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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凡尔赛只有女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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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妮珂忽然停住了。她原本愤慨的表情像是忽然被巫术冻结,几秒钟后慢慢融化为难以置信地悲伤和顿悟。

    沙特尔忽然想起为什么拔不出刀——他竟然太过紧张,忘了打开固定刀身的卡簧!

    然而,当他拔出猎刀的时候,女密探已经骑上快马,绝尘而去。他愣了两秒钟,一屁股坐倒地上,嘴里发出连串咒骂。

    “该死的女人……下次一定杀了她!”

    “这就是你的目的。你要我全心全意地效忠王储妃。”

    神父的笑容充满圣性,好似天使。

    “没错。”

    只需要跟玛丽简单地对一对他们掌握的信息,就能知道阿妮珂有问题。但两人只以为阿妮珂的如意算盘是当个双面间谍,在两边之间游走。王储妃原本打算就这么吊着她,等需要的时候,可以借她传递假情报,但维耶尔有另外的想法。

    “王储妃准备离开一段时间,我作为家庭教师,应该会和您一起走;在这期间,您需要在巴黎留有眼线,随时掌握动态,对变故做出反应。这个人必须聪明机智、忠心耿耿。”

    玛丽自然有过这样的考虑,但并无人选。维耶尔能力上乘,但双方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互信还不到这样的程度。

    “难道你有办法让阿妮珂完全效忠于我?”

    “至少可以试试。就当是我给您付的定金。”

    即便沙特尔没有挖坑,他也会想办法离间他们,揭穿他的真面目,告诉她真正适合效忠的人选。幸运的是,沙特尔这么“配合”,他根本没怎么费力,就达到了目的。

    如今阿妮珂无路可走。沙特尔在遭遇危险时候的胡言乱语,却像一支利箭,精准无比地中了靶心。

    来自维也纳的孤女沉默良久。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会是钉死了自身命运的钉子。

    “不过幸运的是,你的唯一选择,竟然不坏,或者说——可能是最好的。”

    “你的口气像是已经认定要效忠她了。”阿妮珂冷眼。

    “……”

    “说对了?”

    “请务必替我保密,否则我跟殿下的交易怎么做得下去。”维耶尔冲他眨眨眼,忽然夸张的哀叹一声,“谁叫她做的事,虽然出人意料,却总是对我胃口呢?”

    遇到困难时的手腕、对待旁人的态度、对底层生活的关切……

    阿妮珂发出自变故以来发出的第一个带笑意的笑容。点头:“你说得对。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第92章 权力() 
夏尼子爵夫人也到了城堡,与王储妃单独见面。

    她与几天前离开时有些不一样,眼窝深了下去,颧骨也高了一些,仿佛有些憔悴。然而脸上的粉扑得完美匀称,嘴唇红艳得像血一样,盛装打扮,如同一朵大丽花,她目光中有一股迫切的渴望,与消瘦了的身体截然相反。

    她开门见山:“我将全心全意效忠您,殿下。”

    “不设期限?”

    “即便我说永远,或者此生,您会相信吗?”

    “有些人的忠诚是建立在完善而坚定的价值观念上的,有些人则是建立在相关的利益上的。对前者,我会说相信;对后者,我需要让对方相信。”

    “您果然是明白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只要您能为我提供我想要的东西,我将坚定不移地效忠于您。谁会不忠于利益?”

    “那么你想要什么?”

    “权力。”

    阿妮珂深褐色的瞳孔中燃烧着烈火。

    “哦?这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难道你的目标是当上内阁大臣?甚至首相?”

