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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凡尔赛只有女王-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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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耶尔站在树影之中,表情难以辨认,一言不发。他还没有做好面对清醒的王储妃的心理准备,这会让他更难下手。

    玛丽的脑袋隐隐作痛,胸口像是被压着大石头一样。她强压着想要呕吐的**,扶着厢壁缓缓坐起半身。可能是轻微脑震荡,她想。

    “……怎么回事?”

    这只是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而后昏迷前的光景才浮现出来。

    “怎么回事?”这次她的语气更强。

    维耶尔转瞬之间拿定了主意,无辜地摊手:“这个女人是刺客,而我想要阻止她。”

    “无稽之谈。”阿妮珂冷笑,“殿下,看看我们站的位置就知道了。哪个刺客会把自己的背送给目标?”

    玛丽疑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神父她是相信的,同时这位陌生女性说的也有道理。

    “所以说,呃,你们都想要保护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都放下武器呢?”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她非常需要一张床静养。此外,那些刺客很可能还没有放弃。她可不想看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先听从的是维耶尔。他将剑收回手杖。

    “我刚刚就发觉这可能是一场误会。这位女士将我认作了刺客,而我也作同样想法。”

    “必定如此。以及,杖中剑?您再拿出什么东西我都不会惊讶了。”

    “总要有点防身的东西。”

    虽然同样放下了匕首,但阿妮珂仍显得疑虑重重。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如情势不对,就用口哨招来她的马,逃之夭夭;至于王储妃那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大不了等王储再婚的时候继续做手脚。

    她转过身去,面对王储妃;后者审视地打量着;不一会儿,维耶尔用火镰点亮了车厢上的油灯,照亮了她的脸。

    “原来是你,”玛丽露出笑容,“夏尼子爵夫人。”

    “您认得我?我在您面前一直戴着面具——”阿妮珂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是的,是我,您忠实的仆人。我一直在关注着您、跟随着您。”

    忠实的仆人?离开凡尔赛宫之后就很少听到这么肉麻的话了。

    “你一定猜不到。在泰赛行馆外面,我曾见过你的容貌。这样的脸可不是能够轻易忘记的。”

    “和您比起来,我只是不起眼的野花罢了。”

    “如果野花能够开得这么惊艳美丽,那最好开在最险隘的山崖之上,以免受垂涎之人的采摘。”

    “女士们,聊天可以晚些再继续。现在我们得先考虑今晚的住宿问题了。”维耶尔插嘴。

    玛丽笑得意味深长:“说到美丽的花,这儿不是还有一朵吗?不只长相俊美,而且头脑聪慧,身手更是不凡呐!两位因为误会结缘,或许是上帝的安排,不如相互好好认识认识?我还记得,在泰赛行馆前面,我们的好神父对夫人的相貌就惊为天人。”

    “……”

    “……”

    玛丽望望天。自己难得做个媒,居然这么失败?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暗自摇头。夏尼子爵夫人已经有丈夫了,而神父虽然风流,但不能结婚。伦理上,她本就不该掺和这种事——果然是穿越太久,被这里的风气潜移默化了。

    “咳。”维耶尔问,“这位……夏尼子爵夫人,看您的装束,您是骑马来的?”

    阿妮珂点点头,起身吹了声哨,然而迟迟没有动静。挫败感浮上心头——今夜可真是每一件事都不顺利。这匹马是向她的情人借的,还没有养熟。

    “恐怕是刚才趁乱跑了。”

    就算不是,她也不敢离开王储妃身边去找。

    “那么您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当时马车飞奔,维耶尔全身心都放在如何控制疯马上,根本无暇看路。要想找到回去的路,恐怕只能指望这位一路追踪过来的小姐了。

    “当然记得。只是……现在很难看清。”

    神父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况且他们没有马匹,靠着两条腿说不定天亮都到不了朗布依埃城堡。夜色掩映,也是盗匪和猛兽活动最猖獗的时候,更不要提可能还可能有徘徊的刺客。继续赶路绝不是个好选择。

    他拔下马车灯:“那边有光,大概是个村庄。我们试着去投宿吧。”

