在长泰帝面前,不住地请罪。
时间仿佛过去了挺久,但仿佛又凝结不前,春熙宫内殿里的情况,和早前众妃嫔到来见到的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只是李妃已经不再抱着李斯年了,她跪坐在李斯年身边,眼泪也干了,只双眼通红。头发也凌乱不堪。
而李斯年。被捆绑着双手。上身光裸,双眼紧闭,嘴角有血,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芍药的尸体。还在内殿里,柱子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她倒下的地方也有一大滩血。
长泰帝和皇后静静地坐着,脸上甚至没有怒气,只有平静,让人惊惧的平静。
上官长治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法将他们组合成一个合理的事件,他知道这些组合会代表着什么事情却不能够相信!
怎么会?怎么可能?一直辅助他、帮助他的李斯年竟然会趁着冬至宴会之时来到春熙宫,还和他的母妃做那等苟且之事?这怎么可能?
这个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长泰帝用着看死人的眼光看着李妃和李斯年。甚至用这样的眼光看了一眼上官长治。
在李妃冲上去抱着李斯年的那一刻,长泰帝已经当这两个人是死的了!并且,一定要让他们死得极其凄惨!
凌迟?剥皮?还是炮烙?不好,不好,这些都太简单。该想些别的,长泰帝心中在想着这样的问题,心中的暴虐之气“噌噌”地上升。
“母妃,您说话,母妃,您说话啊!您快跟父皇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上官长治心中的慌乱无法形容。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母妃和李斯年*宫闱,那么自己就永远和那个位置无缘了!不止如此,性命能不能保住,也是未知之事!
母妃怎么会这样?!
李妃听到上官长治的大吼,也没有回过神来,似是没有发觉这个就是她一直以来最慈爱的皇儿,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她和李斯年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为了将他扶上那个位置。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她和李斯年做了那样的事情,长泰帝不会放过他们的!是自己连累自己的皇儿的,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她酒醉眩晕之时,他出现在春熙宫中,不管是梦境也好现实也罢,不管是醉酒也好清醒也罢。在那一个时刻,她只想仅仅抱住他,从他身上汲取到一点点温暖。
这春熙宫中,真是冷真是寂寞啊,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了,也度过了这二十几年孤寂的日子。
幸好有他,他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就算他徐徐老矣,她也觉得他似初见时那样俊雅那样温和,那是她一生记得的最好风景。
终于,能够一尝夙愿了,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完满了,在这个被宫墙围困终生不能挣扎的自己,终于可以松动一下了!
虽然他已经头发斑白,可是她觉得他就是自己一生的良人,她是这样满足这样愉悦。
她十五岁进宫,到现在,已经二十三年了,在这二十三年里,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除了皇儿出生之时,就是刚才和他在一起的时刻,虽然那么短暂,可是她已经觉得够了。
良久,李妃的眼神动了,她慈爱地看了上官长治一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向长泰帝伸冤,甚至,没有再看长泰帝一眼!
她的目光落在李斯年身上,情深缱绻。
她轻轻张嘴,也不知道在说话还是在吟唱:“思往事,渡江干,青娥低映越山看……小簟轻衾各自寒。”
思往事,渡江干,青娥低映越山看……小簟轻衾各自寒。
第两百一十七章一个女人的怨恨
上官长治看到李妃这样看着李斯年的时候,简直不可置信!
自己的母妃一向是个聪明的人,怎么到了现在还这样糊涂呢,她在做什么啊?
他扭头看了一眼长泰帝,看见长泰帝脸上清白交错,他心里的惊惧到达顶点,这下完了,什么都完了!
皇后看着这内殿中的乱象,长泰帝的旨意未下,她也不敢去安置这内殿的一切,她想起还有李斯年的夫人在等待接见,便巍巍颤颤地开口:“皇上……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如果是一般的妃嫔,皇后早就吩咐侍卫将两人乱棍打死了,但是宠妃和重臣,又该怎么办呢?况且宠妃身后还有一个成年的五皇子!
皇后心里在想:五皇子已经完了,当务之急就是通知兄长这个事情,千万别留下什么把柄在五皇子那里才行。
就在这个时候,皇后看见上官长治给她使了个眼色,他嘴巴张合,却没有发生声音,皇后从他的唇形很轻易地分辨出几个字:“蒋家把柄”!
皇后心里是又惊又怒,知道上官长治这是用蒋家的事情来威胁她,让她在长泰帝面前求情,但她无能为力!
这是什么情况,是*宫闱,还被皇上抓了个正着,她怎么敢跟皇上求情呢?!
到时皇上疑心自己在其中掺了一手,那就水洗都不清了。所以她装作没有看见上官长治的眼色,低着头等待长泰帝的旨意。
上官长治看到皇后的样子,便知再无周转之力,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他怨恨地看了李妃和李斯年一眼,恨不得当场就将这两个人乱刀砍死!
在这之前,这两个人是他最敬重最亲密最倚仗的两个人,一个是生身之母,一个是再生之助,他相信。就算天下人都与他为敌,但这两个人都会全力支持他的,不离不弃!
但是,这两个人现今在做什么?是把自己硬生生地拖进了地狱,再无生还的可能啊!
还谈什么大宝帝位!自己这一生,因为这两个人,全部都毁掉了!
而郑少宜,则一直惊惧地跪着,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良久。长泰帝看了一眼还在低低吟唱的李妃。再看了一眼上官长治。竟然下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旨意:“将李斯年抬下去!李妃关押!春熙宫封宫!查!查李斯年是怎么来春熙宫的,中间有什么人在勾连,给我查!”
