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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乱世逐流-第4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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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私军与北府兵,一支军队,两块牌子,这在晋国是很普遍的事情。

    比如说朝廷给了一万人的编制,只怕这支军队三四万人都不止,否则桓温又怎么可能在荆州拥兵自重呢?

    国家需要打仗的时候,挂出来的牌子就是“北府兵”,若是不需要为国家打仗,而是为了家族利益,那自然是挂“谢家军”的牌子,这便是晋国的生态。

    在朝堂那里,北府兵的统帅是谢玄,有栽培的意思,而谢石只是副帅。但私军里,谢家对谢玄的信任有限,还是谢石一锤定音。

    “今年是个丰收年啊,还不错。”

    放下手中的账本,谢石松了口气,两淮之地,今年都是丰收,比去年的收成提高了不少。当然,这是大气候,今年各地的年景普遍向好,鲜卑慕容那里也不例外。

    现在的情况是,谢家的军队不缺粮,但慕容恪那里也是不缺的,这一仗说到底还是实力的比拼。

    “五弟,你在吗?”

    书房的门被咚咚敲响,是他亲哥谢万的声音。

    

第三章 四十米长刀饥渴难耐() 
“五弟,为何不等家中决断,匆忙动兵?”

    谢石还在愣神中,就看见谢万急匆匆的推门而入,神情不悦写在脸上,就差没有破口大骂了。

    “等?要如何等?现在运河水位已经在消退,莫非要等到冬日结冰?”

    谢万是陈郡谢氏出了名的美男子,虽然已到中年,但仍然丰神俊逸。

    谢石就不说了,年轻时脸被不知名动物舔过(可能是毒蟾蜍),所舔之处皮肤溃烂,好了以后,留下白斑一片。

    这样的相貌能叫好看么?连泯然众人的大众脸都不如。正因如此,谢石和谢万的关系一向比较微妙,一句我比你丑太多,就足以扭曲谢石那并不强大的灵魂。

    老成持重的谢安已经入中枢朝堂,大哥谢奕(谢道韫谢玄之父)生病回了建康修养,谢家只能派谢万这个有分量的长辈(兄长)来劝阻谢石。

    出兵的小气候确实很好,刚刚秋收,运河尚且能用,鲜卑慕容又元气大伤,只不过从大气候上说,就有些不理智了。

    晋国这两年渐渐形成了桓氏和谢氏争雄的局面,虽然在谢安的斡旋下,还是斗而不破,但桓氏大本营在荆州,而谢家的力量在扬州占优,谢家还处于潜龙勿用的状态。

    从赵川手中得到了洛阳宝藏实力大增不假,可这些实力还未巩固,贸然上阵,赢了固然是锦上添花,若是输了,则会被迅速打回原形。

    只是,桓温废帝已经是箭在弦上,谢家只有出兵燕国,才能暂时转移朝堂的注意力,论谁也不能在战争期间废帝吧?那就不是权术,而是明目张胆的叛逆了,从这个角度上说,谢石要做的事情又不能算错。

    所谓的选择,自然都是有利有弊的,全然没好处的事情,当然也就无需选择了。有时候做选择就像是在两个烂苹果里面挑一个好的,选择了其中一个之后,往往会后悔没有选择另外一个。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一去一来,只怕冬天都到了,运河结冰,如何能打败慕容恪?”

    “家中自有安排,火药兵器还未充分测试,是否能像赵川军中那样如臂指使,还未可知,你就能确定一定能打败慕容恪?”

    谢万也是急了,就差没说你打不过敌人,会丧师辱地了。

    “四哥如果只是来教训我的话,大可不必了,我意已决,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本月末就会出兵。

    枋头自古就是四战之地,当年曹操为了水淹邺城也开凿了白河沟,现在正好用上。只要此战能胜的话,桓温主导朝堂的局面将会被彻底逆转。”

    谢万为人有些迂腐,谢石却是把人心看得通透,如果赵川在此地,恐怕也会为谢石击节叫好。

    历史上桓温第三次北伐,在枋头受阻后,于襄城被鲜卑慕容家的慕容垂帅军伏击,大败亏输逃回寿春。

    如果你以为桓温输了,他在朝堂的势力也输了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此战之后,桓温在朝堂内不但没有输,反而将原先拥兵自保的世家势力全部剪除,王谢等世家羽翼被剪,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若不是谢安长袖善舞,桓温又怀着妇人之仁,只怕江左早已变天。

    谢石早就看到了这一点,现在无论谢家怎么折腾,其实都是被动的,桓温可以故意北伐输一次,然后把责任全部推到谢氏身上。

    你不出兵?