    暂且过了一关。但警报远远还没有解除。

    阿妮珂假作不在意,实际上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维耶尔。

    她先前的猜测没错:虽然有杀心,但神父还没有与王储妃摊牌翻脸。这给了她两面转寰的余地。神父以为她是一个很少在主人面前露面的密探,而王储妃认为她是一个对她有好感的普通贵族。像走钢丝一样,她在悬崖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

    但这持续不了太久,真相随时可能暴露。也许神父不会完全相信王储妃关于自身的无辜的辩白,但她不愿意冒这个险。

    最彻底的解决方法,仍然只有一个——杀了假神父。

    暂且过了一关。但警报远远还没有解除。

    维耶尔用余光斜睨着女密探。

    最佳机会因为别人的出现而失去,这或许是一种命运安排,让他有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的机会。从头到尾,他的判断都只是出于单方面的推测——也许事实并非如此。也许王储妃对法兰西真的没有坏的意图,特蕾西亚女王将自己的密探送给她,也只是出于对女儿的一片爱护之心。

    他应该给她辩解的权利。

    但——除非到了真的要杀她的那一刻,否则绝不能让她知道他曾经动过杀心。绝不。不管是为了今后行动的便利也好,还是为了……为了别的什么也好。

    那么最彻底的解决方法,就只有一个——杀了女密探。

    看着互相眉来眼去的一男一女,玛丽表示很无语。

    这是要改走东方含蓄路线?明明都看对眼了,能不能别这么害羞?大胆地上啊!

第74章 借宿() 
打开门,看到三位穿着体面的贵族大驾光临,多米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很早之前,贵族们还经常在乡间活动。他们是当地领主,除了采邑之外,还会以管理者的身份,参与当地各种公共事务,其中包括为各种争端进行调停或仲裁,惩罚作奸犯科者,领头进行一些公共设施如道路、水车,还要代表乡民向国王争取权益。那个时候,村民经常能够见到老爷夫人们的身影。

    现在就不太一样了,老爷夫人们不是在漂亮的城堡庄园里过着“高雅的田园生活”,就是往巴黎凑,听说那儿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有——东方的香料、丝绸、茶叶,阿拉伯的骆驼、织毯,新大陆的咖啡、烟草,只有想象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至于乡下这些泥腿子的事,他们再不关心了——也关心不了。国王的机构无处不在,税务有保税官和征税员负责,行政则有总督、理事负责,贵族们没有多少插手的余地。

    所以,到底是什么风把他们吹来了?

    “老爷夫人们有什么事?”

    多米虽然嘴里询问,但身子抵着门板,只留着脸盘大小的缝隙,眉目里写着不欢迎。

    一来他不爱管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的闲事,二来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穿着漂亮衣服,骗开他的门之后进来抢劫?

    “我们坐的马车被受惊的马带跑了,与其他人失散了,”维耶尔举起灯,用最诚挚的语气,“能不能让我们借宿一个晚上?当然,我们会付报酬的。”

    多米有些动摇了。长得好的人总是显得无害一些。不过,他妻子从来都叫他“老顽固”。

    “我家非常简陋,没有适合你们这些人住的地方。”

    “您可以不理会我,能不能让一位女眷住进去?”维耶尔用灯照亮了身后的王储妃。至于让夏尼夫人也一起进去,他想都没想过。谁知道她们单独相处时会说些什么。

    老农民心中的天平又猛烈地摇了两下,然而还是没有摆向另一边。

    “你们要住,就住到外边的马棚里。”

    维耶尔皱起眉,打起了恐吓的主意。玛丽却抢先开口:“感谢您的慷慨。我们今晚就借用您的马棚了。”

    “夫人?”

    玛丽摇头:“他不愿意,我们就别勉强。”

    说完,她真的提起裙子走了过去。

    马棚里堆满了干草,几乎闻不到牲畜的粪便和体臭;看起来,这儿已经很久没有养马,而是被当做临时仓库用。

    玛丽笑着说:“主人家虽然态度不好,但也不是随便打发我们。这儿可以住人。至少不必同羊和马住在一起。”

    “您真的要住在这儿?”