    “什么样的形式并不重要。我想要的,简单来说,就是影响别人的命运、而不让自己的命运被愚蠢的人翻弄的力量。曾经,我以为爱情很重要。现在我明白了,爱情不过是让自己变得软弱愚蠢的东西,它的存在,只会让你傻傻地双手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阿妮珂记得小时候,有一条长得极大的野狗,常常在她们的住处附近晃悠。总有传言,说它咬死过襁褓中的婴儿,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它总是用那双凶悍的眼睛盯着她,好像随时要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使她感觉如芒在背,仿佛笼罩在生命中的一团阴影。在学会用□□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毒死了它。

    玛丽用扇子在手心轻敲,道:“通常,假如一个人表现得对权力太过渴望,他的上司会因为担心被取而代之,而不敢给予他更多的权力。”

    “您知道吗,追逐自由是豹子的天性。假如它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就会暴躁不安,疯狂地想要撞开笼子;假如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它或许能接受,能适应,但很快,就会无聊地失去活力,变得发蔫犯懒;但假如划出一片地来,在四周围起铁丝网,它就会像在野外那样自在地活着,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发觉自己是被关起来的。关键不是豹子的天性如何,而是您到底能给它多大的地盘。”阿妮珂挑衅地一笑。

    有意思。玛丽确定自己十分想要她,除了最后一个必须确认的问题。

    “那么,你认为我能给你多大的地盘?”

    “您瞒不了我。您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整个法兰西?”

    “她很像我。”玛丽说。

    “怎么会?她经受过一次巨大的伤害而变得偏激了,”郎巴尔温和地说,“为了爱人割舍曾经的一切,结果遭遇的是背叛,这是多大的痛苦啊!所以她走了极端。”

    玛丽笑:“你总是把事情想成玫瑰色的。我看着她的眼睛,却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或许这才是她长久以来真正的渴望。想想吧。假如她继续待在维也纳,那么恐怕一辈子都只是一个隐姓埋名的密探;而她偏偏爱上了法国一位能给她崭新天地的位高权重的贵族。她这几天固然憔悴了,可整个人却很放松,仿佛抛掉了一个负担。而且,她几乎是立刻就与过去决裂了,速度快得有点不寻常。”

    “你的意思是……她不爱他?”

    “也许她以为自己爱他。我不知道。或许我只是用自己的想法硬套在她身上。因为她关于权力的那段话,实在是……”玛丽顿了顿,“实在是说中了我的心。”

    郎巴尔皱眉:“哪段?豹子?”

    “‘影响别人的命运,而不让自己的命运任人翻弄。’”玛丽面无表情,“很可能,我往上爬的动机,并不是像我以为的那样大公无私。也许我把自己都给骗了。”

    她直起身来,双手交握。

    “现在回想起来,我思想上的转折点并不在看到穷人生活的时刻,而是发生在多米家中,那几个劫匪想要非礼我的时候。我先前站出来救多米夫妇,只是因为我认为平安无事的机会很大。我站出来维护他们的时候,虽然紧张,却是带着底气的。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所谓底气,都只建立在幻想上。没有,我没有任何真正保护自己的力量。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那一刻,我强烈地想成为刀俎。”

    郎巴尔忽然笑起来。这是一种和善而亲切的笑。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

    “什么?”

    “你的‘控制欲’啊!别人可能只是隐约感觉,但我再清楚不过了。”郎巴尔轻快地说,“你没有发现吗?你痛恨所有意外状况。假如有一个人手持利刃,目的未必是伤人,但你绝对不会放心。当然,你不会冲上去直接把刀夺下来,但你会采取任何办法,限制这个人的行动,并且让所有闲杂人等不能靠近他。我还记得,你不只工作上关心大家,生活上也是,帮过许多忙,所以很得人心。但我一直觉得,你会这么做,是为了消除隐患,不希望有人生活上的不顺意影响工作。我想大家可能都没有发现,只有我,因为离你最近,又相处了三年,才会明白。”

    玛丽瞪大眼睛,沉默一会儿,黯然点头。

    “很虚伪,对吧?”