    很好,这是你恶意掣肘,暗自迎合胡人!

    出兵?

    那更好,这是你故意不服军令,露出破绽,才让胡人有机可乘!

    总之无论怎么被动应对,都是会倒霉的。因为桓温占据了荆州和蜀地,差不多有半壁江山,谁不看他脸色?

    如果历史上桓温并没有登基,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么他的儿子桓玄后来轻易占据建康,称帝建立桓楚,恐怕没有任何理由了吧?

    从战略眼光上看,谢石比谢万强了何止一筹,谢家此刻不争,等待的就是桓温政变废帝,然后逐渐砍掉谢氏的手脚,使之成为纯粹的文官家族。

    “那,你打算如何?谢玄也会在大军之中么?”

    谢万语气松动,事实上,谢安也没有说一定要让谢石不要出兵,在建康他就跟生了大病的谢奕商量过,觉得此时北伐也并非是胡闹,风险与机遇并存。

    “让谢玄守寿春吧,这一仗胜算很大,但也不是十拿九稳。慕容恪主力遭遇重创,却不知燕国还有什么精锐。谢玄若是输了,名声会受损,那时谢家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谢石叹了口气,刚才脸上的豪情万千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寂寞和萧索。

    比起谢玄的蒸蒸日上,他何尝不是觉得自己老了呢?

    人都是复杂的,好人和坏人,需要你从什么角度去看。站在家族的角度看,谢石无疑是个好人,所做的事情都是脏活累活,自然是名声不显,甚至是声名狼藉。

    谢万好像被说服,谢玄此刻正在洛阳城跟那个狐狸精私会,他已经派谢韶去接人的。谢石的某些观点和自己很类似,谢玄是谢家最后的底牌,不能轻易动用。

    “那么,为兄这就告辞了,你好生思量吧。”

    谢万起身告辞,谢石将其送到门口之后,就回书房继续思考,只是心绪已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在思索万一失败了,对谢家会造成什么后果。

    两淮之地,连年征战,已经疲惫不堪,很多人流亡到了京口(后世镇江),还有些被安置在江左的“侨民县”,官府中记录的户口,能有三成,已经算是好的了。

    历史上,一直到鲜卑北魏拓跋氏统一北方的时候,才进行了大规模的官方户口统计,那已经是百年后的事情。

    之前荥阳被王珣那个混货一夜丢了,谢家就有些警醒。借着这次编练新军的当口,谢家趁机不断将势力转出两淮之地,以寿春为中心进行经营。

    这一仗若是输只怕两淮之地,大半不保。

    明白了后果,谢石却是松了口气。大不了就回寿春慢慢经营呗,丢城失地的责任,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扛着,输了的话,首先桓温这个大司马就跑不了,他想废帝,只怕也要看看内外环境吧?

    想到这里,谢石心中大定。

    军事为政治服务,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开疆拓土,诛灭异族,削弱桓氏,强大谢氏,万古流芳,阻止废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些选项当中有先有后,有重要也有不重要,有紧急的也有必须徐徐图之的。

    想全部拿到不可能,但这次出兵,无论输赢的话,多半还是可以拿到些东西吧?

    东晋世家,后人历来嘲笑其软弱无能,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事实上,那时候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谢石虽然丑,却很在意别人的看法,自然也会关注那些人对当前世家是怎么看的。此次主动出兵枋头,至少可以摘掉谢氏“安逸避战”的帽子,即使是输了,就当是交学费了。

    洛阳,赵川府邸,嬉闹已经结束,此时一片宁静,大多数人都已安睡。

    谢道韫几个月前生了一对龙凤胎,生产时幸好赵川在,不然就算不死也要留下病根。她哄睡了孩子,坐在床头靠着赵川的肩头,眉头轻皱,似乎有些不高兴。

    “看你闷闷不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整日都欺负你呢。”赵川捏着谢道韫柔软的小手,调笑着说道。

    谢道韫侧过头看着他,娇笑道:“你若是不好,世上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我现在有了一双儿女,此生已经了无遗憾,还有什么不乐的?”