    “不然呢?”

    说着玛丽已经动手收拾干草,想在地上铺睡觉的地方来。阿妮珂愣了几秒,猛地回过神来。名义上自己还是王储妃的人呢!

    “请您到一旁休息,让我来做就好了。”

    “那么一起做吧。”

    “怎么能让您这样身份的人干这样的活儿?”

    “若依照身份的话,我连住在这儿都不行,只能在外边站到天亮。”

    维耶尔藏起心中复杂思绪,扬起笑容:“两位女士,你们抢着动手,是想忽视我这位男性吗?这样的体力活,应该让我来做。”

    等大致铺好,看着凌乱干硬的枯黄梗子,阿妮珂眉头紧皱。她执行任务时也有过在外露宿的情形,凑合一晚上还好说;娇生惯养的王储妃怎么受得了?

    然而思虑间玛丽已经躺下了。

    “比想象中舒服。”她大大舒一口气。一路走过来,她好几次恶心想呕,都是尽力给忍住了。躺下之后,胸口胀闷就缓解了很多。

    “奥地利女大公、法兰西王储妃,竟然躺在干草堆上。”神父在她身边坐下。

    “我也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穿越前她不是没有碰到过艰苦的条件,但至多是屋子冷一些、被子硬一些,偶尔房梁上爬来爬去的老鼠还会把灰尘给蹭下来,落到她脸上。连被褥都没有,确实头一次,“但怎么说呢,当事情发生了,只有选择去面对。”

    “……嗯。”

    阿妮珂叹了一口气,坐到了王储妃另一边。马棚里只有那盏油灯发出微弱的亮光,影子在各个角落跳跃。盯着王储妃沉静的表情,她有些出神。

    “再说我也不是豌豆公主。”

    “豌豆公主?”

    “怎么,连我的家庭教师都没听说过?夏尼子爵夫人,你呢?”

    “没听说过。”

    是了。安徒生这时候还没有出生呢。

    “故事说的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讲完一粒豌豆和二十层被褥,玛丽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她打了个呵欠,道了声晚安,找周公下棋去了。

    阿妮珂和维耶尔的目光无声地碰到一起,像两只肉食动物警惕着对方。他们都知道,今晚谁也合不了眼;哪怕只有十分钟,也足够对方悄无声息地“处理”自己了。

    两人又各自收回了视线。这是一场持久战,无论是精力还是意志力,都不能在一开始就耗光。

    “真正的公主……”

    听到假神父低声的呢喃,阿妮珂投去一瞥。不知何故,她觉得此时能明白对方的心情。

    这是阿妮珂第二次近距离接触王储妃;而两次她都给她带来了惊讶和震动;一直待在她身边的神父恐怕受到的影响更大。

    这个故事的荒诞意味如此强烈,令人马上就能察觉到其中的讽刺性。其出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储妃竟然能坦然地将它说出口,言语中还不乏嘲讽;对这位娇嫩的豌豆公主,她相当不以为然。此时法国贵族们追求的极度“精致”“高雅”“华丽”,那种不必要的矫揉造作,都仿佛一场笑话。

    如果按照贵族们的定义,能够在干草堆上安然入睡的她当然不是“真正的公主”。但如果她不是,又有谁能是?

    如果沙特尔公爵也有像她这样的气度……

    阿妮珂摇摇头。人无完人。她的情人有自己的优点。虽然他颇有些轻浮,但智计百出,无所畏惧,同时拥有狐狸和狮子的品质。这正是一个优秀君主应该拥有的。

    当然她承认,王储妃在贵族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甚至好得有些反常。这位千金的前后反差至今仍让她心怀疑虑。一个人能在不到半年时间内,有如此大的成长吗?

    长夜无话。当月亮行走到顶窗之上时,马棚外忽然传来轻盈急促的脚步声。

第75章 卡图什() 
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突然叫醒,痛苦程度不亚于把灵魂抽出体内。

    玛丽的声音不由得带了些恼意:“怎么了?”

    “主人家让我们住进去。”

    “什么?”她一下醒了。

    提着灯站在门边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们的,正是马棚的主人。在他身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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