    “刚刚发现的时候,我这么觉得过。只有很短一段时间,恐怕你都没有发现我态度上的不自然。但是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

    “我读了一本心理学的书。它写着,人的动机,是很复杂的,像是有许多不同方向的手推着一辆车,有的是理性,有的是冲动,有的是情绪;车往某个方向移动,是这些手共同作用的结果。而人们分析他人或者自己的心理时,往往只看到与移动方向同向的那只手。

    “后来我对照了我自己。当我帮助别人的时候,我的心思就真的那么单纯吗?除了希望看到别人开心之外,难道没有自我满足的部分?难道没有希望得到社会认同和赞扬的部分?你也一样。我百分百相信你的动机不纯,但百分百不相信你连一点点想帮助别人的真心都没有。”

    “……我对权力的渴望是真的,想为像多米这样的人带来更好生活的愿望也是真的。”

    “对!”郎巴尔笑靥如花,“而且,这样更好。人民的福祉,这是多么重的责任啊,假如仅被责任驱使,持续下去,任何事业都会让人疲惫不堪,甚至产生怨恨。但假如事业能满足**,就可以保持愉快的工作了。”

    但玛丽仍然眉头深锁。

第93章 未雨绸缪() 
“……看到那些匪徒的尸首时,我觉得很恶心,但我心中是雀跃的、开心的。”

    “他们沾过无辜的鲜血,死不足惜。你差点被他们欺负,乍然间威胁解除,还出了口气,心情好很正常。”

    “但实际上,我应该感到遗憾,因为他们是未经审判而死的。”

    郎巴尔歪了歪头,有些不解:“恶人得到报应,再也不能行凶,这不就好了吗?”

    “审判的意义不在于结果,而在于让公众看到这个过程,震慑恶意者,鼓励向善者。让坏人不经审判地死去,其社会价值几乎等于零。这也就是法外‘义警’值得敬佩,却不值得提倡的原因。”

    “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不是你的杀的呀。”

    “我只是在想未来。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掌握了权力,那么心中那个富有控制欲的我,会叫嚣着立刻杀掉他们以绝后患;而关心大众福祉的我,则想要交予法庭去解决。而很可能,前者会获胜。”

    “……”

    “也许不一定是相似的个案。但以别的形式,这样的矛盾总是会存在,而且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郎巴尔皱眉想了一会。她和玛丽相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玛丽,她一直是尊敬憧憬大于亲近的;她们或许比旁人更了解彼此,但从没有说破过。直到这次,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最深的心事。

    她轻轻拍掌。

    “好吧,我不去意大利了。”

    “……可是……你知道,回凡尔赛是我的选择,你完全没必要卷进来。假如我失败的话,历史说不定会重演,这一次你可能脱不了身……”

    “不去了。你需要我,不是吗?”

    “我不会否认,但是……”

    郎巴尔轻笑:“我知道。我是唯一了解你的背景、你的来历、你的想法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和你一样有‘预知’优势的人。你向我坦白心事,不只是想要倾诉内心,也是希望,假如将来有一天,你难以控制自己的时候,由我,把你拉回来,因为我是最有可能办到这件事的人。”

    玛丽点头:“因为除了你,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更了解我。你没有出现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很惶恐。来到这个时代,隐瞒三十多年的过往,一直到死都不能表露,会是多么孤独的一件事。幸好你出现了。所以,你说的话我一定会听。”

    “但你开不了口。可我根本看不得你为难,还不如自己开口。”

    “小周……”

    “你果然是个控制狂!也许你的忧虑完全是多余的。说不定我们根本斗不过别的势力。说不定因为你的参与,路易十六会变成一个有主见有抱负、根本不允许妻子分权的国王。可你还是要未雨绸缪;即便隐患出现在自己身上,你也要把它给控制住,即便这意味着给自己套上枷锁。”郎巴尔笑着摇头,“可你说得对,除了你,这个世界也许也没有人能更了解我了。其实,除了你身边,哪还有能让我更自在的地方呢?”

    ……

    朗布依埃城堡的女主人一直对举办宴会或舞会不太感冒,所以城堡中的人员对于“王储妃生日舞会”这样一场大型活动,未免有些慌手慌脚——由于女主人平日生活简朴,甚至工作人员的数量也不太够。

    好在凡尔赛宫适时地派人来协助,其中包括一脸不情愿的布里萨克夫人。自王储妃离开后,她便过着万事无需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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