    “是在担心谢玄的事情吧?”

    赵川说得自家大夫人一愣,随即黯然点头。

    上个月,邹媚儿生了个男孩,毫无疑问,这是谢玄的儿子,还是私生子。

    以前还好说,现在长子是私生子,以后就算邹媚儿不进谢家家门,谢家也不会不认这个庶长子。

    无论是世家也好,皇家也好,庶长子都是件麻烦事。母以子贵,从前谢道韫认为邹媚儿的家世根本没有做谢家媳妇的可能,但现在看来,似乎路还没有完全堵死。

    球已经抛到谢安那里,谢韶今日来并未找赵川,而是找上谢道韫,带来了谢奕的手书。

    谢奕的原话就是,若邹媚儿生男,则择机让她进谢家大门为谢玄妻,若生女,则只能为妾室。这是谢奕站在老爹的角度,为儿子考虑的,而谢安的立场则更为强硬。

    从谢道韫的婚事赵川就看出来了,谢奕说的话根本不作数,谢家是谢安说了算的。

    “邹媚儿出身诡奇,身怀秘术。她若是不想要孩子,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实现,当日出征前我得知她已经身怀六甲,就劝过她,但是她不听,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

    赵川幽幽一叹,邹媚儿也是个认死理的女人,像条狗一样咬住了就不松口,他总不能强行把两人拆散吧?现在儿子都有了,就更不可能了。

    “谢玄到洛阳,连我这个姐姐都不来看一下,大概也是心怀愧疚吧。”谢道韫幽怨的说道。

    赵川心中暗笑,他是怕被你骂罢了,私下都跟我聊过几回了,不然我是怎么知道谢家这次的目标鲜卑慕容呢?

    “谢玄无事的,我料定此次大战,谢玄不会参与,而是专心在寿春练新军。”

    嗯?

    谢道韫难掩心中惊骇,转过头却是被赵川吻住了嘴,一番耳鬓厮磨之后才满脸红晕的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说正事就说正事,哪有你这样动不动就亲啊摸啊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甜蜜极了。

    “你心中唯一担心的,恐怕就是战场上谢玄有什么闪失,对不对?”

    谢道韫点点头说道:“我看你气定神闲,就知道这次谢家出兵必败无疑,只是同室操戈,我身份尴尬,若是五叔提兵攻洛阳,我夹在中间难受,到时候也不得不站立于城门前,与洛阳共存亡。”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谢道韫说这话毫无问题。世家之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你五叔啊,现在手里拿着四十米砍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赵川意味深长的说道。

    “米”,作为新的度量衡,已经在洛阳普及开来,代替了原来的“尺”和“丈”,谢道韫自然明白四十米砍刀是多么夸张的一件兵器。

    可惜她不懂赵川的梗,为了掩盖自己“不学无术”的心虚,只好揪着赵川的耳朵说道:“你不要跟孟姜妹子一样整天说些稀奇古怪的话,给我说人话。”

    “好吧,我是想说,你五叔现在麾下兵强马壮,你们谢家得了洛阳宝藏,腰杆硬了,于是想找个厉害点的人练练手,比如说鲜卑慕容的慕容恪这样的家伙。

    赢了的话,晋国民间的风向要变,桓温不会是那个唯一会打仗的人了,这么大的诱惑,实在是值得去赌一赌。”

    “原来是这样吗?听说慕容恪的主力被你打残了,也不知道一年过去了,恢复了多少实力。”

    谢道韫当然希望谢家能赢,但以谢石的作风,赢了必然会找赵川的麻烦,到时候软硬兼施,还真不好对付,一时间她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才好。

    “慕容恪麾下劲旅,很多都是参加过当年大战冉闵的老卒,这些人损失了,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训练出来的,而且我觉得,谢石可能低估了一个人。”

    低估了一个人?

    谢道韫满脸古怪,完全不知道赵川说的“那个人”是谁。

    “你不相信?那个人其实就是长安君名义上的夫君,慕容垂。”

    哈?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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