下完这个旨意之后,又和颜悦色地对上官长治说:“老五。你们夫妻二人今晚就宿在宫中吧,等查清楚这个事情再出宫!放心,若是朕查出了真相,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上官长治听到这个旨意,喜出望外地抬起头,目露希冀,父皇的意思是他相信母妃是被冤枉的吗?难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难道父皇不打算追究这事?
这怎么可能?这样的事情,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的事情!可是父皇的旨意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啊。他想不明白,只能惴惴地叩头道谢恩。
而李妃。听到了这样的旨意,却还是呆呆地吟唱,就连李斯年被抬出去,上官长治夫妇退下去,她都浑然不觉。
当帝后两人离开春熙宫时。长泰帝对张盛使了个颜色,随即吩咐道:“张盛,你随皇后去重华殿一趟。再回来禀告朕。”
长泰帝回望了一眼春熙宫,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核实,所以暂时放过这两个人一马,待他核实过那件事后,他一定会剁了这两个人去喂鱼!
张盛跟在长泰帝身边几十年,挑通眼眉。长泰帝的眼色是代表什么意思,他知道得很清楚,便恭恭敬敬地说道:“奴才领命!”
皇后原本还不喜张盛跟着去的,以为长泰帝对她也信不过了,派个心腹内侍跟着,想着心里就不舒服。
但她转念一想,这样正好,有张盛在一旁听着,李夫人说了什么话,长泰帝就会知道得清清楚楚,自己正好翘起双手置身事外!
这样想着,皇后便笑着说道:“有张首领在,臣妾也放心了。”
当皇后和张盛来到重华殿的时候,见到李斯年的夫人李许氏神色淡然,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被单独留下来会有什么事情。
她嘴里似乎还在念念有词,待皇后走近了,才听得她是在念着佛经。怪不得,李许氏甚少参加京兆宴会,原来是喜佛之人。
“你可知道本宫留你下来是所为何事?”在李许氏请安行礼过后,皇后给她免礼赐座,便开口了。
她看着李许氏脸上安然的神情,心想她知不知道李斯年在春熙宫和李妃私通?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她怎么还这么平静和淡定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妇多少也猜到一二了。定是他又做了什么糊涂事了,想必这次是犯了大错,才会被留在宫中了。他犯下的错事,臣妇早就劝说过的了,但是他都不曾听。他犯下的错事,一概和臣妇、和臣妇的儿孙无关的。请皇后娘娘恕罪,请皇后娘娘恕罪!”
李许氏“扑通”一声又给皇后跪下了,脸上淡然的神色已经变成了请罪的惶恐。
她这一番说辞和神色,让皇后和张盛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难道李许氏真的知道李斯年和李妃的事情?
“定是那殿中丞陈修齐叫他去的,我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他都不肯听!求皇后娘娘开恩,饶了臣妇和儿孙的罪。臣妇愿意供出他的罪行。”尚未等皇后娘娘问话,李许氏就继续叩头说话了。
她说她隐约知道李斯年的心思,也知道是殿中丞陈修齐暗中帮李斯年和李妃联系的,还首告了李斯年许多不法事,包括与五皇子勾连,打击、收买朝臣等等。
最后她还道李府中的假山有个密室,里面就藏着李斯年不法的许多证据,只要皇后娘娘派人去一查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臣妇和儿孙都是与这些无关的,我所知的,什么都说出来了。请皇后娘娘开恩!”
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之后,李许氏说出了她的愿望,就是希望以首告之功赎罪,换自己及儿孙的无罪。
皇后听了李许氏的话,心中觉得无比疑惑。
亲亲相隐,这李许氏怎么会首告李斯年这么多不法事呢?李斯年倒了,对李许氏及她的儿孙没有一点好处,反而可能会召来祸害!
李许氏虽有首告之功,但是李家遭到清算是一定的,说得难听一点,家破人亡也是有可能的事,这李许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看着李许氏斑白的头发,这是一个为人妻子、为人母亲、为人祖母会做的事情吗?皇后觉得难以理解!
皇后不理解,是因为她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怨恨之念,经过二十多年的累积发酵,会到达一种什么程度,当这个怨念到达极致爆发的时候,其毁灭力量会有多惊人!
首告又算得了什么呢?家破人亡又算什么?挫骨扬灰也只是小事一桩了!这些年她遭受的,她要他一一偿还!
只见李许氏跪在殿中,状似惊恐地说:“我记得长泰十七年暮春,他曾在书房欢喜若狂,说了一句话:我又有儿子啦……”
这一句,给李斯年定下万劫不复之罪!
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守护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吗?那么,我就要毁了他们,让你也和我这样,永生永世承受这锥心之痛凌迟之苦!
李许氏微微一笑,跪伏在地,再不言语。
将近二十三的时间,李许氏看着自己的相公日日珍惜抚摸那个女人的画像,却一眼都不曾落到自己身上;
二十三年里,李许氏看着自己的相公为那个女人悲,为那个女人喜,为那个女人谋划,为那个女人思虑,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枕边人是欢乐还是惆怅;
二十三年来,李许氏看着自己的相公日日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筹谋思虑,看着他处心积虑为那个女人的儿子拉拢各种势力,助那个女人的儿子一步一步踏上青云,却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两个儿子的出路,自己的儿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